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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父母离开,柳铭淇便让大柱叫家里的大管家田荣过来。
今天的大柱并没有像昨天的池三一样,被绣衣卫给抓起来暴打。
因为今天是去殴打一位国公爷、宗室子弟,柳铭淇他们下手倒是无所谓,只能算内部矛盾。
但如果换成了这群奴仆去帮着打的话,即便景和帝再怎么的宽厚,大柱他们也得是被打断双手双脚,充军边塞的下场。
所以他们都站在旁边看,然后等到自家少爷小姐被抓了之后,再去家里报信。
其实先前礼王和肃王进宫之前,许多宗室已经来求见皇帝了,包括裕王和怡王都去了,可景和帝都没有让他们进来。
田荣很快便急匆匆的赶来了。
已经四十岁的田荣是裕王妃家里的家生子,陪嫁的时候来到了裕王府,如今已经快20年了。
当初被封为亲王,从皇宫里搬出来,除了父皇给的一些侍卫和奴仆,裕王是没有自己的任何班底,全靠裕王妃带了一批人过来,家里才有了凝聚力。
在这个时代,家生子们对于一个家庭是非常重要的。
他们的命运已经和主人家捆绑在一起,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所以他们向来都是为主人家考量,绝大部分不会吃里扒外。
“殿下,您找我?”一边说着,他一边看了看柳铭淇的模样儿,不觉叹了一口气,“这……也太严苛了!”
田荣不敢说皇帝的坏话,只能用这个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同情。
柳铭淇也不矫情,直接问道:“老田,我上个月做好的第一批肥皂,还没成型吗?”
“我这两天正准备跟您说呢。”田荣收回了心神,回答道,“五天前就已经是用手轻轻捏都不会有痕迹了。昨天又去捏了一下,稍微用力都不会有痕迹,而且显得很硬的样子。这第一批应该是成了。”
“去拿一块,顺便拿一盆水来。”柳铭淇吩咐道。
“好的。”
田荣匆匆忙的出去,一会儿又端着一个水盆走了进来,放在地上之后,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土黃色固体块儿。
柳铭淇接在手上用手一捏,硬度还不错,重量大概也是标准的半斤一块。
再拿到鼻子前一闻,顿时皱起了眉头。
果然是原材料工艺不过关,就会导致和现代的成品差得远呐!
至少从这气味来说的话,就显得有些腥味。
身为一个物理和化学的双博士,即便是没有什么实验条件,制造出这样的肥皂,还是挺丢人的。
但谁叫这个世界的猪都是没有骟割过,猪肉都散发着一股腥臭味,就连炼出来的猪油都没办法完全消除味道呢?
羊油也同样如此,腥味比起猪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总体价格成本还比猪油贵。
牛油……
好吧,在这个时代为了做肥皂而杀牛熬油,恐怕连景和帝会直接把柳铭淇一脚踢到宗人府关禁闭。
另外自己也是太过依赖现代的各种原材料了。
现代直接用氢氧化钙和碳酸钠反应,就能得到碳酸钙沉淀和烧碱溶液,烧碱溶液再和猪油混合加工,就能得到市面上售卖的所谓手工皂。
嗯,通俗一点,生石灰加上纯碱来反应,就能析出烧碱溶液。
两个原材料现代的实验室里面有,外面到处也有卖。
可这大康朝一时半刻找不到啊。
生石灰倒好说,可纯碱就找得困难了。
换做前世的明清两代,直接从草原上挖掘,就能有大量的碱土出来,经过提纯便可以得到纯碱——因为加工地在张家口和古峰口,所以也叫口碱。
没办法之下,少年只能用草木灰来提取纯碱。
草木灰杂质非常多,想要彻底清除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但为了隐瞒草木灰起的效用,柳铭淇还是做了色泽沉淀和附着工序,使得肥皂和现代的肥皂颜色一样是黃色,而没有任何草木灰的灰黑色泽存在。
抬起头来,柳铭淇把肥皂递给了大柱,“打湿手过后,涂抹在手上,然后搓洗久一点,再洗手看看!”
