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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可以从头再来。苏清娆心里想着,娘可以和她一起学习。外祖父说过的,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再说娘还这么年轻,只要肯学,还怕以后不能和蒋叔叔吟诗作对吗。
苏清娆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字,她的字写得虽有些稚嫩,但也是工工整整的。
她首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让外祖父教她写母亲的名字。苏清娆想,等会儿她就先教会娘写自己的名字。
她本想等娘回来就去木槿院找她,没想到娘却自己过来了。
庄姝槿把那张牛皮纸袋搁她桌上,说:“……你蒋叔叔送给你的。”
苏清娆眼前一亮,糖?说来,她自从来到京城,还从没吃过糖呢。以前家里穷,但每回去镇上娘都会给她买两颗糖吃。她每次都说怕吃多坏了牙,分给娘一个。
娘其实喜欢吃糖。
苏清娆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机灵的,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用意,还很直白地揭穿了:“娘,是不是蒋叔叔送给你的,但是他不好意思,所以拿我当借口?”
“……”果然庄姝槿又红了脸。
苏清娆笑了起来,捡起了一个糖,实在馋的很,又多捡了一个,才将纸袋包好,送还母亲,说:“女儿不能夺娘亲所好。”
庄姝槿嗔瞪她一眼:“读了几天书,愈发油嘴滑舌了。”
“对了!”苏清娆拉着娘坐下来,拿笔给她,指着自己刚才写的“庄姝槿”三个大字,说:“娘,这是你的名字,你学着它,写下来。”
“……这……”庄姝槿为难了,拿笔的手显得特别笨拙,也不知该如何下笔。
“娘,你就不想读书认字吗?”苏清娆认真地问。
庄姝槿有点不自在,赧颜道:“娘都这么大的人了……”
“外祖父说花甲老人还去参加童生试呢,娘为什么不可以读书认字?”苏清娆又跟娘讲大道理,但其实她也不懂什么道理,都是从外祖父那里听来,然后就用自己的话说出来。
说服娘亲之后,她就像外祖父刚开始教她那般,教娘怎么拿笔、怎么写字。教会了娘写自己的名字。
从此,庄老侯爷又收获一名新学生。
他老人家万万没有想到,他教书育人几十载,门下学生数百位,自己的女儿竟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为此,老爷子每天都能多吃一碗饭。
而近日庄府上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那个十二年前就该成为他们家姑爷的人,半个多月前退了婚,可是最近又往他们家跑得极勤。
不知道的人以为好事将近了呢。外面确实也有这样的传闻,蒋溪桥几乎天天去“拜访庄侯”,莫不是成了好事?
当然,人家蒋大人曾经是老侯爷的学生,学生常来看老师无可厚非。
某日,蒋溪桥走了之后,老侯爷频频摇头,有点内疚地说:“真是让蒋大人破费了。”
对方是晚辈,上门拜访自然是带着礼物的。可是蒋溪桥不光是给他们二老送礼,还带着他们女儿和外孙女的。
蒋溪桥每回送她们礼物都说:“这是作为长辈的送给苏姑娘的礼物。”
可是庄姝槿拿回去拆开看,里面却备着两份。
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些小玩意儿,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却是庄府没有的。
“溪桥那孩子,分明就是对咱们槿儿还上心,老爷,那你说,他为什么要退婚呢?”庄老夫人有点想不通。
老侯爷皱眉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苏清娆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外祖父都想不出来的问题,她怎么可能想的通。
所以干脆就不想了,娘的心意才最重要。苏清娆看得出来的,娘早就动摇了。
原本岁月静好,但突然一天庄府来了个不速之客,让苏清娆有一点……烦恼。
是那个前段时间秋猎被封子爵、很狂傲嚣张,对皇叔他老人家出言不逊的柳子琰。这是苏清娆对他的印象。
柳子琰来庄府,打的是“看望姑母”的名义,却连家中两位长辈都没去拜访,点名说要见庄府那个生得极漂亮的外孙女。
大太太柳氏对这个娘家侄儿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好派人去请苏清娆。
苏清娆讨厌那个人,但大舅母既然叫了,就不得不去。
第20章
玉笙园,苏清娆给大舅母行了一个礼,微垂着头,装作没有看见那个讨厌的人。
孰不知自她出现在这儿,柳子琰的目光便一直在打量她。
柳氏看了眼自己的侄子,有点头疼。她这侄子是出了名的贪慕美色,小小年纪就已经美婢成群,那天他第一次见苏清娆,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柳子琰朝苏清娆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苏清娆低着头,不想看他。
忽然,柳子琰伸出了食指,勾起了她的下巴。苏清娆如触电一般,后退了几步避开他的触碰,皱眉怒瞪他:“你干什么!”
