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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君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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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卿卿自小便知世事不公,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早已习以为常,哪晓得时至今日仍是心里发堵。

    她只觉得,眼前的路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艰难许多……

    一连几日过去,厨房每日都送来大补的汤药,许卿卿一一服用,身子很快就恢复了不少,除却脑后的伤疤偶尔隐隐作痛,其余已无大碍。

    这对她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伤势一旦好转,便意味着她要嫁给那泓亲王当正妃了。

    心中虽百般抗拒,但该来的还是会来,梓露眉飞色舞地指挥几个小丫鬟送来凤冠霞帔时,许卿卿就知道,自己这看似平静的日子已过到头了。

    第十五章 睁眼瞎

    婚期在何时?

    她在梓露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

    梓露很快就“听”懂,笑嘻嘻道:“姑娘,这事可急不得。婚是皇上赐的,婚期自然也得由皇上来定,您得先入宫谢恩才行。”

    谢恩一事,很快就被林泓逸提上了日程。

    倒不是他迫不及待想娶妻,恰恰相反,若非皇祖母一再催促,他连看都不愿多看这女人一眼,更别提带她入宫。

    虽住在同一府邸,但他已有数日未见过这女人了,心道她倒也识相,既没再自称徐妃之女,也没哭哭啼啼地前来纠缠,省却了他费功夫呵斥驱赶……

    可那双清冽的眸子里,分明有什么起了变化。

    这日二人偶然在回廊中撞见,她恭恭敬敬屈身行礼,安安静静一言不发,仿佛生来就是个哑巴。

    “本王听闻,你的‘哑疾’是外伤所致?”他问。

    许卿卿一怔,点了点头。

    府里上上下下全是他的眼线,袁夫人带大夫来一事,定是早已被他知道了。

    “血脉淤积并非不治之症,针灸有奇效。”他淡淡道。

    针灸?

    许卿卿听得双目一亮。

    是了,母亲当初也说,用针灸疏通经脉或许能治好她的哑疾。

    可冷宫之中,何来针灸的工具?

    冷宫之中没有,泓亲王府却有,只是许卿卿不明白,林泓逸怎会如此好心,竟主动想法子替她治病……

    她哪里晓得,在林泓逸看来,这所谓的哑疾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要的,只是逼她开口说话而已。

    待到那一根根细长的针摆到她眼前,他不信这女人还有胆子继续装聋作哑。大夫很快就来了别苑,当着许卿卿的面铺开一个长长的针包,里头的银针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最粗的捏在手里有如暗器,看得一旁的梓露胆战心惊。

    许卿卿却面色平静。

    她自然渴望能再开口说话,为此吃些苦头也是值得。

    至少,这些针瞧着比那“神医”开的药方要可信一些。

    林泓逸难得地露了面。

    许卿卿依旧恭恭敬敬屈身行礼,不过,并未像先前那般一言不发地退到一旁,而是点着茶水,在桌案上写了一个“谢”字,一如那日谢林淮安一般。

    谢?

    林泓逸看着那清瘦的字迹,眸中闪过些许讥讽。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演到几时。

    大夫隔衣扎针时,他没有离去,而是在纱帐外饮着一盏清茶。

    白纱帐薄而朦胧,她的面容隐约可见,细细的眉始终紧蹙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额上就渗出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汗珠。

    她咬着唇,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却始终一声未吭。

    针一扎就是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大夫已是满头大汗。

    许卿卿几度痛得昏厥,可毕竟还是忍了下来。

    相比她与母亲在冷宫里忍饥挨饿、受人欺凌的苦楚,这区区一排针又算得了什么?

    比这更难熬的时候,她都硬着头皮熬过来了,她不甘这一生就这么任人摆布,有口难言。

    她要亲自开口,一字一句告诉这冷面泓亲王,他错了,错得离谱!

    什么皇亲贵胄?什么文武双全?

