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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屏风另一侧白燕朗声道:“白某谢魏姑娘。”对店伙计说;“本公子要求不高,姑娘略看得过去眼,跟魏姑娘相仿便可。”
隔着屏风,魏昭白了他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店伙计看看魏昭,显出为难之色,“这个,这位公子,本酒楼的姑娘,容貌虽不及这位姑娘,但也都是倾国倾城,公子见了保管满意。”
突兀地清朗的笑声响起,“你这酒店里的姑娘连这位姑娘的容貌都不如,还说什么倾国倾城之貌,看来北地不如我江南美人多。”
店伙计尴尬地看魏昭,生怕这位财大气粗的姑娘生气,干笑着,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看不上就算了,替我省银子了。”
魏昭恨不得把他生啖之。
酒楼里人多热,这一会功夫,店伙计紧张得直冒汗,听魏昭说算了,大大松了一口气,又确定一遍,“姑娘方才说本酒店招牌菜品各两份,其它的看着上,姑娘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点的?”
“丸糍九碗。”
“好了,姑娘,稍候。”
店伙计一溜小跑告诉后厨准备,这可是今晚第一大户。
方才这一幕,桌上八个姑娘里,最吃惊要属魏蓁,要说魏蓁还是魏家大房嫡女,大太太掌家,魏蓁的体己钱也没有两千两,魏昭今晚一次开销顶两个魏家女的嫁妆钱。
梁雯震惊到,魏梁两家两姨亲,常来常往,魏家的底细,梁雯听母亲说过,魏家家道中落,魏昭是魏家弃女,行事大方,出手阔绰,梁雯看魏昭的眼神里少了不易察觉的轻蔑。
桌上各人的表情魏昭尽收眼底,她无意炫富,可你若没有几分真本事,不叫人发自内心地敬服,她们这些名门世家的贵女,岂能真心把你当做朋友。
菜肴摆上,魏昭问伙计本店酒水,店伙计说;“本店有自酿的酒,冬季来店里的客人都要饮一杯驱寒。”
“上两坛酒。”魏昭替白燕和徐曜要了一坛酒,白燕看似文弱书生,不像能喝的,反正喝多了自有徐曜管。
酒菜很快上来,八个姑娘这厢热闹,屏风另一侧,白燕和徐曜各自喝酒,几乎很少说话。
魏昭跟李敏说话,李敏私下里对魏昭说;“今儿让妹妹破费了,我跟家人开春天暖后动身去京城,我还能看见妹妹出阁。”
“姐姐去了京城,以后常联系,姐姐出嫁一定稍信给我。”魏昭说。
李家早晚回京城,李敏的婚事一直拖着,李家没打算在萱阳给她找婆家。
王香兰在一旁说;“看你们俩,也不是见不着了,说不定我跟魏家妹妹以后也去京城。”
王香兰倒是真有可能回京城,祖父在朝为官,王香兰早晚随着祖母进京。
魏昭听了,一时走神,自己跟徐曜,那一日说不定也进京也未可知。
徐玉娇坐在魏昭对面,跟一个姓赵,将门出身贵女说话,梁雯喝了几盅酒,酒楼自酿的酒,原料粟米,刚喝着不觉什么,这种酒有后劲,梁雯酒量浅,有点上头,话就多了。
她脑子里一直转着魏昭为何有钱,笑呵呵对魏昭说;“表妹,你刚回萱城那日,听我哥说在青山寺避雨遇到你了,你给青山寺捐了五百两银子,我当时还不信,表妹原来是个有钱的。”
其实,梁雯没有完全喝多,她大哥梁荣说魏家四姑娘穿戴寒酸,倒舍得把俭省出来的银子捐给庙里。
徐玉娇正好听见,瞬间想起在青山寺,梁荣对她冷淡,从青山寺回来后,梁荣就躲着她,梁荣当时看着魏昭的背影出神,她醋意大发。
突然朝魏昭道:“魏妹妹,你我上次比酒,是梁府的果子酒,不算酒,今日我跟魏妹妹比坛子里的酒如何?”
