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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可是，他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前人影一晃，李春又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此次距离更近，他甚至连李春眉间的几根细小眉毛也瞧了见。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噗通！”
一声清脆的声响，李春跪倒在地，显出那根深入肉中的荆条来。
猩红的血液已然有结痂，印在白色袍衫上面，滚滚刺眼，王芝吓了一跳，“李大人，你这是为何？”
李春深深地道：“我李春深陷自我意识而不能自拔，总以为自己所思所想便是天底下最为正确之事，于铁路设计之初和勘查之时，多次与你顶撞争吵，使得铁路设计方案迟迟不能出台，幸亏有仙师痛骂提醒，才得以醒悟，痛改前非。古有廉颇蔺相如负荆请罪将相和，李春知道自己耽误甚多，比不了两位先贤，只有照猫画虎，背负荆条，让刺没肉，方能表达我愧疚之万一！”
一面说着，身子深深弯下，额头直抵地面，噗通施了个古礼。
唐时礼仪受四百年南北朝动荡，与秦汉之前有较大的区别，众人还是首次见到如此纯正的古礼，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这这这……”
王芝来自太原王氏，太原王氏至今上千年传承，这一套古礼他是知道的，祭祖之时也会用，但见王氏之外有人向他请罪，却是第一次，一时间百感交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连忙依古礼向李春施了一礼。
然后将李春扶起来，道：“李大人请起，你我二人纯属政见不合，没必要如此。今后但有相托，必定一起扶持行走，将这一份大唐事业好生做下去。”
“对对对！”
李春老泪纵横，去除了心魔之后，当真像换了个人似的，哈哈大笑着轻拍王芝的手，骄傲地道：“王大人，你可知我在干什么？”
“哦？”
“你知道吗？近几日我痛改前非，又重新查阅了沿途铁路设计图，发现好几处完全可以更改设计，减少投入，另外，还有几座由于私信作祟，想着雕龙画凤的桥梁也进行了更改，直来直往，简单干脆，不再加入那些靡费良多，却于桥梁本身无异的东西。”
“哦？”
王芝眼前一亮，能省钱就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来来来，拿与我看看！”
“这边请！”
“哈哈哈哈……”
第415章 三个难题
有了一出唐朝的将相和，铁路设计的推进获得了更大的进展。
李春放弃了很多没必要的装饰性建筑，比如桥梁上的雕龙画凤，如同后世那般，只要坚固耐用即可，没必要如同赵州桥那样既美观又实用。
当然了，没管固然也是桥梁艺术中的一个大类，但是，目前的大唐需要的不是华而不实的美观，而是快速进行基础设施建设，若要用一个时期来形容的话，便是后世帝国刚建国那会儿，百废待兴。
当此时候，美与不美暂时另当别论，关键是把基础打出来。
沈晨的目标便是尽快把大唐从农业国家拉扯到工业化国家，深耕下科学基础知识，而后便让大唐自己生根发芽吧！
故而，当他回到学院没过十来天，一堆实用性十足的铁路建设方案便放在了李二的案头，李二派人送给沈晨研究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缺漏，便直接下旨实施了。
而沈晨则为新一届学院学生举行过拉练启动仪式后，送别了新学生，便又带着所有老在的学生去了皇宫，在大明宫挖出的一个巨大坑洞前扎下营寨。
如今的大明宫大兴土木，却不是在打好的地基上盖房子，而是把打好的地基拆除，向下挖大洞，在原本历史上大明宫太液池的下边，和正殿、偏殿的下边分别挖出三个巨大的洞窟来。
一圈圈栈道如同螺纹般向下盘旋，数万工匠劳力聚在其中，抽水、搬运、挖掘，将一个巨大无比的大明宫变成了一个喧嚣的工地。
“仙师，水下发电站有三个难处，一个是深入挖下五十米，太深，地下水太多，抽取困难，但用上了社团小组研发的抽水机之后，效率大增，但关键还是泥土太过稀烂，对将来的电站的防潮提高了难度，有的同学建议用铅板隔断水汽，但那样一来耗资便会大大增加，我们还在想办法之中。”
