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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兴下午匆忙赶回侯府,魏昭把一张银票交给周兴,“兴伯,这是今年一年生意一半的利润,我留下一半有别的用处,这笔银子兴伯你跟金葵、宋庭几个人商议分了,要过年了,采办年货,大家辛苦一年,好好过个年。”
周兴看一眼魏昭给的银票数额,“夫人,太多了,”
“兴伯,以后会更多,等仗打完了,京城的铺子开起来,将来把生意做大,商铺开到南边,挣得更多,多挣多分,少挣少分。”
周兴笑呵呵地说;“夫人志向远大,我们以后把生意做到南边去,奴才也去南边看看。”
“兴伯,等解除海禁后,我还想买几艘大船,跟外夷商贸往来,这些计划,等以后一步步来。”
“好,夫人的眼界开阔,夫人从前设想的,现在哪一样没做到,跟外夷通商,奴才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实现。”
周兴、金葵和宋庭他们跟着魏昭,信赖魏昭,这当然从一点一滴形成积累起来的信任。
老丁从寒城回到侯府,到内宅来拜见夫人,魏昭看见老丁,亲切又感伤,“丁伯,徐家别院封了?”
“封了,夫人,花园里的水塘也填了,夫人住的屋子底下的暗室,侯爷命人也填了。”
老丁叹口气,“除了奴才,没别的人,都没了,奴才调回府里当差,还在厨房管采买,夫人要有事就吩咐奴才干。”
老丁突然想起,“对了,夫人,还有个事,奴才回来前,到西南山去了一趟,看埋在那里的人,看见田氏的男人住在寺庙里,听寺庙的老和尚说,田氏的男人住了三个月守墓,奴才下山时,快过年了,田氏的男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听说田氏的男人是个秀才,田氏死后,住在寺庙里,没事就到田氏坟前,自说自话,人看上去颓废,胡子拉碴。”
“所以人是不能亏欠的,否则一辈子良心不安。”魏昭道。
方怀玉良心发现,悔悟得太晚了。
“丁伯,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事交代你办。”
“夫人有何吩咐,奴才尽力去办。”
老丁打心眼里敬重夫人。
魏昭拿出一张银票,“天冷了,燕军在夏平关,夏平关的气候比北地暖和,没有棉衣过冬也遭罪,你拿着这些银子,置办一批棉衣,送到夏平关给燕军将士。”
老丁接过银票,低头看一大笔银子,夫人的私房钱,填补军队太多了,侯爷娶了个好女人,“夫人,三十万大军棉衣数目不小,奴才得紧着张罗。”
“先赶制出一部分棉衣,给晚间值夜的士兵穿,夏平关白日气候偏高,夜晚没有遮挡,冷风刺骨。”
“夫人心地善良,周到细致,夫人真是侯爷的贤内助。”
魏昭睡至半夜,口渴醒了,掀开床帐下地,看窗外一片洁白,映着屋里明亮,借着雪光倒茶水,喝了几口,又重新躺下,想着这场战事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辗转反侧,许多才迷糊睡着了。
次日,老丁拿了几块布料边角来给魏昭看,“夫人,奴才走了萱阳城布庄,货比三家,有几家布庄价格公道,布料结实耐用,夫人看看这样的布料给军队做棉衣行吗?”
魏昭拿过布边看了看,用手摸了摸,“冬季夏平关风大,这布料密实,主要实用就行,另外棉衣做连帽子的,棉衣袖子稍长点。”
老丁点头,“棉衣连帽子,不用单预备帽子,棉衣袖子长,手缩在袖子里,以免冻坏了手,得冻疮。”
老丁又拿出一块棉花,递给魏昭看,“这是今年新棉花,上等好棉花。”
魏昭接过,放在手心里,棉花雪白,“棉衣的原料备齐了,赶紧雇人做棉衣,多雇佣些人,天一日比一日冷,一个月内这批棉衣赶制出来。”
“一个月时间够用,夫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了,具体的事丁伯你看着办。”
快到农历新年了,侯府门房下人送来王香兰的帖,宴请魏昭过王府做客,魏昭的轿子从王府大门抬入,魏昭一下轿,就看见王香兰带着一群丫鬟仆妇站在二门里等。
魏昭走到近前,“我来早了?”
