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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菩萨好啊！”
老者感叹道：“你看那大明寺，若不是法理神通广大，积善积德，咱们扬州人如何会添那么多的香油钱，让它从默默无闻的三间柴房，变成如今的雄伟大寺！听说寺内的菩萨修得又高又大，整整镀了三层金粉，你抬眼看看，全天下哪有如此的菩萨金身？便是长安的白马寺也比不了！”
“对对对！您老说得对！”
那不良人哈哈大笑，道：“菩萨就是比仙师好。听说这几日的赌坊里押注仙师的人越来越少，赔率反倒越来越高，您老不会没投吧？我可告诉你，赶紧的，抓紧时间，不然错过了这一村，可就没有这个事儿了！”
“哎呦！”
老者一拍额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去了大明寺，寺内僧人还告诉我有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听你这么一说，必然是此事不假，我得赶紧去，不然回家非得被老婆子臭骂一顿。”
说着，老者便迫不及待地挑起摊子，飞快地走了。
那不良人神色神秘地见老者远远离开，挥挥手，让手下人跟着他一通离开，继续前往下一个摊位，然后重复一段以上的对话。
…………………………
“卢公，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
刺史府内，赵县令毕恭毕敬地站在淮南道刺史卢斌身后，看着卢斌悠闲地喂着池里的大青鱼，羡慕地神往了一番自己去到长安后的模样，怕是也能如这般一样舒坦吧？
“人手都撒出去了？”
卢斌今年五十多岁，在扬州待了近二十年，被江南的烟雨熏得早已没了北方人的粗狂，面色红润透亮，还有几分凤仪，从一个成熟男人的角度来说，很是好看。
随便出口的一句话，声音磁性魔力，温和之间不失昂扬气度，听得赵县令又敬又怕，连忙道：“撒出去了，撒出去了！只要能动的官吏，统统撒出去了！那些河盗不大会做事，我便让周小贤找了能说会道的。臣下敢保证，在仙师到来之前，扬州城里没有一个人会喜欢他！”
“嗯！”
卢斌满意地点点头，对赵县令提及的河盗丝毫没有一点意外。
河盗一事，早已是世人皆知的东西，淮南道乃是三江汇聚之地，财富流油，如何会缺少？
然而，已官面上卢斌的政绩来说，河盗之事他如何不会侦缉？但，淮南道和扬州附近的河盗却根本没有一丁点消亡之事。
人人只道老百姓活不下去，实则，背后若没有高人，如何能在路引制度十分严格的唐朝说聚就聚，说散就散。
卢斌就是那个高人！
“周小贤是个好下属！”
没来由的，卢斌竟然提了周小贤，赵县令不知其中意义，连忙躬身听下去。
但见卢斌撒完了最后一把料，转身道：“单凭一点信息便看出仙师在那艘船上，绝非寻常人能够做到。若不是他，咱们都得被蒙在鼓里，让那仙师来来去去，却还一无所知。”
周小贤是赵县令搭上的线，算是他的人，听得上司夸奖下属，其中便有他的功劳，顿时咧嘴笑了起来。
“任凭仙师如何聪慧，刺史大人却能玩弄他于股掌之中，比起刺史大人，仙师不过尔尔，呵呵！”
“可惜啊！却是找不到他的人！”
卢斌轻轻一掌拍在围栏之上，近乎没有一丁点声音，但赵县令却吓得浑身冒汗，连忙道：“臣下办事不利，还请刺史大人留情。”
别人不知道，以为卢斌是个温和的官，每日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到处走走看看，见到有冤情的百姓，还要申饬当地官吏一番，皆认为他是个青天大老爷。
就连朝廷里都对他好感甚佳，在卢氏倒塌之后，还能继续留任在淮南道刺史这种油水丰厚的位置上。
其实，只有赵县令知道，卢斌每日出巡，哪里是去为百姓伸冤的？
而是如同老虎猛兽，巡视自己地盘的！
扬州！
淮南道！
统统都是卢斌一个人的！
第440章 好毒的计策
“嘿嘿！”
卢斌一番敲打推拿，转而又温声细语地道：“不怕不怕，仙师身后有百骑，有禁军护卫，人人身怀绝技，找不到时所正常。”
赵县令冷汗一大颗一大颗地从额角滴落，“多、多谢大人。只是不知接下来如何处理，臣下也好将功赎罪。”
“不用不用。”卢斌哈哈一笑，神情轻松至极，全无半分虚假。
