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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消息:发现海盗。
……
葛二爷这会心情不大好。
身为刘掌柜麾下的嫡系小头目,他已经是第三次率队来珠江口抽水了。想想那些迄今为止为都没有办过肥差的废柴们,理论上他应该兴高采烈才对。然而算算今天舱里的收获后,葛二爷的心情顿时变得极度恶劣。
站在自家这艘大鸟船的船头,伸手进裤裆抓几把痒,一脸水锈,满口黄牙的葛二爷不由得对着珠江伸了伸脖子。他现在无比希望上游能再下来几艘商船。
“娘的,肥鱼一日少过一日,这地界不能待了。”
和之前出来设卡抽水有明显对比的是,最近这段时间,从珠江上游下来的商船日渐稀少。即便是海盗们将“创收”方式从抢劫改成了抽水,也没有止住商船大幅减少的趋势。
扫了一眼附近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船,葛二爷心事重重。
按照他这个三十五岁老海盗的人生经验,既然大帮已经在珠江口高强度创收了几个月之久,那么是时候果断抽身了……再待下去意思也不大,没见上游已经不来船了吗?
然而刘掌柜却迟迟没有带着大伙转场的意思。
身为嫡系,葛二爷对大掌柜的困境倒是知道一二。那帮船坚炮利,杀海盗如麻的夷州髡贼如今已经封了潮汕一线的海路,大伙不能像往常那样再去福建了。
然而葛二爷的消息渠道也就到此为止了,一个小掌柜没办法像刘香本人一样进行战略思考。二爷只是本能地感觉到继续在广州逗留的话,情况会有点不妙。
“唉,去西边看看吧。”
沉思了一阵后,葛二爷晃晃脑袋,清醒过来。下一刻他便大声对着船尾的舵公喊叫起来,顺便让旗手给盘桓在附近的其余四艘快船发了旗号。
于是位于珠江东岸的五艘船便开始横过船头,目的地是西岸——葛二爷打算去西岸碰碰运气,希望能拦截到一些从香山县偷渡南下的商船。
就在船队驶过珠江中线的时候,桅杆上的望斗里传来一声大喊:“掌柜的,有肥羊!”
“嗯!?终于来肥羊了?”葛二爷闻声一振。只见他敏捷地跳上艉楼,引颈往北方看去。
“掌柜的错了,是南边!”望斗里的伙计这时又一声大喊。
二爷闻声转头,然后他就看见了天边渐渐显露出的一根桅杆顶部。
“好一双利眼,小子等着领赏吧!”葛二爷仰头大赞了一声……望斗里的小伙计是本地人,新进加入海盗帮的,工作热情很高。
考虑到对面驶来的船是顺风,而自家的几艘船则是侧风,所以二爷当机立断,下令所有船只继续转向,准备在洋面上兜个圈子后,正好截住来船。
然而下一刻伙计又大喊了起来:“掌柜的,肥羊不少!”
“啊!?”二爷震精了。
而当他再一次跳上艉楼,手搭凉棚细细观望时,一股寒气却从二爷的尾巴骨直冲顶门:只过去了短短两分钟时间,桅杆便从一根变成了一排。最让二爷惊恐的是,他在桅杆上看到了点点白色的反光,那是软帆!
