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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君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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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二人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徐抒怀就命人将梓露送回了泓亲王府,原因是这丫鬟不懂规矩,不宜留在宫中。

    那日,梓露是硬生生被撵出宫的。

    “听说因为得罪了那徐公子,还被赏了好几耳光呢……”嬷嬷在李皇后耳边啧啧地说着。

    李皇后莞尔一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傻子都看得出,徐抒怀撵走那丫鬟,是为了让许苧玉在宫中孤立无援。

    既然孤立无援,那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也都不足为怪了。

    可偏偏什么也没发生。

    后宫安安静静,像是根本没有许卿卿这么个人。

    她每日辰时起、三更睡,吃的是御膳房的精致菜肴,出入皆有宫女贴身伺候,日子过得与后宫嫔妃无异,只是形容却渐渐消瘦。

    她已接连做了五日噩梦了,每次的噩梦都如出一辙——梦见娘亲惨死在叛军刀下,头首分离,死不瞑目,鲜血溅了自己满身……

    在梦里,自己不仅哑了,且还瞎了,在娘亲死去的一瞬,视线里就只剩下了一片摸不着边际的深红。

    耳朵却是好使的,正因如此,她才能一清二楚听见叛军的长刀朝自己划来的声音。

    不是割向咽喉,而是一刀刀割过四肢的皮肉,痛得无法喘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医不是没来瞧过,却都瞧不出什么端倪。

    无论宫女点多贵重的安神香,也始终无法让这梦魇消失。

    “许姑娘,民间都说猫是能破邪祟的,您每日给花狸猫喂食喂水,却还做如此可怖的梦,可见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碧芽嗤之以鼻,只觉得这是她的报应。

    花狸猫……

    许卿卿心里一紧。

    似乎正是从花狸猫来到身边的那日起,她就做起了噩梦。

    “我看你还是住进佛堂去吧,伴青灯古佛,或许能早日消除业障。”那处处碍眼的梓露不在,碧芽变得比先前更口无遮拦。

    是个人就瞧得出,殿下对这女人厌恶得很,即便这女人今后嫁作正妃,也定是个形同傀儡的正妃,手中握不到半点实权。既如此,又何必客气?

    许卿卿并未理会碧芽的挑衅,看向角落里那懒洋洋的花狸猫,神色微凝。

    这日她并未打算在三更入睡,而是盯着屋中的安神香,细数起了时辰。

    宫中的夜色,似乎比别处更幽暗一些,举头不见月明星稀,四周也没有万家灯火。

    新帝登基,下令一切从俭,三更一过宫中便灯火皆熄,不剩半点光亮。

    花狸猫就是在这时踱着步子,来到许卿卿面前的。

    它跳到梳妆台上撑了个懒腰,背弓得高高的,宛若一座拱桥。

    接而,那双琥珀般的眼睛盯住了许卿卿的脸,冷不丁伸长了爪子朝她挠来……

    许卿卿被吓了一跳,起身连连后退,目光不经意瞥见了铜镜中自己的面容。

    一只红红的小虫停在她额心,仿佛一抹精心绘制的花钿……

    她一惊,想要去抓,却发现那虫根本不是停不在额心,而是长在了皮肉之中,嫣红细足如花蕊,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后背陡然升起一股尖锐如刃的冷意,仿佛正划破皮肉,侵入骨髓……

    许卿卿再也忍不住,惊惧地大叫出声,身子一软,昏迷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果然不是个哑巴……”一人推门而入。

    不是别人,正是那徐抒怀。

    许是夜风太凉,他以帕掩面,低低闷咳了几声,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许卿卿身上,眸中的笑意讽刺至极:“若真是哑巴,便不会有这般厉害的嗓门了。”

    小梳 说:

    是的,女主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第三十章 何必再演戏?

    风寒未好又受惊吓,许卿卿一时间高烧不退。

    “好端端的说昏迷就昏迷,晦气!”碧芽不免忿然。

    小宫女端着药碗面露难色:“碧芽姐姐,许姑娘昏迷不醒,这药喂不入口……”

    “喂不入口,那就灌!”碧芽不假思索道。

    人是在清音殿出的事,万一殇在这儿了,公子可是要背上大麻烦的。

    小宫女拿着勺,一勺勺将褐黑的药汁灌了下去。

    许是那药汁发挥了作用,这天夜里许卿卿总算是醒来了,她只觉口极苦,仿佛含了一颗黄连,起身来想要喝水,却一阵头重脚轻,险些栽倒在地。

    扶着桌子勉强稳住身形,外头传来一阵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公子素来心善,为何这次会下如此重的手?”

