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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从感情上还是战术上说,张叔夜也觉着,此役他们做的大幅超越及格线了。换任何队伍来,都不会比他们更好了。
论战争技术,大宋有不少小队会超越他们,但有这样的结果不全是因为技术,更大层面,是因为张子文的战前誓师,那是一种不常见的意味,以张子文特有的风格把他们烧红了,纷纷携带着一些责任感。打铁趁热。
要做好一件事技术虽然也重要,但责任感比重会更大,可惜这么简单的一个东西偏偏大多数人没有,上至皇帝和公卿权贵,下至贩夫走卒,同情心大多数都有,若真看到了不公正和凄惨事件,皇帝也是真会难过的。
可惜也仅仅是这样,若没有责任感持续跟踪并支撑着,不仅仅皇帝,大多数人过了就过了,会慢慢把“难过”抛弃。采用毒鸡汤似的理论安慰自己:时间能治愈一切。
这些,大抵也是张子文一贯的做事准则,大多数人没有的东西如果你有了,就是反之动,就是技术,就是道者。
和大流一样不算错,但属于相对弱者。
就这样沉默了顷刻后,没人再责问刘光世了,张叔夜也表现出了容色稍缓的样子。
“进去吧。”
张子文率先走入了红叶观大门。
“请大人示下,我等该如何做?”
开封县的差人急忙请示宋昪。
宋昪急的犹如蚂蚁,走来走去的咒骂,尼玛这次怕是废了。
仅仅看刘光世身上血迹,又隐约听到他们对话时的一些关键字。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一定死了很多人!
唐老六有没有死在里面,这像是都已经不重要。哪怕宋昪和唐老六一点牵连没有,这事发生在开封县治下也有人要遭殃。
最终,宋昪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一挥手,“咱们也跟进去,这次不能退,否则脑袋都没了。”
有张叔夜在场的好处是:能让宋昪确定张子文不会造反。
这个时代确认造反的第一标志是杀官。
因为官员代表政府和皇帝,杀官就一定是对皇帝和社会不满。于是有这个要件后,在这时代一定构成造反罪,乃不赦之罪中的首位,皇帝也没权利赦免这个罪名。
张叔夜在场宋昪就敢跟进来。进来后被张子文这流氓吊起来是可以接受的,但不会被杀已经可以确定。
宋昪以及黄班头甚至很猥琐的寻思,进去后最好被他们吊起来,让他们捶,这算是好事。这代表开封县进入现场努力了,无奈只是打不过他们,被控制后失去了战力。这相对于眼下形势是最好的出路。
可惜进来后,张子文没下令把开封县的人缴械并吊起来,由此弄得形势不但紧张还诡异。所有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对方?
这是因为张子文也暂时没想出来怎么应付宋昪,这其中有许多的轻重需要衡量。
找到了神臂弓就是铁案,康国老爹的相位也就保住了。
但这不全是好事,既然有了后路就不能破罐子破摔,很多事就有了顾忌。譬如哪怕再手痒,也不能把开封县缴械,那是对他们有利,自己一方吃药丸。
宋昪是个昏官贪官,和这系人有瓜葛百分之百确定,但是不确定瓜葛到哪一步?
除非是牵连到这批神臂弓,否则办不了宋昪。
必须是他爹宋乔年没凉,才可以办宋昪。他爹宋乔年凉了的现在,只要不是谋反罪,那么大宋对这阶层是很良心的,必须“留后”,绝对不会纠察宋昪的小错误(官员收钱在大宋是小错误)。
譬如现在已经彻底凉了的风云人物吕惠卿,蔡相爷把他恨出屎来,但也就到吕惠卿本人而止。吕惠卿的儿子还仍旧还在京城做官,只要保持低调就可以永远安稳下去。这是大宋前三排的交战规则,也是张子文敢搞事的原因。
考虑着这些,张子文始终不言不语。
第102章 心照不宣
场面相当恐怖,哪怕张子文特点是冷静,且已经在心中提前推演过,但实际看到四处的鲜血后,还是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横七竖八的尸体,仅前院就死了三十多人,而根据刘光世的简报,此役共计清除敌方近七十人!
宋昪等人真被这场面惊呆了,近乎要尿裤子。事情大到令人头皮发麻,后悔为啥跟了进来!
