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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一声悠悠轻叹,只见木怀彦缓步走到自始至终都垂头不语的燕独行身前,拱手施礼:“在下斗胆,请燕门主相借一物。”
燕独行恍若未闻,木怀彦重又说了一遍,他才慢慢抬起头来。他身边燕老三和燕老五却是转过脸去,不忍看他。只见他形容枯槁,面色灰白,似是老了十多岁,往日雄姿勃勃的眼睛只如一潭死水。他哑声道:“你要什么,便拿去吧。”
木怀彦温和一笑:“在下斗胆,要借您项上人头一用。”
此言一出,堂下皆惊,燕老三瞬时挡在燕独行身前,燕老五刀已紧握在手。
燕独行却抬手将燕老三推到一旁:“原是不值钱的东西,木少侠请自便。”此时他神色平静,似解脱般,声音中竟带了点笑意:“是我自己要借给你的,与人无尤。谁要与你过不去,便是让燕某人不自在。”
燕老三低呼一声“大哥”,便已哽咽不成言。
众人此刻都已看明白,燕独行有心求死,但若是其他门派动手,今后燕刀门与南武林再无和平之日。
燕独行拍拍燕老三的背,闭上双眼:“木少侠,多谢了。”
燕刀门众人齐齐握住刀柄,一瞬不瞬地盯着木怀彦。只待他一出手,便不管不顾地拦阻下来。
未料木怀彦竟退开三步,朗声笑道:“既如此,在下便不客气了。请燕门主先替在下剿灭使役阁,以泄在下心头之恨!”
众人都是一愣,燕独行顿时睁开眼睛:“我……我不能……”
“抱歉,您没有拒绝的权利。”木怀彦眼中笑意变得尖锐,“还是说,燕门主心中不恨?”
燕独行肩头一颤,缓缓看向眼前各派,那些瞪视着他的眼神中有怨恨有愤怒也有不甘,每一道目光都像要将他撕裂。燕独行挺直背:“在下明白了,听凭木少侠差遣。”
“不过,在此之前,燕门主得先付点定金。”木怀彦右臂微抖,袖中匕首落入掌中,“燕门主的伤势还未痊愈吧?”
燕独行微一愣神,木怀彦短匕已然撞开燕老三、燕老五的刀身,锋锐冷光扑面刺来。直到匕首要刺上他左肩的前一刻,他才陡然反应过来,一掌拍在木怀彦手腕上将匕首的走势打偏。虽是如此,刀尖锋利,仍是将他左臂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带出一串血珠。
燕独行将燕老三和燕老五推到一旁,顺手夺过燕老三的短刀,堪堪挡住疾刺而来的匕首。只听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短刀的刀刃竟被切掉一半,燕独行猝不及防下被匕首余势划伤。他本就有伤在身,又心神受创,先前已无斗志,此刻面对木怀彦一波波袭来的攻击只有勉强招架之力。不一会儿,燕独行身上便已是伤痕累累。血水低落在地上,在他左右腾挪间血迹更是被踩得凌乱不堪,涂得到处都是,看着好不触目惊心。
燕刀门众看得目眦欲裂,便要上前相助。却见一人报剑拦在身前,原来是齐楚,只听懒洋洋道:“你们是想燕门主跟木头一个人打,还是跟几十号人打?”
燕老三一愣,抬眼看厅中各派门人,见他们面上虽是怒恨,但都有隐隐快意显出。他垂下手,轻声道:“都好好坐着吧。”
那边燕独行已被逼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是勉强挣扎着躲开致命伤害。木怀彦反倒似猫捉老鼠般耍弄着他,掌中寒光神出鬼没,往往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燕独行。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们,眼见得燕独行这般英雄如今却落魄至此,不少人都不忍看下去。终于,一个声音大吼道:“够了!”
凛冽刀风以开山碎石般的气势向燕独行当头劈下,木怀彦手腕微微一动,却是退到一旁。眼看燕独行就要毙命当场,燕刀门人禁不住惊呼起来。
刀锋堪堪停在燕独行头顶,崔猛手掌一翻,刀刃削断燕独行发髻,刀背向下,狠狠砸在他右肩上。燕独行身形一晃,勉强扶着椅子腿半跪着。
“罗兄弟,哥哥今日替你报仇了,你泉下有灵便安息吧!”崔猛低声说道,圆圆的眼睛瞪着燕独行,“你要是条汉子,就把使役阁给搅和干净了!”说完,他一刀劈碎燕独行扶着的椅子,转身扬长而去。
木怀彦收回目光:“燕门主,方才刺了二十七刀,尚余两刀,便让在下补齐吧。”
堂下有人疑惑道:“什么二十七刀?”