“魏蓁来了,酒席摆在花园观雪楼,我叫丫鬟先带你过去,你替我陪魏蓁,我在这里等她们。”
这几个人当中,王香兰跟魏昭最亲近,不跟魏昭客气,她等梁雯几个人。
王府的丫鬟前头带路,来到花园一座楼阁,匾额题草书,观雪楼,沿着木质楼梯上楼,王府的丫鬟说;“姑娘小心脚下。”
魏蓁听见楼下说话声,扶着栏杆朝下瞧,看见魏昭,笑着说;“我听声音像四妹。”
楼上就姊妹俩,其她人还没到,楼上站了两个丫鬟,侍候端茶倒水,魏蓁说;“四妹,那日我母亲非要我陪着去侯府找你,我拗不过她,我母亲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二姐,是我考虑欠周,大伯母怎么能看上高升这样不入品的驿丞,委屈了二姐。”
魏蓁急忙解释,“四妹,我相信四妹的眼光,四妹相中的人,一定错不了,我父亲倒没说什么,就是我母亲嫌弃人家没有官职。”
大伯母这样挑下去,把魏蓁耽误了,魏蓁过年就十九岁了。
魏昭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魏蓁的亲事她还是少管为好,换了话题,
“前阵子泓弟到侯府找我,说奉我父亲命,朝我要钱,给魏萱置办嫁妆,被我拒绝了。”
提起魏萱,魏蓁掩饰不住恨意,“我听母亲说,三叔来跟我们大房借钱,我父亲借了三叔一百两银子,我母亲数落我父亲半个月,差点去找三叔要回来。”
“一文钱憋倒英雄汉,没想到魏家穷到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魏萱,就是魏泓,魏昭都愿意帮一把。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说话声传来,魏昭听王香兰跟梁雯、丁婉云,还有一位姓傅的姑娘边说走上楼。
彼此见礼后,依次落座。
魏昭问梁雯 ,“梁表姐几时从京城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表妹还好吧?”
“还好。”
梁雯噗嗤笑了,“我们现在没亲戚关系了,我们还是好表姐表妹。”
梁雯的姨母离开魏家了,梁魏两家已经没有亲戚关系了。
魏昭想问继母朱氏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又不知如何称呼,梁雯精明,猜到她要问什么,先说道;“我姨母,也就是你从前的继母改嫁了,我新姨夫的原配妻子死了三年,家境富裕,呼奴使婢,前几日我姨母请我母亲喝茶,忘了说了,是我母亲保的媒。”
魏昭突然觉得父亲挺可怜,两任妻子,离开他以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如果朱氏知道前夫现在的窘迫,丝毫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五六个丫鬟鱼贯而入,摆上桌酒菜,王香兰请客,亲自给几个人一一斟酒,举杯,“今日这顿酒,有两层意思,第一,魏妹妹和梁姐姐回萱阳,给魏妹妹和梁姐姐接风,第二,有一个好消息,丁姐姐要出阁了。”
大家恭喜丁婉云,共饮了一杯,丁婉云的父亲是州牧别驾,徐曜不在北安州,丁婉云的父亲代理州政务。
魏蓁跟丁婉云要好,丁畹云要出嫁了,想起自己终身没着落,心里郁闷。
梁雯婚事也落空,心里不自在。
傅姑娘跟徐玉娇关系不错,看桌上没有徐玉娇,问王香兰:“香兰妹妹,你没请徐玉娇吗?听说徐玉娇回萱阳了?”
说着,看一眼魏昭。
“我给徐玉娇送了请帖,徐玉娇不来。”
大家心明镜似的,徐玉娇背负杀夫罪名,没脸在这种场合露面。
“姐妹们喝酒,吃菜,别只顾聊天。”王香兰活跃,打破尴尬场面。
魏站喝了三盅酒,耳热心跳,摸摸脸颊都热了,果子酿的酒水,从来魏昭喝多少不醉,暗想,自己身体竟然差到这样。
傍晚,天空又飘起雪花,众人告辞回府。
魏昭的轿子抬出府门,魏昭指尖挑起轿窗帘朝外看,突然发现王府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下站着一位轻袍缓带的贵公子,雪花飘飘扬扬,他洒脱笔直地站在雪地里。
魏昭朝轿夫喊了声,“停。”
轿子落地,魏昭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145节
施施然朝梁荣走过去,二人离三步远站定,魏昭的声音像冰雪,清清凉凉,“等我?”