魏昭微叹,这个徐玉娇讨厌,但有一点,不喜欢自己不藏着掖着,不背后使绊子,当面撕,对徐玉娇她倒也不用认真提防。
“徐姐姐上回喝多了,我看今儿就别跟我四妹比了。”
魏蓁跟魏昭是堂姐妹,在外面当然是向着自家人,魏蓁是个不会说话的,上次徐玉娇喝多了,输给魏昭,引以为耻,想找回面子,偏魏蓁揭短。
徐玉娇蹭地站起来,抱过旁边长条案几上的酒坛子,放在饭桌上,“魏妹妹,今天你再跟我比一次,我如果输了,从今后绝不为难纠缠与你,我徐玉娇说到做到。”
“好,一言为定。”
魏昭痛快地答应,她不想徐玉娇粘上她,两人长期纠缠下去,以后嫁入侯府,有徐玉娇这个小姑子也是头痛,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梁荣那个浪荡公子,太恶心人了。
方才那个伙计正好端着一盆菜上来,听见,说;“姑娘们,本店酒管够,不怕喝,不过小的提一句,我家酒楼酿的酒,后劲足,能喝下三大碗,还能正常走出去的极少。”
一般有酒量的汉子喝下三大碗,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这个伙计也是好心,怕姑娘们喝多了,难堪。
“好,给我拿三个空海碗。”魏昭说。
伙计的小眼睛在两位姑娘的脸上梭巡,答应,“好,小的这就去拿。”
这伙计以为两位姑娘喝三大碗酒,多是多了点,也不大碍事。
魏昭看徐玉娇还站着说;“徐姐姐,坐下吃菜,不就比个酒,算不得什么大事,妹妹奉陪,只要姐姐高兴。”
她伸箸夹一口青菜,放进嘴里,招呼,“众位姐姐妹妹别停箸。”
大家看气氛和谐,放松动箸。
第19节
魏昭右手夹菜,左手在桌下从腰间荷包里摸出一颗药丸,端起水杯,佯作喝水,宽袖一扬,把药丸放在舌尖上,和水吞下。
一会空碗拿来,魏昭接过,并排摆在桌中间,魏昭端起酒坛,一一斟满。
徐玉娇看着三大碗酒水,心里忖度,两人一人喝一碗半,凭她的酒量,应该没事,神情放松。
大家都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桌上满溢三大碗酒水。
魏昭放下酒坛,对徐玉娇说;“徐姐姐,妹妹先来喝了这三大碗酒,以示诚意,妹妹喝完,姐姐喝是不喝随意。”
这时,屏风另一侧,白燕回过头来,素纱绢像纸一样薄透,他微微诧异地看了眼桌上摆着的三个大海碗。
魏昭徐徐站起身,纤白指捏在碗边缘,李敏瞄了一眼大海碗,又看着魏昭,担心地说;“妹妹,你行吗?”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手一扬,一碗酒水,眨眼喝了个底朝上,魏昭照着拼酒的规矩,倒扣着扬了扬。
又端起第二碗,竟然像喝水一样,一口气喝干。
两碗酒魏昭轻轻松松,桌上众人摒心静气,这回的酒可比不得上回果子酒,魏蓁坐在她右侧,扯了扯她衣袖,“妹妹,别喝了。”
魏昭侧头看看她,安慰的眼神,端起最后一碗酒,没有丝毫犹豫,一口气喝干,然后扬起手,把碗轻轻放在桌上。
饭桌上鸦雀无声,碗筷碰撞声都消失了,众人都望着徐玉娇,徐玉娇脸色微白,咬唇半天没吭声。
魏昭打破沉默,“我方才说了,我喝了,徐姐姐随意。”
众人担心地看着徐玉娇。
徐玉娇性格直爽,也不是扭捏之人,吁了一口气,“我输了,魏妹妹。”
她刚才试过这个酒,心里清楚,自己如果喝了三大碗酒,不是扶墙走出去,而是要人抬出去。
魏昭端起茶壶,自己斟茶,然后端起茶盅,对着大家说;“在座的我们八个人,今生就是好姊妹,我敬各位姐姐妹妹一杯。”
众人一起端起茶盅,王香兰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白燕透过薄如轻烟素绢,目光灼灼落在少女身上,声如天籁,美妙至极。
直到徐曜咳了一声,白燕才收回目光,对面徐曜面沉如水。
喝到定更天,众人约好三日后去王府赏梅,魏昭招呼伙计结账。
小伙计跑过来,“姑娘这桌的账,这位徐公子已经结了,一共两千去零。”
这时,屏风后高大身形一晃,徐曜绕过屏风,走到魏昭身后,双手按在魏昭肩头,“你我不分彼此。”
王香兰笑说:“咱们只领魏昭的人情。”
徐曜拿起桌上的翡翠镯,拉过魏昭的手,替她戴上,“如果让你把镯子押上,打脸你未来的夫君。”
众女全笑,魏昭拿起桌上的银票收入衣袖里。
魏昭朝屏风另一侧看了一眼,白燕许久没说话,此刻靠在椅子上,大概让徐曜灌多了。
一群姑娘说笑着走出酒楼,魏府的马车停在道边,魏昭和魏蓁跟众人告别,大家纷纷上了自家的马车。
魏蓁先爬上马车,魏昭刚要迈步上车,沉稳有力的男人脚步声越来越近,魏昭回头看见徐曜朝她走来。
徐曜方才叫人把喝多了的白燕送回客栈,出来时,正好看见魏昭站在马车下。
徐曜阔步来到跟前,两人相距不过半步停住,魏昭还没等说话,徐曜长臂一伸,把魏昭抱入怀里,两人身体相贴,呼吸可闻,徐曜身上有淡淡的酒香,低头重重咬了一下她的耳珠,魏昭疼得抽了一口凉气,徐曜伏在她耳边,开口声音略低哑,“再敢跟姓白的眉来眼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21章
“我阅女无数?”徐曜声音骤冷,“嗯?”