“蠢货!有这种肥羊吗?”葛二爷这会恨不得把望斗里那个傻子的眼珠子挖出来——但凡在东亚洋面上用软帆的船,都不是葛二爷这几艘普通货色敢染指的,何况对面来得还不是一艘。
与此同时,周围那几艘船上也同时开始晃起代表着危险的旗号:望斗里的老海盗发现情况不对了。
“转舵,转舵,往西边走!”二爷这时急忙张口大喊,惶急之下连声音都变调了。这时候什么狗屁抽水就根本不考虑了,赶紧躲到西边让开航道才是正经。
然而天不遂人愿,对面那一串渐渐清晰的桅杆这时同样微微改变了航向,径直往海盗这边冲来。与此同时,周围那几艘海盗船上也同时打出了代表着极度危险的窜天猴信号。
葛二爷现在真得有心宰了头顶那个傻瓜:周围那几艘船上的瞭望哨一定是发现了某种他看不到的东西。
下一刻,搂着桅杆的葛二爷征住了。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自家船队现在的位置是在澳门北边40里的珠江口,而无论是壕镜澳的弗朗机人还是其余色目人,都从未有过到此地的动作——这会惹怒明国官府。
即便是弗朗机人每岁一次去广州城订货,那也是坐着广船福船去的,挂着软帆的夹板船绝不会深入到珠江口。
想到这里,葛二爷的鼻涕和眼泪同时流了出来:他知道对面来得是何方神圣了……“降认旗,快降认旗!发旗花,四散逃命,四散逃命……”
狂乱的海风中,葛二爷抱着桅杆,用尽全力在狂乱地大喊着。
而在他由于惊恐而变得越来越大的瞳孔中,一串冒着淡淡黑烟,挂着洁白软帆的原木色怪船,正在风驰电掣般向他冲来。
第379节 到站
在海面上劈波斩浪高速航行的舰队,很快接近了正在缓缓跑路的五艘海盗船,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目视范围。
舰队打头的“绿岛”号护卫舰舰桥里,一个穿着蓝色海军作训服,肩膀上挂着少尉军衔的中年男人,正举着望远镜在仔细观察。
此人方面大耳,满脸憨厚,身形笔挺,军容严谨,一看就是正规军官。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这个一脸憨厚的男人,之前的行当却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此人叫曹虎,之前是一股小海盗的头目。当初郑芝龙失踪,李魁奇集团内部分裂后,曹虎便在老关系许心素介绍下,北上福州投奔了官军。
被曹大将军招安后,曹虎失去了部曲和船只,只得到一个外委把总的官衔。
这之后在现场观摩完李魁奇集团覆灭,曹虎便和其他一些招安投诚的小头目一起,被送去了大员的海军训练基地。
痛苦的军校生生涯令很多人萌生了退意——文化和军纪课对那些年轻人来说问题不大,但是对于散漫成性,三观早已固定的成年海盗来说,就是血淋淋地剔骨刮鳞。脱胎换骨这个词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陆续退出的人越来越多,这里面甚至包括了学员中有名的杜德伟和胡八两兄弟——当他们发现新社会里当官没那么吃香,最拽的反而是资本家后,就拿着当初卖家当的银子做起了老板。
最终,能坚持到授衔那一天的海盗军官,连当初的一半都没有。这中间曹虎的顺利毕业,反而让大伙有点惊讶——别看他一脸憨厚像,但是当年在海盗大帮里,曹虎可是有名的奸猾之徒。
正式授衔后,这些曾经的海盗小头目获得了新生,他们重新拥有了部曲和船只。当然,新的部曲可都是经过正规训练,随时可以轮换的士兵,再没有大哥小弟一说了。
8个月的短期培训班结束后,这些半路出家的军官开始在海军各个岗位轮换值班。至于今后的路,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表现优异的人会获得再次深造的机会,在帝国未来的海军大建设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
曹虎在绿岛号护卫舰上眼下担任的是大副职务,这是他在毕业后轮转的第三个位置。
随着舰队高速挺近,每过一分钟,敌我双方的距离就会被拉近很多。而此刻在曹虎的八倍蔡司望远镜镜片中,对面那几艘船上的人影已经相当清晰,他甚至看清了正在跳脚大喊的某人面容。
“原来是团头鱼啊,不想今日又见老友。”曹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紧接着他放下望远镜,扭头对身旁另一位军官说道:“舰长,确认是刘香麾下的海盗无疑,那个头目我认得。”
站在旁边的军官这时也同时放下望远镜:“嗯,咱们也被认出来了,对方正在降认旗。”
说话的人矮个,穿一身标准的军官服。此人虽说年纪轻轻,但他胸前五颜六色的资历章却代表着远远超过曹虎的军中资历……被御赐名的茅五剑同志。