    在她看来,不过是个冥顽不灵的睁眼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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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一口大缸

    大夫收针起身,朝丫鬟叮嘱了几句莫要让病人吹风受凉一类的话,便夹着布囊退下了。

    “是否能说话了?”林泓逸瞥向榻上的许卿卿。

    许卿卿在梓露的搀扶在摇摇晃晃站起了身,一身薄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对上那道漠然的目光,她艰难地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干干的,极渴,却依旧吐不出半个音节。

    “张大夫每日上午会来给你扎针一次,一次不行便两次,两次不行便三次……待这‘哑疾’痊愈,本王再娶你过门也不迟。”林泓逸一席话说得极为嘲讽。

    许卿卿对他眼中的鄙夷视若罔闻,用唇形道了声谢。

    她的肤色有些苍白,或许正因如此,才愈发显得眉如墨画、唇若点樱,即便不言不语,唇角也是微向上弯的,但唇边噙着的似乎不是笑意,而是愁绪。

    转目间,那愁绪却不见了踪影。

    林泓逸恍然在这瘦如蒲柳的女子身上瞧出了一抹难得一见的柔韧,正待细看,她已垂下视线,躬身行起了礼。

    梓露也跟着行礼,恭恭敬敬朝林泓逸道:“姑娘刚扎完针,浑身是汗,须立刻更换干净衣裳,否则极易着凉受冻,还请殿下回避。”

    林泓逸自然没心思瞧这女人换衣裳,大步出了这别苑的厢房。

    外头北风正盛,冰凉的寒意中,他忽而嗅到了一丝暖香,萦绕鼻息,久久不散。

    那是他衣裳上捎带的,不似梅,比梅香温软,也不似兰,较兰香馥郁。

    是那女人房中的香气。

    “殿下,您在嗅什么?”一旁的牧钊,见状有些不解。

    “别苑熏的是什么香?”林泓逸问。

    “回殿下的话,府里上上下下熏的都是月麟香,别苑自然也不例外。”牧钊答。

    月麟香的气味,林泓逸再熟悉不过。

    却不知为何,到了她房中就变得略微不同,仿佛染上了一丝主人的气味,变得温婉柔和。

    可那女人,分明与温婉扯不上半点瓜葛。

    若她堂而皇之地献殷勤,林泓逸或许还不至于对她如此厌恶。

    一个受人欺凌的阶下囚,一跃成为王妃,这于她而言分明是一桩天大的幸事,可那张素净的脸上始终瞧不出半点喜色,仿佛对这一切无知无觉。

    难道父皇的一旨赐婚,非但没让她觉得庆幸,反倒让她觉得委屈?

    林泓逸心中莫名有气。

    这气究竟从何而起,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

    “去问问那张大夫,除了针灸,是否还有别的偏方可治哑疾。”他侧目朝牧钊道。

    “偏方?”牧钊有些诧异。

    殿下从不相信什么民间偏方,怎么今日竟主动打听起来了?

    “对,偏方。”林泓逸颔首,轮廓分明的脸上依旧瞧不出半点喜怒,眸光却是别有深意,“既然此病用寻常方法极难根治,那本王就好好为她找一找治病之法……”

    “治病之法”,很快就被找了出来。

    当别苑里莫名出现了一口大缸时,许卿卿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口一人来高的缸,竟会与自己扯上瓜葛。

    小梳 说:

    不是要做人彘,不是……

    第十七章 这男人,还真是大度……

    别苑不止多了一口缸,还多了一群孔武有力的小厮,吭哧吭哧将缸抬进了偏房。

    缸很快被埋在了偏房的地底下,缸口与土面平齐,土层之间留有空当,被填充了不少柴火。

    指挥这些小厮干活儿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张大夫。

    “张大夫,这是要做什么?”梓露很是不解。

    “这是要为许姑娘治病。”张大夫言简意赅。

    梓露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忽然明白过来,心倏地一紧——大缸和柴火放到一处,怎么看都像是要烹煮什么,难不成……这些人打算将许姑娘给烹了?

    “血脉淤积,寻常疗法极难起效,最行之有效的法子,当属针灸与药浴,可在这隆冬腊月泡药澡,往往不到半个时辰水便没了热气,所以老夫才想到了这么一出法子……”张大夫解释。

    说到底,还不是要将姑娘放到缸里煮?