魏昭躲避,不敢出声,怕车里的魏蓁听见,双手推他,男人坚实的胸膛,纹丝不动,徐曜的头抵在她香肩上,在她雪颈上蹭,一股幽冷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低迷的声线,“真香,你服的什么东西?”
魏昭不舒服地动了动,想尽快摆脱他,压低声音近乎耳语,“冷,我要进马车里。”
徐曜把她往怀里紧了紧,少顷,松开了她,魏昭拢了拢鬓角,转身,掀开马车棉门帘,轻盈跳上去。
马车动了,姊妹俩并排坐在靠椅上,魏蓁小声趴在她耳边说;“他抱你了?”
两人就在马车旁厮缠,想必魏蓁都听见了,魏昭脸红,低头把鬓角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他喝多了,认错人了。”
“四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是未婚夫妻,很快就成亲了。”魏蓁碰了碰她,“我看徐侯对你极好,今晚一桌饭钱替你出了。”
魏昭哼声,撇嘴,“一顿饭钱算什么?何况我就值一顿饭钱。”
魏蓁看着妹妹,四妹这样的自信,是她羡慕没有的。
二更刚过,魏廉从外面回府,过年这些天,同僚间互相拜年请客,刚吃完酒,一个小厮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在前头照路,魏廉走到二门,二门上就一个婆子看门,其余值夜的婆子喝酒打牌去了。
看见魏廉,婆子讨好地提醒,“今下雪路滑,三爷小心着点。”
魏廉往里走,随便问了句,“你怎么没去吃酒摸牌。”
婆子笑着说:“不瞒爷,老奴赌钱输了,轮到老奴看门,年下主子们回来晚,二门不落锁。”
魏廉嗯了声,进了内宅,往三房地界走走到主院,看正房通亮,全亮着灯,隐约有丫鬟说笑声。
犹豫一下,朝东侧小跨院走去,穿过院子,看一眼西厢房,西厢房黑着灯,魏萱大概没在屋里,明间灯火通明,魏廉走到明间门口,顿了下步子,推门而入。
屋里静悄悄的,桂嬷嬷听见动静从西屋走出来,看见魏廉一愣神,恭敬地蹲安,“三爷吉祥。”
“你们姑娘没在?”
魏廉走进去,坐到堂屋方桌旁一张椅子上。
“回爷,姑娘和三姑娘约了几家府上的姑娘走百病去了。”
桂嬷嬷恭恭敬敬,态度不卑不亢。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魏廉微微蹙眉。
“过年街上人多,姑娘头一年在城里过年,看什么都新鲜,过了年姑娘出阁了,做了人家媳妇,就没有这般自由了。”
桂嬷嬷过年家去了几日,担心两个丫鬟年轻不晓事,怕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提早回来,姑娘这个时辰还未回府,她心里惦记,魏廉责怪,少不得为姑娘分说。
静默一会,魏廉说:“我记得昭儿小时候病很重,她这些年多亏你照顾。”
桂嬷嬷苦笑了下,当爹的,女儿长到十五岁才想起问,耷拉下眼皮,“小姐怀昭姐时,心情不好,整晚睡不着觉,因此昭姐出生胎带身体弱,在乡下时,不知道有多少回夜里喘不过气,憋得脸色发青,奴婢怕昭姐一口气上不来就……”
说到这里,桂嬷嬷声音哽咽,“奴婢怕对不住小姐。”当年主仆二人多少个夜里不能安睡,魏昭咳喘,自己搂着她流泪。
魏廉低头不语,一时间屋里很安静。
桂嬷嬷口中的小姐,是她的主子严氏蕙卿,后来嫁入魏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