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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感叹了一回,赵先生告辞出来,回到家里,吩咐妻子些琐事,然后嘱咐道:“我要往粱州见沈大人,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第二天,收拾了十两银子权做路费,又向云来客栈,老板冉百万借了一头骡子,云来客栈就在码头边上,平时有什么要买的货物,都是从码头坐船去漳州城买,养头骡子也没用处,却是冉百万,喜好没事的时候骑着骡子在周围散步闲逛,所以店里有骡子。
这梁州府,下辖八个县,巫山,秭归,云阳,奉县,源城,南怀,温汤,这漳州县正是治下。从绿堂坝去梁州府若是走水路就很绕道,船从漳州在奉县入长江,逆流而上走五百里水路,途经源城,云阳,方才到梁州府。水路上行比陆路更慢,所以赵先生选择走陆路,在码头乘船度过浣溪河,走两百里地,过温汤县,在走二百三十里地就是梁州府城。骑着骡子两天就可以到温汤县,在走两天就到了。一共最多走五天就可以到梁州府城,一来一回,半个月就可以把事情办完。
赵先生牵着骡子在码头下了船,船家把一人一骡度过河去,上了岸,骑着骡子顺着大道一直向前走,此时刚过完年,早上寒风扑面,四野里树叶凋零,田里的白菜,被严霜打的焉了,好像用开水烫熟了似的。沟渠里结了厚厚一层冰,骑在骡背上,听着蹄声得!得!敲击路面,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几只麻雀在田里啄食,看见赵先生骑着骡子过来,被惊得飞散开去。牵着缰绳的手在寒风中冻得生疼。
行到中午,太阳透过浓雾露出笑脸。大地开始回暖,肚中有些饥饿,遥望远处有个村庄,又走了几里路途,到了村口。
村酒店高悬酒旆,三间茅屋,黄土筑墙,虽不是高墙大舍,在这荒村之中也别有一番韵味。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三杯村酒下肚,消去多少旅途的寂寞。半碗烩面可解周身之疲乏。
从骡背上下来把缰绳拴在屋子边的一颗榆树上,跨步进店来,店老板上前迎着,:“客官吃点什么。”一边说,一边从肩膀上取下一块抹布在桌子上抹了抹,嘴里喊着:“请坐!请坐!”
赵先生看他待客殷勤,也面带笑容的说道:“我有一头骡子在门前榆树上拴着,你帮我找些草料,黄豆,喂喂。一会儿一起算钱给你。给我来一碗包面。不要放辣椒。”
店家答应:“好呢!”随即转身叫过一个童儿,吩咐去屋里倒了两斤黄豆,取了一背篓青草,拿出来喂骡子。
吃完包面,叫店家来算了帐,从店里出来已经是未牌时分,跨上骡背继续前行,一路上夜住晓行,饥餐渴饮。行了五日,走进梁州府城中,真是人烟稠密,进得城来,大街上车水马龙,两边做买的做卖的,吆喝声,争吵声,叹息声,呼喝声,骡鸣马嘶,热闹非凡。赵先生从骡背上下来,一路径奔府衙而来,穿街过市,到梁州府衙门口,看见两边衙役正站立左右,此时沈大人正在升堂理案,不便打搅,就在对面街上找了家客栈,住下。黄昏时候出来看时正门已经关闭,估计沈大人这会退回后衙休息去了。便出了店门,转到府衙后门,敲了敲门,一个青衣大帽,四方脸紫面膛的门子,吱呀一声把门打开,看见赵先生立在门外。
门子问道:“你找谁?”
赵先生赶忙抱拳施礼:“我要见你们沈大人。有劳你通报一声。”
门子听说要见沈大人便问道:“你是沈大人的什么人?可有帖子。”
赵先生见问便回答道:“出来的匆忙未曾带帖子。你帮我回禀一声,就说教书的赵培根求见!”
门子有些懒懒的说道:“老爷吩咐概不见客!你还是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赵先生赶忙用手扳住门,:“我是沈大人公子的老师,你去一说,他准见我。有劳有劳!”
门子见说是沈衙内的老师,便说道:“那我去通禀一声,你在门口稍等片刻。”说完把门关上了。
在门口等得正心焦,门开了,门子道:“老爷请你后堂待茶,请跟我进来。”
赵先生跟在门子后边穿过游廊,又过了两进院子,来到一个花园中,周遭一带影壁墙,中间假山奇形怪状,海棠争春,芍药斗艳,屋外四野百花凋,院内一片海棠红。
赵先生正惊叹间,随着门子穿过花园,引进一间书房中,只见沈忠良身穿一领团花袍,腰系玉带,头戴软纱巾,:“赵先生许久不见,今日什么风吹得到此啊。哈哈哈哈!”
