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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视线清朗,歼灭这股敌人的难度就会大增。
商量议论了很久,两兄弟还是放弃了。发起冲锋,杀伤力巨大的弩箭车就将失去作用,如果敌人的指挥官,果断的撤开盾墙率领大队迎头对冲,他们不见得能够占到便宜。
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莫贺弗自然想到了,乌兰人会不会趁‘乱’冲上来?作为一个千人骑队的首领,他很明白任何侥幸心理都是致命的。稳住盾墙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百人小队的队长们召集来。
战地的紧急会议很快就下发了第一个命令,骆驼可以卧下休息,但是驼兵却绝对不能离开驼鞍,准备随时唤起骆驼,对抗突如其来的攻击。
一个队长拿着一支乌兰人‘射’过来的箭,是从受伤的骆驼身上取下来的完整一支。
握着粗大的箭杆,看着锋利还沾着血迹的箭头,莫贺弗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心。常识告诉他,这种巨箭,绝对不是寻常的大弓能够‘射’出来的!乌兰人竟然携带着重型的远程攻击武器!
这个让他遍体生寒的事实,也让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亮光。
对面的乌兰人不是骑兵,或者说不是清一‘色’的骑兵战队,因为战马不可能携带笨重的武器,长途奔袭。对啊!乌兰部的主体民族来自沙漠,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哪来训练‘精’良的战马和骑兵?
拍着额头,莫贺弗感觉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冷静渐渐取代了仓促遇袭的慌‘乱’。
“库莫奚的汉子们,不要怕!乌兰人没有一口吞下我们的本事!”他飞快的阐述着乌兰没有骑兵的推断,引来了众位队长的一致点头。“‘挺’过今晚,天亮以后,驼队的速度将会为我们赢回主动!弟兄们各自归队,赶紧统计一下伤亡数字。把坐骑受伤的兄弟分派给可以驮两个人的强壮骆驼,办完后马上回来集合!”
队长们散去执行命令,莫贺弗来到了盾墙的前面,眺望着黝黑的远方。乌兰人也和他们一样,不敢举火照明,一切都还隐藏在模糊的夜‘色’中。
莫贺弗是一个战士,没有箭手那双犀利的眼睛,他无法看清楚对面,可是对面却有人很清新的看到盾墙前,出现了移动的物体。
和巴雅特在同一辆战车上搭档的拓跋箭手,是拓跋年青一代中,被公认为不逊于拓跋月的杰出箭手。靠在车厢里休息的巴雅特,看到这位箭手突然‘操’起了家伙,赶忙笑嘻嘻的拦住了他。
“嘿嘿···兄弟,不急,不急。暂时不要让那群傻骆驼们,知道你们的存在。我保证天亮后,有你们忙的。嘿嘿,睡觉,睡觉。”
打算放心睡觉的巴雅特,被风风火火赶来的札比尔从车厢里拎了出来,两翼的瞭望哨报告了新情况。“哦?他们在两边也搭起了盾墙?”已经微微有些困意的‘蒙’古小伙,使劲的甩甩头。
札比尔点头道:“嗯,就是比正面的低一些,不过他们的骆驼都卧下了,正好藏在盾墙的后面。”
“嗬嗬,傻骆驼的头领们还蛮机灵嘛。看来,咱们的计划要改一改了。”巴雅特贼兮兮的笑着,和车上的箭手搭档耳语了几句,那位箭手也跳下车,走向打旗号的瞭望哨。巴雅特背靠着车轮坐到草地上,打着哈欠笑语道。
“可是他们不知道,咱们乌兰还有比弩箭车更厉害的招数!除非他们现在能变出一座大房子来。嘿嘿···反正也睡不着了,札比尔,考考你,你说他们会用什么样的阵型冲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说呀···”
乌兰部两位年轻的头领,可以轻松愉快的讨论着战术,对面不远处的莫贺弗却陷入了一个两难的选择。
明早的突围,是大队集结一起冲?还是分成若干个作战单位,分头行动?聚在一起会让乌兰人的远程攻击,更容易找到目标。分头强突,在不清楚敌人数量的情况下,也是一种风险很大的赌博。
讨论再三,红驼兵的指挥层仍然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好制定两套行动方案,在突围前的最后一刻,由莫贺弗来决断。
战术拟定后,队长们纷纷汇报伤亡。仅仅一个照面,红驼兵就死伤将近一百人,而且受伤失去战斗力的骆驼,还要大于这个数字。
莫贺弗心痛愤怒中,又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他们等着天边的第一道亮光,乌兰人又何尝不是呢?老天爷是公平的,比得是谁的动作更快。再搭起两道盾墙,纯属是他的无奈之举,幸好有一位聪明的队长提议,把长枪‘插’在土里,再将盾牌捆在枪上,一下子解放了那些举盾举到手软臂麻的红驼兵。
可是有些事,对一些人来讲,极其残酷。你越是害怕出现的事情,就偏偏在你眼前残酷的发生。
天空没有因为很多人盼着早早亮起来,就加快脚步,它有条不紊的完成着每一个黑白‘交’替的程序。从灰白到‘乳’白,再从‘乳’白过渡到亮白,草原终于迎来她又一个早晨,只是这个清晨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三面盾墙保护的红驼兵们,刚刚接到了吃干粮的命令,监视敌军的哨兵们,从盾牌之间看清了奇怪的敌人,正要跑向指挥官,突然响了怪声音。
好似有无数的蚊虫,飞临头顶,嗡嗡嗡,嗡嗡嗡,虫儿振翅的声音越来越近。咀嚼着干粮的红驼兵茫然抬头,点点寒星,并未因为他们中的恐惧和绝望,而稍作迟疑。
“啊···”
“敌袭!举盾!”