美人的生气在柳子琰的眼里就变成了害羞。他不但没有因此收敛,还觉得对方是在欲擒故纵。
柳子琰轻嗤一声,说:“这才叫美人啊,跟你比起来,别说本公子那些美婢,就连表妹都成了庸脂俗粉。”
这里说的表妹,当然指的是庄琦。
庄琦就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又羞恼又委屈,恨恨地瞪着他,都快要哭出来了。柳氏也面露不悦,当着她的面他都敢说她的琦儿是庸脂俗粉。论才论貌,琦儿不敢说是第一,但绝对是排得上号的。
怎么到他的嘴里就成了庸脂俗粉了。
若是别人,柳氏早就撵他出门了。偏偏是自己的侄儿。
柳子琰叫人端了东西上来,是一大盒珠宝首饰,说:“这些就送给你了,好好戴着。”
苏清娆只觉得这个人病得不轻,她没有理会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第17节
柳子琰脾气不好,但对美人是很有耐心的,对方视若无睹他也不恼,“姑娘还没定亲吧?”
“……”苏清娆腹诽,关你什么事,但她没有说话。
“没有定亲就最好。”柳子琰笑得更肆意。
柳氏却是吓了一跳,那兔崽子该不会是存了娶苏清娆的心思吧?
苏清娆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简直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对上座的大太太行了礼说:“大舅母,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柳氏点了点头,也不想侄儿再胡闹下去。
谁知苏清娆刚转身,那人就大步向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浑然一副无赖。苏清娆气急跺脚,看向柳氏:“大舅母!”
“子琰!这里是庄府,你不要胡闹!”柳氏皱眉轻斥道,人是她叫来的,若是惊动了老侯爷老夫人,她不好交代。
苏清娆小步跑出去了,那人没再为难她。
柳氏也听说过自己侄儿一些……光辉事迹,他看上的女人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但好在他也懂得分寸,官家小姐他一般不会轻易招惹。
所以出言劝道:“那姑娘是侯爷很看重的外孙女,可不像你在外面找的风尘女子,你不要招惹她。”
柳子琰嗤笑一声:“别说是外孙女,就算是敬远侯嫡亲的孙女又如何?”
做姑姑的差点没被她给气死。
庄琦听言瞥了他一眼,刚好对方也看过来,心里有些不痛快。她没忘记前两年表哥也对她存了几分心思,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早就被他收进后院了。
虽然柳家勋贵,柳子琰本身也武艺了得,将来应该能有一番大作为,但哪个姑娘愿意嫁给这样一个十几岁就已经美妾成群的男人?也就那些攀附柳家,肯卖女求荣的人家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柳家世代清流,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败类。
庄琦看着这个不大的少年就觉得反感得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从小就仰慕的那个人……不不不,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只会玷污了皇叔。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老侯爷那儿,当时晚辈们都在碧风堂请安,老侯爷当场就砸碎了一个瓷碗。
“以后,不许他姓柳的再踏进庄府半步!”老侯爷气得整个人都颤抖。
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骚扰年轻小姐,整个京城除了柳子琰找不到第二个了。老侯爷也是听说过那个人有多浑,真怕他毁了外孙女好好的名声。
老侯爷这句话等同于抽大太太的脸,柳氏脸上有些尴尬,低低地应是,也不敢为娘家人说话。
柳庄两家是亲家,本该同心同德才是,可是这些年关系愈发不好了,现在甚至已经到了勉强维持表面和平的地步,若是柳子琰再胡作非为,两家恐怕连面子上过得去都做不到了。
外祖父气得直咳嗽,苏清娆见此就有点后悔了,不该告诉他老人家这些闹心事,忙安慰他自己没有受委屈,劝他不要生气了。
大舅父也从旁劝道:“父亲您消消气,儿子明日见到柳相就告诉他,让他管管柳子琰。”
“你……”老侯爷手指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还要出去说,你让人家怎么想阿九?”
