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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岳震放下字条,陷入了思考,拓跋月在一旁静静为丈夫解下战甲,法刀和尚没有打扰他们,开‘门’走了出去。
“吁···”脱下甲胄,岳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梵音,他微微阖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目前这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困局。他首先面临的,就是一个艰难的抉择,是等师兄回来,再斟酌如何行动?还是要抢在局面继续恶化之前,有所动作?
等师兄回来,固然安稳妥当,可是任德敬既然已经软禁了西夏皇帝,必然已经紧锣密鼓的开始了各个步骤,威‘逼’‘诱’导皇帝首当其冲。假如西夏皇帝稍有畏惧,一旨诏书昭告天下退位让贤,师兄的种种努力便化为泡影。
不行!他猛地睁开眼睛,却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空白之处,自己对这位西夏的仁宗皇帝一无所知。
脱去戎装的拓跋月看到丈夫眼中的光彩,她抿嘴静静的笑了。她知道他这个人,从来不会把主动权拱手让人,情势愈危急,他的斗志就愈发昂扬。
还好法刀僧没有让焦灼的岳震等待很久,和尚就提着大食盒推‘门’进来。
拓跋月赶忙上前帮着从食盒里取出素食饭菜,法刀说及他们夫妻的到来还不宜曝光,所以他还要像平常照顾国师一样,一日三餐将由他亲自送来。三个人围坐桌前,岳震首先问起了皇帝其人。
“皇上···”法刀抖抖眉头,抓起一个馒头道:“我只知道他去年登基时,刚刚年满十六岁。还有就是他与国师甚为相投,只要国师在京,三不五时的就会被召进皇城,而且一谈就是彻夜不归。”
“哦,这么年轻啊。”岳震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暗自思量。难怪任德敬第一步就是要打压天宁寺,因为小皇帝对师兄这位大国师甚为倚重。
“法刀**,你进过皇宫吗?”
“唏,国师几次要带我去见见世面,我都没去。”和尚撇撇嘴道:“那个地方规矩多,进去还不能带刀,我才不稀罕去呢?”
“那,咱们寺里的暗线有没有在皇宫当差的呢?可以联络到宫里的亲朋好友也行。”
岳震围绕皇宫的诸多问题,终于引起了法刀的警觉,和尚的馒头停在了嘴边。“震少你不是要打皇宫的主意吧?我可听说那里戒备森严,不但分为内城和外城,而且内外城的‘侍’卫也各不相干,各司其职。除非国师回来带咱们进去,要不然,咱们这些生面孔根本没办法接近大内皇城。”
“呵呵,那可不一定。”岳震轻笑摇头说:“我师兄不会这么大意,他一定在小皇帝身边安排了最可靠的人,你去试试把这个人找出来。嘿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现在一定也在想尽办法联络天宁寺。”
他的一句小皇帝把拓跋月逗笑了,妻子忍不住嗔道:“还敢说人家小皇帝,你刚几岁啊,人家可是一国之君,这种话你还是忍忍吧。”
“唏,皇帝又怎样?要不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才懒的管他哩。”
法刀和尚狼吞虎咽的迅速吃过,打个招呼就往外去,岳震在他身后补充道:“如果方便的话,搞一张皇城和国都的‘精’确地图。”
昼伏夜出的行军让他们的生物钟有点‘混’‘乱’,外面还是亮堂堂的后晌时分,他俩却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哈欠。想想反正这里也没人会来,两个家伙索‘性’就拉开被褥‘蒙’头大睡,法刀再次推‘门’进来惊醒他们的时候,岳震抬眼望去,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怎样。联系上没有?”岳震一骨碌爬起来,问着点亮油灯的法刀和尚。
光亮乍现,岳震不知觉的收缩瞳孔,眯起了眼睛。可是他清楚的看见法刀转身走来,满脸的凝重。
“又被你说中了,国师安‘插’在皇宫的暗线,已经冒险联系了我们。地图我也给你‘弄’到了,过来看看。”说着,和尚掏出一卷丝帛铺在桌上,岳震跳下‘床’套上靴子跑过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也惊醒了拓跋月。
“震少你看,这是外城,里面这一圈子是内城。”指点着地图,法刀沉声道:“早在半月之前,内城‘侍’卫的统领被突然撤换。新任的内城‘侍’卫统领有三个,就是上次挑战天宁寺的祁连山大小铁衣和石抹智。”
