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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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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不信,便去飞云宫和司马府找吧。”陆景行道,“什么都有可能骗你,但字迹不会。”



    第94节

    

江玄瑾书法造诣不低。认字迹更是厉害,就算是有人专门模仿的字,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见陆景行这般言辞凿凿,他想,去找一下总是没什么损失的。

    回到墨居的时候,整个江府都已经熄了灯。

    江玄瑾推开主屋的门,毫不意外地看见桌上亮着个圆圆的灯笼,白珠玑趴在灯笼边,已经睡熟了。

    心口一软,他放轻步子进去,伸手将她抱去床上。

    “唔。”搬弄的动作再小,怀玉也还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嘟囔道,“你回来了?”

    “嗯。”捏起她的衣袖擦了擦她嘴边晶莹的口水,江玄瑾道,“下次不用等我,直接上床睡。”

    “那不行。”怀玉摇头,“白天本来就见不着你。要是早睡,等我醒来你又走了,岂不是一直见不着了?”

    江玄瑾在床边坐下,低声问:“想见我?”

    “那是自然。”蹭过来搂住他的腰,怀玉闭着眼哼唧,“我恨不得长在你身上,时时刻刻都能见着你。”

    江玄瑾低低地笑出了声。

    怀玉一惊,连忙睁眼看,眼前这人却是收敛得极快,脸上眨眼就没了笑意,只平静地道:“等忙完这一阵子就好。”

    不服气地捏了捏他的脸,怀玉道:“再笑一个!”

    “别胡闹。”抓住她的手,江玄瑾道,“不是困了么?接着睡。”

    “我哪里是困啊,完全是闲的。”垮了脸,怀玉委委屈屈地道,“一整天呆在墨居里,除了去后院浇树,就是在前庭里溜达。午睡都睡了两个时辰,一睁眼发现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别提多难受了。”

    想了想,她抬头朝他眨眼:“要不我还换丫鬟的衣裳,你去哪儿都带上我呗?”

    “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你看上回我跟你出去,是不是还帮你的忙了?”怀玉鼓嘴,“带着我只赚不亏,这等好事你还拒绝?”

    江玄瑾缓缓摇头,但眼神有些松动。

    怀玉立马倒他怀里装可怜:“人家一个人真的好无聊啊,这主楼里地砖有多少块你知道吗?五百六十六块!窗花有八十八朵,蚂蚁有七十二只!”

    “你再不带上我走,我能把后院那橘子树的叶子数出来!”

    睨她一眼,江玄瑾问:“真数了还是信口胡说?”

    就算是信口胡说,那也不能承认啊!怀玉打滚耍赖:“我不管,明儿我就要跟你走,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江玄瑾摇头,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然而第二天,去往司马府的车上还是坐了两个人。

    “这是干什么去?”作丫鬟打扮的李怀玉好奇地掀开帘子看向外头。

    江玄瑾道:“找东西。”

    司马府是司马旭原来就有的宅院,不是官邸,所以他死后这地方仍在,东西也都没人动。家眷不接客,但老管家一听是紫阳君,还是放了他们进去,守在书房里让他们找。

    怀玉一边翻书架一边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好歹告诉我个大概。”

    看了门口一眼,江玄瑾低声道:“一封信。”

    想了想,又补充道:“应该有密封的蜡印。”

    手指一顿,怀玉挑眉:“密信?”

    江玄瑾点头,轻轻打开了书架下的箱柜。

    心里隐隐猜到他想找什么,李怀玉接着翻寻,可都快将这书房给倒过来了,也没看见什么密信。

    江玄瑾起了疑,扭头问管家:“丞相走后,这里可曾有人来过?”