“这个……”赵县令犯难无比，几个意思这是？是觉得我没用，不用将功赎罪？
卢斌道：“什么都不用做。”
“啊？”
赵县令晕了，卢斌一番所为不都是为了和沈晨抵抗，可沈晨明天就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世人面前，此时卢斌却什么也不做？这不符合卢斌的人设啊！
卢斌双眼微开微合，双手背负，从亭子里遥遥望着远方恢弘无比的大明寺，道：“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自然就不用再做了。”
“啊？这……”
赵县令很好奇，他其实并非有做多少工作，不过是按照卢斌的吩咐，让手下人办事的时候，在言语中挑起百姓对沈晨的敌意，通过参赌的方式将所有人绑在一艘船……
我靠！
想到这里，赵县令仿佛听到一声晴天霹雳，恍然大悟。
娘的，这是直接从扬州百姓心中杀了仙师啊！
若是仙师赢，则扬州百姓输惨，所谓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从此以后，怕是仙师会变成扬州百姓的生死仇敌！家破人亡者暗杀仙师都做得出来！
若是仙师输，则颜面无存，从此扬州百姓再也不会将仙师放在眼里，朝廷对扬州、淮南道的仙界知识普及就根本没办法开展！
关键是这一切几乎和卢斌都没有直接关系！
哪怕那些赌坊是在他的授意下布了赌注，可他没参赌啊！参赌的全是自发的老百姓，跟他没关系啊！
“嘶……”
赵县令忍不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手段，高，实在是高！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世家大族的底蕴！
我也想要！
离开刺史府，赵县令仍然对此心有余悸，掀开马车的竹帘，一阵巨大的喧嚣顿时席卷而来，隐隐听着，尽是百姓之间谈论下注的事情。
人人皆以下了多少注而自豪，会有人为比对方多下了一百文而趾高气扬，会有人为比对方少下了一文钱而自卑无奈，人人口中所言，似乎已经赢得了多少多少套屋子房子，只等沈晨从扬州滚蛋，他们就能成为亿万富翁。
便是紧急征调而来，进行黄土铺路的征夫也浑然没了干活的心思，随意洒了点土，便躲到一边谈论赌注一事。
对此，得了命令的驻军和征夫头头毫不在意，反而会停下来加入其中，畅谈着自己大富大贵之后的美好生活。
“哎……”
赵县令悠悠地叹了口气，到了这般时候，仙师即便能赢也不能了！
马车一路快走，在一处角落拐了个弯，车厢里却空空荡荡，没了赵县令的身影。
不一会儿，那间破落的屋子里，赵县令和周小贤碰到了一起。
周小贤问：“查得如何？”
赵县令还没从心态中转变过来，闻言叹声道：“查个球！所有线索都断了！”
周小贤却并未失落，对方能直接把赵县令这一条线上的所有人躲避过去，然后给赵县令一份虚假的情报，必然早做好了打算，此乃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一开始就没抱过幻想。
见赵县令神情落寞，周小贤奇道：“怎么了你？没查到就没查到，能查到反而有鬼了。反正不管如何，想来只会是要对付仙师的人。等明天仙师到了之后，咱们暗中观察，必然能知道是谁要置仙师于死地，届时将情报送与仙师，或者威胁那人，总归还能有条活路。”
赵县令摇摇头，“不了，不了，没机会的。”
周小贤心里咯噔一跳，“什么意思？”
接下来，赵县令将卢斌的计划说给了周小贤听，虽然赵县令自己仅仅参与了其中的一些事情，并不完全，但结合各种线索，还是让他推测出了四五层。
听他说完，周小贤陷入了沉默。
卢斌这一计太毒了！
尽管赵县令猜测背后玩弄他们那人就是卢斌，但周小贤还是不得不佩服地说声，“高！”
赵县令惨笑道：“你我还是回去准备一下，寄望于刺史大人事成之后不会狡兔死走狗烹，留得咱们一命吧！”
然而，赵县令的话却没有等来周小贤的应和，等了半天也不见周小贤回话，不由得转身看去。
但见周小贤低着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目光深邃，口中吃吃囔囔，衬上屋内阴暗的环境，好似游魂野鬼，吓了赵县令一跳。
