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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头，程咬金哈哈大笑，“臭小子们，打开了炮管给我轰，见不着炮弹出镗，也给俺把硝烟弄出来，告诉那些不喜仙师的王八蛋，仙师来了！”
话音甫歇，身后从海军调来的炮手推膛上弹，一番操作，最后，一名海军将手中的红旗狠狠向下一挥，“空心弹，九十九炮连发，第二轮，放！”
就在世人莫名询问之时，猛地又是接连不断三声炮响，一声声如奔雷，轰然炸开。
刚刚的扬州城顿时又陷入骚乱。
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些平平无奇模样的百姓声音。
“看楼船，看楼船，看仙师的楼船，是仙师在打雷！”
……
“什么？”
人群中也不知究竟混入了多少这样的人，而且，这些人所站的位置极为奇怪，只要在那一喊，便能让周围尽可能多的人听到。
不到十个呼吸，河岸两边的所有人便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得连忙转头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顿时两股颤颤，灵魂之冒，有做的亏心事的人更是屁滚尿流，惊恐无度。
但见河道之中，那一艘巨大的楼船两侧不知何时被开出了两排口子，黑乎乎四四方方的洞口里，一根根圆筒形的事物向外延伸，远远看去，整艘楼船如同刺猬一般，那圆筒形的事物便是刺猬的刺，狰狞而恐怖！
与此同时，楼船逐渐靠近，阵阵呛鼻的硝烟弥漫而出，将整个楼船隐匿其中，再如此一看，便似一个巨大的怪物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一股巨大的神秘感和震慑干直入世人心中。
而那一声声如同打雷般的声音，便从那“怪物”身上发出，很有规律的，每次连响三声，而后稍有喘息，接着便又是三声响起。
每一次声音之中，那云烟便蜂拥而出，配上楼船狰狞可怖的模样，像极了那传说中的喷火神兽，卷着漫天黑云，乌压压地倾泄而来。
静了！
静了！
整个世界安静极了！
就像被人按下静音键的画面，唯有喷火神兽那雷鸣般的炸响和楼船破开水流的声音在天地间响彻。
这一刻阳光明媚，天地萧索，便似漫天诸佛也惶惶不安，只得云消雾散，不敢与之相见。
噗通！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接着，膝盖和地面碰撞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渐渐的，当九十九道雷鸣响彻结束之时，楼船裹着硝烟出现在码头上，依靠小船拖拽，缓缓向岸边靠来。
桥头之上，庞大的阴影遮蔽了天空，无数淮南道和扬州当地的官员尽皆被这阴影笼罩，不知为什么，心中唯有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
大唐不兴跪礼，但他们却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更有胆小的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噗通！
卢斌也跪了。
他的潜意识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沈晨的手段，为的就是震慑扬州这座不喜欢他的城池，然而，他的身体却不能支撑柱脑海里的想法。
当沈晨身穿金色绣龙长袍出现在船沿上的那一刻，明明渺小的人却投下了巨大的身影，让他竟然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最后，卢斌膝盖一软，默默地跪了下去。
“臣淮南道刺史卢斌，携淮南道、扬州文武官员一千余人，并十万百姓，恭迎仙师驾临！”
卢斌发现，他的声音竟然如此的嘶哑，而他的牙齿竟然如此的紧，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直击他的浑身，但他竟然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他最后的一丝憋屈……