况风华冷冷道:“当日燕独行所带十三人,身上共计刀伤二十九处。”
厅中陡然一冷。
木怀彦正要动手,燕独行抬手拦住他:“不必了。剩下两刀,燕某人自己来吧。”他手中断刃一旋,竟是毫不留情地一刀劈在腿上,剩下一刀,却是瞬间扬起了漫天血雾――他生生将自己的左臂卸了下来!
木怀彦面色陡然一变,手指疾点如风,转眼间封住燕独行肩颈十数处穴道,紧接着撕下一块衣摆裹住他伤处。一番处理后才对燕老三道:“速速找来冰块将断臂冰冻,只需在十日内上百里庄接合断臂即可,接合后即便不能运转如常,抓握轻物尚可。”
“不必了……”燕独行脸色惨白,眼神却是坚定不可动摇,“老三,将这断臂同老四、老九一起葬了吧。做兄弟的,本就该同生共死。”
这一幕惊得众人无言以对,况风华扫视一圈:“还有谁有话说?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燕独行现在残废一个,要杀要剐的都站前来!”在她目光逼视下,众人都不由自主转头避开。
骆凌戈长叹一声:“燕老弟也是受人所害,事到如今,便有再多仇怨,老朽也请诸位都在此化解了吧。从今而后,燕刀门仍是南武林众派之首。”
仍是一片沉默,忽然,先前那少年上前一步,拔剑在地上划了一道深痕:“今后百剑门与燕刀门恩怨两消。至于众派之首,宁一清拭剑相待!”他还剑归鞘,转身走出大厅。
有了这少年的例子在前,其他门派有样学样,都拔出兵器在地上刻印为誓,陆续离去。
燕刀门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木怀彦取出药粉为燕独行疗伤,处理妥善后便将剩下的药粉交给燕老三,嘱咐他每日应更换三次药粉。
“燕门主,方才得罪了。”
燕独行面色虽然苍白,但神情却较先前有神的多:“木少侠何出此言?若是无诸位今日相助,燕某人便是死上千百次也不足赎罪。”
“如今燕门主罪孽已清,日后还请好生保重。”木怀彦皱眉看着他的断臂和伤腿。
“无妨,累赘之物,去除了反倒一身轻松。”燕独行朗朗一笑,“你说是不是,骆盟主?”
骆凌戈一怔便已笑道:“燕老弟这般豁达实在叫人佩服,你伤势不清,快回舍修养。”
燕刀门众便抬着燕独行离开,厅中只剩骆凌戈、木怀彦等六人。
骆凌戈若有所思,木怀彦与况风华稍一目视,便要告辞,忽听厅外一道清雅声线渺渺飘来。
“看来,在下又来迟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几天,再熬一下就是十一了。。。当然,过完了十一,就只能杯具地等年假了。。。
越来越怀念当年有寒暑假的幸福日子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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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正途
“看来;在下又来迟了?”
清雅声线渺渺飘来,众人心头都是一凛,齐齐看向门口,便见一袭墨绿锦袍飘扬而入。碧色环坠轻荡,朱唇似笑非笑,连暗沉的大厅一时也陡然亮堂了几分。
骆凌戈面上惊愕神色一闪而过:“原来是无梦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柳牵情向木怀彦等人点头致意;轻笑道:“骆盟主太过客气了;晚辈贸然造访,失礼之处还请宽宥。”
“哪里哪里,来人;上茶!”
一番客套;柳牵情刚入座;便面带疑惑地看向况风华道:“这两位、莫不就是望雷山庄的新任少庄主和长老?”当日况风华在青霓山上都带着人皮面具,柳牵情并未见过她真容。
“正是。无梦公子的赫赫大名,即便望雷山庄远在东岸,也时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柳牵情拱手致意:“少庄主非凡之姿,实叫人惊羡。”他看一眼在做的木怀彦、狄望舒等人,转头向骆凌戈道:“这般多的年少俊彦在此,在下却是到今日才来一会,真真是憾事。”
骆凌戈大笑道:“无梦公子若是无事,尽可在骆家庄中住下,你们年轻人多切磋切磋,也是好事。”
“在下也是这般想的,便先谢过骆盟主了。”柳牵情唇边笑意不变,“只是此次来访,是有一桩事劳烦盟主。”
“哦?”
