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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眉……
他下意识往身旁摸去,却是一片冷清,这一下,他才终于醒了。豁然起身,原本披在他身上的衣袍飘落在地,原来他先前竟是靠在床边上睡着的。前一夜的回忆顿时涌入脑中,先前他们只顾着说话,未注意时辰,等发觉已经是夜深后,辛眉渐渐也有了困倦的神色,便赶着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他自然不允,这一时一刻他都不愿与她分离,非要她留下。但辛眉向来是守礼之人,只说两人并未成婚,同宿一室实在不妥。便这般磨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辛眉困得受不了了,才答应留在这里过夜,只是穆寒箫却得去睡小榻。
穆寒箫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只是他在那小榻上翻来覆去总觉不安稳,索性起身坐到辛眉床边。夜色中虽看不见她的睡容,但只消这般握着她的手,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便安心许多。不知不觉中,他竟靠着床脚睡着了。
这些记忆都这般清晰……他低头看着地上的长袍,这原是放在衣柜中的,定是她为他披上的……他忽然转身往外冲去,隔壁的房间里没有,空荡荡的回廊里也没有……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
他狂乱地冲出院门,被他勒令不准进入院中的下人们正守在门前,随时听候吩咐。见他猛地冲出来,下人们都吃了一惊,只是看他神惊惶,却也没人敢去惊扰他。一时间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在各个屋里跑进跑出,有挡着他路的,他也不管不顾直接一掌拍开。顿时四处高高低低地惊叫声不绝,正混乱着,和伯急急走了过来,按着穆寒箫的肩膀大喝一声:“少主人!”
像是从梦寐中被惊醒般,穆寒箫猛地一颤,看清眼前的人是和伯时,才放下已然蓄劲发力的手掌。
和伯轻轻一叹,低声道:“夫人在百花甸。”
百花甸是百里庄专门用来培植毒花毒草的地方,因为种类复杂,花香草汁各有毒性,再加上风向变化,算得上是百里庄最危险的地方之一。平日里便是百里庄的人也少有过去的,若要去就必定要从和伯手中领解毒丹。
穆寒箫一听脸色便是一变,肩头一震挣开和伯,便直往庄外百花甸的方向奔去。
和伯回头吩咐仆众们各自归位,自己却是望着天际长声叹息。
虽已至初冬时节,但百花甸仍是郁郁葱葱,各色奇花或含苞待放,或凌风而开,远远望去五颜六色的甚是美丽。或清浅或浓郁的花香被微风一吹,便都融在一处飘散开来。偶有彩蝶闻香而来,被这香风一荡,登时就掉在地上,翅膀挣一两下,便不再动了。
明明依辛眉现在的体质,寻常的毒花根本伤不了她,但穆寒箫关心则乱,却是没想到这一层。他急急奔来,四下一看,便发现在百花甸东南方的一块草坪上躺着一个绯红的身影。眼见那人一动不动,他骇得心魂具丧,跌跌撞撞扑到那人跟前,颤抖着手就去探她的脉象。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辛眉猛地睁开眼,见他面色异常苍白,便握着他的手道:“怎么了,寒萧?”
探到她的脉象如常,这时再听她出声,穆寒箫顿时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将她紧紧抱住。察觉他的异常,辛眉也不言语,就任他这般抱着。许久,才听他在耳畔喃喃道:“不要有事,就算我死……别再离开我……”
辛眉却是低低一叹道:“我不会有事的。你忘啦,上次我掉进百花甸后,你喂我喝了许多药,现在百花甸的毒花毒草根本伤不了我。”
穆寒箫身形一僵,缓缓抬起身,喉头滚动只勉强逼出一句:“你又想起了什么?”辛眉掉进百花甸的事,是在堇儿上山后不久发生的。
只见辛眉缓缓转过头,用手指拨弄着边上的一株小草,轻声道:“寒萧,堇儿不喜欢我……”
说不喜欢那还是客气的,从上山第一天起,穆怀堇就对辛眉表现出了和老夫人一般无二的厌恶。其实想想也知道,堇儿一直流落在外,是骆婉瑶多方奔波才寻回她的,她自然要跟骆婉瑶更加亲厚些。自然而然,堇儿对害她骆姐姐被退婚的罪魁祸首没什么好脸色。这些事,如果说六年前的穆寒箫毫无察觉,经过这么些年后,他也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堇儿一心想撮合他和瑶儿,每每看到他与辛眉在一起就会发脾气,甚至任性地非要把他拉开。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妹,他自是心疼无比,因此便是她有什么无礼的举动,他也多是忍耐包容。就算私下里跟辛眉相处,也是让她放宽心胸别跟堇儿计较。
“……寒萧,我骗了你……上回,我不是不慎掉进百花甸的,是堇儿她、推我下去的。”
穆寒箫闭了闭眼,虽然六年前辛眉只说是她自己一时不慎才掉入百花甸,但他仍是对此事存疑。辛眉性情喜静,又听他告诫,因此在百里庄待了近半年也从不曾到过百花甸。若非堇儿要她来这里,她一个人根本不会过来。再说她身手不弱,又怎么会轻易摔到花田中?那时她旧伤未愈,被花田中的十来种毒花刺伤。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那一回,他就失去她了……堇儿的心,竟是这般狠毒!