第444章 为何是我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屈辱像是潮水一样将卢斌完全吞没，恍恍惚惚之中，他根本没有听清楚沈晨说了些什么，更加没有抬起头看沈晨一眼，似乎这一眼之中，他就会迷失自我，堕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直至许久许久，歌舞的声音再次在扬州上空萦绕，一双修长的手将他搀扶起来，他恍然如梦，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如玉般温和的青年脸庞，眉清目秀，唇角干净整洁，不似大唐人的弯弓卧胡，也不是江南水乡的八字细须，一股淡淡的清香自青年身上传来，轻悠悠的感觉，便似深处桃林梨海之中，让人如沐春风。
他便是仙师吗？好……好……好年轻啊！
不知为何，面对这张脸庞，卢斌竟然生不起一点仇恨之心，明明刚刚他还被这张脸的主人用那打雷般的声音狠狠羞辱过一顿。
“臣卢斌见过仙师。”
“哈哈，本仙师也见过你！”
沈晨打着哈哈，露出八颗整洁白亮的牙齿，好看极了，卢斌心里一突，却是没听懂沈晨这句话的意思。
是打招呼？
还是他悄悄而来时见过我？
卢斌一时想不明白，只好深深压在心里，挂出一弯笑容，陪着沈晨与淮南道和扬州本地的大小官员一一见过。
说是一一见过，实则在场官员一千来人，沈晨哪怕对一个人说一个字，也累，只能退而求其次，见过了淮南道长史一类的大官，别的则一起打了声招呼，就这，沈晨照样感觉老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然而，此次江南之行，重在稳定人心，沈晨只好强行咬着牙齿，走过了这一场官场礼仪。
“仙师，请。”
一番折腾下来，卢斌反而轻松了许多，但见沈晨温和有度，便也不觉得沈晨有多强大，到了马车前，示意让沈晨乘坐。
“卢大人，咱们一起吧！”
忽然，在卢斌转身要乘坐别的马车时，沈晨从车上转过身来，将卢斌叫住，而后，那双搀扶过他的手，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卢斌惊愕难言，倒是羡煞了别的官员。
别看他们和卢斌在一个团队之中，平日里对沈晨并不恭敬，但身份地位的差距，在沈晨现身之时便让众人收起了轻视之心。
特别是那声势浩大的出场，更是令那些涉入较深的官员惶惶不安。
此时，扬州城里已到处是沈晨的风评言语。
“雷公相伴，雨师相随，仙师驾临，神鬼辟易！”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沈晨便将一颗真神的钉子，狠狠扎进了扬州人的心里，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一人胆敢怀疑沈晨有经天纬地之能，更遑论他比不上大明寺和尚那种调子。
沈晨上次前来在酒肆里听到的那种百姓对他不感冒的评价更是消散得一干二净，若是还有人怀疑沈晨厉不厉害，牛不牛，估计能生生被扬州一人一口吐沫淹死。
“难怪长安人如此敬重仙师！果然啊！在真正的仙界法术面前，凡人唯一能做的只有跪拜！”
隐藏在人海里的周小贤悠然一叹，说出了扬州人的新生，引得周围的扬州人深感赞同。
“果然，跟随仙师是最好的选择！”狠狠点点头，周小贤转身没入人海之中。
另一边，迷迷糊糊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被沈晨拉上车架的卢斌满脑问号。
他要做什么？
为何要请我同座？
以他的身份，世间唯有陛下才能与他相提并论。
为何是我？
为何不是他人？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卢斌心思百转千回，越想越不对劲，只好强颜欢笑，向沈晨介绍沿街光景。
但见车架所过之处，百姓尽皆欢歌载舞，发自内心地向沈晨抛送喜爱之意，跪地祷告者有之，喜极而泣者有之，声嘶力竭者有之……人间百态，尽皆不一而足。
随着沈晨的不断挥手，被沈晨手臂扫过的地方尽是一片欢腾，如与沈晨对视一眼，定然有人欣喜若狂，疯一般地手舞足蹈，羡煞得旁人两眼通红。
卢斌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阵浓浓的酸涩。
我才是淮南道刺史！
我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我才是为你们减赋，替你们消灾的人！
你们为何对我之时没有如此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
“听说扬州城里最好的去处是大明寺？”
忽地，一声似有似无的问话锥子般钻入卢斌耳中，即便在他满脑混沌之时，也破开了充充迷障，惊得他浑身一震。
“嘿嘿，仙师说笑了，大明寺不过区区一寺庙，只是菩萨灵验，颇多香火，才享誉民间，论好去之处，南朝一百八十寺，处处有不同玩意儿，加之江南风景与长安大不同，小桥流水，婉约可爱，舟行其间，人行水上，便是一街一巷也别有一番风味，如何能说大明寺最好呢？”