有些人没了束缚便会变作另外一个人。
李恪是典型的这样的人。
沈晨没有下凡前，他是李二口中“英果类己”的大唐王爷，明明是太子第三顺位继承人，偏偏由于身怀隋炀帝血脉，这辈子只能和皇位无缘，偏偏又是众多皇子中最为出色的那几个之一，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
每日里活得战战兢兢。
沈晨下凡后，他是沈晨的学生，但他的八弟李治却和他形影不离，隐隐之中将他当做辅佐的人才，他看似被李治敬重，实则所说所做全是为了李治，根本没有他自己本身。
直到李承乾远涉海外，李治进入铁路建设小组，为他将来登上皇位打下名誉基础，李恪这才终于有了他自己的位置。
做回他自己以后，整个地下水电站的建设便由他为副官，辅佐沈晨，在没有沈晨的日子里，他便是整个建设队伍中最高的存在。
此时站在大坑旁边，挥斥方遒，身前明明只有一个大坑，却让沈晨隐隐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看着他意气飞扬的样子，沈晨大约知道为何长孙无忌非要杀他不可了。
“我此次来便是解决问题的，有什么话你们就说，别憋着压着，技术的进步不一定是吵出来的，但一定不是憋出来的，此时不说说，到时候出现了问题，算谁的？还不是真正参与建设的你们！说吧，第二点是什么？”
李恪道：“回禀仙师，第二点便是发电机本身，我们平常使用的发电机是在地上使用，阳光充足，但地下水电站的发电机却需要和潮湿相伴，经过对比试验，我们发现其功率只有在地面上的百分之七十，如何将潮湿的零部件去除潮湿化，增强功率，便是目前发电机社团的主要研究目标，可惜进展缓慢。”
“嗯，知道了。”
沈晨默默地点点头，但是并不觉得有多难，大坝式发电站的发电机还不是一样面临潮湿的问题，那可是直接在水底下运行的。
别拿三峡大坝那种奇迹般的工程来比，世界上第一座发电站就是水利发电站，其后的一百年，水力发电站仍然是发电站类型中的主流，如果潮湿问题那么难以解决，如何会成为主流？显然，李恪等人只是还没有找到方法，不代表技术难度大。
“第三点？”
“第三个问题不在发电机，而在地下建筑本身。要使水流平稳地形成落差，必然要有一个开放大小的闸门，枯水期开大点，丰水期关小点，但我们实验了很多种材料，发现都不好，有同学设计了一种类似于门栓的办法，用石板开合，但缺乏润滑性，遇上热胀冷缩，基本完蛋，所以，我们在想……”
“想什么？”
说到这里，李恪脸红脖子粗地看了看沈晨，目光闪烁不停，又回头看看众多的同学好友，见李象、高阳朝他示意鼓励的眼神，当下定了定精神，施礼，“想请仙师授予仙界技术，解决此三个问题。”
沈晨眉头顿时拧紧了起来，转过头看看三百多名学子，以及一百多名工部官员，还有无数李二派来帮忙建设的宦官太监，冷冷地道：“怎么，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听得出沈晨话音里暗含微怒，所有人心底齐齐咯噔一跳，连忙下拜，“还请仙师授予仙界技术之法，解决地下水电站难题！”
“哼！”
果然，沈晨神情一冷，冷哼道：“你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是吧？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们的书童，还是无所不知的大能？”
李恪硬着头皮道：“仙师来自仙界，必然是大能不假。”
“那又如何？”
“啊？啊？”
沈晨反口一问，顿时问住了在场所有人，一个个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李象被高阳用手指一拧，哎呦一声，跳了出来，见沈晨冷冷地看着他，手足无措地摆弄很久，“那个……那个……地下发电站在大唐是第一遭，我们……我们也并不熟悉，如果……如果能得到仙师的提点，向来建设会更加快速一些，说不得能赶在铁路建设好之前，为大唐，为陛下献上一份厚礼。”
第416章 大胆设想
“那关我什么事？”
沈晨冷冷一撇，登时如寒冰入体，明明烈日炎炎，却叫在场无数人透体冰凉。