当茅五剑同志确定对手的海盗身份后,便当即下令:“向旗舰通报确认对手海盗身份,请求开火授权。”
通信兵对着迷彩色手咪将暗语播报了出去。一分钟后,旗舰上的命令传达下来:“允许开火。”
四艘灵巧的护卫舰随即从大部队中分离了出来。组成战列线后,在电台指挥下,一条白线很快就顺风追上了海盗船。与此同时,护卫舰开始切换第二形态:轮机加大功率,黑烟冒起,船帆也降了一半——马上就要到广州城,不用再考虑补给问题。
当四艘战舰顶着逆风开始灵巧地转弯时,原本还在喝骂的团头鱼突然闭嘴了。他紧紧抱着桅杆,看着已经冲到200米距离内的敌手,潜藏在记忆深处的场景复活了:半年前,无数不信邪的弟兄,就是被这些无视风向,宛如利箭一般的怪船给送到海底喂鱼的。
团头鱼知道,按照经验,对手很快就会发炮了。果不其然,当他刚刚想到这一点,对面就打来了四发校射弹。
由于台江级护卫舰只有150吨的排水量,所以船上只有4门6磅炮。然而这四门炮发射速度快,火力猛,在500米以内完全可以凿开中式帆船的单层船壳,是对付老式海盗的利器。
四枚炮弹在距离目标很近的地方入水,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情知雨点般的炮弹马上就要打过来,团头鱼这时不再犹豫,他先是伸长脖颈眺望了下游江面上那些沙洲小岛,然后长叹一声,放开桅杆,一头扎入了江水中。
就在他入水的同一时间,校正好射击诸元的舰炮群开始了急速射。总数达到16门的舰炮用2—4发/分钟的射速,将雨点般的炮弹砸在了5艘海盗船上。
五分钟,只用了短短五分钟时间,几艘海盗船就已经残破不堪,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
船甲板上现在到处散落着死人,血液和船面上的污水混合在一起变成了咖啡色,下落到一半的认旗死气沉沉地在风中飘荡,绳索,杂物,断肢和一些半死的海盗不停在摇晃的甲板上滚来滚去。
胜利者接下来的动作很熟练,因为同样的事他们已经做过很多遍了:先是战舰彻底降帆,然后利用螺旋桨动力缓缓贴近海盗船。下一刻,水兵们在船舷处放了两轮枪,将目视范围内还在蠕动的物体统统打入静止状态。
接下来几道爪钩便被抛了过去,然后专门负责登船的小组顺着绳索滑到了海盗船上。
按照紧急登船预案,小组上船的第一时间先封钉了舱板,以防有人从下面突然冲上来。控制甲板后,小组成员先是简单检查了几艘船的状态,然后转帆操舵,恢复了船只的航向。
几艘海盗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余那几艘小吨位的快船也就罢了,唯独最大的一艘鸟船由于遭遇了集火,所以受伤严重,船身有几处在漏水。
于是两艘排水量达到500吨的有光级驱逐舰也靠了过来,利用机帆船优秀的动力系统悬停在了江面上,开始用钢索拖带战利品。
战斗只花了5分钟,但是后续操作却花了整整一小时:这几艘战利品很重要,是用来搞宣传的好帮手,所以必须要拖曳走。
一切收拾停当后,快速舰队终于正式进入珠江。不过因为有拖油瓶的存在,所以这时候船队已经称不上快速了。
在远比后世宽广的珠江水面上,舰队用5节的速度平稳上溯。由于有之前广州站提前派船测量好的水文数据,所以舰队一路上没有耽搁,很快就望见了号称珠江锁匙,南国门户的虎门岛。
虎门岛和上、下横挡这两处江中沙洲遥遥相对,是控制珠江的关键位置。其上不但有炮台,还有水寨和战船,朝廷对此地的重要性可谓一清二楚。
然而这没什么卵用。纵观历史,虎门炮台曾经多次被外人突破,从明末的朝廷到清末的朝廷,只要国势一颓,这些要塞也就成了空壳,一捅就破。
而穿越众现在从望远镜里看到的也是同样情景:破破烂烂的炮台和老旧的弗朗机炮,同样老旧的战船和穿着破烂号坎的水兵……
所有看到这副情景的穿越者,包括他们麾下的土著海军军官都很快达成了一个默认的共识:如果要攻占此地的话,大概只需要几轮精准的齐射,然后就可以派出登陆部队了。
就在舰队来到虎门寨的目视范围后,水寨里很快便派出了巡船前来交涉——舰队出发前已经用快马往广州送去了公文,所以本地驻军是知道最近有帆船来广州这回事的。再加上刚才驻军已经望见了舰队的旗号,所以赶紧派出了巡船。
隔着船头用旗语、喇叭和喊声交流了几句后,巡船便对着水寨打出了旗语。下一刻,虎门寨里又涌出了几条快船。它们有的径直钻入了珠江两旁四通八达的水系,大概是抄近路去广州城报信了;剩下的都来到了舰队周围,扮演了开道摩托的角色。
接下来的航程就很顺利了。舰队一路上行,在过了狮子洋,乌涌,黄埔这些著名地段后,舰队终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