大柱听着不觉咧嘴一笑,“殿下,这是胰子吧?平日里我一个月洗澡也能用上一回的。”
说话之间,他还是老实的按照柳铭淇的方法做。
胰子这样的东西,其实就是古代的肥皂,是用猪胰脏去除脂肪磨成糊状,再加入草木灰和熔化了的猪油,待到凝固成了便是可以洗涤油渍的胰子。
但因为制作工艺太复杂,而且哪来那么多猪的胰脏,所以通常情况下,只有有钱人和贵族才能使用。
大柱这些王府的下人,能一个月用一次胰子,已经是裕王妃大方了。
寻常的时候,穷人们最多用一些皂角熬制成的半凝固液体来擦洗身子,或者直接用草木灰泡在水里,然后擦洗身子。
这两种东西肯定会留下不少的残渣,洗起来不怎么舒服,去污效果很一般。
胰子要好得多,不过它的气味不大好闻,而且去污效果和正规的肥皂比起来,还是有挺大的差距的。
即便是在二零二零年,甭管别的什么清洁产品吹嘘得厉害,单就去污效果来说,没有任何一样能比得上肥皂的。
肥皂去污效果好的最主要原因在于,它有一部分是极性的羧基,易溶于水,亲水而憎油,故被称为亲水基;另一部分是非极性的烃基,不溶于水而溶于油,亲油而憎水,故被叫做憎水基。
清洗手或者衣服的时候,憎水基会与油污结合,亲水基则与水亲密结合,紧紧包裹住污垢,当出现反复的摩擦,便会形成泡沫,将污垢带入水中。
这便是所有的原理。
但也有一点,人们常说肥皂洗多了烧手,那是因为肥皂里面的烧碱成分很多,用多了自然会伤害皮肤粘膜。
不过那也是工业时代的事情了,现在柳铭淇做的肥皂,无论是配比还是材料的纯净度,比起工业时代的都差太多,效果还达不到那么霸道。
“咦,殿下,水怎么变这么脏了?”大柱是老实人,清洗的时候看着清水瞬间变污,惊讶得不得了。
等到他再把手拿出来,更是吓了一跳:“哇,这是我的手吗?怎么这么白!?”
旁边的田荣一直盯着他,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了他的手,拿起来和自己的手比较。
作为裕王府的大管家,田荣的日子是过得很好的,所以他家里也备有胰子,隔三岔五都能用一用。
但两个人的手比起来,完全显得田荣的手跟老农民一样,黑得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看。
……
注:翻了一下资料,除非是现代工业化生产,不然手工的肥皂生产,光是熟化就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甚至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因此今天想出法子,明天就能做出肥皂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得到的只能是一坨浆糊一样的东西。
另外,我国应该是从东汉就有了简易版肥皂,当时称之为澡豆,后来流行于魏晋。明朝奇书《金瓶梅》中,西门大官人就提过自己用了“茉莉花肥皂”。当然,与现代的有所不同。
据张家口地方志记载,清代中期在张家口做碱土生意最厉害的是祁县乔家,也就是乔家大院那个乔家,这个应该是他们的原始积累之一。
第18章 天价肥皂的首秀
“奇了怪了,怎么这个胰子效果如此好?”田荣啧啧称奇,“殿下,您是得到了什么秘方?如果去污效果一直这么好,绝对是万金难求啊!”
“秘方嘛,自然是要保密的。”柳铭淇笑了起来,“老田,你也可以洗一洗试一下,自己感受一下。”
“好!”
都是一家人,田荣也没有多客气,按照刚才大柱的法子做了一遍。
等到他在更加黑的污水里面,把手给拿出来时,俨然就是一双白得有点发亮的手,几乎让他自己都不认识。
翻来翻去,看来看去,田荣忽然有些傻的笑了。
“肥皂不但洗手好,洗澡洗脸都好。”柳铭淇慢悠悠的道,“老田啊,你说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卖多少钱好呢?”
“卖!?”
田荣惊了惊,然后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花这么多钱和心思做出来了,肯定是需要卖来赚钱的。”
大康朝的宗室贵族,因为可以做生意,所以从来都不以做生意为耻。
裕王府同样如此。
既然能赚钱,为什么不赚?
顿了顿,田荣试着比了比手,“那我们卖……一钱银子一块?”
