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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从来没有一支,需要飞行如此遥远的距离,需要拖拽如此沉重的绳索,从不肯服输的神箭手,不禁有些心慌意乱。
“呼···”将箭搭上弓弦,她用力的吐出浊气,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芳心里她在祈求着所有熟知的神灵,祈求他们一定要保佑自己,把这支箭安全送到丈夫手里。
一旁迦蓝叶的表情更凝重,因为熊熊大火已经淹没了第五层的建筑,越往上窜,风力越大,火势的蔓延也就更快。
猛然张开眼睛,拓跋月并不像往常那样,闪电般的射出,她在一点点,一点点的用力拉弓,古弓‘弦月’渐渐被拉到了极致,不堪重负的弓,吱吱呀呀颤抖着*着,也好像是在拼命积蓄着所有的张力,来帮助它的主人完成这惊天一射。
“去吧!”箭腾空而去,拓跋月则脚步一晃,异样的潮红冲上粉腮,一缕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
不好!密切关注着飞箭的迦蓝叶,暗自惊叫闪身扑过去,眨眼间就变做一个高速飞旋的陀螺,在不断被拉起的绳索旁旋转起来。在场的只有少数几个人能看清楚,飞旋的大国师每转一周,手指都会在飞扬的绳子上搓一下。
般若观、法刀这样的高手,嗔目结舌,提心吊胆之中更是五体投地。身法、脚步、指力只要稍有偏差,不但不能让绳索加速飞行,而且还很有可能成为要命的阻力。也只有大国师敢这样做,也只有大国师才有这样的实力。
疾转的迦蓝叶,看的拓跋月一阵阵眩晕,她连忙抬起头,一双眼睛追随着急若流星的箭,看着它冲破重重烟雾,看着它一头扎进瞻星楼的最高层。
狂跳的心房稍稍平复,她不敢耽搁又盘膝坐下,顽强的抵抗着阵阵疲倦,焦急的等待着。
“成了!好月亮!”丈夫的声音让她精神一振,用心凝神的去感应。“好了,我已经固定好了,快让大家抓起绳子向远跑,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让绳子接近火焰,绳子拉得越平越好,找一个坚固的地方系牢。”
不提拓跋月跃起来传达着丈夫的意图,心情大定,准备要离开的岳震,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快走吧,震少,我知道你行的!”被烟雾呛得鼻涕眼泪横流的任征,在脸上狠狠地抹了一把,转身往楼梯那边走去。他没想到,同样泪流满面的仁宗皇帝也没想到,岳震突然闪电般的扑过去,挥掌砍在了任征的后脖颈。
拖着被击晕的任征走回来,他对皇帝苦笑笑。“我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但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眼看着他葬身火海,独自离去。”
皇帝微微愣神的片刻,岳震把软踏踏的任征抱在怀里,把他的双臂甩到肩后。“麻烦陛下把这家伙的两手捆在一起,越结实越好。”
等到仁宗皇帝干净利索的捆好后,岳震先是把一块窗幔披在皇帝身后,然后才背对着他微微弯腰说:“请陛下伏到我背上来,时间不多了,咱们要赶紧离开。”感觉着皇帝的胸膛贴到了背上,岳震伸手抓起他披着的那块窗幔,绕到身前在任征的背上,用力的打了一个死结,三个莫名其妙身陷火海的人,紧紧的绑在了一起。
一切就绪,岳震建起准备好短绳,一手一边搭在了射进来的大绳上。“哈哈哈,陛下和我们一起体验一下,从天而降的滋味吧!”
楼下眼力好的几位,看着三个人以这样的姿态,顺着绳子飘飘荡荡的滑落,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很多人开始暗暗祷告,绳与绳的接头千万不要断开。
铁鹞子军人们系出来的马蹄扣,非常的结实,当然不会断开。可正是这些大小统一的绳扣,变成了岳震前进中最大的难题,刚刚离开瞻星楼不足两丈,他们就被第一个绳扣卡在那里动弹不得,双脚悬空的岳震无处借力,没办法让手里的短绳跳过绳扣。
“震少莫急,让朕来助你一臂之力。”仁宗皇帝松开了搭在岳震肩头的双臂,双手用力的握住了头上的绳索。
“好,我喊一二三,咱们换手。”
“一!二!三!好了,陛下松开咱们继续向下。”
就这样两人同心协力的跳过几个绳扣,滑过大约全程三分之一的时候,岳震感觉到了仁宗皇帝的力不从心,急忙喊停。他们停在半空休息,急窜向上的火焰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已经疯狂的蔓延到了第七层,肆虐的火舌很快就要烧到绳索。岳震他们背对大火看不到,楼下的人们却看的清清楚楚,拓跋月声嘶力竭的催促丈夫,快!快!
