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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晨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卢斌继续道:“为官一方,最怕想为老百姓做点事却做不到,往往不是官场上的互相掣肘,便是方法刚刚找到便要离开,去别的地方任职。而后新到的官员又要经历一番掣肘,届时还能不能保持初心便是难说,更遑论还要维持上一任找到的方法。臣下环海沉浮数十年,从来没见过维持上一任政令的现任官员。所以,臣下不敢赌,只好想方设法,死不要脸地待在这个位置,哪怕因此而失去更多。”
沈晨懂了,难怪所有情报都表面这家伙没有自立为王的意思,但他却执着地赖在淮南道刺史的任上不走。
他也曾经怀疑过卢斌的深层意思,但现在看来,大抵如同卢斌自己所说,他不是舍不得,而是害怕失去。
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种人,看起来明明就是个王八蛋,但却偏偏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卢斌笑道:“一点赌博的小手段,让仙师见笑了,可臣下已经置办好了所有局面,不论仙师胜与败,百姓们总是输不到哪里。可臣下却没想到,仙师根本就不入局,第一天来便接二连三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让我失去了根基。”
卢斌在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沈晨有点奇怪,又有点理解,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管不顾他的大裘冕会不会变脏,绿萼、红彤和高璐等人会不会被吓傻掉,只是坐在卢斌的对面,听着卢斌讲话。
“那个人想必仙师已经找到了吧?”
沈晨点点头。
卢斌猛地一个脑袋磕到地上,闷响声之大,让人知道,这一下必定破皮出血。
“仙师,那人不能死,不论如何也不能死!还请仙师高抬贵手,饶恕他吧!”
沈晨反问道:“为何?”
卢斌呜呜哭泣道:“佛门需要他!天下宗门需要他!大唐需要他!黎民百姓也需要他!除了仙师,这天地间的所有人都需要他!”
“为何?”沈晨再次发问。
卢斌道:“他其实早在去年便从海上回到了扬州,此时还在长安城西面,被陛下用重兵保护的那个人,不过是他的替身。他冒险回来的理由,便是仙师横空出世。他若死,则天下佛门数百年基业完蛋,宗门惴惴不安,朝廷需要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安抚宗门,使得早已被打压下去的佛门再次复兴,天下百姓再次只知修佛而不知有朝廷,我大唐两代帝王勤勉不缀才得来的当今盛世必将终结!所以,他不能死!”
沈晨依旧不说话。
卢斌急了,“而且,仙师也需要他!”
“哦?”沈晨气笑了,“我需要他干什么呢?”
卢斌道:“仙师需要他成为大唐的精神支柱!”
沈晨笑道:“大唐的精神支柱是一个和尚?你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吗?”
卢斌摇摇头,道:“不是这个道理,而是说,他必须成为大唐的精神支柱之一,否则,西天取经便是一场骗局,说明根本没人向外开拓,而大唐花了十数年才彻底更改的魏晋懦弱之风又会死灰复燃,大唐又将……又将……”
沈晨两眼微眯,“又将如何?”
卢斌满脸汗水混着泪水,长叹一声,道:“又将回到那悲歌泣血的四百年!”
最后三个字,卢斌是用牙齿咬着说出来的,不用看他的脸色,也能听出他内心那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悲苦。
沈晨沉默了。
那四百年……道不尽黄河之水血浑浊,说不完汉家儿郎泪尽时……
“于情于理,还请仙师放下个人恩怨,饶恕他吧!”
噗通!
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血糊糊的额头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卢斌呜呜地哭咽着,那悠然而发的悲情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众人心间。
尽管场中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沈晨和卢斌相互之间打的机锋,但那悲悯的哭声却让众人心有戚戚,也不知卢斌究竟怎么了,竟然如此悲伤。
赵县令都快吓尿了,高手间的对决,哪怕他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他毕竟只是一颗小虾米,天知道他会不会是那条殃及池鱼里的鱼!
“起来吧!”
沈晨忽然拍拍屁股站起身来,由得绿萼和红彤连忙冲上来帮他整理大裘冕,对卢斌道:“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卢斌心里咯噔一跳,猛地抬头。
沈晨再一次凑近他的脑袋旁边,裂开嘴笑了起来,“从头到尾,我没想过杀他,也没想过杀你。你多心了!”