梁荣一挑眉梢,“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我们正好相反。”
魏昭冷淡地说。
“这么说徐曜附和魏姑娘的标准?”
“梁荣,你阴阳怪气的到底想说什么?”
一男一女站在大街上,魏昭可不想惹什么闲话,凭空生是非。
“我就想知道,什么原因令魏姑娘对徐曜死心塌地?”
梁荣现在跟徐玉娇在一起,却对自己说酸话,魏昭不觉反感,“我愿意!”
转身就走。
魏昭刚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梁荣的声音,“徐曜在夏平关纳了二妾。”
魏昭的脚步突然停顿,眼前纷纷扬扬的雪花,天地间一片空白,梁荣的声音隐隐约约,“你没事吧?”
第102章
杏雨哄着步子初; 直到步子初睡了,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 站在廊檐下,天黑了,雪越下越大; 借着院门口悬挂的琉璃灯昏黄的灯光,看见夫人走进院子; 夫人没打伞; 一个人飘飘荡荡地; 径直往前走。
杏雨赶紧回堂屋抓过门后的油纸伞,跑下台阶,撑在夫人头顶,“下大雪; 夫人怎么不打伞?”
魏昭一言不发,跨过门槛时,脚下虚浮,身子摇晃了一下; 杏雨赶紧扶住她,这时,五妹跑出来,“夫人怎么了?”
跟杏雨搀扶着魏昭坐在贵妃榻上。
两人紧张地看着魏昭,杏雨说;“夫人生病了?奴婢回大夫人找大夫来。”
魏昭摆摆手; “我泡个热水澡。”
靠着木桶壁坐着; 她没有知觉; 五妹和杏雨站在屏风后,干着急,看着夫人背影,夫人露出光滑的背部,双肩消瘦,一动不动坐着。
木桶里的水冰凉,魏昭站起来,披衣迈出木桶,五妹和杏雨不敢打扰夫人,静静地不敢出一声。
侯府的灯都熄了,一片黑暗,窗外雪停了,万籁俱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魏昭耳边一个声音,反复说,徐曜纳二妾,不知为什么,她相信梁荣的话,连回头问梁荣的勇气都没有。
一夜辗转反侧,刚睡着便又醒了,醒了许多睡不着,快天明时,做了一个梦,梦里徐曜冷漠地看着她,他身后跟着两位美貌的女子,徐曜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魏昭想喊,发不出声音,她干着急,喊不出来。。
“夫人,夫人。”
耳边呼唤声,魏昭头痛欲裂,眼皮发沉,强撑着睁开眼,眼前模糊的身影,仔细看,是五妹站在床前,小心地问;“夫人做噩梦了,魇着了。”
一身的冷汗,五妹拿着一方簇新的绣帕为她擦脸,“夫人脸上全是汗,夜里没睡好。”
魏昭有气无力地问;“什么时辰了?”
“已初刻。”
魏昭坐起来,“子初呢?”
“公子早起来了,在东屋里背书。”
五妹拿过衣衫,魏昭穿衣下地,玉花端水进来,洗漱完,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魏昭看铜镜里,自己的脸色很差。
坐在桌边吃早膳,一眼看见饭桌中间一碟豆腐皮包子,顿时没了胃口,勉强喝了几口粥,吩咐,“撤下去吧!”
五妹和玉花互相看看,不敢出声,捡了桌子。
魏昭从净室出来时,看见徐玉嫣坐在炕上,百无聊赖地翻看她随手放在炕上的书,抬头,盯着她看,“二嫂,你身体不舒服吗?气色不好。”
“我昨晚喝了点酒,王香兰请客。”
“你昨晚没睡好?”
“喝酒睡不着。”
步子初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幅画,“母亲,这是我刚刚画的。”
徐玉嫣接过去,笑着故意问:“子初画里的人都是谁呀?”
魏昭偏头看,一个花园里,秋千上坐着三个人,中间小男孩两边一男一女两个大人。
步子初指着画里的人,“子初,父亲、母亲。”
魏昭看着看着,瞬间在徐曜身边多出两个人,自言自语,“太挤了。”
“母亲,子初没有挤到你。”
魏昭清醒过来,望着小孩子天真的表情,勉强笑笑,“母亲是说秋千可以画长一点。”
故意瞅一眼徐玉嫣,“你小姑姑也想荡秋千。”
步子初望着徐玉嫣,“小姑姑,那我下回把你也画进去。”
“你小姑姑可真没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