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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就来到门前,一股浓情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咸咸的海腥味突兀冲进大伙的鼻孔。刚才那厮这会正大谈岛上的食人族菜谱,说话就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喷洒出来,这一下起到了连锁反应,原本就脸色不好的五渣们瞬间一片呕吐声。
荷兰人终于等到了脸色发白的海盗头领和他们奇怪的礼仪。这些人不但行握手礼,还互相用力拍打对方的上臂,大声谈笑。粗俗的胜利者们正在享受属于他们的乐趣,而俘虏们只有冰冷和绝望的眼神。
很快俘虏们就连勉强保持镇定都做不到了:这些怪人打开几个他们带来的箱子,没过多久,四个穿着墨绿色连体隔离服,戴着墨绿口罩,背着蓝色农药喷雾箱,手持黑色亚光喷杆的怪物闪亮登场。
此情此景下,可怜得,神经高度紧张的俘虏们毫无疑问把这几个怪物当成了某种即将到来的东方式酷刑的行刑者,尤其是在某个促狭货恶作剧般得对着俘虏上空喷出一片84消毒雾并且发出一阵绿巨人般邪恶的笑声后,场地中间的人群顿时开始骚动,有人一边咳嗽一边大喊:“上帝啊,我不能呼吸了,那是魔鬼的唾液!救救我!”
……
骚动很快被平息下来。荷兰人再一次用三条人命的代价体验了侵略者手中短枪的连发功能,尸体很快被拿着刀斧的海盗喽啰拖走。好在那几个喷吐着恶魔唾液的怪物这会已经消失在库房和兵营里,俘虏们现在被强制盘坐在商馆中央的泥地上,一个个低垂着头颅,精神萎靡。
也许是上帝终于发现子民在遭受磨难,于是施展神力——一个浑身散发着圣洁光环的人出场了。
蔡飞明是从南非开普敦被招募的穿越者。虽说南非的官方语其中的一种就是“南非荷兰语”,然而这种拐了几道弯的荷兰语在后世连荷兰本国人都听得马马虎虎,更不要想和17世纪的联省共和国公民交谈。所以曾经在巴塞罗那卖过箱包,在南非卖过皮鞋,能说一口正版荷兰语和西班牙语的蔡飞明同志,眼下属于公司里的高级复合型人才,预定的外联部长,今天客串翻译官。
荷兰人有些惊恐得看着几个木箱被摞成“品”字型,然后才发现,这不是绞架,只是一个简易讲台……一个身材匀称,脸上带着亲切微笑的黄种人迈步上台。只见他抬起手中的电喇叭,下一刻,他缓慢得,吐字清晰得说出了在场的荷兰人永生难忘的一句话:“Vandaag is geschiedenis”。
看着台下呆滞的红毛们,蔡飞明有些吃不准这帮人到底有没有听懂他来自后世的荷兰语,于是他又大声重复一遍:“Vandaag is geschiedenis”。
场面依旧寂静。
“你,站起来!”蔡飞明有些抓狂,用荷兰语指着前排的一个红毛,下达命令。
事实证明这些人其实能听懂。
那个红毛慢慢站起来。
“能理解我刚才说的那句吗?”
“可以,先生。”
“那句话什么意思?”