“哎呦!···”
库莫奚人用三面盾墙挡住了平‘射’的弩箭车,却不知不觉的为拓跋箭手们圈定了一个目标。二百多位神箭手,身处不同的方向,目标只有一个,一支支利剑呼啸着仰头升空,再拖曳着优雅的弧线,蓦然下沉。
抛‘射’,衡量箭手技艺的一把标尺,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因为三面盾墙后的区域足够大,让拓跋族的箭手无需瞄准,一箭接一箭的飞‘射’着。巴雅特和札比尔很快看出来,他们正在暗暗较量着速度。
举盾?三分之一的盾牌在盾墙上,拿什么举!没有盾牌的红驼战士只能挤在战友的庇护下,小心翼翼的蜷缩着肢体。
“上驼!分队突围!能冲出去的不要停留,一直向南,去找我们的库莫奚王!”
毫无征兆且残酷无情的打击,帮助莫贺弗做出了一个指挥官的决定。在愤怒和绝望的双重挤压下,他的眼睛燃烧了。飞身跃上驼背的他很明白,对于那些运气不好的兄弟,这是首领的最后一个命令。
莫贺弗不明白,很多库莫奚的红驼战士不明白,在他们踏上乌兰草原的那一刻,运气已经无情的把他们抛弃了。
飞翔而至死神之箭没有停歇,红驼战士们顶着盾牌跨上坐骑,跟随着自己的队长准备加速冲锋的时候,同样来自地狱的索命之箭又呼啸而来,因为高大红驼把它们骑手的身躯暴‘露’在盾墙之上。
装箭,发‘射’,再装箭,再发‘射’。直到传令的小旗,又在空中晃动起来。
弩箭车从战车的缝隙里穿梭而去,但不是退出战场,他们穿过战车后敕勒驭者熟练的掉头转弯,刚刚还在疯狂装箭发‘射’的鞑靼汉子,弯腰从车厢里拿起了武器。
十个队长,十个突围的方向,他们严格的执行着昨晚制定的计划,每一位队长都挥舞着长枪冲在最前面。他们没有时间回头看看,看看究竟有多少兄弟还跟在身后,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
乌兰人的战车军团动了,如果把大包围圈比作一个大漩涡的话,运动起来的战车又慢慢分离演变成了一个个小漩涡,或大、或小,或圆、或不规则。但是每一个小漩涡里,必包围着一队四处冲突的红驼骑队。
最先和库莫奚人短兵相接的,是巴雅特带领的小分队。红驼骑兵的队长高高举起了长枪,枪尖瞄着驾车人的咽喉,那里是铁甲与头盔之间,唯一可以攻击的要害。
单手擎枪举过头顶,极力抬高身躯,队长在脑海里飞快测算着出手的最佳时机。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队长居然看到这个驾车之人笑了,‘露’在头盔外面的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
驾车的小眼睛乌兰人,竟然只用单手拢着四匹马的缰绳。这位红驼兵队长,根本没有看清楚他另一只手是什么,只看到那只手的手指轻轻一动。
仿佛是一根细针刺破肌肤。钻进‘胸’膛,这是队长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感觉。
“呵呵,真是傻骆驼。驾!驾!”垂下手弩的巴雅特,抖动着缰绳驾驭着马车轻飘飘的一个急转,躲开了失去骑手的红驼。
不知道是札比尔的运气好,还是莫贺弗的运气太差,又或者是命中注定,战斗刚刚开始,他们两个就相遇了。
与莫贺弗并驾齐驱的队长突然一声惨叫掉下骆驼,札比尔同车箭手的第二支箭又迅即搭上弓弦,遥遥锁定了莫贺弗。经验丰富的莫贺弗猛带缰绳,红驼轻巧的变线靠向了札比尔这一边。
失去目标的拓跋箭手,毫不拖泥带水的开弓就‘射’,刚刚在莫贺弗身后的红驼兵,不明不白的就去见了阎王。
“给我盯死这个家伙,别让他溜了!”扛着狼牙‘棒’的札比尔喊了一嗓子,敕勒驭者高声应着,驾车直冲莫贺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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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滩头·窥视
