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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开纸片赫然入目的蝇头小楷,他头皮一阵发麻,险些惊呼出声。但多年来战场上锤炼出来的素质,让他迅速的冷静下来,沉声道。
“雷儿,去把你屏姐和云哥一齐叫过来,记住,千万不要惊动你干娘。”
岳银屏和大弟一脸迷惑着走进父亲的书房,同时看到了岳飞紧锁的剑眉。银屏接过父亲递来的纸片,凑到灯下凝神观瞧。
这个时候,与岳震关系密切的另一位少女,在临安禁宫里幽幽醒来。看着围在床边的亲人们,柔福一阵阵犯迷糊。
“师太,我这是怎么啦?”
高宗赵构一把抄起侄女的玉腕,轻声问道:“福丫头,感觉好点了吗?”
胸口隐隐的疼痛,让少女轻簇娥眉,也猛然想起昏倒前听到的话语。女孩翻手抓住叔叔的大手,使劲的摇晃起来。“九叔啊,您干吗要把震哥抓到牢里,柔福知道您不喜欢他,可他究竟犯什么错啊!呜呜呜”
看到柔福话未说完,珠泪滚滚而落,泣不成语。静真好一阵心酸,黯然转身心中悲叹,为何女人沾上这个‘情’字,就有了流不完的泪水?。
赵榛既心疼孩子,又不忍哥哥受冤枉,赶忙说道:“柔福,莫急,莫哭啊。岳震被抓,十叔、九叔都不知情,这里面恐怕有些误会,明个大早十叔就把他放出来总行了吧。”
“是呀,皇帝叔叔我冤枉呐。”赵构表情夸张的叫委屈,逗的柔福收起了戚容,露出笑脸,几个长辈这才松了口气。皇上趁势坐在了少女的床头,给她把把脉搏,仔细的询问着侄女,此时身上还有那里不适。
无奈柔福记挂着岳震,几句话又绕回主题。
福王和静真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皇帝,希望他能给孩子几句宽心的话。
赵构面对此景不禁摇头失笑,拍拍柔福的小手。“福丫头,你好好保养身子吧,这件事朕一定秉公处理。好啦,丫头你今个就睡这,朕回养心殿去。”
高宗皇帝站起身来,却发觉柔福还攥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唉!”赵构怎敌的过福丫头哀求的目光,长叹一声道:“罢了,反正死的那个刘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在闽境长乐为官时,就搞得民怨沸腾。还有这个临安知事,现在还对汪伯彦言听计从,皇帝叔叔就将他削职为民,福丫头,这总该解气了吧。”
静真听到皇上如此让步,赶忙上前拉开柔福的小手,打起了圆场道:“这下放心吧,皇上金口一开,你的小情人不就没事了,还不快谢谢皇上。”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福王,心里猛的一跳,乍听起来好像是九哥对柔福宠爱有加,可细细一想,赵榛一阵心慌意乱。
皇上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死的是谁,曾在那里做官,谁把岳震告到临安府。这等等的一切,皇上是怎么得知的?除非,除非福亲王心乱如麻,想到了一个自己最不愿面对的答案。哥哥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不再倚重‘招讨府’,另外启用一个专门收集情报的组织。
柔福见师太一个劲的对自己挤眉弄眼,也急忙道:“谢谢皇帝叔叔,只是我震哥他·”
“呵呵呵”赵构一边往出走,一边笑道:“朕都说他没事,谁还敢把他怎样?不过一切都要按规矩来,等到新的临安知事判他无罪时,才能放他出来。”
高宗皇帝走出了房门,后半句话还是清晰的传进来。
“福丫头,不是朕不喜欢他,皇帝叔叔觉得,年轻人还是要多磨砺磨砺。十弟,你随朕来一下。”
柔福还有些红红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却又瞥见师太意味深长的笑容,少女顿时羞喜交集,把粉脸藏进了被窝里。
鄂州,岳家小院。
岳飞颇为欣赏的看着女儿,此时银屏已看过纸条上的内容,把纸条递给大弟岳云。
银屏深锁着柳叶弯眉,坐到父亲的书桌前,手托着粉腮陷入沉思。岳元帅在内心里一直替女儿可惜,我家丫头若是男儿之身,不论是刚毅沉稳,还是心思缜密如发,决不次于我这个做父亲的。稍加粹炼,便可统帅千军万马冲锋陷阵。
‘震少入狱,无恙,告知大帅’
岳云看到纸片上短短的十个字,霍的站起身来。“父帅”
岳飞心中一阵叹息,要说这镇定的功夫,老大还是差些火候。他挥手止住儿子的话语,看着对面的女儿,问道:“屏儿,你如何看这件事?”
