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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坐龙椅的皇帝好像心情不错,但是他不说退朝,群臣也只能这样噤若寒蝉般等着,明眼的文官武将很清楚,皇上是在等一个人,枢密院秦大人此刻并不在金銮殿上。让韩世忠韩太尉的身形显得很突兀,也很孤零。
“枢密院知事秦会之大人觐见皇帝陛下···”
手捧卷宗的秦桧出现在大殿门外,百官的视线也都飘过去,有人好笑,有人惴惴,看样子秦大人的这二十天也不好过。
“臣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双眼通红,满脸疲态的秦桧将卷宗捧过头顶,声音很嘶哑。“幸不辱命,臣已查明,前太子少保、左太尉岳鹏举通敌叛国一案证据确凿属实,铁证面前岳逆也无从抵赖,供认不讳!书证,证人及案犯口供均在此处,请万岁御览!”
“呈上来!”皇帝的笑容散去,脸色阴沉的点点头,殿前宦官急忙上前去捧卷宗,不等卷宗递到皇帝案前,韩世忠早已出列跪倒。
“万岁!臣等大宋武官不服!岳太尉一案过于草率!”
“哦?”把卷宗拿到手里,高宗赵构抬头看下去。“是韩太尉一人不服?还是我大宋朝所有武将都有异议?”皇帝阴翳的视线扫过,厢军、禁军、护军的将领们纷纷低头,有的还不自觉的向后退退。
微微一笑,赵构收回视线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平静道:“岳逆一门自甘堕落,还好军中诸将尽忠职守,不肯与其同流合污,才让叛逆不能成事。所以,朕坚信,我大宋军中全是忠臣义士,岳逆一案主犯不过是岳家三人,韩太尉你说呢?”
“万岁,岳鹏举有功于···”
“万岁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群武将呼啦啦跪倒,颂扬之声将韩世忠的声音淹没,韩帅愤然回头,大宋几十位将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与韩帅对视。
“韩世忠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太尉谋逆未遂落网归案,其麾下数万大军驻于襄阳一线,朕深感忧虑。特令,右太尉韩世忠即刻出京,前往安抚,韩太尉此去定要言明圣意,岳逆一案绝不牵连军中将领。
“韩太尉快接旨啊,韩太尉···”跪在地上的秦桧直起腰,推推身旁的韩世忠。
韩世忠木然的磕头接旨,手捧着圣旨韩帅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万岁,岳鹏举为国征战二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恳请万岁法外开恩···”
高宗皇帝又一次摆手打断了他,脸上笑盈盈的,语气却异常冰冷。“呵呵,韩太尉抓紧时间离京办事吧。至于如何处置岳逆一门,自有国家法典为依据,就算是朕也无权干预,一切由刑部依法判定。”
“是,臣明白了。请问万岁,臣离京之前能否去探望岳鹏举?”
“呵呵,韩将军看着办吧···你愿意去,朕不会阻拦!”
“臣告退···”韩世忠微微佝偻的身形刚刚走出金銮殿,一个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而且很明显是殿下宦官那种尖厉的嗓子。
“万岁有旨···经查前太子少保,开国侯,左太尉岳鹏举叛国一案证据属实!岳逆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效,实属罪大恶极!经由刑部和议,岳鹏举以律理当即刻处斩,念其曾有功于朝廷,准其自缢留全尸。其子岳云,其婿张宪为虎作伥,罪不可赦,以律斩于闹事街头!岳家其余人等,发配于三千里外大理国!钦此···”
猛的一趔趄,韩世忠急忙伸手扶住白玉栏杆才站稳,高大森严的宫阙在眼前摇晃起来,千军万马中也不曾皱过眉头的将军,无力的坐在石阶上。
“退朝···”
文武百官鸦雀无声的从太尉身旁经过,没有人过去说句话,都好似躲避瘟疫一样脚步匆匆,只有最后出来的秦桧向韩世忠伸出了手。
“太尉请起,石阶上很冷的···”
拂开秦桧的手,韩世忠看也不看他起身就走。“秦大人,世上最冰冷之物是什么?本帅告诉你,是人心!哈哈哈···是人心呐!哈哈哈···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哈哈哈···岳鹏举啊岳鹏举,世人敬你,怕你,骂你,却没人知道,你也是个可怜之人!可怜可叹,三十功名尘与土···”