赵先生赶忙抱拳施礼,两下分宾主坐定,丫鬟前来上了茶,两人叙了几句别后寒温。赵先生开言道:“我此来正有事求大人主持公道。”
沈大人听了问:“什么事,请讲来。”
“我们绿堂坝北面有座大山,名叫狮子山,十几年前,不知从那里走来一个强人,绰号搅屎棍,骚扰地方无恶不作,占山头,聚起百十号亡命之徒,官府屡次征讨,损兵折将,奈何他不得,后来本村有一后生,名叫王石,父母都是因为搅屎棍来抢劫以后气死的。便心生报仇之念。遂混进山寨,赢得了搅屎棍的信任,去年,搅屎棍来抢劫绿堂坝,他预先送信,使我们早做准备,打的土匪大败而逃。后来又用计杀死搅屎棍。遣散了其余土匪。现在狮子山已经改做关帝庙。就是这么一个平定匪患的英雄,却被昏官刘高原,抓了起来,要治他的罪,我联系四邻八乡,数万群众联名做保,可是这刘高原就是不放人。无奈之下只得来麻烦沈大人。”
沈忠良,听了,又细问了来龙去脉,说道:“这刘高原素来贪酷异常,早有耳闻。虽说是我治下,奈何他却是当朝蔡太师的门生。几次参奏上去,都被压了下来。这件事我不能不管。你且请宽心。”
沈大人吩咐摆上酒菜,就在后堂招待赵先生,第二日,升堂理事,写了一封书函,唤过手下马快班头立即把书函投到漳州知县刘高原处。
赵先生在梁州府门外客栈住下,只等回音,隔两天又去府衙内向沈大人探听情况。过了十几日,去送信的马快班头回来报说,刘知县已有回书。沈大人拆开书信看了,刘高原在信里只推说有人首告,不敢轻纵匪首,准备把王石押解道汴梁,交给恩师蔡京处理。
沈大人看了回书十分生气,他竟敢拿蔡京来压自己。这刘高原贪酷的罪状早就密地里调查了很久,现在也掌握了很多。看来只得快刀斩乱麻了。点起三班衙役,去码头坐了船径奔漳州城来,盖因从梁州到漳州城,船行下水,一天的功夫便到了奉县,也不惊动奉县知县,在奉县城码头歇了,第三天上暗地里直到漳州城码头,到码头时天已经黑透了,沈忠良命从人在船里歇了,明日一早进城。早上起来沈大人身穿官府足蹬官靴,来到县衙门口,门子赶紧进去通禀,刘高原没料到沈忠良会亲自来。
刘高原赶紧换上官服,传令升堂迎接:“沈大人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只管传个话来就是了,何必跑这么远呢。”
两下见过了礼,沈大人居中坐了,传令带王石,衙役把王石带至堂下,沈大人当堂问了来龙去脉,看了联名信,质问刘高原:“这么明显,为什么不放人。是谁人首告,你把他唤来!”