    下手?朝谁下手?

    许卿卿眸光微凝,忽又闻一宫女说道:“这事不赖公子,怪就怪那花狸猫太不懂事,居然当着公子的面与外头跑进来的野猫交合……”

    原来是猫。

    许卿卿略略松了口气,接而又忍不住担忧起来,心道也不知那猫现在如何了,若非它忽然伸爪,自己也不至于发现额间的异样……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她不禁一阵后怕,摸了摸眉心,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对这铜镜一照,额头光洁,哪有什么花钿一般的小虫?

    疑惑之际,耳边响起细微的挠门声。

    似乎是那只花狸猫。

    “哎哟,可怜天见的,你怎么还敢在这里露面?”有宫女将花狸猫抱了起来,“谁人不知公子受了宫刑,早已不是男儿身了?你今后可莫在他面前招惹母猫了,惹恼了公子,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活的……”

    什么,宫刑?

    许卿卿惊疑未定。

    难怪她总觉得徐抒怀身上有股说不出的阴柔之气,原来是个阉人!

    略一思忖,便也不觉惊奇了——后宫之中素来不容男子擅自出入,更别提久居。

    若徐抒怀是个男儿身,皇帝又怎会准许他入住清音殿?

    只是梓露为何从未将此事告诉过她……

    门“嘎吱”一响,一名宫女抱着花狸猫走了进来,见许卿卿坐于床边,连忙上前道:“许姑娘,你醒了?”

    许卿卿点了点头。

    “哟,终于舍得醒过来了?我还以为许姑娘打算在这睡上个一年半载呢,明明是来伺候公子服药的,还没伺候几日自个儿就病了,也不知道身子骨怎么那么娇弱……”碧芽走了进来,上下打量许卿卿。

    许卿卿伸手比划了一下,想起碧芽并看不懂,便又垂下了双手。

    碧芽的眸光掺杂了一抹古怪:“你不是已经能说话了吗,又何必再演戏?”

    演戏?

    许卿卿先是一怔,接而心念猛地一动。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似乎多了一点微妙的异样,就好像有根松弛已久的弦被重新拉紧,一碰就会发出声响。

    一个“我”字,就这么轻轻说了出来。

    能说话了,当真能说话了……

    她欣喜若狂,朱唇微颤,猛地站起了身。

    无数言语堵在喉咙里,以至于根本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小梳 说:

    明天三更,笔芯(* ̄3)

    第三十一章 何时受的宫刑?

    她想出宫,想去见林泓逸,想亲口告诉他许苧玉其实另有其人……

    然而她最先见到的却不是林泓逸,而是徐抒怀。

    “公子让你过去一趟。”碧芽没由着她继续说下去,面有不耐地传达了徐抒怀的吩咐。

    带许卿卿去见徐抒怀的不是碧芽,是一个较为年幼的丫鬟。

    清音殿里的丫鬟皆生得极为貌美,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倒比各个嫔妃宫中的侍女精致得多。

    原因无二,妃嫔自然不愿与她人平分皇帝的恩宠,身边多为相貌平平的宫娥,一来不会被皇帝看中,二来还可作为绿叶,衬托自己的美貌。

    徐抒怀则不同,他虽是阉人,却也是个男子,这世间所有美妙之物,他似乎都分外贪恋。

    殿外的花草如此,殿内的字画如此,来来往往的宫娥亦然……

    “徐公子……是何时受的宫刑?”许卿卿忍不住问那领路的小宫女。

    小宫女侧目瞧着她,眼神有些奇怪:“这不是要问许姑娘您自个儿吗?”问她?

    “我……我病了一场,许多事都记不清了。”许卿卿勉强解释。

    小宫女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未相信,不过还是慢慢打开了话匣子:“七年前,曜王……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因击破夷敌有功,与泓亲王、徐公子一同入宫受赏,却不知为何,有个糊涂宫人将徐公子领入了姑娘您的殿中,那时您正在沐浴更衣,不慎被他瞧了个正着,一怒之下要将他处以极刑,曜王与泓亲王拼死求情,这才保住了公子的性命,可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止公子被处以宫刑,就连曜王也被连累,挨了板子……”

    许卿卿算是明白了。

    七年前?