第三百零四节
眨眼的片刻,莫贺弗的骆驼已经和驭马平行,虽然驭马足够高大,但高度还是和红驼有些差距,莫贺弗依旧占据着制空的优势。面对直刺咽喉的长枪,札比尔微微一晃,莫贺弗刺空的枪尖就闪过了肩头。
高大魁梧的壮汉,要比莫贺弗想象中灵活的多,扎比尔没有给他收回长枪的机会,抬手就抓住了枪杆。
本应该和战车错身而过的骆驼,被突然而来大力拉的一踉跄。如果莫贺弗果断的松开手,结局也许就会不一样,但是转瞬即逝的时间里,他闪过了一丝犹豫,他竟然试图把这个壮汉从马车上拉下去。
极为短暂的僵持,让莫贺弗顿生惧意,不愿被扯下骆驼的他,松开了握枪的手,但是已经晚了,札比尔的狼牙‘棒’结结实实砸在他的后背。
巨大的冲撞力,透过他的身体传递给了骆驼,高大的红驼绝望的哀鸣着跪倒在地,无力躲避可怜的骆驼,被后面冲上来的战车撞飞出去,把驼背上的莫贺弗‘荡’上了半空。
空中那具软塌塌的身躯,喷出一道猩红的弧线后,重重的落回草地。札比尔下意识的急忙转头,不忍再看,心里闪过阵阵悸动,就算亲手毁灭了这个生命,他还是一个体格健壮而善良的农夫,不是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乌兰年轻人们的遭遇和札比尔大致相同,尽管几个月来,他们有一段严苛残酷的训练经历,但是真刀真枪的见血杀人,并不是那么容易。
顺利的完成了分割包围,红驼和战车同时失去了冲刺的空间,局势也很快就进入了胶着状态。那些不能迅速转换角‘色’的乌兰青年,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伤亡。
幸好拓跋族的箭手们,及时的遏制了战况继续恶化下去,红驼兵单薄的防护,无力阻挡仿佛长了眼睛一样的利箭。看着身旁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应声跌落,红驼兵们极尽可能的把身体藏在盾牌后面。
每个包围圈都在慢慢的缩小,无主、受伤的骆驼成了双方的阻碍,战士之间的厮杀越来越少,战斗也好像没有什么悬念了。但是绝境中求生‘欲’望,很快就‘激’发了库莫奚人的凶‘性’,也无法得知是谁喊出的第一句,疯狂的怒吼在战场上响起来。
“为了我们的库莫奚王!杀出去!为了库莫奚子孙后代的天堂之地!杀出去!”
“杀!杀!杀出去···”
燃烧生命的呐喊,让红驼兵们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也悄然催化了战场的气氛,把来自绿洲的这些年轻人,一下子拉回到儿时的记忆。残缺而模糊的父辈影像,瞬间就让他们明白,绿洲人和库莫奚的仇恨,原来已经深入骨髓!
血腥的杀戮在感染和传递中爆发,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选择!
无法突围的库莫奚人离开了他们的骆驼,杀红眼的鞑靼人跳下了战车。长一点的武器在拥挤的骆驼群里,变成了要命的累赘,突然间变成赤手空拳的库莫奚人,不但要面对鞑靼人的铁拳,还要随时防备,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冷箭。
真的结束了,遍布战场每一个角落的厮杀,结束了。‘艳’阳高照的原野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很多不再有敌人的少男少‘女’,伏在血迹斑斑的车轮边,开始呕吐。
集结收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