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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复李邦华的命令还是朱由校下的? 这次没让他干御史,直接跳级做了都察院的二把手? 右佥都御史。
其实也不算跳级了? 人李邦华官场沉浮几十年,虽说没做过什么大官? 可是名声和能力都有,叫他单单做个御史还是屈才了。
朱由校打算让他先在都察院干一阵子? 然后再派到别的地方。
听起李邦华的絮絮叨叨? 朱由校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别说,心里还是暖暖的,因为这货是真的在为大明考虑。
李邦华的反对? 就是因为他觉得这事皇帝圣旨不对? 身为臣子,自己得说,仅此而已。
却不是那帮东林党,为了反对而反对。
“陛下难道忘了昔日那王化贞所谓四路出师的广宁之祸了吗!”
李邦华扯着脖子,高声谏道:
“自古以来? 中原王朝在塞外都是少有能胜的,与察哈尔盟约的稳固? 对边疆百姓而言,是实实在在的福祉!”
“陛下莫非以为自己是成祖皇帝吗?”
好家伙? 这话的确不中听,在朝堂上直接和自己这个皇帝这么说话? 更别提和其他官员了。
这要是其他官员? 只怕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有。
朱由校看着他? 问道:“李邦华,朕问你,成祖皇帝当年亲征塞外,朝中可曾有过反对之声?”
“若朕记得没错,当时有人拿成祖皇帝与汉武帝相比,后来如何,成祖皇帝五征蒙古,大获全胜!”
“既然塞北三卫归附大明,朕就不能坐视不理!”
李邦华听到这里,心中明白了皇帝的必征之意,眼眸微动,嘴唇张了张,居然没再继续说下去。
见他站了回去,朱由校显得有些意外,笑着问道:“看来李卿是同意朕的说法了?”
“臣不敢苟同陛下的所谓说法。”李邦华直接说道,面上没什么表情,冷淡异常。
朱由校蹙眉道:“既然不同意朕的看法,卿何不再谏?”
李邦华笑了一声,好像是听见了什么白痴问题,反问道:“臣就算再谏上个十句百句,陛下会听么?”
“既然陛下已决定要借此番惩戒察哈尔部,那做臣子的就该去想征讨方略,而不是揪着毫无意义的口头争辩。”
“臣愿前往边关,视察军士,到时再来进献征讨之策。”
朱由校看着李邦华,本想让他踏踏实实在京师里待着,想了想却是临时改变主意,道:
“朕加你兵部侍郎衔,下到边关看看也好。”
。。。。。。
冬日卯时,天地间一片朦胧的黑暗。
刚刚落日,离日出尚早,朱由校散了朝会,回到西暖阁坐下,白天里与李邦华的争论,尤在耳边。
正想着,朱由校忽然打了一个哈欠。
看着御案上堆成一座小山的奏疏,心中忽然起了一些厌烦,每天都是这么多的“作业”,等批阅完了,只怕要到凌晨。
经过一些思想斗争,朱由校还是叹了口气,拿起毛笔捡了一本来看,批吧,谁让咱是皇帝呢。
朱由校指尖微微点了点桌子,王朝辅赶忙近前来。
他心里明白,这是皇帝累了,要自己念奏疏,他首先拿起一份兵部的奏本,声音阔亮地读了起来。
兵部题。
十二月底,各地气温显著下降,九边军屯、畿辅各处以及辽地尽皆进入严东,各地的军屯事务减缓,操训基本暂停。
兵部在十一月和十二月间,依照大同、宣府、榆林、蓟州、宁夏…的顺序,向九边重镇及军屯要地下发第一批制式鸳鸯战袄三十二万四千八百六十五份,以供兵士御寒。
第二批五十万份鸳鸯战袄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中,预计将会在来年一月底完成全部的下发任务。
朱由校听完,淡淡点了点头,道:
“朕知道了。”
言罢,王朝辅赶紧拿起第二份,这是一份辽东塘报,落款处为辽东经略熊廷弼题奏。
熊廷弼称,进入严冬,辽河冰封,三岔河水流浅慢,辽东各处的河流都基本丧失了所有的防御功能,请求朝廷拨款三十万两,加固边堡的城防军备。
朱由校想了想,道:
“准,拨款四十万两,熊廷弼可以自由支用。”