第469章 大仇得报
“你多心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打得卢斌满脑发懵,晕乎乎不知天地旋转,更迷茫茫不懂沈晨这一番当着上千人的面打压他的原因。
难道仙师只是喝多了?
卢斌发誓,他真的想到了这个不靠谱的答案。
可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晨会放过他!
按理,他搞阴谋诡计在先,沈晨杀了他也是理所应当,接着,他保护玄奘在后,那几乎是沈晨的生死大敌,犯了如此大的罪过,哪怕诛他九族都没人会说什么。
再一次可是,沈晨偏偏就是放过了他,就像沈晨只是一时兴起,看不惯他,想要打压他一下那样,高高举起,低低放下。
如此一来,就像已经做好引导成一块的准备,结果等来的不是刀子,而是几句不疼不痒的话,比之拳头打在棉花上还要极端。
巨大的落差反倒让卢斌不知何所适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沈晨的搀扶下起身,然后喝酒,然后吃饭,然后观看沈晨从长安请来的戏班,然后看着别人在各种闻所未闻的戏曲歌舞中纵声高歌,然后……告辞离开。
卢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沈晨的院子的,直到坐在马车上,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摇摇晃晃,脑袋里还是阵阵发晕。
仙师居然没想过杀那个人?
仙师居然没想过杀我?
怎么会?怎么会?
以仙师那雷厉风行的仙家手段来说,不应该呀,不应该呀!
那是为何?
那是为何?
心绪百转千回,卢斌始终不得要领,随着车夫一声拖长了的“吁”,马车缓缓停在刺史府门前,卢斌起身下车,顿时迎面扑来一阵滔天的恭迎声。
“恭迎刺史大人回府!”
卢斌吓了一跳,脑子瞬间清醒,抬眼望去,刺史府门前黑压压一片后脑勺,由他的夫人和长子在前,身后亲朋好友、子弟同僚、同僚家属,少说数百人。
此时,正弯腰施礼,等着他发话。
“这……”
卢斌又是一阵迷惑,但见夫人盈身上前,笑嘻嘻地道:“向来大人在仙师那处并未喝多,正巧了,能和大家一块好好喝上几樽。”
卢斌的夫人乃是江南大族,相貌虽不上上等,但一身高雅气质却直逼人心,一看便是大家闺秀,平常保养也好,哪怕年过四旬,却不见农家女那般老态龙钟的模样,倒像个三十来岁的贵妇人,笑将起来,一双水灵灵的秀目格外好看,倒叫卢斌失了一下神。
“怎么了这是?不是说我去仙师那饮宴,你们在家找三五好友一块聚聚就行了吗?怎么如此多的人?家里的饭菜可够?”
卢斌平时并不铺张浪费,唯一的爱好便是养鱼,所需花费几乎占了府内众人吃食的一半,惹得老妻常常跟他抱怨“鱼都过得比人舒坦”,但他仍旧死不悔改。
往常过年,总有亲戚来访,他也没有过多铺张浪费,最多加几个平常不太吃的菜,久而久之,很多亲戚嫌他看不起亲戚,便不再来。
亲戚尚且如此,更何况好友同僚?
若非今日他要去沈晨那,害怕家中清冷,让老妻和长子邀请三五好友过来,怕是非得黑灯瞎火不可。
于是,连忙拉住老妻到一旁,悄声问起此事。
老妻笑眯眯地道:“大人好福气啊!竟然能与仙师相处融洽到如此地步,咱们家今后必然大富大贵,儿孙也能再得数十年安稳了!”
卢斌更晕了,怎么扯上仙师了?
长子卢胜道在一旁笑道:“父亲只顾得去仙师那饮宴,却不知在您走后,仙师便送来了诸多饮宴器物和上好食材,还有几名御厨,给咱们操办起年夜饭来。”
“啊?”
卢斌当真惊呆了,“仙、仙师派人给我们家做年夜饭?”
“是啊!是啊!”老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试问天下唐人四千万,能得仙师如此看重者能有几人?听那些前来帮忙的御厨说,便是后宫里的娘娘也唯有杨妃享受过如此待遇!
如今她竟然能和杨妃一般无二,如何不让她一个区区的三品诰命夫人脸上发光?