被人调戏,传出去不止是柳子琰名声不好……本来那小子也没什么好名声,可是他还想给外孙女择个好夫家呢。
“是是是,儿子知错了,儿子不说。”庄承平连忙俯首认错。
“那……后天柳国太的寿辰……我们还去不去啊?”庄姝槿问道。
庄承平和柳氏都不说话了,他们自然是得去的,柳家送来的请帖邀的是庄家阖家,庄姝槿和苏清娆自然也包括在内。
“阿九便不去了,谁知道去了柳家那小子能折腾出什么事来。”庄老夫人说,“若是人问起来就说病了。”
秋猎过去已有半个月的时间,期间京城贵族圈便没再有什么大聚会,而柳国太的寿辰便是继秋猎后最大的活动了,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贵族都收到了邀请。
苏清娆本就不喜欢去参加那些聚会,现在称病在家不用去正和她意。比起去面对那些夫人小姐,她更愿意在家读读书写写字。
可是她不知道,在柳国太的寿宴上,夫人小姐最想见的人便是她,自从在秋猎活动露过脸后,苏清娆可以说是成了贵女圈热议的话题之一,甚至贵公子们也都有意无意地谈起她。
所以宴会上人们见庄家女眷里没有她,自然会问起,贵府表小姐为何没有来。
“病了?”
长信殿,封钺手拿一枚白棋子,听完来人的话,俊眉微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病了?”
姜赟微垂着首,拱手回道:“前两天柳子琰去过庄府……冒犯了苏姑娘,然后姑娘就病倒了。”
封钺脸色一凝,眉头蹙得更紧了。
坐在一旁的封煜睁着大眼睛,那姓柳的有多荒唐他也是知道一二的。他想了想印象中的苏妹妹娇娇俏俏的,莫不是被柳子琰吓坏了?
“病得严重吗?”封煜问。
“这个……臣就不得而知了。”
“皇叔,您不是说过几天要把苏表妹接进宫来陪我?”封煜有些难过,他前些天染了风寒,皇叔说等他病好了就接苏表妹进宫,结果他病刚好,表妹就生病了?
封钺看了一眼他,把那枚棋子扔进棋瓮里,没心思下了。说:“传李御医。”
封煜忙摆手说:“皇叔,我的病已经好了。”
皇叔又看了眼他,那眼神让封煜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了。
结果事实证明他真的自作多情了,皇叔根本不是为他叫的李御医。
——
皇叔来了,老侯爷作势要起身,被他轻轻按住,“老师不比多礼。”
老侯爷看了看他后面跟着的李御医,疑惑问:“这是……”
“见过侯爷。”李御医作揖,说:“下官来为侯爷把把脉,看侯爷恢复的如何。”
老侯爷听着很是感动,恨不得为国多做几件造福苍生的事,才能对得起皇叔的厚爱,坐着拱手说道:“多谢皇叔,多谢御医。”
李御医为他诊过脉后,说比以前好很多了,有嘱咐了多休息少操劳按时吃药等话。
封钺又和老师多说了一刻钟的话,便不打搅他休息,起身告辞了。
家中没有其他主子,所以是刘管家送的皇叔,不过刚走出碧风堂,皇叔就问道:“尊府的苏姑娘住在何处?”
刘管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又说:“听闻苏姑娘病了,刚好李御医来了,顺便去看看。”
刘管家简直受宠若惊,心想皇叔果真是宽厚善良之人,连忙带着他们往内存院去了。
若是别的外男,自然是不能轻易进内院的,而且还是年轻小姐的院子,但皇叔身份尊贵,又是长辈,这并不失礼。刘管家心里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