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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您说说,这不是去私下议和是什么?”
韩爌闻言,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沉吟片刻,试探性问道:“诸位觉得,那崔呈秀去议和,是傻了吗?”
“傻得很!”
袁化中大声冷笑:“如今朝廷内外,抗击建奴的呼声如此高涨,便是当今的陛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力主和议吗?”
“陛下重武,这样一来,辽东戍守将士军心便难收服,又何谈其余家破人亡的辽民和中原百姓?”
“下官敢保证,只要这个消息传到民间,崔呈秀必定是十恶不赦之罪人,便是陛下,也保他不得!”
顾大章点头,也道:“确是这个道理,崔呈秀自以为得了陛下的密旨,北去议和,却不知道这一去,是龙潭虎穴!”
说起这些,韩爌眉间逐渐起了阴郁之色。
是非黑白,保人与弃子,只有他最明白当今这位二十出头的天启皇帝内心的真正想法。
这件事,搞好了,皆大欢喜,搞不好,就是人头落地。
皇帝为了堵住这个消息,必定要找人顶替罪名,不是崔呈秀,就是自己这帮东林党,如果牵扯进去,免不得要从自己这个内阁首辅的脑袋,一直砍到闹事学子的脑袋。
韩爌心中明白,当今的这位皇帝,心性与之前可是大不相同,已经手握兵权,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想到这里,韩爌眉宇间阴郁更甚。
几名“东林君子”见内阁首辅没了动静,声音都是渐渐小了下去,将目光转过来,看着上首那位朝廷重臣。
韩爌思考一番,开口说道:
“陛下日讲早辍,就读未成,年龄如此,好事冲动也在所难免。许多事情做了也只是一时之气,崔呈秀到底傻还是聪慧,黑还是白,自有公论。”
“诸君听老朽一句劝,这事,还是不要惹火烧身的好…”
听见韩爌这个沉重的语气,下面几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件事的水到底有多深。
说白了,这是皇帝玩的一场大戏,主要目标不是他们这些人,而是辽东的建奴。
皇帝对建奴打着什么主意,这个他们谁也猜不到,可是皇帝的目标会随着事情的发展而改变。
崔呈秀出宫的消息,最好也就只是个崔呈秀出宫,要是传来传去,传到民间成了什么“崔呈秀奉密旨私下议和”,这事可就大发了。
以天启前几年的经验来看,这事大发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把这个消息尽早压下去,没有人死,要么就是在无法收拾之前,把传消息的人以“造谣”的罪名杀光,血流成河。
魏忠贤的东厂,许显纯的锦衣卫,就是办这些事最好的刀!
在场这些东林人士,实际上也不是杨涟那种激进派,行事总会留有几分余地,要不也不会留到现在。
韩爌的语气吓人,话中的意思更让人战栗不安。
他们正坐立不安时,只见韩府的管家领着几名丫鬟端着衣服上来,一一放在他们眼前。
韩爌一摆手,道:
“诸位换了这些常服,从小门出府吧。”
几人换了衣服,才刚走出几步,却听韩爌在后一阵剧烈的咳喘,然后缓声说道:
“诸位切记,你们没来过,我也没见过你们。”
“内阁首辅韩爌,这些日染了风寒,一直在家中静养,闭门谢客,朝里朝外之事,一概不知,一概不问。”
“明哲保身之法…”
刘宗周等人对望一眼,纷纷拱手,也不再顾全什么礼节了,转身跟着管家便走。
。。。。。。
消息传回东厂,傅应星哈哈大笑:
“看把这帮正人君子们给吓的,他们这是又从这次西暖阁棋局里读出什么来了?”
“怂成这样,也敢自诩清流名士?”
魏忠贤冷笑一声,道:
“他们这不是怂,这叫机警,这是官场的明哲保身之法!”
“陛下这次叫崔呈秀出关,在官场可是件大事,聪明的早就如韩老爷一样,染了风寒,闭门谢客了。”
“这种时候,只有那些初入官场的愣头青,才会为搏名节,到处宣扬消息,咱们东厂要抓的,就是这帮唯恐天下不乱之人。”
随后,魏忠贤轻叹一声,在番子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叹道:
“倒是韩爌这帮东林,懂得进退,笔下也没明示要东厂捉拿他们,怕是要与本督一直杠下去了!”
