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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身。
一名牛录额真见曹文诏背后显露空档,赶紧催动坐骑,刚刚上前几步,一转眼就被扫落马下。
阿敏也是一手精钢虎枪,枪路多变,出枪稳准,追赶曹文诏战至一处,两人战马首尾相咬,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
城下两军正在激战,明军逐渐显露败迹。
仅有三千人的明军骑兵,显然不是阿敏正黄旗女真骑兵的对手,随着曹文诏和曹变蛟的逃跑,瞬间崩溃四散。
“哈哈哈,这个曹文诏还号称是什么勇将,看他慌不择路的那个样子,让本贝勒打的就连辽阳都不敢回了!”
明军四散,慌不择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伏击,阿敏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良机,他想通以后,立即挥军追杀。
后金军一路追击,明军一路撤退,兵败如山倒。
阿敏奋力追赶,眼见曹文昭、曹变蛟即将消失不见,思索片刻,决意不再去管后续的步军,只领骑兵加速追击。
后金军沿途追击明军二里多路,一路上横尸遍地,明军的旗号辎重也都扔了满地。
阿敏来到一处荒野勒停坐骑,转身一看,这才发觉,一番追击下来,跟在自己身边的正黄旗骑兵就只剩了两三千众。
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阿敏很快反应过来,这样追击下去,就算追上了大小曹,也难以取胜。
正思量间,前方忽然一片喊杀声,却是曹文诏和曹变蛟率领大队明军逃到一半,转身杀回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辽阳城内的明军又是擂鼓大动。
自东门疾驰出一支明军马队,大路两侧的山林里骤然涌出几万大军,犹如火山爆发的岩浆,决堤的洪水,将阿敏的骑兵团团围困在荒野之上。
埋伏的明军骑兵如旋风一般向阿敏冲杀而去,周围的明军步兵亦是结阵缓缓压上,将鸟铳的黑洞洞枪口,尖亮的枪尖,对准了荒野之上的奴骑。
明军非常着急,没有浪费一点时间,伏兵杀出后,很快就全部压上,直奔阿敏而去。
一阵排枪过后,两军厮杀混战,刀来枪去,马蹄下人头滚滚,鸟铳释放声连续不断。
就连阿敏的铁盔上,也是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独自坐在总督府大堂的熊廷弼站起身来,负手望着悬挂墙上的地图,缓声道:
“传令,放阿敏回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大捷震伪金
“什么,放阿敏回去?”
辽阳城外二里的荒野,曹文诏紧握铁枪,看着带领女真骑兵到处碰壁的阿敏,眼神变幻。
半晌过后,他确认道:
“总督真是这样说的?”
标兵非常确信的点头,道:
“台台说了五个字,放阿敏回去。”
“传我命令,给奴骑开一个口子!”
曹文昭咬牙说完,再看了一眼阿敏,心中万般不愿,但这毕竟是熊廷弼的命令,肯定也有其道理。
命令一下,其余的将领也都炸开了锅。
“放这个奴酋回去?”
“总督是怎么想的,我们倾城而出,打了这一仗,好不容易抓了他,就这么放回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很快,曹变蛟催马赶来,远远便是喝问:
“舅舅,为什么要放走奴酋?”
曹文诏抬起头,收起眼神中的不甘,用坚定地目光看着自己这个作战悍勇的侄子,道:
“是总督的命令,让你放你就放!”
“好,我放就是——!”
曹变蛟杵在那一会儿,声音中带着不甘心,但还是抱拳遵守了命令。毕竟,给他们下令的是熊廷弼。
要不是这位辽东经略在辽阳城中运筹帷幄,也打不出这种大胜。
此时,阿敏眼见突围无望,身旁的女真骑兵一个个倒在明军马下,又恨又恼,一时间被逼得手忙脚乱。
谁能料到,守城尚且不足的明军,竟然会提前全军出城埋伏自己,这种玩命仗,也就只有那个熊蛮子会打!
女真骑兵虽然战斗力很强,明军也损伤不小,但毕竟是仓促遇伏,人困马乏,眼看大势已去。
阿敏十分不甘心,自己连战连捷,竟马失前蹄败在了辽阳城下!
这时,甲喇额真扎特赶到他身边,道:
“二贝勒,北侧山林的明军似乎还没有完全列阵,乱糟糟一片,奴才觉得,这是我军突破的缺口!”