披衣凑过来的拓跋月和丈夫一起,端详着皇城地图,他俩谁也没有注意,法刀说起石抹智时,眼中闪过的炽烈。
“铁艺兄弟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集合全体内城‘侍’卫,宣布禁止外出。然后才说大家的亲属已经被控,不听号令者,将株连全家大小被屠。内线说,与此同时内城还进驻了很多祁连武人,眼下的皇宫内城已是飞鸟难渡。”
拓跋月**来问道:“哪还有外城呐?从图上看外城要大的多,‘侍’卫人数也一定比内城多。要把这么多人的亲眷家属看管起来,肯定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怎么可能做到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
岳震摇头间解开了妻子的疑‘惑’。“法刀**不是说了吗,内外城‘侍’卫各司其职,就算内城闹翻了天,没有长官的命令,外城‘侍’卫也不敢擅进内城。任德敬只要把外城的指挥官换成亲信就可以,我想他早就不‘露’痕迹的做到了。”
说罢,他低头凝视着地图,手指在图上轻轻的叩击着,没头没尾的问道:“这就是皇宫内城最高的建筑,瞻星楼?法刀**,你知道皇宫距离那一座城‘门’比较近?”
法刀歪着头想想说:“应该差不多,皇城位于兴庆府的最中心。”
“这样啊,那皇城四‘门’外的街道,那一边最宽敞,阻碍物最少呢?”
丈夫的几个问题让拓跋月豁然明白,忍不住惊问:“你是带骑兵强攻皇城,把皇帝从他们手里抢回来!会不会太冒险了?”
“啊!”法刀和尚这才醒悟,皱紧眉头说:“是呀,假如任德敬狗急跳墙,伤害了大夏皇帝,我们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再说强攻皇城谈何容易?两千铁鹞子怎么进到兴庆府?算上皇城,三座城‘门’,那一座都是重兵把守,刀枪如林···”他虽然没有直言否定,但话语间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拓跋月又紧跟着道:“就算能把皇帝抢回来,敌军怎肯放咱们从容离去。一旦陷入重围,咱们一支孤军不能坚持太久的。”
“呵呵,你们都觉得困难重重,任德敬更不会想到,会有一只骑兵强攻国都、皇城!这一点我们就占了先机。不过,这需要多方的配合,还有准确的情报。”
转过身去,岳震来回踱了几步,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法刀**你要尽快联络咱们的内线,让他务必查到小皇帝的确切位置。你告诉他,那里的戒备最严,尤其是不许他们原班‘侍’卫接近的地方,就最有可能。”
法刀张嘴‘欲’说什么,岳震摆手阻止说:“你的顾虑我知道,不过以我推断,任德敬不会给小皇帝很大的活动空间,而且他也很有可能就在小皇帝身边。”
“哈哈,任德敬在宫中最好,如果咱们的运气够好,把他活捉,群贼无首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哈哈···”
看到拓跋月和法刀依旧一脸狐疑,岳震知道这些话言之过早,也就收起笑容道:“第二,我要尽快见到寺中僧兵的头领大师,我想知道有多少僧兵可用。再有就是,给我们准备两套不起眼的衣服,我要出去勘察确定行动路线。”
“震少你,你是想用僧兵从里面打开城‘门’,放正乾兄弟进来去攻击皇城?”法刀和尚眼睛一亮,隐约猜到了岳震的大概计划。
“不错,但这只是其中一个环节,你们来看。”岳震回到地图旁,指点说:“我们选择一座城‘门’,由僧兵突袭守城的军队,迅速打开城‘门’放铁鹞子进来。骑兵沿着事先勘定的路线冲向皇城,我们的任务就是先后打开皇宫的内外城‘门’,让骑兵进来制造‘混’‘乱’,这样咱们趁‘乱’抢回皇帝,如果顺手抓了任德敬,行动就可以到此结束,大功告成。”
“如果只能抢回皇帝,而不能制止叛军围追,我们就从皇城对穿而出,保护着皇帝赶回天宁寺。”
听到这里,拓跋月这才收起将信将疑的神‘色’,恍然道:“噢,你是要故作无路可退,任凭敌军把天宁寺重重包围,其实咱们早已从秘道把皇帝送出了城。”
“如果一切顺利,结局就是这个样子的。”岳震虽然点头,脸上还是浮现些许忧‘色’。“可是世事难料,纵然机关算尽,也免不了会出现种种变数。但是不管皇城外闹得如何热火朝天,整个计划的重头戏还在皇城之内,所以这两天咱们除了查探地形,就是要与统领僧兵的诸位大师好好合计合计,怎样才能万无一失。”
说道万无一失这几个字,他自己都不由得连连摇头。他深信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成败的关键,是看执行计划的时候,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一阵沉默后,岳震这才抬头,漫无边际的问出了一句。“法刀**,在你印象中,任德敬是怎样的一个人?”