    管家点头:“大人生前故交甚多,死后不免都来吊唁一番。”

    脸色有些难看,江玄瑾拂袖起身,朝管家一拱手,带着她便往外走。

    “怎么?你想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怀玉小声问。

    江玄瑾道:“也不知是陆景行骗我,还是当真有人将信拿走了,且去飞云宫再找找。”

    司马府有,飞云宫也有,他想找的密信是什么,李怀玉已经清楚得很了,当下就加快了步子跟上他。

    飞云宫曾经是宫里最为华丽的居所,父皇疼宠她得很,恨不得把所有珍宝都塞进她宫里。宫人们说,就算晚上熄了灯,飞云宫里也会有宝石珍珠映出月光来。

    然而眼前这座宫殿,已经没了往日的繁华热闹,从门口进去就冷冷清清的,除了带路的宫人,别的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画壁前庭、雕梁花台,这地方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里放着什么。

    喉咙禁不住地就开始发紧。

    一到这里,江玄瑾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地方比司马府大了好几倍,要找一封小小的信,无异于大海捞针。

    进了主殿,他侧头想嘱咐身边这人两句,结果抬眼就看见她盯着内室的某处,眼里神色竟有些哀伤。

    “怎么?”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了内室里放着的如意合欢榻。

    脑海里瞬间有无数画面闪过。

    三月春光正好,他目光平静地站在这前头,奉上了一杯鹤顶红。

    “恭送殿下。”他当时说。

    丹阳穿着一身瑶池牡丹宫装,端坐在那榻上,大方地接过他递的毒酒,一饮而尽。

    “君上一定要长命百岁啊。”她怨毒地笑。

    心口微震,江玄瑾摇头凝神,再往旁边一看,白珠玑仍旧在盯着那软榻,只是眼里分明满是惊叹。

    “这榻真美!”她双手捧心,仿佛刚才他瞧见的哀伤都是幻觉。

    江玄瑾怔愣,继而垂眸,伸手揉了揉眉心:“别看了,去找东西罢。”

    “好!”怀玉乖巧点头,跟着他往内室走。

    以丹阳的性子,密信一类的东西许是藏在了机关里?江玄瑾没去翻找柜子,反而是在墙上认真地敲起来,从东墙敲到了西墙。

    李怀玉看得有点着急,又不好提醒他什么,只能装作认真地随意查看书架。

    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江玄瑾忍不住道:“难不成陆景行当真是骗我的?”

    谁骗他了!怀玉忍不住了,状似无意地走到那合欢榻旁边,掀开软垫,惊呼一声:“呀!”

    江玄瑾看过来,就见她掀开的软垫下头,有一块方形的木头,颜色与旁边不同。

    他走过去,伸手把那块小木板掀开,就看见满满一叠信封,都藏在那木板下头的匣子里。

    “好多啊。”怀玉故作惊叹,帮着他把那些信都拿出来,随意翻了翻,抽出一封字迹最为工整的,不动声色地在江玄瑾眼皮子底下一晃。

    “就是这个。”抓住她的手腕,江玄瑾把信封打开。飞快地扫了一眼。

    是司马旭的亲笔信,内容也和陆景行说的一样,他没有撒谎。

    “走。”将那一叠信都拿着,江玄瑾带着她便起身离开。

    怀玉微笑,跟着他亦步亦趋地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飞云宫里安安静静的,各处都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没人会再在合欢榻上抱着怀麟问“朕和皇姐哪个更好”,也没人会在这宫里喝酒打闹,借醉问青丝她是不是天下最美的姑娘。

    这个地方,终究是不属于她了。

    拳头紧了紧,李怀玉别眼不再看,低头跟上面前的江玄瑾,一脸傻气地感叹:“这地方真大。”

    江玄瑾正想着手里这一大叠信,应她一声,下意识地就空出一只手来,拉着她走。

    手心一暖,怀玉咧嘴笑了笑,扯过袖子将两人的手盖住,紧紧地拉着他不放。

    司马旭写给长公主的密信找到了,只要再找到长公主一开始写的那封信,就足以证明这两人私下和解过,长公主没有杀司马旭的动机。

    可是长公主写的信不知被谁拿走了,再回去司马府找也是无用,江玄瑾回到墨居,看着那一大叠信,有点发愁。

    这些信除了司马旭写的,大多是韩霄、徐仙等人的来信,他看了两封就不想再看,左右不过是他们在向丹阳禀告某些事情。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找到长公主写的信。

    “今日可还随我出去?”又是一日大晴,江玄瑾起身更了衣,看着床上那眼睛也睁不开的人,轻声问。

    怀玉伸出手摆了摆,道:“你昨日那般折腾,我哪里还有力气?自个儿去罢,我明日再与你同行。”

    床边的人摇了摇头,也没为难她,带着乘虚就出了门。

    等主屋门一合上,怀玉睁开眼就拖着身子下床,低声喊:“青丝。”

    青丝应声而来,就听得她吩咐:“拿笔墨纸砚来,别让人瞧见了。”

    “是。”

    想要长公主的密信还不简单么?她人就在这里,重写一封不就好了?