阿敏也望过去,发现了这种情况。
北侧山林的明军伏兵不知为何,居然露出了一个破绽,如果不是明军将领布阵时的疏忽大意,就一定是熊廷弼故意留下来的圈套。
可此时的阿敏已经别无选择,他能猜到冲进去的结果,但却别无它法,只得横眉瞪眼,挥刀下令:
“向北侧山林进军,和这些明军拼了!”
。。。。。。
阿敏与扎特互相掩护,率领残余的正黄旗骑兵竟相奔北侧杀去。当然,途中他们也尝试了从其它方向突围。
可这些辽阳的明军,阵如铁壁,令行禁止,完全不是其它地方那些女真骑兵一冲就散的乌合之众。
阿敏领军在前往北侧的路上,连续撞了几次,根本撞不动曹文诏的军阵,反倒又折损不少。
这样一来,阿敏也只得认命,自己的生路唯有北侧。
直到这个时候,阿敏才屈辱地认识到,并不是自己的女真骑兵太强,而是以往的那些对手太弱。
辽阳明军,经过熊廷弼的亲自整顿,野战时自己居然冲不破他们的封锁,这实在令人意外。
阿敏好容易杀到北侧山林,却见到这里的明军居然一哄而散,没有派出任何兵马前来阻拦。
这时,扎特赶来,凝重道:
“二贝勒,北侧缺口怕是明军的圈套。”
阿敏又何曾不知,可他也没有其它选择,身边残存这数百骑,已经尽都被打破了胆,就算回去也不可能阻止溃兵再战了。
这一战他败的实在是惨,回去后只怕也是颜面尽失,再也不能统领正黄旗这支骁勇善战的努尔哈赤亲卫了。
明知是圈套,也要拼死一战了。
阿敏一声怒吼,率领最后的正黄旗女真骑兵,风卷残云地冲进山林,转瞬间消散无踪。
主将消失在山林之中,余下的零散后金军,更不是明军的对手,真正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明军在曹文诏、曹变蛟等将领的率领下,这一夜算是在旷野之中杀了个痛快,等到找不到后金兵了,才是收拾战场,鸣金收兵。
这一战打的昏天黑地,明军总算是扬眉吐气,在旷野之中狠狠收拾了自诩无敌的后金军。
这一战之后,辽东经略熊廷弼的大名,才算是传遍了后金的每一条街巷,成为女真人公认的大敌。
熊廷弼在大敌当前,强敌压境时审时度势,跟努尔哈赤玩心理战,利用阿敏的求胜心切,兵行险招,剑走偏锋,下了一盘大棋。
熊廷弼知道,想要战胜努尔哈赤没有那么容易,可要想战胜他手下的诸多贝勒,却是非常简单。
努尔哈赤常利用辽东明军将领的心态取胜,熊廷弼这次也是有样学样,他知道只要战胜了阿敏,就能重创后金军。
逃到山林中的阿敏很快发现,山林里竟然什么也没有。
他带领如同惊弓之鸟的数百骑,木讷地行在山林之间,就连耳边吹过的风声,仿佛都是明军对自己的嘲笑、讥讽。
熊廷弼居然直接放走了自己…
阿敏不知道,从此刻起,他的心中已经对熊廷弼这个名字,有了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
一句话,他被这一战打服了。
他觉得只要对方领军的是熊廷弼,自己都绝无战胜之理。
。。。。。。
后金军大营,还并不知道先锋大败。
两蓝旗、两白旗,两红旗,还有镶红旗各部,俱都先后回到大营交出战绩,看着堆积的明人首级,努尔哈赤欣喜不已。
他已将城外明军据点逐一拔掉,战况在向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下一步就是夺取辽阳。
努尔哈赤命书记官一一记录众贝勒功勋,预备战后与前功一并封赏。
可直到处理完这些事,去辽阳城探路的先锋军还没有回来。
范文程侍候在一旁,见努尔哈赤有些担忧,笑道:
“汗王不必担忧,二贝勒所部两万大军,想是沿途追杀明朝的散兵游勇,耽搁了路程。”
努尔哈赤点头,依旧隐隐不安。
直到第二天一早,阿敏才狼狈不堪地回到后金军大营,去时的两万大军,只剩下了三百余骑。
努尔哈赤昨夜已有探报,他强压怒火,只等阿敏自己主动承认罪责,好在众人面前为他求情,温声道:
“敏儿,你昨日前往辽阳探路,实在探不出来就算了,我们在城中还有细作。你这样夜不归营,也不知道派亲兵送信回来,怎能让为父的不担心?”