刘高原说不出话来,沈大人当堂宣布将王石无罪释放。王石感激不尽谢道:“多谢大人主持公道,!”便又禀道:“在我关的大牢里,对面还有一个老伯也是被冤枉关在里边的,请大人一并把他放了。”沈大人问刘高原:“这又是怎么说。”随即传衙役把老伯带到堂前,问明缘由当堂释放。
沈大人把刘高原的罪状写成奏折,差心腹送进京去,天子览奏龙颜大怒,叫过殿前王太尉,亲自来审查。
王石得从狱中出来,回到家里将息棒伤,渐渐平复如初,已经是二月天气,山上桃花,梨花,李花,竞相开放,春风吹来,花香扑鼻。在牢房里闻了两个月的尿屎味,浑身被虱子跳蚤咬的体无完肤,此时站在田野里呼吸着花香,心情感慨万千。信步走到自家田边,田里一年未曾耕种,杂草长的比人还高,王石也无心种田,觉得荒废了也挺可惜的,便一径的寻到李大妈家,李大吗正在喂猪,见王石走了进来:“石头来了,快坐,听说你放出来。我也没来看你。”
王石在门口一条木凳子上坐下说道:“我家的田一直荒废了一年多,怪可惜的,我也不打算种田,想出去走走,我想就让顺子哥种吧。”
李大妈从里边用碗给倒了一碗茶递给王石说道:“那倒是挺好的,但是也不能白种你家的田,一年给你多少粮食呢。”
王石喝了一口茶,摆手倒:“我一颗粮食也不要,就让顺子哥种吧。”
说完王石就要走,李大妈又要留他吃饭,说道:“你顺子哥今天早上去街上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哥两许久不见,正好一起喝两杯,我去弄几个小菜。”
王石执意要走,从李大妈家回来,自己烧了一锅米饭,炒了个土豆丝吃了,这些土豆还是村长石青送来的。吃过了午饭,看见外面太阳正好,丽日当空,从屋里出来顺着溪边一路往河边走,正走着,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循声望去,从河滩边走过来三个少女,边走边互相打闹,前面的少女身穿白衫,长发披肩,头上插了两朵桃花,左边的少女穿了件红衫,腰上扎了一条白丝绦。右边的少女年龄最小,穿一绿衫,头发飘散在脑后,三人走到近前,看见王石正看着他们发呆呢。红衫少女说道:“只顾呆看什么,也不怕羞!”说完三人嘻嘻哈哈笑。王石被绿衫少女深深的吸引了,只见她眉横两片柳叶,眼含一对秋波,樱桃小口,面透红光,未施脂粉,天然里透出无限春光,微微一笑,看的王石心猿难禁,意马难收。
白衫少女便上前调笑道:“嘿!你这呆汉,只顾乱看什么。”
王石见问,回过神来说道:“不知几位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红衫少女听了哈哈大笑:“你叫我们姐姐!你好像比我们年龄大些吧。怎么只管乱叫姐姐,叫的我们好像比你老似的!”说完三个女孩只顾哈哈大笑。
王石被抢白的自己也觉得喊姐姐不合适,便又改口说道:“该死!该死!我怎么叫起姐姐来,因该是几位妹妹,不知去哪里玩耍。”说着抱拳躬身施礼
只见三个女孩笑做一团,白衫少女又道:“妹妹!谁是你妹妹,我们又不认识你,就在这里乱攀亲。”
红衫少女接口说道:“嗨!你是那家公子,怎么无礼,在这里调戏姑娘。”
王石赶紧分辨道:“叫姐姐也不是,叫妹妹也不是,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们,还请指教!”
几个女孩看见王石这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忍不住又咯咯咯的笑起来。红衫女孩道:“你在这里打听我们去哪里耍,是何目的!有什么居心!快快从实招来。”
王石说道:“小生见这天气晴明,春日和暖,正是看花赏春的好时候,刚在欣赏美景,回头看见几位美人走来,正应了诗经里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州,苗条淑女君子好逑。”王石正摇头晃脑。
绿衫少女,说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怎么读成苗条淑女了。”
王石得意忘形的说道:“我看几位姑娘个个身姿曼妙,容颜俏丽。故而改窈窕为苗条,此处更显得贴切些。”
红衫少女说道:“看你这假斯文样,就知道调戏姑娘。”
王石赶紧分辨说道:“几位可不要误会小可,绝没有轻薄调戏之意。”
白衫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石见问赶紧回答道:“小生叫王石,就住在路边。”说完用手向家那边指了指。
红衫少女道:“看你这意思是要邀请我们去你家坐坐。”
绿衫少女便说道:“经常听爹爹提起一个叫王石的,说是把土匪搅屎棍杀死了,还夸赞他武艺好,有谋有智。你是不是那个王石。”说完眼神关切的望着王石。
王石被她看的心差点跳出来,赶忙回答道:“正是小可,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杀了两个土匪。没什么的。”说完干笑了两声。
绿衫少女欣喜的说道:“哎呀!你就是那个王石啊,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我叫赵欢!。”
王石问道:“不知尊府上在哪里,令尊大人是谁。”
旁边红衫少女接口道:“她是村里赵学究的小女儿。你问这些是想去提亲吗,”说完又哈哈哈大笑起来。赵欢被红衫少女这么一闹,把个脸涨得绯红,尴尬的用手去打红衫少女。
王石笑道:“赵先生正是小可的恩师,向日就知道老师有个小女儿,从来没有见过面,不想今日有缘得会贤妹。真是三生有幸。”
白衫少女笑道:“你两个真是有缘,快回去备了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