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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意已决,不必再提!”朱由校面色逐渐沉了下去。
“既然如此,臣还有本奏!”高攀龙说道:
“近来常得奏报,言毛文龙于海外拥兵自重,欲自立门户,或言其与后金勾结,意图反叛。”
“此番捷报,又有多少是他杀良充功所获?”
朱由校眉头微皱,低声道:“这且是你一家之言罢了,毛帅孤军漂泊风浪之中,深入豺狼虎穴。”
“朕今日才刚得捷报,东江军掳奴酋之女,正押往京师。何况……”
“陛下,在此女送达京师之前,尚不能断定此捷真伪!”高攀龙打断了朱由校正要说出口的话,继而又道:
“何况,我上下文武齐心,岂需内臣?”
朱由校静默半晌,展颜讽刺道:“文武是否齐心,先生难道不知?非要朕明说了么?”
高攀龙愤然道:“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当抛弃国体和祖宗法度,信阉宦而远贤人。”
“近年来,陛下以言官参内臣而免言官,广开内操,编训勇卫,使斧钺卑鄙之身,凌驾于外臣贤人之上,辱朝廷而亵国礼,实伤了天下文人之心!”
朱由校闭上眼睛,深深吐息,似乎强忍着怒火,声音变得更加冰冷:
“先生此言即是在说,国家体统,比边疆将士的清白与辽民百姓的性命重要了?”
高攀龙似有备而来,目光炯炯似火:“陛下说清白,臣另有本奏!”
听见这话,朱由校心里一声尼玛,这货有完没完了,非不让朕舒服是吧。
只见高攀龙趋近一步,提袍而跪,慨然道:
“臣闻宫中乳母客氏,离宫之前,妄杀帝母,擅杀宫人,这等冤屈,陛下一句遣返,就不打算伸张了吗?”
“高攀龙!”朱由校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勃然怒道:“宫壶严密,尔从何得知!”
“你身居都察院,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谁给你的胆子,管起朕的家事!”
“你的眼中,可还有君臣之别!朕看,你那一身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陛下的家事,就是国事!”高攀龙一副铮铮铁骨的模样,丝毫不惧龙兴,与朱由校四目相对。
“陛下以脏言辱臣,臣却仍要直言劝谏!”
说个事
有些话吧,心里一直憋着,今儿闹大了,不吐不快。
这个事儿,是针对《回到明朝做暴君》作者举报朕抄袭的。
具体呢,是因为两边书友先喷起来,然后那个作者让读者被拉下水,认定我是抄袭。
抄袭的点呢,集中在三法司会审和戚金进京练兵这两段。
因为是女作者嘛,朕起先就没太在意,可是人家一开始就奔着封我书来的,现在在各种作者群里声讨我。
虽说已经舆论劣势了,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一下。
在这之前,朕甚至不知道这本书,是今天才偶然知道的,那个作者提交的证据,是三法司会审、戚金进京练兵的剧情、套路一样。
然后就是找了些两本书一样的“字”,也当描写抄袭举报上去了,现在那个作者已经闹到阅文去了,朕不回复一下也是不行了。
首先,三法司会审明代定制,地点就在大理寺,她要硬是说我抄,我无话可说,我总不能换个地点会审。
其次,戚金进京练兵更有意思。
大家都知道,戚金是明代最后一个戚家人,召他进京练新军我觉得是没什么问题,她也
第五十三章:有朕在
你在出口成脏的骂我,但我还是要做那“魏征”,殊不知忠言逆耳!
瞧瞧,这厮一副忠正无双,天地可鉴的样子。
自己动怒,这正是高攀龙所希望看见的。
庭杖?
只要打不死,高攀龙就是敢犯龙颜直谏的铮臣。
然后高攀龙转头出了这暖阁,明日就能传出天启皇帝对直言劝谏的铮臣震怒之事。
把控舆论,诱导无知百姓,一向是东林党的惯用招式之一。
这帮东林党,早就将大明的国事,还有朕的自家事,全都当做他们的事情了。
朱由校回想方才《贞观政要》一书中描写唐太宗面对魏征时的古例,深呼口气,道:
“先生教训的对,先生亦饶为之,且善为之。”
看着皇帝方才动怒以后,很快就端坐御案,继续秉持着为君为父的威严镇定,高攀龙心中一沉,皇帝没上道。
他想了想,继而又道:“请陛下,好自为之。”
朱由校翻开书,淡淡说道:“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奏,一并说完吧。”
高攀龙一愣,随即敬上一份奏疏。
朱由校不用看都能知道,奏疏的内容,是对魏忠贤的弹劾。
这几天自从辽东风传沈阳陷落以后,弹劾魏忠贤、顾秉谦等人的奏疏便是不断。
这份奏疏是刑部主事刘宗周所上。
他在奏疏中不仅弹劾了魏忠贤,还在奏疏的最后,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提议为还在东厂的冯三元平反。
朱由校冷笑几声,将奏疏放下。
若朕所料不错,其余的东林群贤现在都在枕戈待旦,就等着高攀龙回去给个消息。
朱由校没有说话,高攀龙则静待回音。
君臣静默良久,这时,上空一片流云遮盖了日光,使西暖阁整个都倏地暗了下来。
须臾,西洋钟鸣了三声,阁内檀香袅袅腾空,几束香沫陡然落地。
朱由校沉默地翻看着奏疏,终于抬起头,淡淡问道:“高爱卿,还有么?”