刘光世是现场最不凌乱的人,凑近低声道,“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请示下,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这句也算提醒了张子文:战争没有结束!
狠人唐老六还活着。
自张步帅系被请喝茶后,张怀素系的可用之人虽然不会太多,但根深蒂固经营这么多年,也不会太少才是。
既然找到了神臂弓,张家就要避开破罐子路线。也就意味着这么大的案子处置,不能在司法上留下大瑕疵。
为此……张子文转身神色古怪的看着宋昪。
被这样看着时,哪怕明知道有张叔夜在他不会造反,也让宋昪心口薄凉,开始一步一步的后退。
张子文勾了勾手指:“过来,否则我保证你宋家自此而绝后。”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
宋昪被吓到后不敢跑,却也不敢过来。
张叔夜怒道:“瞧你那德行,有我张叔夜在这里你怕啥,让你过来你就过来。还是说,你和里面缴获的那批神臂弓有牵连、没路走了导致你宋昪要反?”
宋昪心理咯噔的一下,更是脸色一片惨白,真的脚软了,不由自主就跪在了地上。
步军司有一百多口神臂弓不知道去向,这样消息宋昪是知道。蔡相公在其他问题上和稀泥,但对于这个事是真的雷霆震怒,私下曾经说过涉案的人杀之不为过,不论是否有出身。
这就让宋昪心口凉到了顶点,自己和这系人卷在一起,和唐老六接触较多,收过他们的不少钱,摆平过他们在开封县的不少案子。
这在平时来说,对于有宋乔年做父亲的文官来说不算什么,但现在眼看父亲要凉,连蔡京都保不住。这里发生了几十条人命,唐老六的堂口搜查出了那批神臂弓……宋昪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难怪张子文会用词“宋家绝后”。
对于这怂蛋的表现,张子文和张叔夜不禁面面相觑。这狗日的是个昏官贪官没跑,但可能和这批战略级武器的案子没有瓜葛。
做事总归是需要有些运气的,就此张子文走了过去,借助宋昪跪着不敢动的姿势,拿起亡命徒的刀把宋昪的官服割开些,又把刀上的血迹摸了一些在宋昪脸上。
“?”
除了宋昪被吓的什么思维也没有外,黄班头也有些懵逼。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张子文神色古怪的问差人。
哗啦——
既然宋县尉都跪了,他们一群的跪在地上哭诉,“我等家有八十岁老母,以及嗷嗷待哺的孩童,请公子给条活路……”
“既然想活还愣着干嘛,跟着我做。”
张子文指着宋昪的鼻子,“这货是示范,宋大人发现了丧心病狂的谋反份子后,带开封县队伍和贼人激战,从而破获大案。死了这么多暴恐份子,你们怎么能洁白无瑕没上过战场的样,至少要有负伤,衣着凌乱,精神疲惫。”
关于这些幺蛾子层面的东西,宋昪心思要比他们更快,眼睛一亮,看来是这个案发现场太大,他们没有授权的时候杀这么多人,哪怕真有赃物神臂弓,在政治上也要捅出大篓子。
于是这相当于借壳,宋昪把执法权出租给他们,他们负责砍人。完了以后,把功劳统一上报,大家合伙分钱?
“这……”
宋昪心思难免活跃了些,不过仍旧还是有些懵逼,“如此说来,你们大度,这算是我开封县的案子?”
张子文道:“如果有其他办法,我很想你这龟儿子死在这。但战争没有结束,谁都有妥协的时候。这次基于我们自身瑕疵,算是让你躲过去了,你我两方投鼠忌器心照不宣!敢必须干了张怀素他们,直接说配合还是不配合?”
这关乎生死的问题宋昪如何敢迟疑,小鸡吃米似的猛点头。
张子文道:“关于线报如何得来,你们如何介入的,不用我教你,对上面扯这种犊子你应该比我还厉害对吧?”
宋昪有些尴尬,点点头。
张子文道,“那么这次事件就这样,你开封县得到线报,欲要剿灭红叶观。但因案子太敏感不想打草惊蛇泄露消息,人手又不够,恰好遇到进城公干的张叔夜以及刘光世部。便临时相约友军联合办案,宋大人,这使得否?”
