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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家人。
那个朝廷也是采取了赈灾措施,不过他们的粮食严重不够,灾民三十万,每日哪怕制作能当镜子用的稀粥,也最多只能保证十万人所用。
在这个时候,有人就想了一个办法,他们把施粥蓬安排在了灾民区域的四周山上,哪怕是距离再近的灾民,也需要爬两炷香的时间,才能抵达。
这么一来,三个月之后,赈灾彻底结束了,民众们也没有闹事情,赈灾的官员们也获得了好名声,朝堂的人对他们很满意。
李探花,你说说,这样的故事,如果发生在大康朝,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一群人听得莫名其妙的。
李敬宽也是不懂。
这么一个故事的要点在哪里?
裕王世子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
能被仇香邀请来到葬花楼的,无论是文人士子,还是宗室勋贵,还是朝廷大佬的家人们,都不是蠢货,都有着对未知的探讨精神。
所以他们并没有贸贸然的去回答或者询问,而是自己开始琢磨起来。
片刻之后,两个女人忽然就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大家随着声音望过去,却是仇香和巫夜霜。
两女的脸色都很凝重,甚至是带着一丝微微的恐惧。
“仇大家想出来了?”有人拍马屁的问道。
仇香看了看柳铭淇,又看了看巫夜霜,摇了摇头,“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就太残忍了,这样的官员,凭什么得到好名声来升官发财?应该全部抓进牢里才对!”
巫夜霜也是俏脸冷了下来,“如此畜生,横行世道,哪里配为父母官?”
柳铭淇点点头,她们已经领悟到了意思了。
他本以为第三个醒悟的应该是最聪明的李敬宽,却不想叫出声来的却是南宫丘成。
“哈哈!我知道了!”南宫丘成一拍巴掌,“淇哥儿,是不是因为粮食不够,所以那些官员出馊主意,让饥饿的老百姓们跋山涉水的来吃粥。而不少人在来的路途中就死掉了,所以粥才够用的?”
他这么一提醒,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旋即的,柳铭璟也懂了:“因为大家还有希望,觉得去到山上就能有粥吃,所以他们能忍耐到最后。而哪怕是只有这么一个奢望的希望,也可以阻止他们铤而走险,揭竿而起。”
商朴还想得深入一些,他冷幽幽的道:“不止。因为人死得多,所以等到大家饥荒回家后,一群官员又能把那些无主的土地给吞了,大家又能大赚一笔,岂不是美哉?”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整个故事的核心全部都给拆穿来了。
前面两个启发了大家思维的女人,此时反而是面面相窥。
她们只想到了前面的,却没有想到更深层次的。
想不到更深层次的却是更加残酷。
大家此时都望向了柳铭淇。
十六岁的少年,怎么能想出这么残忍卑劣的故事来?
仇香苦淡定的又倒了一杯茶,让丫鬟给他送去:“世子殿下,在你的眼中,真的就有如此卑劣的人世间吗?”
她的声音依旧很柔,可却带着一丝感伤。
柳铭淇喝着茶,声音却很平和,“人世间比你想象的更加残忍,越是动荡,就越是残忍,从来没有一个底线。”
顿了顿,他又望向了那边的李敬宽:“李探花,所以你说,是用现在的方法来维持平稳安定呢?
还是没有计划的有多少用多少,等到更多更大的灾难来临,才发现没有任何的粮食来应急,最后只能走上这条山上施粥的路呢?
要知道,前几年西北大干旱、广东水灾、福建台风,今年又轮到云梦泽水灾、黄河流域蝗灾。要是过后几年也同样如此,你说说,朝廷还能支持得下去吗?
古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说朝廷诸公是不是考虑到了这个道理呢?”
李敬宽沉默不语,他的脸色很纠结。
何西骏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对柳铭淇鞠了一躬:“世子殿下的故事发人深省,是我等考虑不周,贸然反对朝廷诸公的深思熟虑,实乃年少轻狂,殊为惭愧。”
文人士子们都没有开腔。
这个残忍的故事,让他们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没有底线的丧尽天良。
可你要说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看?
