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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无数的人等着以骄横跋扈的借口置他于死地,勋戚们则在等待着后面的消息,都是跃跃欲试,有领兵之心。
英国公一系,世代执掌京营兵权,统领五军都督府,权势无可比拟,地位更十分稳固。
如今外放领兵,这是不是一个危险的讯号?
这一系列的疑问,外廷文臣,天下间的文人士子们都只能猜测,因为知道答案的只有朱由校自己。
不论如何,外廷文臣与天下间的文人们都很确定。
皇帝身边,安排的重要人物驱之不尽,魏忠贤、魏广微、崔呈秀、温体仁、张世泽…
无论是谁,以什么姿态出现,都是自己这些士大夫们的对立面。
第五百二十三章:五军都督府
第二天一早,穿戴整齐盔甲的张世泽在永定门踌躇不已,不断的向后去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但是始终,他要等待的人都没有出现在城门。
自昨夜与父亲的促膝长谈之后,张世泽也不再认为这是个什么好差事了,这对于英国公一脉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小国公,走吗?”
这是府中家仆问的第三遍了。
张世泽凝眸向城门看了一会儿,才是转身说道:
“走吧,不过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国公,与其他人一样,叫我将军。”
家仆一愣,下意识点头,跟在后面。
张维贤没有去城门相送,因为该说的在昨晚已经说完了,今后的路要如何去走,还是要看他自己。
他站在城南的望楼上,看着张世泽与家仆的身影,转身就走。
对于张维贤来说,再怎么去藏着都没有用了,因为后面有人不想让你藏着,这个人就是皇帝。
原来当今的皇帝早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这是在用手段逼自己下场,看起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的确不是能自己左右的。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藏着,索性站出来统领局面了。
当然,还需要向皇帝表露一个态度,好让皇帝知道自己的想法,所以张维贤这次不是回府,也不是去五军都督府衙门,而是直奔乾清宫。
“爷,英国公求见。”
朱由校从坤宁宫离开不久,屁股还没做热,刚看了三封奏疏,都是关于天启四年下半年地方饥荒的。
听见王朝辅的话,朱由校没急着回复,先是轻描淡写地在陕西某地大旱的本子上批了一笔,然后才似无意间说道:
“让他进来吧。”
张维贤来干什么,朱由校已经猜到了。
逼他下场的是自己,不出意外,他这是摊牌来了,英国公一系被推到全国勋贵之首这个位子上,不是做的无用功。
要是这张维贤执意像历史上那样,继续打酱油,摆弄他的小聪明,那朱由校这次也不会再等下去了。
朱由校能把英国公一系推到勋戚之首这个位子上来,自然也能轻易地再将他们压下去。
只不过,朱由校不想这么做。
须臾,张维贤迈入西暖阁,见皇帝正在批阅奏本,便毕恭毕敬地行礼,站在旁侧说道:
“启奏陛下,臣这次来,是有要事禀奏。”
“英国公有什么要事,可以直说。”朱由校说完这话,随手翻开下一份奏本。
看见这是河南道巡查御史奏上关于河南一带发现小型鼠疫的事情,当即就是眉头一皱。
鼠疫,这个在崇祯末年夺走无数生命的大瘟疫,终究还是要来了。
河南的鼠疫规模很小,奏本上说是在一个村子突然发现,有司处置及时,派遣了许多的医师前往,如今已经被顺利平定。
奏本上还说,鼠疫只感染了那一个村子的几百人,并没有向外扩散,而且没有什么遗存,朝廷可以高枕无忧。
可熟悉历史的朱由校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的讯号。
更大且席卷整个中原的灾荒瘟疫,正在一步步向大明走来。
接下来,蝗灾、鼠疫、地震、饥荒以及霜冻,各种各样灾害的规模之大,有明一朝以来绝无仅有。
朱由校这些年已经在各地加紧建造粮仓,扩充驿道,就是为了能在灾害来临时及时处置。
各地囤积的粮草,畿辅一带的番薯,还有内帑中堆积如山的金银,都是用来应对的手段。
现在看来,这种应急手段还远远不足。
正想着未来的规划,张维贤的话,却是直接将朱由校拉回了现实。
“陛下,五军都督府建立至今,早无实权!”