大康朝的物价不高,银子的购买力很高,一钱银子在京城里都能买五六十个鸡蛋。
在全程参与了制作的田荣估算起来,一钱银子已经是很赚了,盈利都在五倍左右。
“老田啊,你这胆子,还该放大一点。”柳铭淇恨铁不成钢的说,“原材料成本算得了什么?最重要的是我的秘方!秘方就值千金!”
“那我们卖多少?”田荣试探着道。
“一两银子一块。”
田荣眼睛都瞪大了,“我的殿下哟!一两银子能在咱们城外的酒楼,招待三五个朋友吃一桌还不错的酒席了。怎么有人会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一块胰子?”
“它不是胰子,你卖的时候记得解释,它叫肥皂。”柳铭淇道,“老田,大柱,你们自己说,看看这去污的效果,好不好?”
“好!”
“很好!”
两人先后答道。
“可是这也太贵了,恐怕别人舍不得呀!”田荣苦笑着道。
“怕什么,我们又不卖给老百姓,都是卖给有钱人,卖给贵族和大官儿的。”柳铭淇嘿嘿一笑,“老田,我告诉你,你……这么这么做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啊?”
田荣更是皱眉,“不行不行,殿下,你这样我们太亏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没有让人家看到效果,怎么能期望卖出好价钱?”柳铭淇也不和他多说,“赶紧准备一下,明天就开始吧!记得,凡是有人要买,一定告诉他们,每个人只限购五块,多一块都不卖!”
“殿下,哪有人家买,咱们还不卖的道理?不是卖得越多越好吗?”田荣反驳道。
“你按照我说的方法做!”柳铭淇挥了挥手,“如果明天没有效果,你再来找我吧!”
“殿下……好吧,我明天就去卖!”
田荣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柳铭淇已经闭上了眼睛休息,只得答应了下来。
但说句心里话,对于明天的卖肥皂,大管家心里可是一点底儿都没有!
……
第二天上午,田大管家便来到了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御街上。
御街足足宽五百步,长度超过三十里,是京城南北走向的中轴线。
它从皇城宣德门开始,经过内城的朱雀门,最后延伸到外城的南薰门,光是路两边的商铺就有超过四千多家,平日里车马如流水,行人更是众多。
这里往大相国寺的方向,大约距离三百米的地方,有一座3层的酒楼,名为“妙味楼”,便是裕王府的买卖。
裕王府一共五家酒楼,名字都叫妙味楼,不过只有这一家是在京城里面的,其余的都开在京城外方圆三十里的市镇上。
每年五家妙味楼收入几千两白银,有三成都是这家带来的。
御街固然热闹,但如果地段不同,价值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妙味楼三百米开外的大相国寺,本身门口就有一个巨大的广场,挑着担子、推着车子的商贩足足上千人,游客和上香人们起码好几万,拥挤之中又显得热闹非凡。
妙味楼这样的中档酒家,正好又在必经之路上,生意自然就非常好。
在京城里的妙味楼,如果要置办一桌八荤二素再加两壶浊酒的酒席,至少需要二两银子。
如若是你要求高,十两一桌的他们都能办下来。
京城里到处来往的客商、贩子、各地官吏、科考学子等等众多,消费能力极强,但也不可能天天都吃香的喝辣的。
于是妙味楼这样的中档酒楼,就最适合他们做一般的商务接待,或者是朋友之间小聚的场所。
京城妙味楼的掌柜叫展书,今年四十三了,也是裕王妃带来的娘家家生子。
他正在招呼着前堂后厨的做事儿,忽然看到田荣还挺惊讶的:“老田,你来干嘛?有事儿?”
两人都是一起长大的,田荣固然已经成了大管家,不过展书也没多敬畏他。
田荣自己没什么架子,笑道,“我来没你的事儿,你忙着吧!”
看了看他身后两个抱着大箱子的仆人,展书只觉得奇怪,“你倒是说呀,对我还保密?”
“这是世子吩咐的,你待会儿便知道了。”田荣还是避而不答。
一听是柳铭淇要干的事情,展书顿时没有了兴趣。
在他的印象中,柳铭淇还是那个头脑简单、喜欢打架惹事的少年,远远没有让人尊敬起来的本事。
大康朝的普通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