那未免太小看这些精英们了。
他们都明白,如果世道不好的话,这样的事情太容易发生了。
甚至于还有比柳铭淇说的更加残忍的事情,都会在乱世出现。
看着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仇香眸儿一转,盈盈说道:“世子殿下,我们现在知道了麸糠粥的迫不得已。但是小女子还想问一问,面对接踵而来的灾难,我们是不是没有办法摆脱这样的困局呢?”
“怎么可能没有?”柳铭淇想也不想的道。
“敢请世子殿下细说一番。”仇香抬手道。
“最简单粗暴的,就是全面放开盐务,取消窝本制,实行票盐制。谁出钱就卖盐票给谁,让他们去提货卖盐。”柳铭淇道:“他们互相有竞争,不但可以切除那些大盐商们把控天下盐价的弊端,卖给更多有需要的人,还至少能每年增加一倍的收入。一年多这么二千四百万两银子的收入,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傻了眼。
南宫丘成这样的纨绔都忍不住喃喃道:“淇哥儿,你这是绝户计啊!这要是弄成了,扬州就垮了,那些盐商非得恨死了你不可!”
他本想说“盐商一定会派人杀了你”,可这话太犯忌讳,他没好意思说。
仇香却是眼睛亮了,当即又冲了第三杯茶,送给了柳铭淇:“世子殿下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如果朝廷每年真的能多二千四百万两白银,可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就拿这次的灾害来讲,二千四百万两白银,足够解决八成以上的问题,剩下的朝廷只用小敲小打,便可以将所有灾难都摆平,不会伤及到根本。
都说了大康朝民风开放,像是盐政每年的收入问题,早已经被人讨论了千百次了。
所以大家并没有因为知道盐政收入而惊讶。
他们惊讶的是柳铭淇的毒计。
但不可否认的是,柳铭淇说的如果真的做成了,那真的是民众们和朝廷都皆大欢喜的事情。
一旁的商朴苦笑着摇头:“殿下的策略果然是直指核心,可是想要做成,恐怕不容易。”
“不用客套了。”南宫丘成耸耸肩,“淇哥儿这法子根本不可能实现。”
原因南宫丘成没有说。
可所有人都明白。
朝廷一年只是收入二千四百万两银子,但盐商们付出的绝对不只二千四百万两银子,他们私底下还付出了无数的金钱,供给州府官吏们、朝廷诸公们。
千百年来,他们都编织成了一张大网,牵涉到了成百上千的大大小小官吏,除非是改朝换代,不然根本牢不可破。
凭借柳铭淇一句话就迎来剧变?
这怎么可能!?
第123章 浅显的大学问
这个法子当然不可能实现。
至少是在太平天下的时候,太难太难了。
哪怕是清朝的陶子霖公,顶着莫大压力实行了票盐制,等到他仙去了之后,不一样的变得名不副实了吗?
此时,仇香又给柳铭淇倒了一杯茶,请他喝下。
不少人现在才醒悟过来,这是第四杯茶了吧?
上一次有人喝到第四杯茶,都是上元节的时候了,而且那还是一位大儒。
没想到柳铭淇居然还能享受这种待遇。
可想一想今天柳铭淇的言论,大家又没有了什么抵触。
任何人有他这样的思维,那都该受到尊重。
“票盐法很好,可现在完全没有实施的可能。”仇香笑着道,“不知道世子殿下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还是有的。”
柳铭淇颌首道,“不过这就要花费长期的功夫了。”
仇香眸儿都亮了起来:“愿闻其详。”
她也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的有。
大家也是精神一振。
票盐法已经是足够石破天惊,那么这种法子是不是同样的让人惊叹呢?
哪怕是向来不喜欢谈论正事儿的南宫丘成,此刻也竖起耳朵。
“其实这个理念,我之前也跟皇上提过,大家听听就好。”
柳铭淇道:“拿我们家的肥皂产业来说吧!它需要采购各种各样的原材料,比如猪油、比如草木灰等等。
随着肥皂越来越受欢迎,卖得越来越好,那么这条产业链条上的每一个环节,都会获得极大的好处。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环节好处获得者,他们同样也可以带动许多行业获利。
例如炼制猪油的农户们,他们会得到超出养猪卖肉得到的钱财,那么他们要不要给自己增添一些新衣服?要不要多买一些盐?要不要去添置一些锅碗瓢盆等用品?
