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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正是这把匕首击中了她。拔出匕首,锋锐的寒光映在眸中,叶曼青看了看当胸插着一支箭的廖侍卫,低声道:“你的匕首我要了,也算两不相欠……”
她站起身,回头看着跟在她身侧的男子冷笑一声,便向马车走去。
车门半开,应残秋一只手支在在额间,侧身斜倚着看着她越走越近。
叶曼青嘴角缓缓绽出一丝笑:“阿姐,希望你要带我去的地方,不会让我失望……”
应残秋虚虚垂了眼:“自然。”
叶曼青一手攀住车辕,正要爬上去,忽觉身后微冷的风陡然吹起,一只手无比自然地搭上她的肩。
“下来。”
………………………………
第四十四章 局中局
那声音她不用思考也知道是谁……叶曼青没有回头;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往后靠去;身后的人也极其默契地滑下手掌捞住她的腰身,身形一动侧身退开丈远,堪堪避开应残秋和那男子的前后夹击。
“又是你!”应残秋撑住车门;秀丽的面容寒气四溢;“……拦住他们!”话音未落;她屈身一弹;身形如利剑般迅疾刺来。
楚南漠右臂一震,手中长剑自鞘中射出;依着应残秋的来势;剑柄不偏不倚;重重击上应残秋的左肩。应残秋“呃”一声退开三步,楚南漠却比剑势更快;脚下一点便已追上出鞘之剑,手中剑鞘恰恰套住剑身。只听“铿然”剑刃滑动声,楚南漠身形微晃,下一刻陡然出现在应残秋身前,半入鞘的长剑锋刃处已抵上她的脖颈处。
这番变化只在瞬间,别说叶曼青,便是应残秋及场中一干人等都无人反应过来。眼看应残秋顷刻便要血溅当场,叶曼青不觉惊呼一声。
楚南漠手上一顿,身随声动,手腕陡然一转,剑鞘横旋,劲道一发便将应残秋击飞出去。
“秋阁主――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疾风之雨连绵而至,一箭接一箭,一层接一层,正所谓迅如疾风密转连环。这“疾风连环箭”阵势愈大效果愈佳,若是百人成阵,就成“疾雨阵”,乃是战场绝杀之阵。然则要集齐如此多技艺高超的弓箭手,又要练到百人如同一人,默契十足心性相系,却着实不易。更何况耀国重刀刃之利,轻弓兵之速,优秀的弓箭手更是难得。
此时箭阵一出,便是楚南漠这等身手也不敢小觑,再加上他带着不懂武功的叶曼青,身形本就慢了几分。叶曼青随他穿梭在箭雨之中,大气也不敢出。楚南漠左手紧紧揽住她,步伐奇异转换间,长剑疾旋,射至身侧的箭矢被击开散射四方,间或有几只箭竟是反转而去。未料到有这般情形,朱衣弓箭手一时不察,有一两个便被箭头擦伤,阵势一缓,连环阵的威力登时大打折扣。楚南漠纵身而上,长剑出鞘,剑气横扫一瞬,数个箭手的角弓登时断裂。
此阵一破,楚南漠不再恋战,带着叶曼青便疾掠而去。
就在他转身之时,那下令的男子卷住角弓,拉弓如满月,三箭同弦射出。虽是同弦,却不同时,后一箭只比前一箭迟上一个箭身的距离,风中低啸,却是三箭连绵而至。楚南漠背后似长了眼睛般,反手横扫击飞第一支箭,不料第二箭被前一箭的箭尾扫到歪了几分,箭身一斜却是朝叶曼青的后背射去。
应残秋惊呼“小心”,叶曼青便觉心口一闷,背部一阵钝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楚南漠手臂一紧将叶曼青揽入怀中,眸色狠厉,回身竖剑向天,剑刃锋利,竟是直直劈开紧随而来的第三箭。
沉茫天色中,荒野上剑光冷如弦月,骤起骤无。那男子手中角弓横在身前,只一瞬,但听弦崩弓裂,那男子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剑光一现即收,凉风乍起,碎裂的草叶纷纷吹起,这一片低地上,哪还有楚南漠和叶曼青的身影?
应残秋艰难地坐起身,擦去嘴角血迹:“快追!”
“……恕属下不能从命。”那男子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趔趄起身,“那人心思缜密,最后一招不只伤了属下,还连带伤了马腿。”
应残秋抬眼看去,果然,连同拉车的那匹马在内,场中竟没有一匹马是完好的。她恨得直咬牙:“不用多说,跟上去!”