“各地文贵武贱司空见惯,臣为英国公,对当下勋贵之境况,自然明晰!”
“既然陛下让小儿前往蓟州整顿军备,何不让各地有才能且有志气为朝廷效力的勋贵子弟,有一个领军的方法。”
朱由校抬起头望他一眼,随即垂头下去翻看着奏本,蹙眉道:
“英国公真是这么想的?勋贵子弟也要报销朝廷,在外领军作战?”
“若要如此,勋贵子弟与将门子弟,寻常百姓家的青壮子弟,皆需一视同仁,军法调度、上命下尊,一个寻常出身将领的呼来喝去,勋贵们真的能遵从?”
张维贤既然来了,那就是已经打定主意彻底下场,被皇帝问到这些话,就更不能有什么犹豫。
他道:
“陛下,其余的勋贵子弟,臣不敢为之担保,但我英国公一系,世为朝廷统领京营,早知如今京营弊病!”
“还请陛下让臣整顿京营,臣以事实说话!”
“用事实说话?”朱由校重复了一句,抬起头猛地盯着张维贤,忽而哈哈大笑,“中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现在还是英国公在做吧?”
“那朕有个想法,英国公在整顿京营的同时,一同整顿中军都督府下属各卫各所,如何?”
闻言,张维贤瞪大了眼睛。
整顿中军都督府!
中军都督府,领在京留守中卫、神策卫、广洋卫、应天卫、和阳卫、牧马千户所,蕃牧千户所。
并领在外直隶扬州卫、和州卫、高邮卫、淮安卫、镇海卫、滁州卫、太仓卫、泗州卫、寿州卫、邳州卫、大河卫等几十个卫所。
五军都督府这个机构,非常重要。
自土木堡以后,皇帝对兵权的逐步丧失,其实就是五军都督府的兵权被文官逐渐分化,式渐衰微的结果。
现在,朱由校虽然通过各种手段,比如组建勇卫营、江南大营,逼迫江南三卫造反,在一步一步的收归兵权。
可归根结底,全国的兵权,朱由校现在依然没有直接统领权。
地方武将所直接负责的,要么是地方督抚,要么就是兵部,就连一般的操守、编训、屯种事务,亦皆需经文官之手。
这也就造成地方上文官节制武将的规则,形成了文贵武贱的局面。
虽然现阶段通过掌控兵部,朱由校间接做到了重掌兵权,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这只是权宜之计,真正想要让历代皇帝手中紧握兵权的手段,现在只有重建朱元璋的五军都督府。
提高武勋的权利,让地方武将通过五军都督府的方式,直接听命于皇帝。
朱由校想的不只是自己手里握着兵权,下一代皇帝,下下一代皇帝,都要牢牢握着兵权。
第五百二十四章:武勋势力抬头
按照朱由校的想法,中军都督府还只是试水。
试试到底有谁反对,试试到底谁跳的最厉害,为此,朱由校甚至做出了大开杀戒的打算。
天下间没有不流血的改革,既然现在时机成熟,更没什么好犹豫和退缩的。
整顿中军都督府,就和在山东推行新盐法一样,张维贤、温体仁,都只是朱由校这副权利棋盘上的棋子。
说起组建五军都督府,朱元璋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利用五军都督府,让后世之君直接掌控武将。
掌控了武将,做什么都有底气。
洪武初年,朱元璋以自己的侄儿朱文正担任大都督,其最直接的目的,便是通过扶持朱文正,来确保军权的掌控。
其实,朱元璋这种计划带有长期性,对初代甚至第二代的皇帝影响都不是很大。
因为从改制的人事调动来看,朱元璋首先是将诸将纳入自己的直接掌握的中书省内,但中书省这种军政合一的领导体制,只是为了适应战时的需求。
一定程度上来说,就和朱由校利用崔呈秀临时掌控兵部来间接性的收回兵权一样,都是权宜之计,并不适合于将来的政权建设和皇朝延续。
而朱文正任职大都督府大都督,就可以确保之后中书省军政分离,军权继续能够掌握在朱元璋手中。
但是朱元璋没想到,仅仅几十年之后,一场土木堡之战,摧毁了他的全盘部署。
朱祁镇的纨绔自大,不仅葬送了统领五军都督府的英国公张辅,也让朱元璋留下来帮助历代皇帝掌握兵马的武勋集团彻底葬送。
在那之后,五军都督府地位一落千丈。
兵部逐渐合并了五军都督府的职权,军政一体,某种方面又和明初的中书省类似。
