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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周智点明了的这“反空城计”后,虎不住一根筋的周恒,却让周老爷迟疑了起来,一想有些道理,一般强行做下这种事后,张子文应该要带人跑路了,但他却仍旧带着区区几十人稳座在客栈,真像是等着什么。
周智暗暗好笑,觉得自己这反空城计用的好啊。正如话本里的诸葛亮能唬住司马懿但应该唬不住蠢人。这一局中老爹是司马懿,做主的人。
最终,周老爷面有红光的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趋于平静,看向老大周恒道:“你二弟说的不无道理,的确现在形势像是诡异,张子文应该有后手,没弄清楚局面前不宜冲动。考虑到在京城张怀素案中,他也步步为营,算无遗策,把所有人都捆绑上,一步一步推动,才最终促成了所谓的谋反事件。”
周恒明显不服气,眼里持续闪着仇恨的光芒,却不方便反驳老爷子,也不敢。
考虑到周老爷是上一任家主,见过大风大浪也没翻船,持续带领周家做大做强,所以不论信任度还是威望上,很有说服力的。
就此一来整个家族内部的声音趋于统一,都认为兹事体大,虎文这明显是嫌没杀够,继续等着大家走极端。
“这次算他狠!”
“他狠是正常的,他也的确有做狠人的资本。”
“说这么说,但事情都这样了他还不走,难道他把咱们血亲残忍杀害了还等着老子们登门赔罪送礼不成?”
“有这可能,大魔王除了不会害羞不会廉耻外,是个喜欢把事做绝的人,譬如在京城,他顶着他老爹的虎皮,几次三番侮辱宋桥年,明显是他的错,却继续追着宋桥年咬,老宋愣是被咬倒了,非得如此,他还继续追着宋桥年的儿子、门生等一直咬一直咬一直咬,直至被他指鹿为马的咬了个张怀素谋反案出来,砍了一大群人的脑壳!”
“既如此……要不咱们带点礼物登门道歉吧,既不开战,怎么的也要快速送走这瘟神,不能让他滞留在江阴?”
“他杀了咱们血亲啊!还登门赔礼?”
既然这些人中出现了不少认怂言论,大多数靠向了周智的思路,也就算勉强镇住了。就此,周老爷子伤感于侄子周宏的死,也就不想留在这里了。
来这里,是因为家族遇到了超重大事件,这种事件中,最容易导致新领袖威望不够的时候发生内部摩擦,那才是对家族最致命的,是强敌压境时候分崩离析的前兆。
于是需要老爷子出来,在关键时候扶一把。
做为把周家做大做强的上一任霸主,周老爷子内心里其实不信周智那些话,觉得有比较大的隐情。
但却不能问,自己亲手指定的下一任领路人,在关键时候哪怕周智做的决定是错的,也不能否定,至少不能当着这些老奸巨猾的老家伙否定。
否则在老爷子看来,这个家就真的散了。等自己这把老骨头一蹬腿,黄土埋身,就再也没人把周智当做一回事,那就是内斗分裂的开始,祖宗蒙羞的开始。
考虑到此,周老爷子撑着手杖缓缓起身,又环视了一圈道:“都别逼逼,老二做出这样的考虑有原因,他是你们的领路人,或许风格和老夫有些不同,但不代表他是错的。时代不同了,他相比老夫少了些霸道,却多了见识和学问,每个大师写出来的字还风格不同呢。”
“是……没错……”
包括周恒在内,全部低着头应声。
周老爷子又刻意看了周智一眼,“过后来见老夫,有些话和你说。”
“孩儿遵命。”
周智急忙鞠躬……
散了家族会议,周智单独去了后堂,显得小心翼翼。
周老爷子现在仍旧对被人欺上门绑走周宏并杀害的事无比愤怒,恨恨的说道,“别隐瞒,告诉我全部,周宏到底因什么被杀。那张子文是个狠人,但狠人和一味的疯子有区别,老夫没见过一百也见过八十,心里清楚着呢。”
周宏知道瞒不过他,只得道:“周宏不经过我,不经任何人同意,就在那个敏感时候杀了牧场打更的尹老头,以及其孙儿尹宝儿。”
周老爷子大皱眉头,思考了许久才道:“确认尹老头见到了他们经手苜蓿,并愿意做海军证人了吗?”