“王爷先前入化城寺为陛下祈福,现今祈福已毕,化城寺诸多事宜还待朗尘法师回寺处理。在下此次前来,便是要请法师回去。”
骆凌戈面色一变,许久未曾说话,只是长叹一声,再出声时已有哽咽之意:“朗尘法师……已、已圆寂了……”
“什么!”
柳牵情豁然起身,满面不可置信。
那一夜惨败之事只在骆家庄众人知晓,真实情由各门各派都勒令门下弟子不得外传,不然,此事将成南武林莫大笑话。故而柳牵情不知晓此事,也是自然。
骆凌戈清清嗓子:“此事,原也该让公子知道。”他便将这些日子来围剿使役阁之事说了一遍,末了仍是长叹,“是骆某无能,害得朗尘法师和诸位同道们惨死……”
柳牵情怔然许久,才颓然道:“原也怪不得盟主……只是朗尘法师……”他定定神,“不知法师的遗骨现在何处?无论如何,在下得将法师的遗骨送回化城寺。”
“正该如此,遗体已然入殓,存于庄中冰室中。”骆凌戈黯然道,“公子不妨先宿下休息一番,明日我再带公子去冰室。”
“但凭盟主吩咐。”
***
茶盏的碎片携着茶水一同溅开,叶曼青站得远倒不碍事,反倒是跪在地上的穆寒箫遭了殃,衣摆上尽是茶水染上的褐色水渍。
“好、好,你竟敢、竟然让这女人……再踏进我百里庄一步!”老夫人发髻上的玉珠激荡不止,“你是要活活气死我么?!”
“……孙儿不孝。”
穆寒箫这话一出,老夫人急怒攻心,反手朝他摔出一个物事。穆寒箫不闪不避,一动不动地受了这一下。只听他闷哼一声,那物事已然撞在石板上,碎成三段,原来是一柄巴掌大的玉如意。
这样的东西都往外砸了,可见老夫人怒气炽盛。叶曼青暗自咋舌,这一下倒没了在旁看戏的心思,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人身安危来。
“孙儿不孝。”穆寒箫俯身拜下,“老夫人请息怒。”
叶曼青偷眼看去,只见老夫人面色铁青,虽是扶着桌案站着,却仍有不稳之象:“我老了,劝不动你,你自可以按你心意喜欢去做……便只当堇儿白死了吧!”
最后一句似匕首刺心,穆寒箫陡然抬起头,叶曼青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神情,却清楚地看到他的肩头在颤抖,显是压抑已极。
“当年之事,辛眉以死相偿,老夫人还待如何?”他声音本就如冰雪相沏,森森的冷意透骨,此时听来更叫人心惊胆寒,“难不成,真要逼得孙儿将旧事掀开?”
老夫人悚然一惊:“你、你说什么?”
穆寒箫却不再言语,再拜一次便径自起身:“过去之事,便都忘了吧。”他走到叶曼青身旁,拉起她的手,“辛眉历劫归来,还望老夫人莫再为难她。若有不满之处,尽可找孙儿来叙。”这话说完,他也不待老夫人反应,就拉着叶曼青往外走去。
眼见得他们走出去,老夫人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孽障!孽障!”
一路无话。
穆寒箫只是冷着脸往前走,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并不快,恰好是叶曼青能自在跟上的程度。叶曼青偷偷看他两眼,也不敢多说什么。从方才的情形来看,这位老夫人恐怕是恨极了辛眉,就算有穆寒箫护着,只怕她后头的日子还是不好过。想到这里她越发想叹气,除了穆寒箫,竟是没人想要见到辛眉复活,他这么执着,又是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忘记过去才是正途啊……
“这样的‘正途’,不走也罢。”
突如其来的冰寒声音响起,叶曼青不由咬住嘴唇,她竟然把话说出口了。
穆寒箫停住脚步:“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要忘却。”
他眼中的情绪沉沉压来,叶曼青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再怎么深情,人既已死了,为什么还不放手?难不成你真以为能起死回生?!”如果不是她莫名穿越而来,辛眉真能复活吗?生死之线,凡人真的能跨过去吗?如果辛眉不能复活,他又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