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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熊廷弼,则称他此番擅自出兵,有过无功,最多功过相抵,这番作为,反令朝野称赞。
第三百一十七章:后金退兵
后金营内黯然无光,人人垂头丧气。
连续几小阵败下来,许多人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和萨尔浒之战时一样,击溃明廷的援军了。
努尔哈赤大发雷霆,将十余名各旗的大小军官捆绑起来,押到军前正法,整肃军心,他召集诸旗主贝勒,于众人面前发誓道:
“我八旗军还从未在战前遇到过如此羞辱,此仇必报!”
同后金营中恰恰相反,熊廷弼回到辽阳之后升帐,犒赏三军,称之为小捷,传奏于南京的天启皇帝。
熊廷弼本人低调,可下头的诸将领们却是乐开了怀。
自辽事起,辽东明军在战时往往望八旗军旗帜而逃,野战中更加一触即溃,几无这种战前对峙,不损一兵一卒,就阵毙奴两名大将的战报。
诸将领大受鼓舞,对熊廷弼的低调、沉稳更加敬服。
就连沈阳城内的守军,亦将此消息传知于百姓之间,邻里相闻,一时间,城中军民又看见了战胜的希望,众志成城,矢志抗击。
最近这些时日,努尔哈赤的身体明显不如曾经,经受熊廷弼三番两次这么一气,终日闷闷不乐,前段时间刚刚转好的重症,又开始发作。
黄台吉和其余的贝勒不同,他早就盯着后金国大汗之位。
一天,他受了汉臣范文程的“提点”,亲自去求见努尔哈赤,表明对其身体担忧的同时,直截了当地劝道:
“父汗,孩儿以为,眼下同明军决战的时机未到,不如我们先后退数里,给沈阳、辽阳的明军以幻觉。”
“如城内的守军能出城追击这自然最好,我们就杀他一个回马枪,顺势夺下沈阳。”
“满桂若继续按兵不动,我们倒也不用着急。”
“等科尔沁等五部攻灭了宰赛,再命令他们南下协助,同明军在沈阳一带进行决战!”
“到了那时,我大军规模远胜于出关的明国援军,击溃他们以后,再找机会对付那个小皇帝。”
努尔哈赤卧于榻上,咳了几声,沉吟片刻方才点头:
“黄儿,你说的不错。”
“下去传令吧…”
。。。。。。
第二天,黄台吉下令后撤十里。
后金大军营盘一扫而空,辽沈形势因熊廷弼的战策而初步好转,但这并不值得高兴。
熊廷弼使的是障眼法,只迷惑得了奴酋一时。
一旦努尔哈赤知道朱由校把出关援军全都调到福余卫去了,势必卷土重来,以重兵攻击辽沈。
辽东的形势在这几天还算不错,双方在斗智斗勇,熊廷弼、努尔哈赤及朱燮元他们每一步的成败,都关乎着辽东近百万将士、军民的身家性命。
大明国内因朱由校的改革,亦正值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南改革,是由朱由校下诏裁革南京各部院而起。
半个月之后,原本的各部院南京官员在随行的军机大臣和内阁重臣主考下,进行了一次大试。
本来,很多人都是把这次临时大试当成一个笑话来看。
他们虽说被贬黜到南京为官,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岂有说废就废,说革就革之理?
这次大试,很多人都以为是个门面功夫,然后就会把他们安排到它地为官,可是等结果出来,全都傻了眼。
朱由校再次下诏,宣布此次大试的前五百名官员,将会被任命到其它省份补缺,继续做官。
言外之意,剩下的一大部分人,连官都没得做了。
五百人,看似是不少,可这相比于被裁革的南京六部、都察院、大理寺等部院官吏来说,录取的比例实在是太低了。
说白了,朱由校就是在变着法搞了一次大裁员!
他们的这位天启皇帝,不仅要裁革南京部院,还要将大部分的南京原本官员一并炒鱿鱼!