    梓露大惊失色:“不行,万一有什么闪失,你哪里担当得起!”

    “梓露姑娘放心,缸厚,火慢,缸内还有木材隔热,绝不会有什么闪失。”张大夫说得笃定。“不行,要是……要是失火了怎么办,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梓露又道。

    “有土层隔着,怎会失火?”张大夫据理力争。

    “你如何能够保证,你先前用这方法治过病吗?”梓露反问。

    “这……”张大夫面露犹疑。

    言语间,许卿卿已行至屋中。

    梓露连忙上前行礼,张大夫亦是屈身。

    “姑娘,您快瞧瞧吧,这些人简直要反了天了!”梓露护主心切,气急败坏。

    二人方才的那番话,一字不漏全落入了许卿卿耳中。

    “你能确定,这法子行之有效?”她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道。

    张大夫的目光游移不定:“老夫只在古书上见过这种法子,并不能确保行之有效……”

    “好啊,连你自己都没把握,居然就敢在许姑娘身上试验,你不觉得这未免太荒唐?”梓露质问。

    张大夫面色讪讪,心里有苦说不出。

    天地良心,这哪是他想出来的法子,分明就是泓亲王他……

    “算了。”许卿卿轻轻摇头,朝梓露唇语。

    一个小小的大夫,自然不敢这般造次。

    此事分明是那林泓逸所指使,明面上是为了替她治病,实则却是变着法子折磨她。

    如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报几年前那退婚之仇吗?

    这男人,还真是大度!

    “许姑娘,殿下……殿下他也是为您的身子着想。”张大夫勉强解释。

    许卿卿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她是明白的。凭她一人之力,自然无法与泓亲王作对。

    他不是一心想“治”好她的哑疾吗?

    巧得很,这也正是她自己的心愿。

    “莫让他们将我煮熟了。”她在梓露掌心写道。

    梓露又惊又急:“可是姑娘……”

    “无妨,只是药浴而已。”许卿卿写罢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担心。

    药材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别苑,浓黑的药汁很快就熬好了。

    火熄灭后,四周的泥土尚有余温,缸内水雾蒸腾,整个厢房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待水稍凉,许卿卿整个浸入其中,只余脖颈以上露出水面。

    除却呼吸有些吃力之外,倒也并不难受。

    许是火性太盛,不一会儿,她就觉得嘴唇干渴,本想叫梓露端盏茶来解渴,举目却瞧见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林泓逸。

    他来了不知有几多时,目光落在她脸上,既有厌恶又有诧异,颇令她捉摸不透。

    她浸在药汁里,自然不便行礼。

    缸中无可供攀爬之物,仅凭一人之力根本出去不得,她只能立在原处静静与之对视。

    “你可知,本王即刻便可将你溺毙?”林泓逸问。

    不像是凭空一问,而像早已在心中思量过一遍是否可行。

    许卿卿的心微微发紧。

    这人喜怒无常,性子古怪至极,她不敢以卵击石,略一思量,伸手在缸壁写道:“殿下可否让我做个明白鬼?”

    缸中药汁浓郁,衬得那手指洁白如瓷。

    指如削葱根,大抵不过如此。

    “你还有何事不明白?”他语气漠然。

    “殿下恨我,是因为退婚一事?”

    字未写完,她后背就悄然升起一股寒意。

    林泓逸的眼神变得森然至极,面上的笑容亦是极冷:“退婚?区区一纸婚约,本王还不屑计较!”

    这答案有些出乎许卿卿的意料。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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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宫里那位出事了!

    触及她茫然的目光,林泓逸面上怒色渐深:“事到如今,你还想装无辜?”

    接而,那只修长的手拎住了她的衣襟。

    一股大力袭来,将许卿卿整个带出了水缸。

    房中虽暖,但她浑身上下皆湿,很快就瑟瑟发起了抖。

    若是能说话就好了,若能说话,她定要当面痛斥这个冷面人。

    可偏偏她不能说话,面对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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