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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聪明的商贾们便想出了一个办法，便是将丝绸的染色搭配在织锦上，形成一层光鲜闪亮的色彩，虽然比丝绸暗淡许多，但看上去总比粗布麻衣好得多。
三人明显喝得差不多了，声音放得挺大，沈晨三人不必刻意去听也听得清晰。
中间那人哈哈笑道：“他怕是认为咱们扬州人和长安憨货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唬住咱们。他却不知，咱们扬州繁华鼎盛，农业兴旺，商业兴盛，南来北往行商之多，冠绝天下，天南地北的新奇事什么没见过。能是随随便便就能忽悠的？”
右首那人较为实诚，道：“仙界技术开发区弄出来的东西还是挺好的。”
“鬼！”
中间那人鄙夷道：“换做是我，只是陛下支持，我也能弄出个仙界技术开发区来，把工匠等级往上一提，什么东西做不出来？他那点水平，不比咱们强多少！”
砰！
程咬金一听，顿时听不得了，拍了桌子便要上去揍人，却被沈晨用两手拉住衣角，狠狠拉了重新坐下，犹自气鼓鼓地，脸色难看至极。
他这一下动静极大，把传到扬州的靠背胡凳直接掀了个翻，巨大的声响使得酒肆里所有人转过头看了过来。
旁桌那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说错话了，站起身就准备逃走。
沈晨唯恐难得的机会丢失，连忙团团圆圆地给众人作了个揖，道：“嘿嘿！诸位抱歉，我等第一次行商，却被河盗抢了些财物，我家大哥气不忿，发发脾气，还请诸位勿怪、勿怪！”
“原来如此！那便算了，那便算了。”
扬州河盗与太行强盗，西域马匪，乃是三大毒瘤，谁人不知，听得沈晨如此说，便一起相信了起来，沈晨暗中观察，发现很多人面色栖遑，大概也吃过河盗的苦头。
由此，倒是给沈晨下了决心——河盗必除！
那三人心有戚戚地坐下，经此一吓，倒是没再说沈晨的坏话，转而说起了生意。
程咬金不忿道：“仙师，他们如此说你，你居然受得了？俺老程可受不了！”
程咬金气鼓鼓地喝闷酒。
沈晨没说话，罗甑生小声骂道：“蠢货，现在仙师不是仙师，你不是你，我不是我，你激动个啥玩意儿！”
“那就不管了？”
沈晨道：“你看他们方才那模样，起先还嚣张无比，一听动静便吓得想要逃走，想来不过是外强中干之辈，此等人心胸狭隘，自以为是，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程咬金细细想了想，嘿嘿一下笑了起来，冲那三人笑了起来，那三人还以为程咬金在跟他们道歉，顿时满面红光，挺起胸膛，又回复了自以为是的模样。
这时，又听得当先发问那人道：“听说仙师已经在来的路上，刺史大人已经放下公务，准备前往迎接了。”
“哦？”中间那人惊疑一声，又哈哈笑道：“毕竟手拿圣旨嘛，刺史大人不敢懈怠，正常不过的道理。”
“不一样！”发问那人道：“刺史大人向来不喜民间鬼鬼怪怪，手段极其刚烈，便是有巫婆神仙也不敢前来。早就对陛下册封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娃娃为仙师大为恼火，此次听说仙师要来，定然不会真心实意前往拜见，我看必然是一出鸿门宴。”
“鸿门宴？”
其余二人尽皆震了一下。
汉朝距离唐朝已经四百年，刘邦距离唐朝也有八百年，鸿门宴的故事在大唐没有多少市场，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这事儿，但只要听说过的，不由得都对其中的凶险大为震惊。
沈晨暗道：看来还是读过很多书的行商。
右首那看上去老实一些的人道：“莫非此时大人想要在宴席之上来个项庄舞剑？”
发问那人道：“不会吧？即便是假的，那也是陛下册封的仙师，在长安城享受万民供奉，若是把仙师杀了，怕是诛九族都不为过。刺史大人即便如何刚烈，也不止于此吧？”