更叫他心寒的是,出事后,堇儿还故作乖巧地要照顾辛眉服药。现在想来,当初他在给辛眉配药调养身体的期间,发现辛眉的身体时好时坏,也是堇儿动的手脚。就在他眼皮底下,他的亲人肆无忌惮地欺侮辛眉,而他却一无所知。这些事,辛眉却是连提也不曾提过!
辛眉回转过身,拉住他的衣袖道:“你也莫多想了,堇儿许是年少不懂事。只是,我们的婚期,还是再往后延延吧。”
穆寒箫将她拉起身,细心为她摘下粘在身上的草叶,才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当初,他就是为了顺堇儿和老夫人的意而将婚期后延,才会有成婚前夜的那出惨剧。这一回,他再不能重蹈覆辙。即便,辛眉的记忆似乎在慢慢恢复……哪怕最后她完全恢复记忆,哪怕她恨他入骨,这一生,他也要她成为他的妻。生生世世,也绝不放手!
“我们三日后成婚。”
………………………………
第五章 旧时路3
轻巧的马车发出规律的轮毂滚动声;悬在车厢四角的铃铛一晃一晃响声清脆,落在这青翠的林间,像是鸟儿悦耳的鸣叫。木怀彦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头,惯常清和的眼眸此刻却仿佛被这丛林的阴影笼罩,沉郁郁好似夜色将近。
若真如推断的那般,应残秋、柳牵情等人为前朝余孽,看他们三番五次要劫掳叶姑娘;只怕叶姑娘的身份和前朝关联甚密;甚至可能对墨江以南的势力有莫大的影响。但按骆婉瑶所说,辛眉的来历并无出奇之处,她在遇到师兄前一直在江湖流浪;与师兄相恋后却因变故而亡。至于这让辛眉自尽的“变故”;骆婉瑶却闪烁其词;只说若想知道便去问师兄。如此说来,恐怕就连师兄也不知道辛眉的真正身份。难道说,这一环还得需要引出应残秋等人?只是这样一来,叶姑娘又得以身赴险……
他顿时就否定了这个推算,原本他想解出叶姑娘的身份之谜,便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她。若是因此而让她更陷入危险中,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就算她身份成谜又如何,大不了他护着她回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何人敢伤她分毫!
正思量着,前头的马车却停了步,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绝艳的芙蓉面。
骆婉瑶微微侧头看来:“这松林阵可得请木少侠带路了。”
原来已经到了百里庄下的松林前,这阵式原本就是木怀彦的师父木百里一手所创,他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当下便一拉缰绳,当先迈进林中。不多时便已走出松树林,林外的山谷间已有袅袅炊烟升起,最高处的百里庄遥遥俯视着他们。
“过了松林,后面的路骆小姐该是熟识,在下便先走一步了。”木怀彦一转马头,便要扬鞭疾驰上山。却听骆婉瑶道,“事到如今,小彦你仍是不愿回头么?”
木怀彦面上少有地带了丝不耐,初起的晨光映在他的脸颊上,将他原本温和的面容勾勒出坚硬而执拗的曲线,他淡淡道:“骆小姐实在不必浪费时间猜度我的心思。我倒是要奉劝你一句,情爱不可强求,若是存了歹意,只怕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说完,他也不看骆婉瑶的反应,双腿一夹马腹便箭也似地冲上大道。
骆婉瑶沉默许久,突地轻笑起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宝贝她……我偏生要毁了她,看最后,到底是谁追悔莫及!”