“秋阁主,属下此次领命而来,宫主吩咐过,无论结果如何,务必请秋阁主先行回宫。”
应残秋面色一白,神色登时冷了:“我知了,便先回宫吧。”她缓缓起身,在经过长凭府众人尸体时脚步却是一顿,倦倦道,“把尾巴都处理了吧。”
这一句平淡的话中无端地带了杀机,男子应一声“是”,被箭矢钉在地上的廖侍卫忽然弹身而起,直扑她而去。应残秋头也不回,径自缓步前行。只听一声凄厉惨呼,十字刀光疾闪而过,身在半空的廖侍卫登时被分尸四块,污血喷溅而出。应残秋衣袂轻扬,那阵血雨似被无形的屏障挡住般,只在那一块地扬扬飘洒。
火光轻摇,曲折的暗道中黑影被拉成奇诡的形状在石壁上爬动。
离境当先而行,狄望舒扶着顾飞扬跟在后面。离境似乎对这暗道熟悉非常,脚步悠闲到简直惬意,妖绝面容上挂着莫名笑意。转过数个弯道,眼前便出现两条岔路。离境毫不犹豫地迈入右侧的洞口,一直低着头被狄望舒拖着往前走的顾飞扬忽然抬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十来见方的石室中只有一张石桌,另一头却是一间窄小的囚室。此时牢门大开,云觅言和长无两人兀自靠墙而坐,木怀彦和齐楚正哐哐当当地试着去解开他们身上的锁链。废了老半天却是毫无成效,齐楚振臂弹剑,便要劈断锁链。却听“铿”的一声金铁交击声,火星溅开,那锁链别说断了,连个缺口也不曾有。齐楚顿时满脸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宝剑,检查一番没发现缺口才松了口气。
木怀彦敛眉翻掌,银色短匕在他手掌中旋出耀眼的白芒,凛然切向云觅言身上的锁链。数声击鸣声过后,再看过去,那锁链只微有凹陷,却不曾断裂。
狄望舒不由皱眉,离境眸光一转,弹袖伸手,艳丽红芒倏忽射出,只一触便收回:“原来是精铁所制,怪不得这般坚硬。”
“精铁?”狄望舒神情一动,将顾飞扬放下,“师尊和大师稍等,弟子去去就来。”
云觅言微微颔首不言,狄望舒奔出秘道不久便回来,手中握着把古丽长剑。看到那把剑,顾飞扬的面色微变,待看到跟在他身后的人时,眼眸中怒意奔腾如急流回旋。
那两人正是吴山青同顾风一,看到自家爹亲半倚着石壁怒目相视,顾风一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却是转开头先向牢中之人见礼。云觅言淡淡看他们一眼,眼光略带复杂。顾风一低头走到顾飞扬身侧,伸手扶住他,低声唤道:“爹。”
顾飞扬长髯微动,嘴唇颤了颤,虽是力不从心却仍是勉强要推开他,不料用力过猛,反倒站不稳就要歪了身子去。顾风一赶紧拉住他,也不说话,只默默扶着他。
“师尊、长无大师,得罪了。”
狄望舒拔出玄冰剑,略暗的囚室顿时被华光照亮,晶莹的剑刃像是寒冰铸就,点点星光闪烁似要从剑身上逸出般。随着剑身而出的还有一张薄纸,被长剑带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齐楚离得近,顺手捡了起来。
“……暂借流云绘一用――况风华。”
这句话一念出来,场中众人面色陡变。
顾飞扬眼眸圆瞪,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愤恨难平:“你、你竟是将流云绘藏在玄冰剑中?!”
众人不由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的云觅言,只见他唇角微微扬起:“果然,你绝不会想到去动玄冰剑……”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却似触到顾飞扬的逆鳞,他面色潮红须发贲张,胸口起伏不定,“你又有什么资格去碰这把剑?害了她一辈子的人是你!”
云觅言面色骤暗,脸上肌肉绷紧,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她既已为你生――”他的声音忽然滞在喉中,看了看站在顾飞扬身侧的顾风一,喘息着闭口不言。
顾飞扬也似警醒了般,低下头不再说话。
场中其他人都被他们俩突然的情绪爆发惊住,这短短几句话中似是隐情重重。不及细思,狄望舒上前一步,玄冰剑轻挥,只听“喀喀”两声,那精铁制成的锁链应声而断,稀拉拉掉在地上。木怀彦便去扶云觅言起身,手指刚触到云觅言的手臂,木怀彦动作忽地顿住。当下顾不得失礼,翻掌探向他的腕脉。这一探却是大惊,木怀彦震惊抬眼看着面色淡然微微阖眼的云觅言。
“木兄,怎么了?!”