就这样嬉笑怒骂着,韩太尉踉踉跄跄的行走在皇城中,慢慢被庞大巍峨的建筑吞没。
到岳府宣读圣旨的是福亲王赵榛,不是他想来,而是没有人敢来。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岳家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小煞星,这件事还没算完。即便福王前来,也是带着龙家众好手倾巢而出,他不敢确定此时的岳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出乎意料,岳家女人们出人意料的平静接旨,没有人哭闹,岳震更是出人意料安静,一直安静的看着,就好像面前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圣旨中除了对岳家的处罚,就是勒令岳家即可准备收拾,三天后,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晨,刑部押解的官员就要前来,岳家所有人必须起程上路。
福王火烧屁股一样在岳震的注视下匆匆去了,也带走了原来监视岳家的所有侍卫。大家都很清楚,降罪圣旨一出,凄云惨淡的岳府已经变得无关紧要。是皇帝很顺利的把岳家三人处死?还是会有什么变化?很多人拭目···
天天刚刚黑,宗铣找上门来,他给岳震带来了最好的坏消息。岳云、张宪要在大年初一的午时行刑!秦桧是监斩官。岳震听罢心头大定,半天的时间差足够家人远离临安。没有家人的掣肘,他的营救行动又多了些许胜算。
宗铣还说,秦桧也不知道岳元帅的最后时间,秦桧透露的意思是说,皇帝要亲自送岳帅最后一程。
岳震的心又提了起来,算算日子只有两天一夜的时间了,在未来两天一夜的任何一个时间里,父亲都有可能遇害!时间不详,他现在只能相信历史,相信在历史中,悲剧最终发生在与岳府一街之隔的风波亭。
时间宝贵,岳震先是托付宗铣一定要尽快探听到父亲的详情,然后他马不停蹄的到了佛缘阁,监管岳府的侍卫既然全部撤走,他当然要迅速建立一支保护家人的力量。
时起时落的鞭炮声,掩盖了乌兰人的转移,车马和人员分批进入岳府,一切悄然安排妥当,天光大亮,这天是腊月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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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离别·各自伤
第四百一十四节
凤凰山庄的地势稍高,空气中还有些淡淡的薄雾,吃过早饭的岳帅走出房门,小院里不见侍卫的踪影,这让岳帅多少有些意外。
看着屋顶、小树上残留的白雪,用力吸了口气,清凉寒冽的空气让岳帅为之一振,将军踱到矮树边上时,发觉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树丫处,未及溶化的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浅浅的冰窝窝里,却颤动着一大滴水。那滴水在冰里摇晃着,分明是要找到一条出口,顺着小树干流下去。几经晃动那水滴还是不能突围而出,岳帅惊奇的发觉,水滴很明显的慢慢变大,它竟然懂得去消融周边敌人,壮大自己!好神奇的一滴水!
“鹏举···”一声低沉的呼唤,打搅了聚精会神的岳帅,他皱皱眉头转身看去。
“韩帅···”看到一身戎装的韩世忠,岳元帅有些愣神,两人关系不好不坏,岳家倒台韩世忠虽然不至于弹冠相庆,他突如其来的探望,还是让岳帅感觉到了什么。
韩世忠迈步上前,行礼道:“奉命归队,临走前,来看看鹏举,这里还不错嘛,倒也算是一个清净好去处。”
他藏在眼底的伤感,岳帅看得清清楚楚,笃定了心中的猜想岳帅坦然而笑。“呵呵,韩帅曾是岳飞长官,亦算是岳飞兄长,兄长前来相送小弟感激不尽。从今后,北伐重任落于兄长一人肩头,为了千里失土也为了河北万千黎民,兄长要多多珍重!”
“鹏举兄弟!今时今日你···”韩世忠话说半句便哽咽住连连摇头,眼含泪水一把抓住了岳飞的手。“兄弟!老哥无能保不了你···”
“韩帅切莫这样说,岳飞无地自容。”两手紧握,岳帅微笑道:“韩帅此去接管小弟的部下,平日里他们被小弟骄纵惯了,恐怕一时间难以接受如此巨变,还请兄长大人有大量,给那帮兄弟留几分颜面。”
韩帅连连点头,郑重说:“一定,一定!鹏举放心,韩某会像对自己的兄弟一样!鹏举可有什么话要托付他们?”