说完,一旁小阉赶紧一字不落的记上。
王朝辅拿起第三份,还是辽东塘报,只不过落款处的人名换成了辽东巡抚洪承畴。
洪承畴的说法和熊廷弼基本一样,进入严冬以后,辽东一带降温太过严重,气温之低,为历年之最,就连巡抚衙门的几名属官都已冻伤。
眼下辽东刚刚全境收复,正在如火如荼的复建,急需朝廷支应物资和过冬衣物。
洪承畴请求朝廷拨款十万两用于安排辽东百姓,此外,也请求下发棉衣六十万套,木料及石料越多越好。
棉衣将由辽东巡抚衙门下发给辽东百姓用于御寒,木料和石料也会由巡抚衙门统一调配,复建房屋,修缮城郭。
朱由校叹了口气,该来的一点点都会来的。
这个情况朱由校知道,所幸自己提前准备,有了一笔存款,虽然不算富裕,但起码够用。
历史上这个寒潮死了不少人,只希望自己能尽量救下一些百姓。
朱由校靠在椅子上,闭目吩咐道:
“拨款六十万两,朱燮元不是说在山西采购了一批木料吗,木料就从山西支应,石料嘛…”
“王朝辅,你去找魏忠贤,让他想想办法。”
“还有六十万套棉衣…”朱由校喃喃一句,说道:
“二十万套让巾帽局、针宫局去做,由尚衣监统一调配,剩下的四十万套,让苏州织造局的李实想想办法。”
第四百五十章:骁骑叩关
天启四年的正月,京师上空飘下了细雪。
数过四九,天不严寒,宫里的素梅被朱砂染红过半,只是又挂了些银装素裹,琼莹玉屑般的雪花落在地上,直殿监的宫人们甚至还来不及洒扫便化了。
眼下这个时候,内府二十四衙门大部分都是忙碌异常,往日繁忙的直殿监反倒清闲了。
几个小阉偷得懒,也就省了力气,坐在白玉石阶上闲聊。
“你听说了吗,陛下昨晚上传了口谕,要内府各衙门在七天内交付送往辽地的二十万套棉衣。”
另一个小阉听了,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意思。
“这个谁还不知道呀,尚衣监每个牌子都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就连冯掌印也整日的看不见人,在各监局督管。”
小阉们说着,却是一个尚衣监的小牌子走了过来,他们连忙起身,其中一个谄媚笑道:
“是什么风儿把牌子您吹到这里来了?”
那牌子兴趣缺缺,淡淡扫了一眼,开口问道:
“就你们这六个,其他的人呢?”
几名小阉对视一眼,有人说道:“回牌子的话,其余的都分散在各宫各殿看火呢。”
“还有的在洒扫园子,不知道棉衣忙活的怎么样了?”
闻言,小牌子叹了口气,道:“不怎么样,咱家这次来,就是要和你们说这事儿。”
听到这里,几名小阉心中都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只听那小牌子继续说道:“冯公公才刚大发雷霆了,还有六天就要交货,咱们不能盯着时间啊是不,咱们要提前做完才行。”
“尚衣监、巾帽局、针宫局的人手早不够用了,听说你们直殿监最近很是清闲哪?”
几名小阉面面相觑,纷纷说道。
“哪能啊!”
“哎呦,牌子您哪听的消息呀,一连几日降雪,宫中各处都要小火洒扫,我们也是忙得很。”
“是呀,直殿监也实在抽不出人手来了!”
听这话,那小牌子眼眸一动,冷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咱家当初就是直殿监升过来的!”
“历岁正月,无论下不下雪? 直殿监都是最清闲的? 除了给各宫各殿掌火,还有什么事是用的着你们的?”
“咱家还没说什么? 你们几个倒是叫上屈了…”
几名小阉闻言? 对视一眼,也都不再狡辩什么? 只能是等着眼前这名牌子吩咐了。
“直殿监的人手是十二监中第二多的,正好正月你们闲着? 冯公公去和直殿监的掌印宋公公商量过了? 从你们这里抽调些人手。”
“你、你,去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景阳宫、永和宫还有延禧宫,你们三个,去永寿宫、翊坤宫、储秀宫、咸福宫、长春宫和启祥宫。”
“到各宫各殿都借点人手过来? 忙过这几天? 都是重重有赏!”
