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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大唐的百姓比后世可高多了，哪像后世需要再考场周围由警察守护才能禁止按喇叭？
现在，进了长安城就跟进了无音之地似的，以免被长安人赶走，胡商进城时把骆驼脖子上的驼铃都取了下来，若是不取，摇出一丁点儿声音，他们连金吾卫的样子都看不到就会被长安城的百姓们围殴致死。
白马寺的钟声也停了，听说此次还会有和尚参考，具体如何不得而知，天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沈晨对大唐的和尚没有什么好感——玄奘除外！
“仙师，考卷已经全部出好了，学生们加班加点，把电房的电拉了一条到教学楼，日日夜夜出题，总算把定好的五十套试卷题目赶了出来，为了以防万一，还多加了十套，总计六十套，足够本次考试所用了。”
李承乾来到沈晨的小屋外，沈晨看他意气风发，尽管有着浓浓的黑眼圈，但整个人却精神有力，料想《第二帝国计划》已经进行得顺畅了，便指指身前的茶台，“坐，跟稚奴谈得如何？”
李承乾哈哈笑道：“心结尽去！”
沈晨笑着点点头，“这便好！换储一事稚奴显得焦虑，就是怕不知如何面对你，他却不知，此乃他的心结，其实也是你的心结，没能直面和他说说话，你对换储一事绝非此时这般轻松。”
从太子变成外海之王，要想成为皇帝还要靠自己拳打脚踢，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膈应。
李承乾苦笑道：“我原本以为我早已经想开了，没想到我根本没能想得开。还好，父皇的旨意倒是帮我下定了决心，当日他若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去寻他的。”
“古人言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兄弟俩两个太子，注定要成两个皇帝，但愿你们一东一西，让两个大唐帝国冉冉升起，同时在这个地球上闪闪发光。”
“谢仙师吉言。”
“什么时候走？”
“稚奴领了旨意，换储仪式便在七天后，过两日我便要返回长安，和亲朋好友道别，接着沐浴更衣，太庙祭祖，仪式结束便走。”
沈晨心中忽然感到一阵离别的酸楚，事已至此，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点点头，“明日学院为了送行，之后我回去送你。”
“谢仙师！”
第386章 第二次下山
车辚辚马萧萧。
沈晨为了李承乾，第二次下山了。
上一次为了保住他不被李二所杀，沈晨献上了《大唐皇家学院建设概念图》，这一次送给他的却更多。
整整十一辆马车，车上装的全是美洲有关的书籍，囊括了地理、文明、气候、人文等等几乎所有后世对美洲大陆的研究资料。
沈晨相信，有了这些资料，再加上李承乾笼络的、投靠的、被李二发配的大唐人才，即便李承乾到了美洲还是个胡作非为的皇帝，也能安安心心过上舒坦日子。
反正在船上的时间多，足够他们琢磨的。
昨夜那一场悲伤逆流成河的送别宴直到此时仍然还有余味，代价就是沈晨的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不得已，只好再喝两口高度酒解酒。
关于昨夜的送别宴究竟说了些什么，众人又是怎样的态度，沈晨已然记不清，脑袋里断断续续存留了一些片段，但在李承乾跪在他身前，抱着他的腿哭得稀里哗啦之后，他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等今早被人叫起来之后，晕晕乎乎之间，人已经在了马车上。
李承乾是被人抬着上了马车的，一滩烂泥的模样让沈晨怀疑，他根本没有留在大唐的念头。
或许是心绪的作用，沈晨感觉从秦岭到长安的用时缩短了很多，区区两个时辰，长安城的城墙便遥遥在望。
“仙师，太子殿下想要和您同承一车。”
便在此时，李君羡拍马而上，敲响了沈晨的车窗，沈晨看着他意气风发，似乎便要飞到美洲建功立业的精神气，道：“让他过来吧！”
对于李承乾的用意，沈晨懒得去想，等李承乾两脚软绵绵地上了车，一行队伍继续赶路。
沈晨问，“酒醒没？”
李承乾捏着眉头道：“还好，就是疼得厉害。”
“还想大醉一场吗？”
“不想了，在大唐的最后一场宿醉能在学院，我此生无憾！若是换做别的地方，心里总是留有缺憾，怕到时候忍不住跑回来，连累全家送死。”