这件事一出,无论在北京还是南京的官员,全都坐不住了。
这几乎是关系到他们每个人安身立命的大事,朝中一些自诩为正值的官员,发现了搏名的好机会。
不断向南京的御前上奏还不够,京师军机房、内阁签押房,甚至是乾清宫、慈宁宫,都收到了他们那些自以为是,废话连篇的章奏。
大体意思只有一个,这次所谓的改革,会葬送了大明朝近三百年的江山社稷。
也有人说,朱由校又是被魏忠贤给蒙蔽了,这又是魏忠贤出的馊主意,恳请罢黜魏忠贤,还朝政一个太平天下。
这一下,可把魏忠贤气坏了。
咱老魏一直在京师好好儿待着,这改革明显是皇帝自己的意思,咱老魏尽力配合而已。
这帮文官,一遇见屎盆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根本搭不上边儿的事,非要往我头上扣?
魏忠贤发动手段和关系网,在后宫里打通了皇后张嫣和刘太妃,朝堂上又叫一班“阉党”,整天宣扬改革的好处。
《京报》和厂卫方面,也在不遗余力地宣扬。
关键是,尽管魏忠贤手眼通天,从里到外全都打通了个遍,可文官们这次似乎要铁了心阻止改革。
更为重要的是,就连阉党,这次都不再是一条心了。
朱由校在去年底裁革南京部院时,就已经无差别地触动了满朝群臣的利益,这里面包含着各个党派,齐党、楚党、浙党,以及在民间声威最隆的东林党。
大试后惨遭裁革的诸多官员中,同样有相当一部分人曾与阉党结交。
自己的利益受损,还能扯着脖子给皇帝说话的,满朝文武也没有几个人,就只有魏忠贤这样彻头彻尾的“权阉”了。
首辅韩爌不吭声,内阁中除了阉党大佬顾秉谦外,相继又有两名阁臣自请辞去。
整个朝堂,六部各院,有的支持皇帝,有的想要取消改革,全都吵翻了天,奏疏就跟不要钱似的,到处飞。
一句话,这事儿闹大了。
现在你什么党派已经不重要了,对于反对改革的人来说,就算你以前是阉党,只要上了奏疏,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从朝堂至民间,没有人对这次忽然到来的改革抱以积极态度,就连支持改革的人,内心中也尽是如此想法。
十个人里有十一个人都觉得,这次改革会以闹剧收尾。
。。。。。。
这一天,朱由校躲在行宫里,看着眼前用大箱子装着的京师奏疏,就觉得头疼得紧。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却没想到奴酋会趁着这个节骨眼开战。
怂是不能怂的,北边干起来之后,南边就要注意维护秩序了,改革无论怎样也要继续下去,国内不能乱。
是时候下狠手镇压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摊牌
不仅留守在京师的朝廷文武,连朱由校带在身边这些各部重臣,亦都卷入此场纷争,为他们各自的利益互相攻讦。
朱由校坐在上面,静静看着下头的群臣撕逼,心中却是平静无痕。
没有什么比看一群嘴炮互相对喷更能让人心情愉悦了,如果没有,那就多看一会儿。
英国公张维贤之子张世泽,还有前不久加入皇帝一方阵营的勋戚之首,魏国公徐宏基之子徐文爵也都不能免俗。
两人先后站出来简单说了几句,以表明南北两地的勋戚立场。
勋戚在这次改革之中几乎不受影响,再加上之前都已经被朱由校用手段收服,自然全部站在支持改革这边。
张维贤和徐宏基,分别是南北两京的勋戚之首,这次本人没来,也是给他们的儿子在人前露脸抖威风的机会。
这俩人一说话,余的勋戚们放心了,纷纷站出来与群臣对喷。
本以为勋戚们立场鲜明的加入进来,能制止这场无意义的口水战,谁成想,这帮货骂更欢了。
看见反而更乱的安定殿,坐在上面的朱由校眉头一皱,有点不高兴了。
同一时间,大明朝的南北两个地方,文武官员以及勋戚们如稀泥似的搅和在一起,就好像菜市场里头泼妇骂街。
这还得了?
要是连自己带出来这帮人意见都不能统一,更别提制止京师朝廷的纷争了,朱由校轻咳一声,意在让众人住口。
然而这次,不知底下的人骂欢实了没听着还是怎的,朱由校连咳了几声,也没人勒他。
一旁,乾清宫功的管事牌子王朝辅注意到皇帝的脸色,手脚发颤,连忙捏着嗓子喊道:
“诸位,都停一停了,陛下有话要说!”