最开始,五个小阉都还是满不情愿,一听重重有赏就变得喜笑颜开,又都谄媚起来。
“牌子放心,我们一定把话带到。”
“牌子慢走——!”
。。。。。。
三日后? 乾清宫,西暖阁。
朱由校放下奏疏? 看了一眼殿外。
任凭外头如何的寒冷,暖阁内依旧被宣德炉烧得温暖四溢? 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
朱由校看到,西暖阁外的院子里立着两株红梅? 皎皎翘翘雪中玉立? 枝干上沾了些来自天空的春雪。
“王朝辅? 怎么今日西暖阁如此的冷清?”
后者闻言,也是向周围看了看,只见到三名宫娥和两名小阉从旁侍候,比往日少了半数。
他躬身道:
“皇爷,都是辽地棉衣的事。”
“今岁辽地大寒,巡抚衙门为了给百姓御寒,请了六十万套棉衣,内府衙门出给二十万套,再过几日,就该是交付的日子了。”
“少的这些人,都被尚衣监的掌印太监冯高借去了,毕竟是人手不足…”
朱由校轻“嗯”一声,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翻开奏疏道:
“还是魏忠贤办事得力啊,石料好像是去年就从山东开始源源不断运往辽地了吧,他用的什么法子?”
“朕听说,是亲自到了济宁一趟,石料就齐全了?”
王朝辅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太多。
“木料那边,山陕总督来本子也说准备齐全运走了第一批。棉衣方面,苏杭织造局的四十万套早已齐了,只差内府衙门这二十万套,你再去催催。”
“内府衙门,怎么办事效率反不如地方织造?”
话说到这里,朱由校颇有些不满。
王朝辅也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在一旁陪着,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直殿监来的太监急行而过,脚上生风抖落了梅上的覆雪,洋洋洒洒落在紫禁城湿润的金色大地上。
朱由校侧躺在卧榻上,在被宣德炉火烘得暖暖的锦衾中翻了个身,睫毛抖了抖,随着声音望向殿外。
太监进得西暖阁,跪在卧榻前,欣喜说道:
“陛下,内府衙门的二十万套棉衣已经备齐,可以如数发往辽东,为百姓们御寒了!”
王朝辅也赶紧充当和事佬,说道:“陛下,尚衣监提前三天完成棉衣,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太监奔走而来,一身的寒气,两句话的功夫,却是已经被西暖阁内的炉火熏烤化尽,变成湿答答地雪水,滴在金砖似的地面上。
朱由校眉眼一动,却是没有什么太监意料之中的喜色,将手中的本子扔在身边,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
“既然如此,从速发往辽东巡抚衙门吧。”
“还有,告诉洪承畴,辽东百姓同样都是朕的子民,如果还有什么困难,拟个折子再呈上来,朕一定尽力而为。”
言罢,望着太监离去,朱由校将目光望向山西边疆一带,在那里,正是大军云集,两方对峙之时。
。。。。。。
杀虎口关。
寒风萧瑟,凛凛似刀。
马蹄溅落枯树上的碎雪,蹄声如雷,裹挟着锋利的冷风呼啸而来,转瞬之间,一袭箭雨落下。
“快躲!”
如此冷的天气,便是常年戍卫边关的精锐将士也是从未见过,整个人都比平日要迟钝许多。
猝然而来的箭雨,很多人都是躲闪不及,或被射伤,或被射杀。
一名穿戴着游击将军衣甲的明军将领登上关城,举起千里镜,在单筒镜片中看见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骑兵。
第四百五十一章:西土默特
大同右卫城,掌印指挥使官邸。
“他马的!”
大同镇副总兵官徐永寿一拳头锤在桌上,道:“这些蒙古人,从来不知道盟约是什么意思!”
“去年签订盟约,这才刚到天寒,他们就又下来打草谷!”
听得这话,大同西路的诸将领也都是个个的义愤填膺,或攻或守,交头接耳地争论起来。
大同镇分东西南三大路,共计十二小路。
总兵官张万邦为张氏将门出身,祖父张勋,为嘉靖、隆庆年间列传名将,死后因战功赠劳禄大夫、一品正职。
张万邦的父亲张秉忠,承袭指挥使官职,升任都指挥使。
万历前期,张秉忠担任大同东路参将,后率部参与平宁夏之战,因骁勇善战立有殊勋,死后获赠总兵官一品官阶。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