轻飘飘的话里尽是腥风血雨。
沈晨不禁打了个寒颤，“李象不带走？”
李承乾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我这一脉在大唐再也回不到正脉，除非皇室死绝，只剩下我这一脉。只要我不在，就没人会对他们动手。”
沈晨打个哈哈，“若是当真只剩你这一脉呢？”
李承乾摇摇头，“那大唐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千古王朝，百年基业，晃眼间也不过如此。很多时候，人就应该想明白些，换个地方而已，何必恋恋不舍？”
沈晨想了半晌，也没能从李承乾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听出些内幕，他只听出了李承乾话音里的淡然。
或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突然，李承乾面色一整，跪在沈晨身前，凝声道：“还请仙师告诉我，在仙界预见的那一世、那一个大唐里，我是不是被父皇杀了？”
此时明明天光白日，车外烈日炎炎，但沈晨却分明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噼里啪啦，震耳欲聋。
究竟要不要告诉李承乾？
沈晨想了好久好久，直到队伍慢悠悠地进了长安城，沈晨才默默地叹了口气，“反正你活着不就行了？”
李承乾浑身颤抖，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眼眶一红，猛地滴下泪来，悉悉率率，抽咽不停。
马车一路向北走，沿着朱雀大街，到朱雀门外，前方传来通报，向来无重要之事不得开的朱雀门今日却宫门大开，迎接仙师和太子。
“李二，这就是你最后的温柔吗？”
默默地叹了口气，沈晨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不再说话，起身下了车，让马车继续往宫里前行，而他自己则打算一个人四处走走。
时值正午，各坊之内酒肆茶楼还显清淡，唯有闲极无聊的人才会到茶楼里，让茶博士烹煮一碗茶汤，各自闲聊一阵无所事事的生活。
一路沿街而走，沈晨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坊墙上出现了一个个的小洞，有赶街的人聚拢在小洞外面，从怀中掏出几枚铜子，递入小洞中，不一会儿，小洞中便伸出一个食盘来，上面罗列一些吃食，让付了钱的人拿走。
有金吾卫或不良人沿街而过，却视若无睹，有的悄悄告别同僚，还会如同他人一般买上一些，一边抱着吃着，一边巡逻游街。
沈晨看得有些恍惚，放在一年前，谁敢如此做，那是直接掉脑袋的事情，《唐律疏议》三十卷，卷卷像一个盒子，把天下百姓装在里面，谁敢出头，就砍谁的脑袋。
天知道为什么离个婚都会被当做一种罪孽，还要被杖责流放？让那些忍受着另一半折磨的人在苦海里拼死挣扎？
想来想去，沈晨只能把一切归结为统治者的懦弱，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折磨着百姓。
“大唐在变，人人都在变，我……好想……一直没变！”
商铺的布幡迎风招展，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许多商铺的小厮直接站在街道上拉扯顾客，唯恐失了一分生意。
在以前，能上馆子的人绝对比商铺多，可在此时，商铺已经变得比上馆子的人多。
面包、炒菜的普及，让大唐人的胃口像打开了闸阀的水龙头，滚滚地流淌。
又走了一段，看到一个骑着毛驴，身穿绿色马褂的快递员挨家挨户地送快递，那是冬天里的运输公司雪橇队，没雪日子里的毛驴队。
现在的运输队已不仅仅承担同区域的快递投递，还有数百辆沈晨设计的四轮马车，承担以长安为中心，周边数十个道州的运输任务。
每日从仙界技术开发区出来的新鲜货物由他们承载，送往大唐南北，预计到明年，整个长江北岸都将被覆盖。
《道州中心制度》已然放在运输队上层官员的案头，只等筛选出各道州的负责人，并未负责人搭建起基本的人员构架，一应后勤保障便将跟上，由道州人员自行招募百姓，组成分区域制度的运输团队。
“不知道高明会不会把快递弄到美洲去？”
沈晨哑然失笑，抬起头，看向皇城的方向，那里，应该正有一名失败的父亲在对临行前的孩子进行最后的教导吧？
或许，这一别，便是永恒……