“你可千万别瞎想啊！我告诉你，我跟了那人十多年，绝非易于之辈，哪怕十多年过去了，但每次和他说话，我两条腿还是忍不住打颤。他明里暗里的实力绝非你能想象，天知道他有多少后手，可千万别意气用事，想着杀他！”
赵县令知道卢斌，也知道周小贤，说到底，周小贤脑子虽然活络，但依然是个江湖中人，讲究的是快意恩仇，刀子解决，脾性难改，否则也坐不了淮南道河盗扛把子的位置！
他真心害怕周小贤脑子一热，想着把卢斌杀掉！
“若是可能，我当然高兴你把他杀了，可完全没可能的事，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赵县令苦苦相劝，周小贤终于回过神来，忽地目光一沉，盯住赵县令道：“你说我杀不了卢斌？”
“对！”
“若是仙师呢？”
赵县令：“……”
赵县令呆了半晌，险些惊呼出口，拼命压住了声音，才惊慌道：“你疯了？杀仙师？你以为仙师身边的百骑和护卫是吃素的？”
周小贤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赵县令愕然道：“看我干啥？难道你真的以为你能杀了仙师？”
周小贤嘿嘿笑道：“不！我的意思是，你说仙师能不能杀了卢斌？”
“啊？啊！”
赵县令浑身一震，惊愕道：“你打算鹬蚌相争？你疯了？仙师哪有赢的胜算？即便有，为了天下苍生，他也不能赢！”
第441章 叛徒
“错了！是目前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周小贤目光一沉，“此时表面上看，卢斌已经稳操胜券，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情！”
赵县令心里对沈晨赢根本不抱一点希望，揶揄道：“怎么？好歹我也是个老江湖，如此重大的事情，如何还能忘了件事？呵呵，怕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吧！”
周小贤道：“你忘记了！仙师早就来了！”
“那又如何？”
“你猜卢斌的计策仙师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噶？”
赵县令忽地愣了住，神情剧烈变换，惊愕道：“对啊！仙师以前来了这么些时日，必然是微服私访，想亲自感悟扬州当地老百姓对他的评价的，想来他不可能不知道当地老百姓对他没有多少好感，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亲自来看看，总比只是听消息的好。”
周小贤笑了，“看来你还不是太笨。所以，你觉得仙师在打听消息的过程中，会不会知道百姓开赌一事，会不会查出背后的主使就是卢斌？”
“这……”赵县令不确定道：“按理说不太可能吧？卢斌这一手做的极为隐蔽，想要调查出来，绝非寻常人和寻常手段所能知晓。”
周小贤道：“仙师是寻常人吗？他手底下的百骑和护卫是寻常人吗？”
“当然不是！”
赵县令大声笑道：“无论百姓对仙师是什么样的感觉，但仙师是真正的神仙，从仙界下凡而来，他若是寻常人，那这天底下人人都不是寻常人！”
“所以，依仙师的手段，知道卢斌主导了百姓下注赌博，要从内心深处杀死仙师有没有可能？”
“嘶……”赵县令倒吸一口凉气，“可能！大大滴有可能！”
赵县令猛地一把拉住周小贤的手，“计将安出？”
周小贤顺势一把将赵县令的手打落，道：“投靠仙师！”
“如何投靠？仙师手底下能人多得去了？咱们算哪根葱哪根草？再说了，咱们还误打误撞险些杀了仙师，从军伍里来说，便是生死仇敌，仙师能接纳咱们？”
赵县令确实心动了，抱上沈晨的大腿看似危险性很大，但只要沈晨能把当前的困境解决，必然能安安稳稳回到长安。
长安呐！
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若是我成了仙师的人，仙师回去之时难道不会带上我？那我又何必战战兢兢、朝不保夕地跟在卢斌身后，还整日担心会不会被过河拆桥？
卢斌毕竟心眼儿太黑，和名满天下的沈晨比起来，赵县令实在找不到站在卢斌一边的理由。
关键是……他对卢斌真的太恐惧了！
心里虽然如此想，但嘴里却负气地念叨。
周小贤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