“不存在,事实就是这样的,不存在使得与否。”
宋昪一边说,又拿了匪徒的刀子在自己手臂上自残了一道口子,看起来像是作战而留下的。
其余以老黄为首的差人纷纷有样学样,正在发明现场。
打仗是刘光世厉害些,但是论及发明现场、编造细节等等方面,自是开封县的这些轻车熟路。
操作一番后,宋昪临时想起些事,色变的一拍大腿:“问题府尊可不好忽悠,且他一向看不惯我。早前他就知道你们想搞事,于是所谓的你我两县联合办案忽悠不了他。若没有他支持,事情又这么大,一但到了朝廷层面,我们怕是还要摊上事?”
“废话这还要你说,你们负责处理现场。我这便去开封府见林摅。”
又扭头道:“刘光世。处理现场由开封县负责,张叔夜大人监督,你们不要参与。你们的任务是防御封锁红叶观。兴许张怀素系的人会很快反扑,试图抢回神臂弓。”
刘光世重重的点头。又道:“公子,要不末将分出一小队人去保护您家。您对他们的仇恨很大,难说家里会有事?”
张子文迟疑少顷摇头,“没这必要,那边已经有两个金枪班卫士驻防,有应急保护机制,有易守难攻的密室,且不是主战场。我不会现在分散力量去做无意义的事,对方也没理由分散力量去做无意义的事。你留在这里,这里才是主战场。此战第一生命线是这批神臂弓,以及完整的罪案现场。这里不出事,我就有把握把这场战争深入化。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这批神臂弓,且不能破坏现场,直至我带着新的控场力量出现!”
“末将遵命!”
……
开封府连大门都关闭了起来,留有四个持刀的差人如履薄冰的样子藏在墙头上。
对于这个场景也没什么好吐槽的,他们太平日子过久了,又习惯了不作为,所以有事第一时间不是快速反应快速作为,而是防守观察。
之前红叶观附近的事,一定让很多人都误会为暴动了。这种情况下,开封府的人会跑了一些,剩下的就只会防守,默认为是开封府无能力处理的事。
等乱子大到一定时候,自然会走程序进入朝廷的议题,而后会是捧日军开入城内平乱。
乱子不到一定级别时候乱作为容易闯祸,容易背锅。且很难说服朝廷出大招,这些毛病不单指哪朝哪代,其实是所有政府都有的尿性。
“还滚下来开门!”
张子文对墙头上的差人们吼一声。他们就果断来开了门。
他们都认识张子文的,毕竟几次被请喝茶或将要请喝茶……
第103章 吓到林摅了
开封府内堂书房的门紧闭,找不到人。
最终被张子文在桌子下面,找到了老奸巨猾的林摅。
在大宋,文人和日不落帝国那些腐朽绅士一样,非常要脸面又讲求荣耀。所以被张子文找到,林摅难免也有些老脸挂不住。
张子文不扯犊子了,也维持蹲在桌下抱拳道,“学生张子文,拜见府尊。”
“免礼。”
林摅一脸正经的模样:“你莫要误会,本官这样是图个清静,仍在书房就不是擅离职守。而在持续谨慎观察中,派出去的人暂时还没把消息带回来。”
“府尊……英明。”张子文道。
林摅眯起眼睛道:“你这个时候敢过来,那应该是你在搞事吧?”
张子文神色古怪了起来,“府尊明见,张子文一介白身,没资格搞事……”
“行了,把这些套话收起来。”
林摅不耐烦的打断,“说重点,否则本官就马上把你赶走,总之老子已经做好降职离京的打算,至于你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等着承受后果吧。”
“府尊果然是明白人,学生此来是打算和您做一笔交易。”张子文道。
林摅迟疑少顷道:“既然你这个时候还敢四处溜达,说明控制住了形势?有了些筹码?”
“筹码有。”
张子文道,“不过您要先了解案情:现在死了七十人,并且战争只打了一半,学生无法评估结局时的伤亡人数。”
林摅的脸一下就变了,战没打完就死了七十人,卧槽这么大的黑锅谁敢玩。要不是现在差人基本跑光了,林摅当即就想把这小子弄号子里,在去捉张叔夜,让他们一起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