第387章 最后的倾诉
太极宫，承香殿，李二住所。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二没有固定的住所，每天夜里，会有宦官将写有所有嫔妃的牌子放在他的面前，牌子朝下，他看不见谁是谁，随手一翻，翻到谁便留宿于哪位嫔妃宫里。
但是，人总不能天天塞在女子群里？即便愿望很美好，但身体也力有不逮。
所以，他也是有自己的住处的。
承香殿乃是太极宫最北面的宫殿与后院和他曾经登上皇位的玄武门只有一墙之隔，站在二楼楼阁处，便能看到后苑中的千姿百态，最是风景秀丽不过。
李二便站在楼阁外，和李承乾一起远望着那一片湖泊相映、楼阁顶角、绿意盎然之处。
两人都没有说话，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漫天橙色的余晖铺洒天地，浩浩荡荡跌宕万里疆域。
“去了那边莫要再胡作非为。”
良久良久，李二深深一吸，吐出一句话来，沈晨若在，必然一口老血喷出来，然后大骂他一顿。
你个憨货，都这般时候了，居然还在说着天天夜夜说的那句老话，就不能坦然一点，说些注意身体之类？
恭喜发财都他娘比这句话好上一百倍！
果然，李承乾心里一哀，苦笑着摇摇头，“儿臣知道。”
一句“儿臣”让两人再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趣。
不知从何时开始，李承乾对他的称呼便从“阿耶”变成了“父皇”，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李承乾的称呼便不再是“我儿”，而是“你”。
世事无常，谁知道血浓于水的两个人终究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听说美洲那片地方比仙师形容的还要壮阔，还要美，你到了那边，要好好经营，切莫让精兵悍将没了仗打，也切莫让文官宰相贪污腐败。”
李承乾有些奇怪，为什么很久没有听过的训诫居然是在此般时候才说出来，点头道：“谨遵父皇旨意。”
李二悠悠地转过头，定定地望着他，道：“这不是旨意，而是为君之道。”
李承乾心里一突，“还请父皇明言。”
李二道：“其实……你知不知道朕……我为何一直不愿意杀你？”
一滴汗水顺着李承乾的额头往下滴落，流过了他的眼角、脸颊，划过他中年发福的下巴，没入衣襟之中不见了踪影。
李承乾颤颤巍巍地答道：“是……是仙师帮助。”
李二点点头，“对了一半。朕的案头上，要请杀你的奏疏比你想象得还要多，但是，仙师只要一句话，我便没了多看那些奏疏一眼的兴趣，可在此之前，不用仙师说，我也没有必杀你的心思。”
李承乾很想说一句“才怪”，我都问过仙师，仙师的回答虽然模棱两可，但总归还是死了。
不是自杀，就是被你杀了。
起先他都认为是被李二杀的，但此时听来，觉得自杀才符合他的性子。
李二继续道：“其实，我不杀你的原因是……你有野心并没有错误！”
“啊？”
李承乾猛地呆愣住，他想了千百种理由，甚至是李治、长孙无忌为他求情，或者李二杀人杀烦了，想积点功德。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二的理由居然是这个！
李二笑了，“怎么？觉得不可思议？”
李承乾点点头。
李二继续笑着，“可这是我的真心话。”
不等李承乾发问，李二摆摆手，道：“野心，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小老百姓求一口吃食，百官求一个位置，门阀世家求一个执掌天下的机会，解释野心所致。身为太子，若是连坐上皇帝宝座的野心都没有，又如何期盼他能治理好这个国家？”
李承乾沉默了。
李二道：“我喜欢让你读书，却是喜欢让你读史书，从前你不听，或许是我逼迫得太急，对你要求太高，你反而不愿意读书。今后你在船上的日子，不妨除了读仙师送给你的资料外，也读一读史书。历史上，昏君很多，明君也不少，但从来没有一个明君没想过坐上皇位！”
李二拍拍李承乾的肩膀，“很多人之所以没想过当皇帝，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名望还没有达到能够当皇帝的地步，便像我，你真的觉得一开始征战天下的时候，我想过杀……杀你大伯三叔吗？没有？直到朕有了天策上将府，有了一干文臣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