甚至于到现在,五军都督府完全已经形同虚设,全部的职权都已经被兵部接管。
五军都督府的官职,对武将来说,只相当于“兼赠”,完全不需要述职,寻常军务都由地方文官接手,再由文官上报兵部。
五军都督府既不能管理武将的升迁调动,也不能插手卫所屯田和寻常操守,已经完全丧失了统管天下兵马的职能。
朱由校现在要做的,其实只是恢复祖制。
有些祖制需要唾弃,朱由校没有半点愧疚感,因为时代需要进步,同时,有些祖制则需要恢复。
五军都督府直属于皇帝,只要五军都督府的职权仍在,皇帝就拥有对地方武将的直接控制。
手握兵马大权的皇帝,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换句话说,如果江南三卫反叛时,五军都督府的职权仍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是闹不起来的。
“英国公有异议吗?”朱由校看了一眼张维贤,面色带着略微的不满,但语气并不是很强硬。
张维贤只是一时惊呆,他自然知道整顿中军都督府的影响。
“陛下圣明,臣无异议。”
“这样就好。”朱由校轻轻的点头,然后说道:
“既然要整顿中军都督府,那在此之后中军都督府下辖各卫所的屯种、操训事务,悉都交由地方中军都督府衙门接管。”
“中军都督府下辖,各京卫、外卫所属武将的升迁调动,俱都不用呈报地方督抚了,皆由中军都督府衙门管理。”
“祖制上说中军都督府有什么职权,现在就有什么职权,你记住,这话是朕说的,只要整顿得当,朕会为你做主。”
听了朱由校的话,张维贤如鲠在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要变天了,而且是彻底的变天,方才皇帝交给中军都督府的权利,原本就是各地都督府的职权之一。
只是土木堡事变后这些职权都为兵部接管,现在则是被皇帝金口玉言,直接又交给了都督府管理。
这是在利用皇权直接提高武勋的地位和权利,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在逼迫天下间所有的武勋站到一起,站到文官利益集团的对立面。
如果让五军都督府重新掌握职权,这对文官势力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有一件事永远不变,只要皇帝绝对权力在手,任何阴谋都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臣领旨!”
张维贤没想到这次摊牌,竟然换来了这么大的改变。
看起来这件事在皇帝心中的酝酿早有时日,只是时机不到加上无人领头,这才不断搁置。
事到如今,正是大刀阔斧的时候了!
。。。。。。
天启一朝的大事,从科举大案开始,就越来越多。
如果说新盐法是在与地方豪强斗智斗勇,文官们只是一部分利益受到侵害,那么整顿中军都督府,则相当于向整个体系宣战。
朱由校要彻底改变督抚管理地方,文官兼领军务的局面。
这对文官们来说,无异于直接宣战,即便是魏党的官员们,也都觉得很难接受,更别提地方的督抚和文官们了。
这件事的影响,绝不仅限于朝廷。
因为长久以来,五军都督府式渐衰微,早已经没有人将那里的勋贵当做一回事,地方上文官们,一个个都相当于“土皇帝”。
地方豪强、商会豪商,甚至于一些普通的地主和小商贩,如果需要路走的宽些,都需要不断和各地官员打交道。
这相当于直接将中军都督府辖内文官的权利削弱了一半,数十个卫所的整顿范围,由此波及的军户何止数十万!
文官们的权利被转移到了原本形容虚设的都督府衙门上,在这些地方,一切都需要重新洗牌。
武勋势力的重新抬头,对文官集团和与之合作多年的财阀集团,都是一个面对面的挑战。
现下的整顿范围不大,仅限于中军都督府的在京和在外的几十个卫所,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