法刀和尚一愣,颇为谨慎的反问道:“他的脾气个‘性’,对计划的影响很大吗?”
“当然,如果他是一个相当自信,自认雄才大略,万事尽在掌握的人,咱们计划成功的几率就很高了。因为但凡这种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放弃,就算铁鹞子冲进皇城,他也会相信自己能控制事态,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等到他需要和咱们面对面时,就算他再想做些什么,弓箭在手的月亮,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拓跋月含笑点头,暗自兴奋的想到,只要能拖到那个时候,任德敬就是悔之晚矣,丈夫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计划,就真的会成功了!
“假使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那就糟了。你们想,骑兵马蹄隆隆全城都能听到,如果任德敬为了安全,押着小皇帝离开皇城,不论躲到兴庆府的任何一个地方,咱们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再假设,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枭雄。”岳震突然硬生生停下来,看着法刀的眼睛里,竟是那种毅然决然的笑意。
“倘若皇城‘混’‘乱’的时候,任德敬动手杀了小皇帝,然后栽赃给我们。到那时,咱们就变成整个西夏国的公敌,师兄、天宁寺所有僧人,还有李正乾兄弟和他们手下的两千兄弟,都会被咱们连累。动作快的亡命天涯,动作迟缓的人头落地。”
与他对视的法刀和尚,先是一脸苍白的垂下了头去,无发的头顶被油灯镀上了一层亮亮的的光晕。再抬起头时,‘潮’红已经取代了苍白,出家人一脸大彻大悟的笑容。“呵呵,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这些年在国师的庇护下,和尚我太安逸了,早已忘记热血赌命的滋味。呵呵,就让咱们赌一赌运气,岂不快哉!”
岳震有些明白,是渐渐迫近,带着血腥味的杀伐,让他想起了曾经喋血的江湖。又或许太多的未知和不确定,反而能够刺‘激’一个人的决定。
三个人也都明白,到了这一步,干不干已经不再是讨论的话题,怎样完成这个足以改变西夏命运的计划,才是未来的几天里,他们需要一起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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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应外合·信任
第二百七十三节
一夜无眠,三个人反复推演计划的每一步进程,法刀和拓跋月变成了行动时将要遇到的敌人,努力地寻找着一切漏‘洞’,岳震就要针对他们想到的变化,进行不断的修改。窗外的天‘色’快要亮起来的时候,大家才觉得这个完整计划,现在只是缺少各方情报的支持了。
法刀出去不大一会就端来了早饭,腋下还夹着岳震所要的衣物,放下饭菜,法刀和尚告诉他们,僧兵的诸位头领,做罢早课就会前来相见。
熬了整晚,早已饥肠辘辘的夫妻两个,风卷残云的消灭早餐后,岳震听着外面僧人们依依呀呀的诵经声,还是不紧不慢,提议抓紧时间小睡一会。
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叩‘门’,岳震赶忙摇醒怀里的妻子,两人一通手忙脚‘乱’的整理后,岳震跑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位老僧带着三位中年僧人,夫妻俩合什往里让,僧人们先后自报家‘门’。
老年僧人法号,般若观,与迦蓝叶同辈,是天宁寺僧兵院的首座僧人。等三位中年和尚报出法号候,岳震听着好笑却也只能忍着,不敢稍有不敬的神情。
生不二,灭不二,诟不二。
怕自己脸上古怪的神‘色’让人家误会,让座当中,岳震笑道:“佛经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