岳飞笑笑摇头道:“呵呵,小弟这般境地多说无益,就请韩兄代岳飞说一句,世上无不散之筵席,让大家各自珍重。”
“呵呵,鹏举洒脱,韩某自叹不如···”
“那里,那里,只是这些日子被困于此地,突然想明白了很多道理。”风轻云淡的谈笑自如,没有半点颓废,即便是将要走向人生的尽头,他依旧那般从容。“你我都是军人,都曾走过无数的山水,却很少有机会停下来看看路边的风景。回首往事,这才蓦然发觉原来一草一木,一片落叶,一滴露水,也都有其动人心魄之处,世间万物自有其归宿,我岳飞又怎能逃脱?早也是归去,晚也是归去,何必计较顶风或是冒雨呢?”
韩世忠松开岳帅的手,后退一步一躬到地。“临别箴言,兄铭记于心,鹏举家中还有什么放心不下,尽可托付韩某,为兄一定尽力办到。”
眉头一皱,岳飞话到嘴边又莞尔失笑。“呵呵,他喜欢折腾,就折腾去吧,要走就走的干干脆脆,利利索索。韩帅一路顺风,恕岳飞不能相送了。”
两人唏嘘相别,明知是永别,岳飞却依旧神色如常,摇臂相送,韩世忠佩服又伤感,千头万绪中还有些兔死狐悲的自艾。离开凤凰山庄,韩帅忽然想起岳飞所说的‘他’,忍不住还是去了岳府。
韩帅刚走,福亲王就到了,岳帅整整衣袍跟着福王走出院落,甬道旁停着黑蓬马车,岳帅什么也没问,神态平静的上了马车。驭者马鞭轻扬,车子滚滚而动,走出内院上了笔直的大路,又有两辆篷车加入队伍,一行车马慢慢悠悠的走出山庄。
岳震没有留在家里,接待韩帅的是银屏小姐。
圣旨来到,岳家三个男人必死无疑,岳府提前设置了灵堂,只等噩耗传来。白纱白幔随风飘扬,出进的人也全是白衣白袍,好不肃杀凄凉。
“家门不幸,只剩下一家妇孺,失礼之处请韩伯伯体谅。”素衣白袍的银屏弯腰低头,韩世忠急忙摆手道:“贤侄女就不要客气了,本帅与鹏举同在朝中共事这么多年,怎么也算是兄弟一场,贤侄女有何难处,尽管对本帅讲。”
银屏彬彬有礼的弯腰致谢:“多谢伯父,家里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银屏厚颜,想请韩伯伯帮一个忙。”
“侄女不要客气,请讲!”
“吾父触犯天威,身遭不测,可惜了那些一直跟随父亲的诸位将军叔伯。侄女想请韩伯伯看在我家爹爹的份上,多多照拂岳家军旧部,岳家感激不尽。”
韩世忠一阵黯然,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本帅此前已经见过你父,鹏举也是如此托付的,侄女放心,岳家军旧部都是忠勇耿直的好军人,与公与私,本帅都不会亏待他们的。本帅不便久留,震少那里就请贤侄女代为···”
“您见过我爹爹了!在那里?”银屏一阵心焦,赶忙追问,看到韩世忠为难的苦笑摇头,银屏这才想起自家的处境。
想想父亲上次离家,一家人送到门外的情形,银屏忍不住悲从心中起,垂下头去。弟弟和丈夫的容颜飘忽在眼前,两个稚儿亦将一起失去父亲,可怜的小岳珂还不会说话,还未曾叫过一句‘爹爹’。
再想想夫君张宪憨厚的笑容,泪洒衣裳的银屏有不觉有些痴了。相知相恋,相亲相爱,聚少离多,已然记不清有多少的聚散匆匆。如果张宪娶了别家女子,或许···
看着低头垂泪的岳家大小姐,韩世忠没有去打扰她,不告而别。迈步走出岳府,韩帅神不守舍的翻身上马,策马长街尽头,将军蓦然回望。
喜气洋洋,披红挂绿的街道上,那一抹刺眼的苍白让他一阵眩晕。韩世忠恍恍惚惚着竟然看到,白衣胜雪的梁红玉含笑在街头伫立,韩帅打马狂奔,逃离,逃离。很多年后,他回想起来才明白,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那一刻,消融在那一抹苍白之中。
岳震此刻在城北的明庆寺,禅房里席地而坐着迦蓝叶、法刀,还有宗铣。
“圣旨下,避无可避,师弟你有何计划?把我们两个安排在那一边?”问话的大国师脸色凝重,在座都明白岳震的目标,更明白其中的难度。
平静的笑笑,岳震一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