“你说,昨夜到底干什么去了?”
“父汗,昨日辽阳明军出城列阵,一番大战,如同惊弓之鸟,四散而逃,跑的比建州山里的兔子还快,叫我如何追得上?”
“我已命各部分散追击,想来过不几日,也就都归营了。”
阿敏还在垂头编排瞎话,全然不知众贝勒脸上的精彩神情,还有努尔哈赤脸上的愤怒尽显。
第三百六十九章:建奴要议和
“混账东西!”
努尔哈赤再也忍耐不住喷涌而出的怒火。
他非常喜爱阿敏,他一直觉得阿敏甚至比自己那些亲儿子,脾性都与自己更为相近。
不然,他也不会收阿敏为义子,视若己出。
努尔哈赤这一番大怒,阿敏转瞬间也就明白过来,被吓得跪在地上,不断发抖。
“你明明是不听部下建议,擅自进兵,被那曹文诏引诱至旷野,合围击溃!”努尔哈赤看着他,高声喝骂:
“熊廷弼略施小计,竟能败我最骁勇的正黄旗卫士!”
“阿敏,你怎么还能在本汗的庭帐,在诸王贝勒的面前,面不红气不喘的说出这些话来?”
范文程心中猜测,努尔哈赤必不能杀阿敏。
于是他眼珠一转,上前劝道:
“大汗,二贝勒也是无心之失,纵是那诸葛在世,怕也料不到辽阳明军会倾城而出。”
“熊廷弼这是明知不敌我大金,在以命搏命啊。”
他这话说完,余的诸王贝勒也尽都开始劝解。
黄台吉心中非常希望努尔哈赤能杀了阿敏,但是他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毕竟阿敏是舒尔哈齐的独苗。
为表心意,他第一个站出来道:
“你这头蠢猪,还不快向父汗请罪!”
阿敏感激地看了黄台吉一眼,并未注意到对方眼中的不屑。
他膝行两步,“通通”磕了两颗响头,瓮声瓮气地道:
“父汗,你杀了我吧!”
“我野战败于明人之手,葬送了精锐的正黄旗,是大金的耻辱,有辱大汗威名,杀了我以正军法吧!”
说完,又说想起自己父亲舒尔哈齐,竟然哭得涕泪横流。
五大臣之一的扈尔汉这时也看不下去了,他重重叹口气,道:
“征讨叶赫时,你随父谋反,大汗不忍见舒尔哈齐一脉断绝苗裔,这才不顾众议赦免于你,收你为义子。”
“如今,大汗更让你身列四大贝勒之二,屡加恩德,以重兵付你,如此喜爱之心,天地可鉴!”
有人也道:
“是啊!二贝勒,难道你还不知足么!”
“大汗,赦免了二贝勒这次吧!”
“对手可是熊廷弼和曹文诏啊,换了在座的任何一位,都不能说绝对不会中计!”
努尔哈赤非常为难。
一方面,阿敏这次深陷重围居然能逃回来,这已经十分说不通,另外一方面,他实在喜爱这个莽撞的义子。
努尔哈赤半晌没有回话,庭帐内短暂地陷入沉寂。
良久,他低头下去,挥挥手道:
“罢了,诸位都不必劝了。”
“阿敏,本汗且饶你不死,你也不用再带兵了,这就交了正黄旗的大印吧!”
阿敏忙将大印双手奉回,破涕道:
“多谢叔汗不杀之恩!”
努尔哈赤没有看他,以免露出脸上的失望,转脸看向范文程道:
“先生,劳你代本汗拟诏,没收阿敏的阿哈、尼堪和部属,随营听用,以观后效。”
“至于何时进攻辽阳么…唉!”
努尔哈赤本来高兴的神态全然不见,庭帐内轻松的气氛也再度变得沉闷,沉默良久,方才继续道:
“经此败,正黄旗不堪再战,需要重建。”
“明军探知我军底细,刚得大捷,士气正盛,辽阳又是座大城,一时打不下来,还是班师吧!”
话音落地,众人大惊。
黄台吉出列道:“父汗,此战我军所获远远不如先前估算,就此班师,怕对八旗将士的军心有所影响。”
众人劝谏时,唯独范文程一言不发。
努尔哈赤看向他,问道:
“先生在想什么?”
范文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