察觉不对,狄望舒不由开口问道。木怀彦却不及答话,起身到长无身边扣向他的脉门,灰白的脸色、不稳的呼吸、虚软无力的脉象,在在都说明一个事实――
“云掌门、大师……”木怀彦长叹一声,才看向狄望舒,“他们的武功……已被废了。”
这话彷如旷野之中响雷炸裂,满室俱静。
狄望舒大惊失色,一时竟是无法置信,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他身后的吴山青身形一晃,“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只悲声叫一声“师尊”,便再也无法成言。顾风一手臂一松,放开扶着顾飞扬的手,后退一步,眼光在云觅言和顾飞扬之间转一个来回,俊秀的面容爬上难以抉择的痛苦之色。齐楚手中的字条落在地上他也不知道,呐呐两声不知该说什么。连离境也是笑容一顿,显出愕然之色。
只有顾飞扬,唇边笑意越绽越大,到最后竟是忍住不狂笑出声。一时间,整个石室便只有他状似疯狂的笑声回荡不休。
“哈哈哈哈,我一辈子争不过你又如何,师父偏疼你又如何?一辈子走到头,你有的我都有了,你没有的我也享受了……哈哈哈,就是这掌门之位,我也尝过味了!我顾飞扬这一生值了!云觅言,你武功尽失声明俱坏,余生便只能苟延残喘地在悔恨孤独中度过!我不一样,我再差还有个儿子――”
顾飞扬嚣张的话语终于在顾风一沉痛的眸光中止住,似是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他倚着石壁坐下,虽不再狂笑言语,但看向云觅言的目光中仍是充满讥诮和得意之色。
云觅言的手指颤了颤,雪白的胡须抖动几下,还未开口,便听一声低哑佛号响起,长无大师那双没有丝毫波动的双眼却透出看尽世情沧桑后的平和:“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云掌门,浮世如尘,何必执着?”
“……多谢大师指点。”云觅言闭了闭眼,沉声道,“师弟,你已入魔。”
顾飞扬嗤笑一声,低下头不再言语。
狄望舒勉强压下悲痛,半跪在云觅言身前:“师尊,石地伤身,弟子扶您。”他握住云觅言略显无力的手掌,眼眶酸涩,只能默默低头掩饰。
云觅言站起身:“山青,起来吧。”
吴山青跪立的身影像是绷紧的弓弦,仿佛再多一丝力便会随时断裂。他苍白的面色此时已透出青紫,嘴唇毫无血色:“师尊,都是弟子的错……若不是我考虑太多,怎会累师尊到如此、如此……”他再也说不下去,猛地伏身拜倒在地,额头重重撞在石板上,发出咚的声响。
看着身前自责的徒弟,云觅言眼光柔和:“怎能怪你?这些日子来你做得很好,为师很欣慰。”
“不,是弟子的错!当年三皇子将弟子送上青霓山弟子就该据实以告,师尊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却……若是我能早些知道二师叔要动手,至少也能、也能免去师尊受这牢笼之苦,又怎会、怎会让师尊落得如今武、功、尽、失!”吴山青双目通红,最后几字是从齿缝中一字一顿逼出的,悔恨愧疚之色交替,情绪剧烈起伏之下,他呼吸一窒,忽地一口鲜血喷出。
木怀彦一指点了他的昏睡穴,轻叹道:“吴兄太过激动了。”
云觅言低声道:“山青自小便是过于苛责自己……其实若真要论起来,我派此次能安然度劫,他居功甚伟。”
“阿弥陀佛。”被齐楚抚着的长无忽然开口,“天命如此,化城寺却无这般幸运,贫僧心愧。”
“……三皇子此时想必已入化城寺,沉寂多年的佛门圣地,怕是要再沾染血腥了。”离镜妖冶的面容难得显出沉重的神色。
长无大师抬头,双目虽是无神却仍让人禁不住生出被注视的错觉:“朗尘既然敢动手,寺中之事定已被他全权掌控。可叹,化城寺诸人修行多年,却仍是跳不出‘欲’之一字。”
云觅言沉默半晌道:“望舒,接下来的事你们是如何安排的?”
“回禀师尊,弟子等人商讨后议定,暂时莫要惊动各方势力,还是维持原状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