傅应星还没听懂,大声嚷道:
“怕什么,眼下东厂势力如此广大,就随意编排些罪名安在他们头上,先斩后奏!”
魏忠贤连连摇头,道:
“怕只怕等东林死干净了,本督也就命不久矣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阿敏再掌兵
时值初夏,辽北塞外,清爽宜人。
这样的天气,在边疆这种苦寒之地,实在是极少数能住舒坦的时候,可对于后金来说,这却是征伐的好时机。
一般在这种天气,无论明朝边镇还是其余的蒙古部落、朝鲜国,都会松懈下去,突袭的效果更加显著。
努尔哈赤放出了想要议和的消息后,便在辽阳城外屯兵不动。
熊廷弼自那日大捷以后,也没有骄横自满,依旧是闭城不出,以防守为主,伺机而攻,这让后金军进退不得,倍感难受。
这日,努尔哈赤正召集诸王贝勒,商议回师攻伐朝鲜所属义州等地。
北面的科尔沁,已经有留守赫图阿拉的五千精骑前往,想必定能马到功成,协助奥巴继续统治科尔沁。
南面的朝鲜,这次奉明朝小皇帝的旨意出兵起了乱子,却是努尔哈赤所不能容忍的。
什么时候,区区的朝鲜国也敢钦犯我大金了?
虽说是议和,努尔哈赤也没有完全放下获得辽沈的野心,在他看来,这次之所以没有成功,就是因为南北两面还不是十分稳固。
与大明议和,这只是幌子。
班师回去以后,努尔哈赤就要亲率大军攻伐漠南蒙古诸部以及朝鲜,亲自两南北两面彻底打服。
下次再进攻辽沈,被三面攻击的就不会大金,而会是大明!
不得不说,熊廷弼这个三面联合的策略,的确让努尔哈赤顾头顾不上尾,再加上毛文龙的骚扰,真是苦不堪言。
努尔哈赤坐在阿哈搬来的虎皮椅上,向下望了望,问道:
“本汗欲与明国议和,但撤军后不回赫图阿拉,直奔义州。那个金景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带着那帮朝鲜的乌合之众学毛文龙。”
“这次就让朝鲜国看看,大金岂能是他们能随意攻打的?”
诸王贝勒闻听,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议论起来,有的点头赞许,有的摇头皱眉,也有的沉吟不语。
努尔哈赤就坐在上面,静静等着他们的意见。
又过了一小会,总算有一人站出来,上前拱手道:
“汗王,奴才认为此策可行。”
“眼下辽北天气不冷不热,朝鲜人必定疏于防范,据说这半年以来,明朝的军费花了数百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据奴才所知,明朝财政早就是日薄西山,这仗打了半年,更加是朝野怨腾,小皇帝必定会与大金议和。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腾出手来,先打朝鲜,再打蒙古诸部。”
“兵法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明朝的议和大臣今日就要到辽阳,请汗王从速定夺!”
努尔哈赤转眼一看,发现是汉臣范文程,点头道:
“范先生说的好,本汗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打不下辽沈,就先打朝鲜,再打蒙古,让明国失去外援,再打他们,就容易多了。”
“你们的意思呢?”
忽然,阿敏出来说道:
“叔汗,我认为直接出兵不行!”
“哦?为什么不妥?”努尔哈赤看向已无兵权的阿敏,心下叹口气,想着要以什么方法,再把兵权交给他。
阿敏也是员猛将,追随他横扫女真各部,为建立大金立下了不少战功,前不久还攻陷定辽左卫,杀了邹储贤,单凭这一次的败绩就将他彻底雪藏,实在是很可惜。
现在的阿敏比之前倒老实许多,一场大败,他少了些轻佻浮躁,多了些许沉稳、内敛。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说道:
“叔汗您想,我们才与明国在辽沈鏖战了半年,又对乌齐叶特和科尔沁用兵,未及修整,眼下却要直奔朝鲜。”
“不说此地距义州路途遥远,叔汗坐镇庭帐,也能听得见,近日我八旗军中多出了不少厌战之语。”
“勇士们离家太久,难免思念亲人。我看,还是先撤回赫图阿拉修整一阵子,帮助奥巴重新统治科尔沁,再说用兵朝鲜的事吧!”