中间那人眯着眼睛，道：“你们还别以为不会！前些年，恶道袁天罡同样享受仙师之名，却假死脱身，暗做毒药，引得诸多达官贵人疯魔而死。扬州乃是重灾之地，为此牵连的达官显贵、门阀世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刺史大人甚至被陛下下旨申饬，你们说，又遇上个自称神仙下凡的人，刺史大人能有好脸色？”
当初袁天罡便是躲到了江南一带，具体的事情沈晨不太清楚，罗甑生解释道：“确实如此。我们能查得他的踪迹，便是因为扬州这边连续出了好几桩达官显贵疯魔的事情，才重点排查的。”
沈晨默默地点点头，他不需要知道原委，只从只言片语里便推测出，应该是他下凡后，仙师之名传到扬州，袁天罡忍耐不住，故而加大了实验的剂量，这才突然多了很多疯魔的达官显贵，从而露出了马脚。
罗甑生又道：“陛下顾及仙师安危，确实在仙师送恶道飞升后，下旨申饬过扬州当地的官吏，而且，对那些疯魔的达官显贵、门阀世家进行强行戒除。由于当地官府不太懂得其中的奥妙，戒除时没个轻重，死了不少人。”
“所以这就把我恨上了？”沈晨无奈地摇摇头，当真是躺着也中枪，能说什么？
之后那三人又说了些事情，与他相关的大抵便是因为袁天罡的事情，从官府到民间，都对“仙师”两个字极为反感。
你妈，该死的袁天罡，死了也要拉老子垫背！靠！
“走吧！”沈晨让程咬金开钱，带着罗甑生当先走出了酒肆。
程咬金付过账，连忙跟上来，“仙师知道想知道的了？要不俺逮人悄悄揍那三人一顿？”
沈晨苦笑道：“要不你把袁天罡从地里挖出来，暴尸三日？不过一些嚼舌根的老百姓，你揍了何用？”
程咬金虎眼瞪大，“那就揍扬州刺史！”
沈晨、罗甑生：“……”
第432章 再查
“仙师，下面的情报汇报上来了。”
三人随便找了家酒楼，开了包房，到得宵禁之时，罗甑生拿着一叠情报纸张走了进来。
“如何？”
沈晨正看着窗外的夜色，思绪有些飘悠。
“民间对仙师所来的反应大抵和咱们自己探到的差不多，只不过更加详细一些。很多百姓对仙师所来其实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一州刺史和当今天下唯二的人物对抗，对他们来说，乃是千古不遇的一件盛世，更有坊间赌坊开出了赔率，打算在此事上大赚一笔。”
程咬金哈哈笑道：“这些王八羔子，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倒让俺老程心痒难耐，要不咱们也去下个注，赚上几文小钱花花？就是不知谁的赔率高点？”
罗甑生憋着笑道：“自然是仙师，不过，若你愿意压在扬州刺史那边，我倒是乐见其成，只是裤衩都赔完过后千万别找我借钱，我已经决定把赢来的钱赏给下边的兄弟喝酒了。”
“我＃￥％……＆”程咬金一阵气极，“这些该死的扬州人，明明一个个看不起仙师，为啥还要压仙师赢，没事找事！”
罗甑生道：“其实，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来看，百姓对仙师的能耐大抵五五分分，也并非一半人笃信仙师，一半人不信任仙师，而是每个人对仙师所能都摸不清楚，所以，心里十分纠结。”
程咬金忙道：“如此说来，咱们其实只要把那扬州刺史压制下去，百姓自然就争取过来了？”
罗甑生点点头，“不错。”
沈晨道：“再把扬州刺史分析一下，详细点。”
“喏！”
罗甑生道：“扬州刺史，本名卢斌，乃是卢氏旁支，贞观十一年因政绩斐然，且当时卢氏在朝廷里根系庞杂，故而被提到扬州刺史一职，乃是卢氏中除卢林忠外，身份地位最高一人。”
“在扬州理政期间，大修水利，百姓得其而活者十之一二，又疏通河道，兴建专为商人休息交易的酒肆，商人慕名而来者无数，同时，大兴文教，在小学教育兴建之前，江南半壁的读书人，基本都受到他的恩惠，故而此人在民间威望极高，这也是他对仙师产生不信任后，扬州百姓随他一同不信任的原因。”
沈晨点点头，“听起来倒是个有作为的官。”
之所以不说“好官”，是因为沈晨知道，“好官”和“不作为”是两个概念，有的官员一身清贫，两袖清风，得百姓赞颂，但治下百姓同样贫苦，没有生计，便只能说“好官”，而不能说“有作为”。