    勾唇一笑,怀玉接过青丝递来的毛笔,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笔尖,然后蘸了墨就开始写。等写好烘干,故意多折揉几番,弄得陈旧些,才让青丝带出去。

    江玄瑾下朝出宫的时候,就又在宫外瞧见了陆景行。

    “君上可找到了信?”他笑着问。

    朝他走过去,江玄瑾道:“丹阳写的不见了。”

    “我知道。”陆景行拿扇子挡了半边脸,“因为在我这儿。”

    微微一惊,江玄瑾皱眉:“你拿那东西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时墙倒众人推,谁也不肯信我说的话,我可不只能先将这信收好?”伸手从袖袋里拿出东西,陆景行递给他,“你看看。”

    封皮上的字迹甚为熟悉,简单的“丞相亲启”四个字,都能被写得歪歪斜斜,也只会是丹阳的手笔。

    接过信拆开看了看,是丹阳的手书不假,内容也和陆景行说过的一样。

    “多谢。”他道。

    陆景行听得挑眉,摇着扇子失笑:“她与我是最亲近的,你替她翻案,做什么还反过来谢我?”

    江玄瑾不答,拿了信就往廷尉府走。

    陆景行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转身想走,往旁边一扫却瞧见不少宫里出来的人在看着他。

    收拢折扇朝各位大臣一拱手,陆景行笑得不太正经,转身上了马车就吩咐招财回遗珠阁。

    廷尉府。

    柳云烈反反复复将他拿来的信看了好几遍,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第95节

    

“现在还笃定人是丹阳杀的吗?”江玄瑾冷声问。

    柳云烈很茫然,抬头看了他半晌,低声道:“下官不知道此事。”

    他也不知道啊,除了陆景行,谁能知道这些?先前要是有人偏信丹阳一些,陆景行早拿这两封信出来,情况能有转机也不一定。

    “当时……得知司马丞相出事,齐大人就来找了我。”柳云烈喃喃道,“是他说凶手一定是长公主,以朝廷大局劝我,与我商议好怎么给长公主定罪。”

    江玄瑾眉心一皱:“你怎么不早说?”

    “这种事说出来,岂不是出卖了人?”柳云烈脸色很难看,“但你拿这东西来,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

    岂止是不对劲,他分明就是被人当了枪使!江玄瑾连连摇头:“妄你断案无数,竟会出这等差错!”

    “我……”柳云烈心虚了些,声音都小了不少,“谁知道竟会这样……”

    江玄瑾问:“孙擎呢?开口了吗?”

    柳云烈摇头:“刑都用过了,他不肯说。”

    江玄瑾起身就往大牢走。

    孙擎曾是武将,带的那一群人也都是昔日平陵君麾下之兵,目的很清楚,就是想为平陵君报仇。

    但光凭他一个太厩尉,是不可能完成那些安排精密、时机准确的行动的。他的背后还有人。那个人权力不小,能救他,所以孙擎不肯开口。

    江玄瑾进去看见他,只敲着栅栏说了一句:“你的罪定下来了,齐丞相亲自过的印,秋后处斩。”

    角落里坐着的人一惊,锁链声大响。

    “你说什么?”

    “你以下犯上,谋害人命,难道不该处斩?”看他这反应,江玄瑾心里有了数,却是继续挖坑,“本君倒也想放你一马,但齐丞相说,若不杀鸡儆猴,必会乱了朝野风气。”

    说完,转身就要走,像只是来告知他一声的。

    “君上留步!”孙擎慌了,扒拉着栅栏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实则罪不至死!”

    原想着流放也行,他半路安排好人,落草为寇也能过了余生,但齐翰怎么能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本就只是合作的关系,他对齐翰从没有效忠之意,眼下齐翰既然不保他,那就不能怪他不守承诺了。

    江玄瑾回过头来,问:“奉谁之命?”

    “齐翰齐丞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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