努尔哈赤皱起眉头,沉思无言。
这时,黄台吉也是出列,表态支持阿敏,说道:
“父汗,汉家《左传》中有‘蹇叔哭师’的典故,”是说秦师对郑国用兵,老将蹇叔哭谏‘劳师以袭原,远主备之,师劳力竭,将无功于事’。”
“秦穆公不听,结果在郑国惨遭伏击,损兵折将,二贝勒的意思是说父汗率兵长途奔袭朝鲜,也算得上‘劳师以袭远’,要三思而后行。”
“何况我八旗军的情况,父汗是最清楚的,眼下形势,各旗勇士思念归乡,的确不利于再开战端。”
努尔哈赤闻言,眼中一亮。
其实他本身对汉人的各种故事没有一丁点兴趣,对于范文程,也只是问问他的意见而已。
倒是这个儿子黄台吉,自幼就在学习汉人的文化、习俗,现在说起话来已然是有了几分汉人的模样。
想到这里,努尔哈赤多看了几眼,内心思索起来。
自己的诸子当中,褚英早逝,余下的也就只有第八子黄台吉胆识过人,且勇武异常,最堪大任。
如果让他继承自己的汗位,大金会不会走得更远?
他说的的确不错,朝鲜国不比明国,征伐起来没那么难,完全不必急于一时,况且明国也不是短暂就能恢复得了元气。
至于阿敏,这次的建议来看,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倒不如让他率一支偏师去义州试试。
若是真能再建功勋,就把战斗力较低的镶蓝旗交给他掌管,也能让他在诸王贝勒面前表现一番,发挥才能。
阿敏与黄台吉走的较近,日后黄台吉继承汗位,他们二人也能互相扶持,以保自己死后大金不乱。
努尔哈赤想到这里,转头看向阿敏,问道:
“敏儿,如本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有把握攻下义州,为本汗献上朝鲜元帅金景瑞的头颅?”
阿敏一惊,忙道:
“儿向叔汗保证!儿定能夺取义州,杀败金景瑞,以除去在辽阳城下遭受的耻辱!”
黄台吉也道:“父汗,您就再给二贝勒一个机会吧!”
这次黄台吉说情,阿敏心里也知道,自己要是能重掌兵权,全仰赖于他,遂是感激地看过去。
黄台吉注意到阿敏的目光,转头朝他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努尔哈赤思虑片刻,道:
“好!本汗再给你镶黄旗精兵五千,三百巴牙喇精卫,前去攻打朝鲜义州。拿下了,大功一件,镶蓝旗的旗主贝勒,从此就是你了。”
“敏儿,你可莫要让父汗失望啊!”
阿敏非常高兴,听见这次努尔哈赤对自己自称“父汗”,不再是原先的“本汗”,更是心下激动。
虽然给的是人丁较少,战力较低的下三旗之一“镶蓝旗”,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努尔哈赤话音落地,帐外走来一名阿哈,恭敬道:
“大汗,明朝的议和使臣来了,说要大汗亲自前往迎接,才是附和礼节。”
第三百七十五章:辽阳和议(上)
“他算什么,竟要大汗亲自迎接?”
“明国使臣,不是应该主动来庭帐觐见大汗吗,范先生,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听见阿哈的话,帐内的诸王贝勒愤怒不已。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却是没什么感觉,他摆手问道:
“来的是谁?”
阿哈久闻鞑虏杀人不眨眼的凶名,被吓得闻声一颤,忙应道:“是,是个叫崔呈秀的文人。”
“你下去吧。”
努尔哈赤没有留意这阿哈畏惧他的神情,说完转头望向范文程,问道:“范先生可知道,崔呈秀是何许人吗?”
先前自己的意见没有被采纳,范文程顿觉颜面无光,此刻又听努尔哈赤没事人一样发问,心中已然明白,自己在后金,就是个工具人罢了。
尽管如此,他也不得不放下这份小心思,以热脸相迎,道:“自张鹤鸣以后,崔呈秀便是明朝的兵部尚书了。”
“哦?”
崔呈秀努尔哈赤不熟,张鹤鸣他还不认识么?
他哈哈大笑几声,说道:
“就是那个与王化贞中了本汗计策,想要孤军深入的兵部尚书下一任?那地位可是不低,看来范先生说对了,小皇帝想议和,比我们还急。”
范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