这就和“好人”和“成功人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一个道理。
“不过根据调查，此人笃信佛教，扬州大明寺便是在他手上得到大力发展，为此，还被陛下申饬过。但他本人却表面认可，暗地里更在家中修了一间小庙，每日必敲钟念佛，日夜不缀。”
“呵呵！”
沈晨尴尬地摸摸鼻子。
得，这下子全串联起来了！
难怪这个叫卢斌的家伙看他不顺眼，于公，是袁天罡闹得达官显贵、门阀世家不得安宁，他对“仙师”二字极为反感；于私，则是因为他是佛教徒，对把佛教整得哀嚎遍野的沈晨存有恨意。
“就说嘛，明明仙界知识和技术那么好，当地百姓也受得其惠，今日街上便看到数十家面包坊，丰富了百姓饮食，理应不应该反感仙师，原来源头都在这。”
沈晨对程咬金时而糊涂，时而清醒的人设很是好奇，为毛他总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正确的论断，却又在其他时候浑得像是个憨货？
难道这就是每一个成功的憨货的品质？
张飞……程咬金……傻儿师长……呵呵……
“现下要如何处理，还请仙师吩咐。”罗甑生抱拳道。
沈晨不由得陷入沉默。
事情分析过后很简单，只需要在卢斌身上打开突破口，自然便一切搞定。
但是，事情又很复杂。
“卢斌于公于私对我都充满敌意，袁天罡之事已然有定论，要说他还对定神丹一事有很多恶意，有些不太现实，我看关键还是在佛家身上，若说他此番所为背后没有佛家参与，我是决然不信的。既然佛家已经借他之手出了招，那便不准备引火烧身。我看大抵只会躲在背后，以窥我的能耐。”
沈晨刚说完，程咬金便狠狠在卧榻上捶了一拳，“这些秃驴，当初陛下灭佛时就应该把他们统统弄死，只是收了他们的田产，限制了他们的读碟，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唐朝时期，佛道两家极为兴盛，百姓对两家抱有极大的宽容，且朝廷并不限制两家兴作耕地，也不对两家耕地进行收税，故而两家治下的田产数以万顷计。
到得后来，两家所在的地方，几乎大半耕地都依托到他们手下，隶属朝廷的耕地少之又少，加上他们不事生产，偏偏香火旺盛，拿着民脂民膏大修寺庙道观，白马寺的菩萨坐下的老虎眼珠子都用了夜明珠，而李二和长孙皇后却在宫里节衣缩食，减少宫中用度。
可想而知，他们当时嚣张到了何等程度！
故而，李二气极之下，以十二卫为主要力量，清查各地道观寺庙财产，规定多大的道观寺庙能耕种多少田地，该寺庙道观又只能收纳多少道士和尚，超出者一律强制还俗，还不准道观寺庙随意收纳新人。
任何道观寺庙想要收纳新人，必须得到朝廷的度牒，如果自己强行收纳，那么便是触犯律法，朝廷将把道观寺庙中的一切进行查抄。
一通组合拳打下来，金银财宝竟然堆满了李二的府库，耕地之多竟然让朝廷在册田亩多出了一大半，而户数则多了数十万户！
由此，李二才实现了贞观年间的经济腾飞。
程咬金所说的便是此事。
“再查！”
想了太多太多，沈晨还是决定完善手里的情报要紧，“按理说佛家已经没有和我抗衡的资本，不应该如此明目张胆地推出马前卒与我抗衡，幕后必定有所大动作，查查查，把他们查个底掉再说！”
罗甑生：“喏！”
第433章 你敢害我
扬州是府不是县，但本身又有县级单位。
扬州是淮南道的首府，也是扬州本地的县级首府。
相当于后世一省首府，其中有省级单位，也有首府本身的市级单位一样。
赵县令便是扬州的县级掌管，只管扬州本地。
今日，他早早下了公差，换了一身便服，还刻意在唇上粘了一把马尾，又用胶泥将胡子拉成横向的弓状，这才将下人支开，偷偷摸摸从县衙后门穿出去，贴着街边绕了七八个弯，这才打直身子，进入人来人往的主街之中。
每一次到大街上，赵县令都有一种由衷而发的自豪感。
扬州能在短短十年之内超越众多州县，成为长安、洛阳之外的大唐第三大城池，淮南道扬州刺史卢斌自然功不可没，但他也是实打实地做出了一番政绩。
原本，凭着这一番政绩，他完全可以在明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