他们急,岳震更急,可是他却再也不敢,把三个人的重量交给仁宗皇帝。小皇帝文文弱弱,已经是竭尽了全力。
耳畔隐隐约约听带妻子的呼喊,越过任征的肩头,岳震往下看去,一眼看到妻子手中的弦月大弓。
“月亮,射我的脚!”
岳震的高喊转瞬及至,拓跋月微微一愣也马上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这种距离对她来讲易如反掌,眨眼间两只利箭就呼啸而去。相比妻子的轻松,岳震的难度显然高出了许多,因为胸前的任征,遮挡了他的一部分视线,他只能全凭耳力来判断,急速而来的利箭与脚的距离。
幸好拓跋月的劲道拿捏精准,扶摇直上两支箭,飞到岳震脚下骤然下沉,长长的箭杆给了他很大的方便。
“呔!”说时迟那时快,岳震一声暴喝微微曲腿蹬到箭杆,一点点宝贵的停顿,就已经足够他挥臂跳过绳扣。
除了聚精会神的拓跋月,还有满脸关切的迦蓝叶,绳索下方看到夫妻俩神乎其技的人们,无不振臂欢呼喝彩,这次声音的未落,岳震又滑到下一个绳扣。距离更近,双箭就更准确,夫妻二人的配合也就更显默契。
接连不断的欢呼喝彩声中,岳震已经带着沉重负担滑下了三分之二。
“弟妹不***!”迦蓝叶从岳震的动作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当机立断的喊道:“正乾、正坤随我来松开绳索,十二金刚赶过去搭人梯接应。”
李正坤一刀砍断捆在树上的绳索,师徒三人拉着绳头一点点前行,吊在绳上的三人也就一点点的降低。岳震再遇一个绳扣的时候,脚下响起了诟不二的声音。“公子踩我的头顶。”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默默跟着人群的任德敬,终于看到了挂在岳震身前的爱子。脸上用过一阵激动的红潮,他踉踉跄跄的跑到迦蓝叶师徒身边,伸手抓住了绳子。迦蓝叶侧目看了他一眼,给他闪开一个身位。
当十二金刚只需搭起两层人梯,岳震就可以舒服的换手时,拓跋月的一声惊呼中,长绳的另一头终于被烧断,踩在僧人肩头的岳震三人,和僧人们一起好似一串滚地葫芦般摔了个七荤八素。
很多人长长松了一口气飞奔过去,第一个赶到的法刀和尚手起刀落,把捆在一起的三个人各自分开。
“哎呦,我的腿!”四脚朝天,岳震大口大口的喘着,妻子和师兄迦蓝叶的面容先后出现在眼前。“我没事,我没事,师兄你还是快去看看小皇帝吧,刚刚为了帮我,他的手臂恐怕已经脱臼了。”连连摆手,他半躺在妻子的怀里,完全一副很享受暂时不会起来的死猪模样。
“呵呵,你呀···”迦蓝叶半蹲下仔细的看看他,这才摇头轻笑道:“陛下他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奋斗,付出一些代价理所应当。你一个大男人赖在媳妇怀里成何体统,再说弟妹也累得不轻,还不滚起来。呵呵···”
大国师笑着转身去看仁宗皇帝,岳震这才赶忙挣扎起来,反手将妻子拥进怀里。“月亮,你辛苦了。”
看着笑颜如花的娇妻,嘴角上还挂着淡淡的血丝,他又怎能不心痛?再想想一夜间的种种惊心动魄,少年夫妻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耳鬓相依的他们,就这样偎在一起倾听着彼此渐渐平缓的呼吸。
法刀和诟不二咬了一阵耳朵,诟不二带着几个金刚跑远,不大一会,再回来的僧人们居然抬着一顶大轿。
轻手轻脚的把小夫妻塞进轿子,法刀挥挥手,十二金刚抬着轿子悄然离去。等到大国师为皇帝接上脱臼的臂膀,仁宗皇帝抬眼找寻岳震的时候,李家兄弟上前禀告,小师叔夫妇已经回天宁寺了。
扶着怅然若失的皇帝站起来,迦蓝叶轻声笑道:“呵呵,皇城闹成这个样子,陛下还是暂时离开一阵子吧,整肃妥当再回来不迟。这段时间,陛下不妨将行宫设在天宁寺,一来佛门清静地,利于陛下休养龙体,二来也正好与我那师弟,盘亘几日。”
“好,好,甚合朕意,劳烦国师安排一下。”仁宗皇帝的笑容还停在脸上,出现在面前的人,又让他深深皱起眉头,脸色渐转冰冷。
任德敬抱着昏迷的爱子,再次跪倒在君王面前,把儿子放到一旁,他额头伏地道:“诸般祸乱根源,皆因罪臣而起,臣罪该万死,不敢心存侥幸。垦求陛下念在往日情分,饶了我这个可怜的孩儿。”
昔日权倾大夏的宰相,泣语声声不住的以额头击地,砰砰作响,令人不忍闻之。面色复杂的迦蓝叶转过身去,国师也明白,正如岳震所说,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更改。
仁宗皇帝的眼睛慢慢离开任德敬的肩背,投向被熊熊大火吞没的瞻星楼,曾经高大巍峨的皇家圣地,在烈火中有些丑陋,又有些狰狞。看着片刻前还置身其中的顶楼,已经火舌缭绕飞扬,好似一座耸立于天地之间的祭台,是在纪念一个时代的结束?还是在宣召一个新的纪元开始了?