说起这事周智就来气,铁青着脸道:“确认个蛋!老尹头年纪那么大,老眼昏花又是夜晚,怎么可能看见!就算看见了,就算老尹头愿意做海军证人又能咋地,我江阴县一句‘他老眼昏花又是夜晚,那晚没有月光,不可能看见’的逻辑,就可以否了这证人还反诉他们诬告。”
接着怒斥:“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那木头脑壳就是想不通。为此他闯过多少祸,看在他爹死的早的面子上,我给他擦过多少屁股!就算老尹头真的做了有效证人,那尹宝儿只有六岁啊,他懂什么,他又没跟着老尹头打更。所以周宏做这事不是家族的需要,而是德行,因他德行,给周家带来了毁灭性灾难!”
周老爷神色古怪了起来,注视着儿子。
内心里知道周宏的确不妥。不过老爷子奇怪的是,周智表现出来的愤怒是日积月累下来的,而不是一时冲动。
就此周老爷子眯起眼睛问,“看你这模样……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告诉老夫?以你的聪明,兴许张子文明着来叫阵时,你已经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当时没说?”
周智有些心慌,但这事打死不能承认,坚决摇头道,“当时儿子气蒙了,正寻思着怎么干掉张子文,如果想到什么,肯定会说的。”
周老爷寻思:信你才怪,以你从小到大的风格,你肯定不想到要干掉张子文。
周智要真是冲动风格,周老爷子就不会选他掌舵。这种人周恒就是,但时代不同了,将来的周家或许不需要锐意进取,而需要稳中求发展,最不至也不能闯大祸导致整个家族翻船。
就是考虑到这些,而下一任中,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领袖级人物,周老爷子就只能转变思路,因为实力已经不允许张扬。如果继续走当年的铁血强硬路线,必然随时随地面临打仗。
倘若战争量级较大,而又没有领袖作为旗帜时,面对那样的压力,族家就要散,不是概率而是一定会散!
考虑到此,周老爷子深深看了周智一眼,内心里已经很确认,张子文抓周宏的事件中周智放水了,胳膊往外了。
但是权衡再三,周老爷子也没有再说,忽然感觉有些累,叹息一声摆手:“智儿退下吧……你和我风格不同,没有老夫的刚毅会导致你吃很多亏,导致周家吃很多亏。但有时候不服老不行,人可以怂一辈子却凶不了一辈子,活到这把年纪我竟是也说不清楚,你这样做是好还是不好?兴许你不能再把家业壮大了,这是一种遗憾,但从另外角度说,你败家也不会有周恒快,这却是优点。”
周智越听越不对,这尼玛像是事发的节奏,低着头不敢说话。
周老爷子又深深的看他一眼,“我不想否定你风格,我相信你有你的想法和需要。但既然你决定了周家走这样的路,便要看紧你大哥,保护好他,别到时候他违背你路线把事闹大后,你又把他放弃,那就绝对不行。切记,别让周宏的事重演!否则你真要打仗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战士可用了。”
周智险些吓的跳起来,意图狡辩解释两句。
周老爷子却摆手打断:“去吧,越说越烦,越烦我就越想出来管事。你尽量不能让这事发生,否则你就不是合格的领路人。这内心里,老夫下意识真的很想看到你像李世民对待李渊那样,觉得烦就把老夫软禁起来。可惜你终究没那胆识和威望,这是你的缺点。”
周智神色古怪了起来!
素知老爷子是真正的狠人,所以在这之前,真的担心他中了朱勔马继他们计谋,做主去端了张子文他们。
现在看,老爷子心里和明镜似的,既然他知道了内幕还是这结论,就说明他真的老了,也真的放手不管事了。
“父亲安好,孩儿告退!”
周智如履薄冰的退了出来。
到前院,周智第一次显露了些霸主气质,招来管家吩咐:“把大兄周恒软禁,海军一天不撤离,一天不许他出来生事。”
“这会不会……”
老管家这都没有说完,周智模仿着曾经老爷子的态度摆手:“别逼我。真是他出去了,我不杀他、他也会死在张子文手里。那时候对于我,又是一笔血亲血案,和张子文之间再无转圜。真这样的时候,对于家族利益而言就是灾难,就是失控。”
“是,老爷!”