群臣愕然抬首,只见朱由校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看那表情,就差当场把他们全都给砍了。
群臣们吓得呆若木鸡,连忙各回位置。
这时候,朱由校说话了。
“好啊,好!”
“你们这些大明朝的臣子,吵起来连你们的皇上都不顾了,好得很,真是一帮好臣子!”
朱由校环视阶下,站起身来,将宝剑锵然立在身侧,淡淡道:
“你们都是朝廷上的重臣,所以朕才会带你们出来南巡,可朕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和京师那帮人一样!”
“瞧瞧、瞧瞧,这大明朝廷的文武百官们议起事来,和菜市场的泼妇骂街有何不同?”
一众文武大臣吓得面如土色,纷纷伏地,瑟瑟发抖。
工部侍郎冯铨是出来这批人里头最知道朱由校心意的,他意识到这是个逢迎君上的好时机,赶紧站了出来,当先请罪。
“陛下息怒,臣知罪!”
他这么一说,余的群臣不好再这样傻站着,让皇帝下不来台,只好一个接一个的请罪。
朱由校自然不可能动手把这群臣子全砍了,他坐了下来,一手握住宝剑,冷眼环视阶下,用不容置喙地口气道:
“这次大试结果既已定下,除了选定到它地为官那五百人,其余的原南京官员,从下月起,薪俸全数停了,再不发放。”
“要是还在这赖着想当官的,朕也不勉强,这把剑也不是吃素的,朕还拿它砍过西南作乱的土司,砍他们正好!”
“这么想当官,就到地府里去当官!”
这话一落,群臣们便已知道,皇帝这是要继续改革的意思,看起来君上改革之意已决,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再行劝谏,除了触怒皇帝以外,毫无用处。
朱由校抽出宝剑,用手指轻抚锐利的剑锋,眼角余光一瞥,面无表情道:“看看你们,哪里还有一点朝廷重臣的样子?”
“别以为朕不知道,那些大试靠后的官员,虽然丢了官身,回到家乡后也没闲着,就连在回乡的路上,他们也是忙得很。”
“朝廷发他们回原籍,本来是为了他们好,可他们却变本加厉,一而再、再而三试探朕的底线。”
朱由校嗟然一叹,凝视剑锋,他从闪亮的剑锋深处,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无奈。
“都是自命清高之人哪!”
“魏忠贤就是那大奸大恶之人,朕就是那甘受蒙蔽之人,怎么这种好事朕提出来,就跟要了你们的命似的呢?”
“来,都告诉告诉朕,你们是怎么想的?”
“嗯?”
朱由校说完,猛然抬头,一个一个去看底下的文武重臣。
安定殿上与之前截然相反,没有一个人吭声,每当朱由校眼眸望向一人时,那人就是浑身一颤,大气也不敢出。
群臣们粗重的呼吸声,朱由校仿佛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好,你们不说。”
“朕替你们说,你们给朕好好儿听着。”
朱由校起身,这次不再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通往皇位的御阶上,手中剑锋侧向群臣。
“江南现在出了一个无锡书院,一帮自命不凡的大贤,被朝廷贬黜以后,便都借着讲学的名,天天聚在那里。”
“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是朝政,朝中的奸臣、庸君,还有阉党作祟,都是他们谈论的对象。”
朱由校通过剑锋亮处观察着他们的脸色,不无意外,这番话讲出来,令在场的文武重臣,无不是冷汗直冒,双腿发软。
“说什么权阉祸国,我辈读书人,该当身死社稷,死谏君王。”
“那些百姓懂什么,这些话听的多了,就也认为朝廷当中,阉党作乱,朕是庸主,臣子嘛,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阉党。”
“听听,话说的多好听…”
正当朱由校说的群臣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时,却忽然站起,指向阶下一臣,冷然喝问:
“都察院御史郑世——!”
“有你一个吧…嗯?”
郑秀浑身一颤,继而仓皇跪倒,连忙自证:
“陛下,臣、臣是受人邀请去了一趟,臣此去是为劝说他们莫要评论时政,可他们不听。”
“臣对陛下之心,日月可鉴!”
“日月别鉴了,它们白天晚上都得照着你们这群朝廷重臣,哪还有这功夫。”朱由校呵呵冷笑一声,转身又道:
“另外朕还听说了,有了叫汤宾尹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