皇帝笑了,如春风化雨。“呵呵,百尺高楼上,震少不愿舍弃他,朕也不能辜负了震少这一片拳拳义气。好了,任相去吧,朕答应你,只要任征他自己还不想死,朕保他一世衣食无忧,善始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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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故友
第二百八十四节“谢陛下恩典!”任德敬重重的叩了一记,站起来‘挺’‘挺’脊梁,整整衣袍,仿佛顷刻间又变回威严的帝国宰辅。“万岁珍重,大夏昌隆。就让老臣的罪孽,随着瞻星楼一起化为灰烬吧!”
转身大踏步的疾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一头冲进了瞻星楼。
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巧合,就在一代权相冲进火场后,不堪被烈火摧残的高楼终于轰然倒下去,‘波’及到周围几座房屋也跟着燃烧起来。正乾、正坤两兄弟早有准备,立刻带着弟兄们围上去,次序井然的控制了火势。
大国师和僧兵们护着皇帝离开皇城,一场惊涛骇‘浪’,悄然开始又悄然落幕。
巨‘浪’止,而‘波’未平,当天正午兴庆府就传出一条惊人的消息。昨夜皇城不幸失火,就在皇帝陛下身陷火海,万分危急之时,任丞相赶到奋不顾身的救出了皇帝,而丞相大人却未能逃离,葬身火海之中。
移驾天宁寺的大夏皇帝随即下诏,大大的褒奖了忠君爱国的已故丞相,并御赐了一块土地,为任丞相建衣冠冢。
相比这件骇人听闻的大事件,诸如,兵部尚书病逝,都城内部分官员的更换,等等此类的小道消息,就显得无关轻重了。
岳震夫妻俩是在两天后才听说了这件事情,不是没有人告诉他们,而是他们俩个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若不是他们先后醒来,自己走出去,挡在禅房‘门’外的法刀和十二金刚,是绝对不允许有人进去打扰他们的。
看见妻子听到传闻后,一脸的愤慨,岳震笑着解释说:“小皇帝这样做,也是万般无奈的事情,要是对外宣称任德敬意图谋反,那上下牵连的可就大了。”
“小皇帝是要告诉那些曾经与任德敬、李安邦有染的将领们,一笔勾销既往不咎。这就是恩威并济,所谓的帝王权术。皇帝开恩放这些人一马,还怕他们今后不死心塌地的卖命?军政两届不但避免的大动‘荡’,小皇帝还趁机收复了人心。呵呵,就像李家兄弟讲的那样,这个小皇帝不简单呐。”
尽管丈夫已经解释的很透彻,拓跋月还是忍不住撇嘴道:“到头来,是大坏蛋为国捐躯,落得一世英名。那些为了营救皇帝,牺牲的战士和僧兵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谁给他们一个公道!谁告诉烈士家属们这件事的真相!”
“真相?”岳震的笑脸也垮了下来,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说:“很多事,只有那些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真相。”
迦蓝叶、法刀和几位僧人端着食物进来,看到小夫妻都是一脸的悻悻不乐,国师还以为他们没有休息好,一边示意僧人们离去,一边笑说:“怎么啦?天宁寺大小和尚都‘交’口称赞的神仙眷侣,怎么没‘精’打采的?”
毕竟迦蓝叶在拓跋月的心目中等同恩师,她当然不好意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