裁缝店、布庄、盐商、瓷器商人们等等,是不是可以多做生意,从而无论是扩大规模也好,多采购他们所需要的原材料也好,也会多惠及下一级的生产劳作者们?
他们的下一级,不就是那些农民、手工业者吗?而各个行业的人都获利,代表着朝廷的税赋也能得到提高,税赋多了,朝廷可以支配的钱财粮食,不也多了吗?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如果有一百个类似于肥皂产业的这种生意买卖,我们大康朝不用把盐务给打破,同样能获得更大的收益,甚至还能让老百姓们得到的好处更多。”
柳铭淇也来了谈性,顿了顿又继续的说了起来。
“还有牛奶,以前大家都不喝,觉得这是牲畜的东西,太过恶心。可是现在我用了牛奶做出蛋糕、奶茶等等美味吃食,京城里面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许多铺子,甚至是江南也已经开始跟着做了。
这么一来,牛奶的需求量就很大了,牛奶需求量一大,那么饲养水牛的人是不是就多了呢?水牛除了产牛奶之外,更大的作用是在耕种上面。
一旦可以用于耕种的水牛多了,那么我们的粮食是不是就出产得更多了?粮食一旦多了,民众们能吃饱肚子有存粮,朝廷能收的税赋也多了,这不是一箭三雕?”
……
在场的人虽然都可以成为一时俊杰,可几千年的思维差距,绝对不是简单的智慧能抵消的。
这里面包含着数千年的思维进步,还有东西方思想的碰撞,更有现代爆炸性的讨论思索所得。
所以柳铭淇说的这些,他们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去琢磨了。
但是只要有点自我思维的人,听到了这些,都会有耳目一新的感受。
同时如果细细思索的话,就会发现里面的奥妙。
不是那种大道理,而是真真切切可以运用到实际中的方法。
儒家常说,学习的知识要学以致用,但是他们通常都是理论的多一些,真正能结合到施政之中的很少很少。
反过来,墨家和法家的就要有实干精神得多,太祖当年大力的扶持他们,也是能看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今天柳铭淇的讲说,无论是儒家学子,还是法家、墨家的学子,都听得全神贯注。
哪怕是柳铭淇讲完了,他们也是全身心的去回味、去体会里面蕴藏着的种种简单而又真切的道理。
见到大家都在思索,柳铭淇正好有时间去打量一下仇香小姐姐。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看到更多的是仇香的侧脸,那宛如刀削的俏脸,怎么看怎么好看。
或许是感应到了少年的目光,仇香转过了粉臻,和他四目相对。
啧啧。
不愧是比大明星还漂亮的京城第一美女啊!
柳铭淇看着她的眸子,轻咳了一声,举起了自己身边的空茶杯。
仇香嫣然一笑,横了少年一眼之后,又把在炉子上温着的茶壶取了下来,给柳铭淇倒了一杯新茶。
妖精啊!
回味着刚才仇香的样子,柳铭淇一边喝茶一边感叹,自己是不是要努力一下,把这个和大明星有七八分相似的美女娶到家里?
思索之中,那边已经有人回过神来。
只见探花郎李敬宽走了出来,双手合拢,对着柳铭淇直接鞠躬到底的拜了下去:“裕王世子殿下天生聪慧,这么一番言论犹如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我等学习圣人之道十几二十载,但为国为民的实务之道,却仍旧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不清不楚。
如今裕王世子用故事、用通俗易懂的浅显例子,却为我等勾勒出一条施政为民、报效君父、富强国家的踏实道路来,当为我李敬宽之师!
只是朝廷制度所限,学生也只有今天才能行此礼节,万望师长见谅!”
师长?
什么情况?
柳铭淇诧异之中,对面的人,除了几个不在官场上的之外,其余的全都站了起来,随着李敬宽对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