“那这些亲朋好友……”
长子卢胜道笑道:“父亲有所不知,能得如此待遇者,整个江南唯有咱们一家,邻里乡亲得知此事,很快便传开了,于是,便都携带礼品上门,说是讨一口仙师的仙界餐食,哈哈哈……”
卢胜道是真的开心。
他知道他老爹在整个江南是土皇帝,可他老爹偏偏是个勤勉朴素的人。
他明明可以像王八一样横着走,却只能如同落水狗似的夹着尾巴做人,在二代群里,完全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往年过年,他上门祝贺人家,难免还要遭人冷嘲热讽一般。
可今天,这些狗日的上门来的时候,连脑袋都不敢抬,对他的温顺比他老爹的鱼儿都滑溜。
当真长脸啊!
能不乐吗?
反观卢斌,却是阵阵眩晕。
刚才沈晨一番拉扯打压,最后却放过了,此时却又帮扶他的家人,让他不知所措,这究竟是为何,为何呀?
卢斌百思不得其解,望着刺史府门口密密麻麻的人群,但见每到佳节过年总是避他如避野兽的亲朋好友、同僚家眷,如今却是人人面带笑容,如同春风细雨,深处更有浓浓的羡慕嫉妒,尽管他不知沈晨所作所为究竟什么意思,但莫名的,心中竟然感到一阵大仇得报的快意。
你们不是嫌我节俭吗?
你们不是觉得来我这占不到便宜,所以不愿意来吗?
现在可好?
老子这的饭菜都是仙师培养出来的御厨做的仙界美食!
老子得的恩宠,放眼大唐也不见得能有一个巴掌之数!
你们不是狂吗?
你们能得到吗?
得不到?那你们狂个球的狂!
“哼!还是仙师体贴人啊!”
卢斌内心深处不知不觉涌上一股名为感激的感动,与众人见过一礼,当着数百双满含羡慕嫉妒的眼神,哈哈一大声笑,而后一左一右,拉住老妻和长子的手,在众人闪开的一条通道之中,抬腿向府内走去。
“走!咱们吃仙师赏赐的仙界饭食去!哈哈哈哈……”
第470章 玄奘不能杀
“回禀仙师,卢大人家中饭食香浓,宾客甚欢,酒到酣处,卢大人难得舍得一次,请了醉香楼的头牌好儿小娘子进府献艺,喜乐至极,直至深夜,方才渐渐止歇。”
一名扮作御厨打扮的百骑将卢斌府上的一切向沈晨禀告,而后接过沈晨发给他的大红包,笑呵呵的去了。
这些个号称李二最阴影军团的家伙,自从认识沈晨后,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多,还渐渐有了肆无忌惮的样子。
“仙师对百骑过于厚爱了,我担心……”
罗甑生有话没说,沈晨却是摆摆手,“我知道。但你也要明白,我的尊严从来不是靠对属下的严厉而来,而是靠我对大唐的奉献而来,只要大唐还需要我,他们就知道该怎么做,至于此时的氛围,待得我走之日,没了我,自然而然也就没了。”
罗甑生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不再管教,随着属下们渐渐将冷冰冰的百骑庙堂,变成欢乐的海洋。
“如此看来,卢斌算是被仙师收入门墙了。”
一拉一扯,一压一给。
上位者的手段往往很简单,但效果通常也很好。
有宴席上的打压,有家中事务的长脸,罗甑生将心比心,觉得哪怕是自己也会靠向沈晨这一边。
沈晨则没有那么大的心,“我没有收谁入门墙的打算,只是为了大唐能凝聚力量,集中起来学习仙界知识和技术而已。”
罗甑生敬佩道:“仙师高洁。”
沈晨转而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百骑扬州分部的密室里。”罗甑生道:“仙师要见见他吗?”
要见他吗?
短短一句话,却在沈晨心里掀起了一层不高不低的浪潮。
见?
还是不见?
沈晨并没有想明白。
沈晨唏嘘地长叹一声,“玄奘……西游……”
对于这个名字,后世人没有谁不知道。
原本,沈晨以为自己不杀玄奘的原因,是因为后世人对先贤大能的崇拜。
然而,当他用神仙的身份重新审视自己的时候,发现在大唐此时此地,他对玄奘根本没有一丁点的崇敬,顶着天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