    那不正是骊帝为许苧玉、林泓逸二人指婚之时?

    许苧玉不满这桩婚事,便想出这等阴险歹毒的法子来对付林泓逸的至亲挚友。

    难怪,难怪……

    难怪林泓逸会要自己侍疾,原来徐抒怀的“病”,是因自己而起。

    不,不是因自己,而是因那许苧玉而起!

    许卿卿竟也不觉有多恼恨林泓逸了,反而是许苧玉这个所谓的长姐,更让她深恶痛绝。

    做出如此穷凶极恶之事,却轻而易举一走了之,留下自己李代桃僵……真是一出好算计!

    “许姑娘,进来吧。”

    转眼间已行至主殿门口,小宫女在前头“请”道。

    殿内的装潢依旧十分雅致,似乎又多添了几幅古朴的字画。

    徐抒怀坐在暖炉旁,从侧面看去瘦得有些脱相。

    分明与许卿卿年龄相仿,那双眸子却比她深沉得多,宛若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井底之水早已干涸,青苔遍布,蛇鼠丛生。

    看似无害,可不经意间瞥来的目光,总能无端端令人背脊发冷。

    “不知徐公子找我所为何事?”许卿卿问。

    声音不似银铃般清脆,而是柔和如轻烟,却也极为好听。

    “我猜,你一定有话要说。”徐抒怀亲手斟了一杯茶,茶水碧绿,清香扑鼻。

    他将茶置于案上,指了指一旁的美人榻:“坐吧,今日我正巧得闲,有大把的时间与你细聊。”

    第三十二章 死局

    许卿卿却不想同这人细聊。

    她的身份,暂且还不能叫人察觉。

    新帝已下旨赐婚,此时捅破身份,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其罪当斩。

    即便不斩,她这个徐妃之女,也断然代替不了许苧玉。

    许苧玉是前朝长公主,而她自幼就被人称作野种。

    野种,自然是不能拿来服众的。

    想必散落各地的前朝兵马,听闻泓亲王要娶的不是许苧玉而是她,笑掉大牙都来不及,又谈何归降?

    许卿卿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死局。

    新帝杀伐果决,不会放任一个对他毫无用处的前朝余孽存活于世,说出自己是徐妃之女,结果极有可能是自掘坟墓。

    她地位低微,骑虎难下,还有那袁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

    至于林泓逸,得知此事之后,会否放她一条生路还未可知……

    不过,许卿卿有种微妙的直觉——林泓逸或许信得过,眼前这徐抒怀,却断然不能相信。

    “看来是嫌弃我这茶水太粗寡?”见她迟迟不坐,徐抒怀笑着问道。

    笑容在那张太过削瘦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与徐公子无关,是我生来就不爱饮茶。”许卿卿解释。

    “哦?”徐抒怀眯了眯一双细长的眼睛,“可我怎么记得,你极爱饮茶,尤其爱饮这蒙顶黄芽?”

    “或许……是徐公子记错了。”许卿卿定下心神,竭力不动声色。

    “或许是吧,”徐抒怀放下茶壶,似笑非笑地将茶递给她,“可你若真要是许苧玉,就该分辨得出这根本不是什么蒙顶黄芽,而是湄江翠片。”

    许卿卿手一颤,险些将茶水洒了满身。

    “我早已看出你不是她。”徐抒怀言简意赅。

    这话犹如梦魇。

    许卿卿惊讶之余竟还有些失神,张了张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

    嗓子如此干涩,一时间仿佛又重新变成了哑巴。

    多可笑,如今终于有人肯信她了,可她却不能贸然承认……

    徐抒怀站起身来,伸出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她没有你这般柔弱的神情,也不会如此乖巧地留在宫里为我侍疾。”

    许卿卿侧了侧身,躲过那根冰冷柔软的手指:“徐公子,人皆是会变的。”

    “可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徐抒怀看向她的眼神,如猫看着爪下的一只老鼠,“我不是那些蠢人,你骗不了我。”

    “听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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