来到大唐许多日子，又是身在高位，且沈晨本就是教师出身，很容易形成一股属于自己的威严架势，和他交好的不是长孙无忌、房玄龄、程咬金、尉迟敬德等名誉千古的文臣武将，就是李二这种被后世人孜孜传颂的千古一帝。
所谓耳闻目染，近朱者赤，沈晨自然而然会下意识或有意识地学习他们身上那种御下的手段和气势，此时兀地爆发出来，如何是这些低下层官员所能抗衡的。
全场之中，也就李恪、李象、高阳等大唐勋贵高官尚能支撑，其他数百人尽皆不能自已，浑身颤抖中，滴滴冷汗不断向下流淌。
沈晨冷哼声道：“仙界知识和技术并非平白得来，而是无数先驱不断研究传承，方有今日之所为，在仙界知识的传播上，我大可以一手遮天，想干嘛就干嘛，为何还要你们参与？最简单的原因，便是为了让你们切身体会和学习，在不断的事务中将仙界知识和技术进行吸纳，如此才能将仙界知识和技术转化为尔等的知识和技术。”
“你们习惯了我给出指点，可是，我给了多少那也是我的，你们若是不能吸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那么，即便将地下发电站建成了，那也是仙界的地下发电站，与尔等有什么关系？”
“第一个问题，乃是去水防潮，你们大可以去和李春大人取得联系，虽然他现在也是繁忙不已，但他手中已经培养了许多徒弟，由他们群策群力，必然能够找出办法。你们放着自己的本事不用，张开嘴就跟我要，我是能给你们，可那样对你们有何意义？”
“为了赶时间？”
沈晨冷笑连连，“天底下哪有什么知识不靠积累就直接成熟的？母鸡下蛋还要做窝子，才能孵出小鸡来。你们就为了赶时间，居然就不想知道如何去水防潮？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把仙界知识和技术当成什么了？”
沈晨的暴怒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仅仅只是希望沈晨出个主意，没想到沈晨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当场发飙。
很多人不理解，小声地嘀咕，“不就是给个主意吗？何必如此？等把事情做完，再去研究不就行了？何必在现在浪费时间？”
沈晨似乎看透了所有人的想法，但见某些人眼里不在乎的神情，立时便知道了他们的心态。
“怎么？觉得没必要？等做出来之后再去研究？”
沈晨仰天大笑大声，“哈！”“哈！”“哈！”
“你们蠢得太过分了！”
“技术的积累是什么？就是一次次遇到困难的过程中，了解困难的真相，再将困难解决！你们想得倒是很美，想要直接得到结果再去往前推！可是啊，其中的道理你们明白多少？在解决困难的过程中，那些被人们不断采用又不断放弃的方法能给你们提供的旁支知识又会有多少？”
“你们统统不要了？你们真以为桌上的菜太多，足以让你们浪费了？”
“不！”
“就以区区防潮来说，你们可以想的方法至少就有三种，一个是墙壁的涂料，二是墙壁之中能否塞入什么东西，那东西又是怎样才好，不像铅块那般伤人，三是直接在泥土里想办法，是否可以用什么办法让泥土变得干燥？”
“三种办法，任何一种都可以用在别的方面！若是涂料，那么，是否可以用在别的建筑之上，若是夹层，夹层方法又关乎大坝式水力发电站的建设，泥土能够干燥，能不能有利于盐碱地种庄稼？”
“一个个连环，都是首尾相接，不能中断的，一个困难的攻关，也能有利于数个或无数个知识的铺展，让各个方面取得联系，加速所有知识技术的发展。”
“这不是哄骗你们，而是你们应该去做的事情！若是张嘴即可得到，你们还如何会去想？想了又能想到多少，对其他的知识技术的发展又有何用？”
“我只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不要以为浪费时间，浪费时间本身也是一种积累，如何管理时间，如何节约时间，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既定的任务，这边是时间管理学，你们完全可以边做事边研究，研究之后著书立传，让更多的人学到这一门知识。”
“如此种种，难道不是攻克困难的好处吗？一天到晚想着和铁路一起为大唐献上一份厚礼，却没有想过，攻克这个难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