“今天是历史,先生。”
“很好,坐下。”
……
以下是蔡飞明用荷兰语的演讲全文。
“今天是历史,诸位。”
“东西方的文明来到真正的大交融时期。从这一刻起,台下的各位先生,以及各路人渣们,历史被你们见证。联省共和国和一个神秘伟大的文明初次接触的经过,被你们见证。你们会被记录在史册,你们打开了财富之门,数不尽的利益即将到来,你们以及身后所代表的势力,都将参与这场盛宴。”
“另外,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今天支付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不过请相信我,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请不要在意这点细节。比起美好的未来,今天这点损失实在不值得浪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去谈论。”
“最后,我不得不善意得提醒各位:意识到自身当前的处境这一点很重要,你们的俘虏身份,会一直维持到协议达成。所以,任何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要无条件服从看守的一切命令,如果他不想在下一刻悲惨得死去的话。”
“我的话完了。”
第74节 忙碌
蔡飞明满面笑容,四面点点头,然后下台。这活他很熟练,当初在开普敦的时候,经常会组织这种乡土气息浓郁的箱包展销,黑叔叔们通常还是买账得。然而穿越众没人在意他刚才说得是什么鬼话,一场再简陋不过的占领仪式而已,走个过场得了,大伙现在都很忙。
大部分荷兰人也没能听明白蔡主持的假大空套话是什么含义。他们很快就被接下来的活动转移了注意力——侵略者们开始分类处置俘虏。
一部分人被关进散发着恶魔唾液味道的空货仓,另外一些轻伤员则出乎意料的得到了救治:一个同样穿着绿色连体衣的人站在桌子后面,用一个亮闪闪的铁夹子夹着棉花团,酿着烈酒给伤员清洗伤口,然后再用白色的棉布包扎,整个过程快速而又诡异,伤员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惨叫。
这部分人被关押在那间小小的医院里。这已经很不错,至少每个人能分到一张吊床或者木床,有腿伤的可以住在下铺。
少数几位商馆高层人士得到区别对待。约翰尼斯·范德哈根本人以及另外三位大员评议会成员都没有受伤,他们搀扶着大腿受伤的中尉威廉·简斯住进一个单间——这里之前是传教士的房间,现在那些上帝的仆人已经被赶进仓库。想象中的酷刑和折磨并没有降临,侵略者只是用那种怪异的荷兰语告诉他们:“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待在房间里,安静点。”
威廉·简斯是被人从商馆外的尸堆中捡出来的。站在队伍右后方的中尉先生躲过了12。7毫米的爆裂弹头,纷飞的预制破片只是在他大腿上拉出一道十五公分长的裂口。他算得上幸运儿,因为他活了下来,当时和他一起出门的那些人活下来的并不多。
做为唯一一个因为身份不同,从而享受到无麻醉缝合术治疗的西方人士,威廉·简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创造出新历史。这个老兵现在虚弱得躺在床上,正在和范德哈根讨论着大腿上那不可思议的伤口缝合术。他们接下来还会猜测这些神秘入侵者的来历,探讨他们是不是文明人,还有那些可怕的武器。总之,在今天剩余的时间里,他们几个也很忙。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穿越团队一下午都在忙碌。首先是给长官公署,兵营,医院,仓库,小教堂,武器库这些功能建筑消毒,接下来关押俘虏。然后打扫战场。
最后一项工作比较费事:有很多的尸体和到处散落的断肢需要处理。计划中是打算装船喂鱼的,但是现在没有船——就在炮灰队呐喊着从西边缺口冲进商馆的同时,商馆背后,也就是东北角靠近台江内海的码头一侧,原本聚集在棚户区看热闹的日本商人,福建渔民,平浦族土著,班达奴隶顿时卷堂大散。这些人一窝蜂跳上码头边的渔船和舢板,渡过台江内海,跑路去了台湾本岛,码头上只留下一艘孤零零的荷兰快艇,用软帆和绳缆嘲笑着束手无策的穿越者们。
……
眼下穿越众面临的就是这么尴尬的形势:缴获的荷兰船没人会开,小艇和舢板全部在台江对岸,自己带来的两艘沙船又不可能用来盛装尸块和血肉,何况两艘沙船现在也很忙——航道中的那艘沉没舢板需要清理,轻一点的元斗号已经倒船进航道,正在派水手下海捆扎沉没的舢板,准备发动舷外机将舢板拖出航道。
最后实在没办法,负责基建和管理所有劳力的陈栋只能下令:去远处挖个大坑埋人。这项工作占用了所有资源,今天剩余的时间全部花在了这上面。