银屏伸出纤细的手指,将桌上的三张纸片排列整齐,这才嫣然一笑。
“这条消息今早从京师传出,途经徽州、蕲洲,约千里之遥半日就到鄂州。女儿很是好奇,小弟现在身边都是些什么能人异士,是怎么做到的?最有意思的还是这消息的内容。”说着,岳小姐又从大弟弟的手中抽回纸片,和那三张放到一起。
“不说小弟为何入狱,更不提要爹爹您去营救,这说明什么?”银屏含笑巡视着眼前几个亲人。
岳雷在一边听清状况,憨憨的一笑说:“小震的下属已胸有成竹,即使父帅稳坐泰山,小震依然有能力化险为夷。”有些心急的岳云,不禁想起了小弟惊鸿一现的身手,以及鲁一真对他的态度,少帅嘿嘿一笑坐了回去。
岳飞依旧没有开口,欣慰的望着几个孩子,心里忍不住泛起阵阵得意,我岳家一代更比一代强,后继有人呐。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费这么大的气力,辗转周折将消息传来鄂州?岂不有些多此一举?”银屏小姐颇为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呵呵呵··孩子们不要瞎猜了。”岳飞看着陷入困惑的孩子们,笑语:“小雷方才说对了一半,他们胸有成竹不假,但这主事之人未必是咱家小二的下属,至少现在还不是。他替小二传递这个消息,原因不外乎两点。”
说到这里,岳帅站起身踱了几步,思索着讲到。
“其一,他不敢肯定,小二会不会接纳他,还有他手里的组织。想通过这件事,给小二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这第二点嘛,也正是此人的高明之处。你们想,就算咱们知道小二安然无恙,为父会心安理得的窝在鄂州?”
看似憨厚老实的岳雷,却率先想通了里面的深意,拍着脑门道:“噢,原来如此。他早就算定父帅不会坐视小震被关在牢里,算准父帅一定回赶去京师,这本身就是他为小震解困计划里的关键一步。”
岳飞点点头说:“这样也好,既然他想隐于为父的身后,为小二出力,那就遂了他的心愿。至于今后他和小二的关系,这事平息二的意思吧。”
“父帅,我也要去。”“爹爹,还有我。”
父亲满意的看着三个儿女,手足同胞团结一心,作家长的怎不老怀大慰。“谁也不许去,为父自有安排。”岳飞的回答让三人大失所望。
“为父走后,云儿你与诸位叔伯狠抓训练之事,一刻也不许放松,另外黄佐那边也要常雷,军田那边,恐怕大中那孩子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衬帮衬。至于你嘛,屏儿,呵呵”岳元帅眉开眼笑的望着女儿,打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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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节
“嘿嘿嘿”岳云、岳雷也跟着父亲表情古怪的笑起来。
银屏粉脸羞得通红,跺脚娇嗔道:“不理你们啦,我去给爹爹收拾东西。”
冲着大姐跑出去的背影,云少帅起哄道:“大姐,你就在家里等着做新娘子吧。”
“哈哈哈”父子三人开心的大笑起来。
此刻岳震正有滋有味的嚼着干巴巴的窝头,四处打量着牢里的环境。
记得来的时候曾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大约一丈见方的牢笼应该是列在甬道的两边。自己身处甬道的尽头,而且还拐了个弯,所以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隐约听到狱卒的喝骂之声,偶尔还有一两声粗瓷大碗落地的声音。
‘我住的可能是个单间吧’
岳震扬脖灌了口清水,暗笑道,恐怕这里面还有钟达永的功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愿意和别的犯人住在一起,他真还想看看传闻里的牢头狱霸,是何等的凶神恶煞。