真真迷惑将卢斌包裹起来，丝毫猜测不出沈晨的言下之意，然而，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却席卷全身，让他如置冰窟。
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大明寺？
难道他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所有事情只有我和法道知晓，我不会对他说，法道乃是法明师弟，法明被他打断双腿成了废人，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也绝不可能告诉他！
他如何得知？
天啊！谁来帮帮我，我要知道答案！
沈晨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江南水乡嘛，自然处处是好的，若非如此，哪有那么多诗人天才在此留墨，使得江南美景远超别处，江南之人也似乎人人精通诗词歌赋呢？”
卢斌：“……”
什么意思？
扬州里的诗词确实很多，但哪有什么千古名句一说，怕不是仙师发癔症了吧？
他却是不知，沈晨是用后世的眼光总结而来。
这个时候的江南文风并不鼎盛，和长安洛阳都没办法比，更何况与宋明之时争锋？
不过，卢斌深陷自我混乱之中，反倒越想越偏，想到最后，竟然认为沈晨这个神仙有预知未来的本事，那么，必然也有知晓此时的能耐，心中又是一阵惶恐不安。
第445章 错了，我们都错了
“停！”
突然，就在车架即将行入刺史府门前大街之时，沈晨猛然从车中站起，对一路骑马跟随在他车架身侧的程咬金道：“转向大明寺，我想看看扬州最好的去处。”
程咬金抱拳道：“喏！”
卢斌又是一惊，连忙起身道：“仙师，不是说江南处处都好吗？为何还要去？”
沈晨转头看他，笑道：“哎呀，卢大人，人间美景那么多，千里眼顺风耳他们两个天天看人间都没能看得完，你说我一个紫薇帝君座下的小仙，怎么可能看得完？既然大明寺最为出名，那咱们便先看看大明寺。今后闲得无聊了，再一处处好好看看不是？”
“这……”
卢斌还要再说，耳边却响起了程咬金那声如洪钟的嗓音，“转向大明寺！”
话音甫歇，车架前方的禁军护卫随即转向，将堵住街道的老百姓小心翼翼地劝退开来，显出一条直通大明寺的道路来。
“这个……”
卢斌强行劝说道：“仙师若是有此雅兴，臣下必当相随，但今日府内已备下酒菜，为仙师接风，众多官员也只等宴会之时，好好见见仙师的神仙之容，要不咱们改日再去，臣下也好让大明寺的僧人好好打扫一番，免得污了仙师的眼睛。”
“哦？”沈晨声音一冷，“意思是大明寺里藏污纳垢？”
他果然知道！
卢斌心里咯噔一跳，强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大明寺很大，一些旮旯角落总有灰尘，怕脏了仙师的脚。”
沈晨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我下凡时，紫薇帝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和凡间百姓打成一片，哪能害怕鞋子脏了？再说了，脚上沾上点百姓一同踩出的污垢，不正好是与民同乐吗？走走走，听说大明寺的菩萨刷了三层金粉，亮堂堂的刺人眼睛，我老早就想体会体会了。莫要多言，走吧！”
呵呵，他在讽刺我吧？是吧？是在讽刺我吧？
卢斌嘿嘿一笑，道：“那……哪边如此吧！”
一面说着，却喊过了一名衙役，当着众人的面，在衙役耳边说了什么，也不知具体是什么，那衙役猛地瞳孔一缩，郑重地点点头，急匆匆向大明寺而去。
沈晨冷眼旁观，脸上依旧笑容不减，心里却是MMP。
老狐狸啊！真正的老狐狸啊！
当着我的面进行布置，反而让我不好相问。而且，如此光明正大，即便要对付我，事后也大可撇清嫌疑。
难怪可以在任上这么多年，满朝文武、民间百姓都将他视为江南最优秀的官吏。
如此心机……好恐怖啊！
“嘿嘿，仙师见笑了，您老人家可以不在意，可我等凡人却不可当真让污秽玷污了您的眼睛，还是让人提前去通知一下，打扫打扫，如此才不会扫了仙师的雅兴。臣下自己做主，仙师不会怪罪吧？”
“不会不会！卢大人尽管吩咐，我便悉听尊便，游山玩水岂不快哉？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车架转向，缓缓朝着那恢弘壮丽的大明寺所在，在百姓的夹道欢迎中，缓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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