一路策马疾奔到百里庄大门前,望着这即便笼罩在万丈晨光中犹显沉郁的庄园,木怀彦一时出了神。说起来,他也有许多年不曾上过百里庄了。自从十年前师父离开百里庄后,他遵从师命便再没有进过这庄园。便是偶尔有事找师兄,也都是在山下停留,至多就到山前的松林。如今,这一门之隔,叶姑娘已等了他这许多天,便是师父不允,他也定然是要进去的。何况师父总盼着他能做点出格的事,这一件,不知道算不算……
他跃下马背,握着门上的铁环叩动几下。等了一会儿,却听不见门后有什么动静。因为师兄不喜人烦扰,庄里下人并不多,这大清早的没人应门也算正常。木怀彦继续叩着铁环,约莫等了半刻钟,还是不见人来开门。他一向是耐性极好的,以往便是等上一两个时辰也无妨。只是此时却不免有些心浮气躁,眼见无人来,他心里忖度着便要翻墙进去,却听身后马蹄声嗒嗒应着车轮滚动声渐渐靠近。原来在他耽搁的这时辰,骆婉瑶已然赶上来了。
马车缓缓停在他身后,莺儿掀了门帘当先跳下来,骆婉瑶却只用一只莹莹素手扶着车门,并不动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木少侠,连这俗理你也不知么?”
木怀彦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只是现在这样,他却不好直接跳墙进去了。无奈只得继续敲门,哪知他手还没碰到门板,就见门呼啦一声开了。
门后一个小厮耷拉着眼皮嘟囔道:“一大早的谁啊?”抬眼见到木怀彦,便微微一愣,“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咦,你是怎么到这的?”
木怀彦温和笑道:“烦请小哥通报师兄,怀彦来访。”
他这么一说,那小厮顿时就叫道:“你、你是老庄主的……”话还没说完,这小厮转身就往回跑。
站在一旁一直被忽视的莺儿可不乐意了,娇声呵斥道:“好你个穆岩,见到我家小姐都不拜见么!”
那小厮猛地一转身拉开大门,脸上的神情又是古怪又是骇怕,结结巴巴道:“小、小的该死……”
正在这时,却听门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什么事,穆岩?”
穆岩如获大赦:“和伯,您可来了,您看这……”底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须发皆白的和伯迈将出来,先向门前的木怀彦行了一礼:“不知二公子归来,老朽不曾远迎,请公子恕罪!”
木怀彦轻轻托住和伯的手臂:“和伯不必多礼,师父严令在身,和伯还是直接叫我小彦就好。”
和伯神色不动,仍是道:“老庄主的吩咐老朽自然不敢不尊,只是老朽年纪大了,便忘记些许小事也是无妨的。穆岩,先带二公子入庄奉茶。”他嘴唇微动,似还有话要说,却只是叹了叹挥挥手。
木怀彦抬手拦住穆岩道:“不忙,还是先带我去见师兄吧,我有急事找他。”身后骆婉瑶一声冷笑,他听若未闻。
和伯长眉微掀,眼神便带上了几分疲惫:“庄主此刻……不便见客,二公子还是再多等一等吧。”
和伯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木怀彦心中不详的预感更甚。这一路来从得到的消息来看,百里庄并未出事,那么有什么事会让师兄“不便见客”?自然是叶姑娘!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吗?这忧虑一起便再也抑制不住,他盯着和伯沉声道:“师兄现在在哪?”
见他黑眸湛湛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般,和伯自小看他长大,自然知晓他的性格。再加上素来知他和穆寒箫感情深厚,眼下庄主沉溺旧情中不能自拔,若木怀彦能加以劝导,说不定尚能让庄主回心转意。这般想着,和伯便低声道:“庄主还在百花甸……二公子,你多劝劝庄主吧……”
劝什么?木怀彦没有深究,这百里庄他无一处不熟悉,当下也不用人带路,转身就往庄外奔去。
眼看着木怀彦的身影消失在漫漫绿荫后,和伯才收回目光,紧走几步到马车前,躬身道:“骆小姐,许久不见了。”
骆婉瑶此时才扶着莺儿的手下了车,屈身盈盈一拜,“是有好久了,和伯一向可好?”
“老朽这副老骨头倒还硬朗,多谢骆小姐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