想曹操,曹操就到。岳震刚放下粗瓷碗,钟捕头就来到了牢门前,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看到岳震将最后一块窝头放进嘴里,开门进来的钟达永急声道:“罪过,罪过。申屠老板一再叮嘱,不可让岳掌柜受了委屈,这··这是钟某的疏忽。”
一通辩白后,他转身对跟着那人说:“何兄快请进来,兄来的正是时候,怎能让岳掌柜用这些粗陋之食。”
乍一看进来之人青衣小帽,岳震还以为他是那家的仆随,待仔细的看清楚面容后,岳震立刻推翻了心中的猜想。此人虽衣衫普通之极,但生的气宇轩昂满脸正气,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尤其是宽大的额头格外引人注目。
来人放下手中的食盒,对钟捕头抱拳道:“多谢钟捕通融,何某想与这位小兄弟说几句,不知”
“请便,请便。你我同衙为官,何兄不必这般客气。”钟达永笑答着:“今日正好兄弟当值,你们想聊多久都没关系。何兄,岳掌柜,钟某先告退了。”
钟捕头带上门离去,来人笑吟吟的打量着岳震,自我介绍起来。
“在下姓何名铸,大理寺派到临安府的检审主薄。呵呵··岳公子不用猜疑,你我素未平生,这是首次相见,何某此来,不是为了案情,是有些私人的事情想问问,略备些吃食,不成敬意。公子请”
岳震一头雾水的看着何铸打开食盒,摆放着食物,心里犯开了思量。
大理寺以前听说过,貌似现代社会中的最高法院。但检审主薄这个官职就陌生的很了,他能有什么私事要问?。
一脑门问号的岳震,面色却也平静,与何铸面对面席地而坐,想听听他究竟是何来意。
“何某唐突了。”两人坐定,何铸开口道:“不知岳公子家乡那里,家里可有什么人在朝为官?公子与李易安有何关系?”
岳震淡然一笑,反问说:“何大人这算审问,还是私下闲聊呢?”
何铸赶忙摆手说:“公子不要误会,在下不是受什么人指示,来探口风。”说罢,他略一沉吟接着讲到:“在下本来只是例行公事,翻看今日府衙的捕人公文,无意中翻到了公子的案子,才知道此案与易安大家有牵连。在下平日酷爱诗词歌赋,对李大家的词句更是推崇万分,所以”
‘哦··’岳震这才明白了,原来这个人是李清照诗词的爱好者,用现在的话来讲,是阿姨的铁杆粉丝啊。
“呵呵原来如此。”岳震开心的笑道:“原来何大人也是文雅之仕,喜爱易安阿姨的妙语佳句。”
何铸猛点其头,“是极,是极,听公子此言,莫非与在下嗜好相投?”
两个人有了共同语言,关系自然就拉近了很多,岳震也乐于有人陪他聊天,就与何铸在诗词上探讨起来。而他对宋代诗词的印象,大多是从赏析中看来的,这些后世出版的赏析,收集了几百年文人对宋词的深刻理解。这些闻所未闻的评析,经他口中说出来,令闻者何铸,如饮琼浆玉液,乐陶陶之中顿觉相遇知音。
“公子高论呐,在下佩服,佩服。”何铸不胜感慨的说道:“公子年纪轻轻,却胸怀锦绣,若要因为官司阻碍了前程,实在可惜,可惜呀。”
岳震依旧那付平静自然的模样,模棱两可的应付说:“多谢何大人关爱之情,是非曲直自有公道。”
何铸见他好像与己无关的样子,忍不住善意的提醒起来。
“话虽如此,可官字两张口啊,更何况公子不明白这里面的私情交织。”
“哦?何大人可愿据实相告?”岳震听他说的这么严重,好奇之余也想有个心里准备。
何铸踌躇了好久,才一拍大腿道:“罢了!岳公子雅量高洁,何某怎忍你蒙在鼓里,不明不白的被人害了!方才我看过案卷后,特意去通判大人那里相询,对原告那边的情形略有些了解,公子这次惹上大麻烦。”
“不就是已被罢免的枢密院知事汪伯彦吗,他一个罢相还能只手遮天?”岳震笑着摇头。
“汪伯彦贪婪成性固然麻烦,但还不是最可虑的。”何铸觉着既然开了头,也就豁出去了,一五一十的说起来。
“圣上南渡后,汪、黄就一直是拍档,后来因为禁军哗变双双被贬。但黄潜善此人不可小觑,他与现今的枢密院知事赵鼎,即是同乡还有姻亲,关系不同一般呐。”
岳震一愣,不觉有些意外。赵鼎,实际意义上的国家总理,这事要和他牵连上,还真就麻烦啦。虽然早对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