管家微微色变的点着头,称呼也变了。
在这之前老管家一直都叫他少爷,叫周老爷“老爷”。但瞧这形势称谓要变,今日家族会议并没有定论关于报仇的事,周老爷到场站台只定论了一件事:把周老爷自己变成了周老太爷。
众所周知,老爷到老太爷的转变,相当于皇帝到太上皇的转变,老爷子是真的老了,不想管事了。果然,他凶不了一辈子的,这个年纪也开始有点怂了……
第226章 狼来了
苏州一个厅堂中,当听闻了当下形式后许多人哄堂大笑,肚子都笑疼了。
“你说他张子文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好端端的去查个无法破掉的牛案,结果没线索,一怒之下把周宏干了?”
“笑死我了,典型的一怒就砸自家东西,败家熊孩子就是这样的。”
许多朱家子弟以及慕容先生在内嘲笑着。
以美貌著称的石榴姐道:“他勇敢是众所周知的事,现在看也不算无脑,这事还真就是周宏干的,张子文虽然没证据,但好歹弄清楚了事件始末。”
“没错,所以我们都不用做什么,就可以等着看他和周家以及马继开战,最好三方一起死光。”
慕容先生接上道,“这形式对我们是利好。不论开战还是不开战都是利好。如果周家咬着这事走程序,必然影响到张子文的政治名节,如果周家选择开战更好,以周家惯有的手段,张子文不死也掉层皮。他最大的错误是私设公堂处决了周宏后,还把脑壳尸体送给仇家,进一步挑衅。万一马继手一滑一冲动,事实上以马继的为人可能性也很大,张子文他们就全死在江阴了。”
听到这句朱勔楞了楞,逻辑上没问题。
马继除了和张子文无法转圜外,真是个狠人,否则当时明知道张子文是宰相儿子的时候,他就不会听何执中的出海拉仇恨了。
但感觉不对的地方在于,偏偏听慕容先生这么说出来后又觉得太简单,像是又会有什么变数?却一时想不明白?
“将军的看法呢?”
许多人发现朱勔始终在思考。
朱勔迟疑片刻道,“我在想会不会太容易,通常这样的事就会出现转折。张子文不知进退的杀了周宏后还不撤退,的确像是有后手。”
厅堂里的人对此纷纷神色古怪了起来!
首先,他们和朱勔不同的在于,没直接和张子文有深仇大恨,所谓的忌讳大多数是“狼来了”的心理。
这里的大多数人其实不确认这头是否真是狼,却也不确定这头狼到底咬死了几人。
仅仅只是听说这头狼可恶又凶猛,于是其他人跑,那也就跟着跑,朝一个方向,跑到了一个地方汇集后就叫报团取暖。
这个时候没人愿意管这头狼到底干了什么,只想等着狼自己死掉,或者等着旁边的队友冲上去把狼打死。
于是现在会场看着气氛融洽,实际石榴姐觉得是有隐患的。
自始至终在喊“狼来了”的人是朱勔和慕容萧华,其他人并不知道具体状况。而现在的消息:这头传说中血狼无比的勇猛,不停的攻城拔寨,前方每死一个友军,每个阵地失守,都是敲在大家心里的大鼓,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豹雷音。
原本都等着看好戏,好戏的确出现了。但结果不对!
张子文为了几头牛真去了江阴,明目张胆把周宏给干了,其后把脑袋挂在了马继的军营前。
在石榴姐看来,能这样做的人他已经不能用冲动来解释,一但他处理完江阴的事回来后,恐怕这个厅堂里的大多数人不会再是张子文的敌人。哪怕还是名誉上的敌人,但往后再涉及到惹张子文的事他们肯定会溜脱,那实际上,就是一个同盟分崩离析的前兆——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才是他虎豹雷音的真实形态,真正让人害怕的不是已经面对的闪电和暴雨,而是翻滚在云层中的那闷雷声,越不响,就越害怕某个时候的炸裂响声吓死人,他将来能轻易吓哭厅堂里这群小孩子。”
石榴姐正在像个哲学家似的这么想着,却什么也不说……
现在江阴形势仍旧难明。
联合调查组仍旧一副等着碰瓷的样子滞留在江阴。
在他们有所行动前张子文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