以夏先泽为首的少数公司高层自然不会去和死尸打交道。这些人进商馆伊始,注意力就集中到某项更有逼格的工作上:战利品清理。前脚把荷兰人关起来,后脚一票人就匆匆走进货仓,浓浓的消毒液味道丝毫阻挡不住他们热切的心思。
从第一个被穿越者夏先泽算起,一直到今天,公司实际上是处于某种“入超”状态的。也就是说,各种明暗计划的耗费,以及所有的人员和物资,其实都是通过“进口”而来,穿越团队连买菜的银子,都是曹川倒卖“土产”换来的。这中间没有其他穿越者什么事,大伙就像家里的小朋友,纯消费,完全没有产出。
除过当初丐帮帮主家的一点浮财和地契之外,严格的说,今天在大员商馆里缴获的荷兰人财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公司的第一笔进项。这就像是孩子长大了,终于通过帮邻居遛狗挣到零花钱一样,数量随少,但是含义不同。
当夏先泽,冯峻,蔡飞明他们走进荷兰人的仓库时,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白白暄暄的王理国正带着几个人在清点货物。
战利品里面体积最大的是一截截白色外皮,大腿粗细,深褐色树芯的印度白檀木。檀香木是荷兰殖民者在起步阶段,少数能无阻敲开大明市场的货物。在眼下这个时间段,其他商品对于大明朝来说都不大好使,唯独能制造各种佛像,家俱,把件,熏香的印度白檀,是大明顶层人家不可缺少的消费品。
在场的人士或多或少都明白檀香木在17世纪初的贸易地位。冯峻走上前,用中指磨一磨檀香木的树芯,装模作样闻一闻,然后笑着说道:“是挺香的,讲真我还没见过原木呢,这玩意曹总运回去不知道能不能卖上价格。”
“一斤5000轻松出手,印度南部的白檀多少年前就要绝种,市场上早已经断货。”
嗯?听到有人科普,大伙回头一看,“哦哦,原来是罗教授啊,怪不得呢。”
大伙口中的罗教授外形比较独特:一头硬直板寸,左耳朵上串着耳环,演艺界老男人喜欢留的圈胡他也有。他脸上的线条比较硬朗,虽说黑发黄肤,但是有点混血儿的感觉,和罗伯特巴乔有些像。
第75节 钱钱钱
罗教授此人很神秘,穿越后只说自己姓罗,其他的一概保密,所以一开始人们都叫他老罗。后来大伙发现这人喜欢强行给人科普,懂天懂地懂空气,和谢耳朵有点像。偏偏这货和人辩论的时候各种数据张口就来,不管真不真吧,反正一般人也怼不过他,所以罗教授的称号就被群众叫了起来。
自从玩AK把自己的腮帮打肿后,罗教授就被人赶到后勤部上班,盘货是他的本职。刚才看到冯峻他们在说檀香木,老毛病一犯就凑上来开始科普。
“这么说的话,一吨岂不是要上千万?”听罗教授说完价格,夏先泽有点小惊讶。
“市面上现在全是印尼,澳洲,非洲的各种杂檀,就这,一个轻飘飘的手串也要几百上千,印南老白檀5000一斤没问题的。”罗教授笑着用手拍了拍木皮补充到。
“那就加工10个立方出来先,树皮都削掉,只留树芯,等曹总来了先运回去看看行市。”夏先泽一锤定音。
“这个容易。”罗教授点点头:“咱们手里现在就有木匠,荷兰人里肯定也有,非战斗人员应该活下来不少,明天咱们腾出手就开始登记,找出来就安排干活。”
一共有40个立方的原木被测量称重记录。接下来是香料:胡椒,肉豆蔻,丁香这些常用香料仓库里都有,胡椒比例最高,不过总数量并不多,这些香料加起来只有150担。在这个时间段,香料在对明贸易中的地位要低于檀香。
几担洁白的象牙毫无疑问引起了参观者的兴趣。人们一边痛斥毫无动物保护理念的荷兰人和印度人,一边拿着整根象牙在手里撸来撸去,嘴里啧啧有声,丑态毕露。
“Duang”的一声巨响后,人们清醒过来。扭头一看,原来罗教授手里多出一面铜锣。
“荷兰人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铜锣?”大伙很快就发现,有不下十担的铜锣就堆在角落里。
“铜锣本来就是马来人的传统乐器好不好,印尼那么多铜矿。”罗教授又坏笑着用指节敲敲铜锣:“荷兰人要收集香料,这些年在香料群岛刷地图,收集一些铜锣很轻松的。这个属于配货,一般来说,大明商人对铜器还是认可的……”
独特一点的货物都检查完了。荷兰人的几间仓库里另外还存有一些粗苯杂货:做染料的苏木,做衬衣的荷兰麻布和一些粗毛呢,用来骗土人的玻璃珠,一些铅锡金属块,几百张本地收购的鹿皮。食品类有数量不算少的面粉,稻米,棕榈油,咸鱼和风干鹿肉。后两者明显是从土著和福建渔民手里得到的。
大明的拳头产品:生丝,瓷器和棉布在仓库里只有可怜的一点数量。看来资料还是准确的——荷兰人现阶段日子过得很艰难,混乱的福建局势让红毛们没办法搭建出对明的贸易渠道。
货物清点完后,所有人闹哄哄又冲进荷兰人的长官官邸。两大间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