“回皇上,没有了。”
方才那副激动之情四散而去,这时的高攀龙因皇帝未见喜怒,心中也是紧张异常。
皇帝对自己的称呼从“先生”转为“高爱卿”,这本是好兆头。
可高攀龙高兴不起来,这三个字,无论怎么听都像是朱由校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你可以走了,朕还要看书。”说完,朱由校利剑似的眸子射了过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高攀龙怕是早已横尸西暖阁了。
“臣告退。”
待高攀龙退下,朱由校重重叹了口气,再度拿起毛文龙上的奏疏,自言自语道。
“朕知道你们难,可是朕,也难…”
正在司礼监当值的魏忠贤,听闻高攀龙进宫面圣,就已经猜到,东林党要动手了。
得知高攀龙已经离开,魏忠贤这才慌忙赶来西暖阁。
还没等他说话,就听正翻页看书的朱由校先开了腔:“来了?坐吧。”
这些日里,辽东战情传来,人人都说,魏忠贤“撺掇”朱由校力保的那个熊廷弼,吃了败仗。
蒲河、沈阳相继失陷,尤世功、贺世贤两员总兵力战身亡,这个罪过,仅凭熊廷弼是吃不住的。
魏忠贤不知道打仗的细节究竟是怎样的,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与熊廷弼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东林党想要借着熊廷弼失陷沈阳的罪过将自己也拉下水,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另外那个就绝对活不成。
当然,到底会不会死,全凭这位皇帝的意思。
在京师的都是靠所谓的塘报、奏疏来了解辽东战情的,真正到底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辽东战情消息一至,朝廷内外弹劾魏忠贤的风浪就没有停歇过,朱由校的态度很迷,至今也没个表态。
只是在刚刚高攀龙不断逼着的情况下才显露出一次怒意,旋即又收了回去。
魏忠贤没有真的去坐着,他唯唯诺诺走到朱由校身边,亲手续满了一杯龙井茶。
实际上,是想试一试皇帝对他的态度。
魏忠贤也知道,像是他这样的宦官,说到底还是为皇帝办事儿,因为事先谁也没料到辽东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是扛着声讨风波,继续力保熊廷弼,还是先拿他魏忠贤开刀,平息朝野的沸腾,这谁也吃不准。
所幸,朱由校在魏忠贤低眉顺眼的注目下,很快就放下书拿起茶小抿了一口。
虽说朱由校只是小抿一口便放了回去,这还是让魏忠贤察觉到皇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由此,他安心不少。
朱由校面无表情,走出了暖阁,魏忠贤不知原因,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心中翻江倒海。
朱由校走到暖阁外一颗老树下,从宽袍大袖里取出一柄弹弓,右手满弦,眉锋凌厉,猝然施放。
只闻叶间一声哀啼,鸟儿应声坠地,垂死挣扎地扑腾数下,便是再无声息。
朱由校手腕一转,将弹弓放到魏忠贤手里,似挑衅,似试探,更似嘱托,问道:
“你,敢不敢?”
魏忠贤自然明白,皇帝这番弹弓射鸟是在影射何事。
他双手颤抖,即喜且忧,又是左顾右盼,踌躇半晌才道:“皇爷,老奴…老奴怕。”
朱由校闻言转过头去,望向空荡荡的园林那侧许久。
魏忠贤悄悄抬起头看过去,只见透过树叶的晨光在朱由校脸上洒满碎金。
皇帝的身影随风而摆,看起来既孤单,又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今以后,惜薪司、内府供用库、尚膳监印你也都掌了吧。”静默良久,朱由校负手说道:
“有朕在,不妨。”
惜薪司,清代也叫营造司,下设木、铁、房、器、薪、炭六库与铁、漆、炮三作。
内府供用库,洪武二十八年始置,为内府诸库之一。
掌宫内及山陵等处内官食米及御用黄蜡、白蜡、沉香等,并以收贮油蜡诸库隶其属。
至于十二监之一的尚膳监,由于职能原因,很多人将它与光禄寺混淆。
尚膳监,掌宫廷膳食及筵宴等事,光禄寺则掌国家祭祀、朝会,皇帝宴乡酒醴膳羞等事。
说白了,尚膳监管的是后宫,光禄寺管的是皇帝,至于御膳房?那特么是鞑清的。
魏忠贤感受到皇帝的真意,忙跪在地上,表露心迹。
朱由校见他真情流露,也是咧嘴笑了,这魏忠贤,比起东林党来,倒也是老奸巨猾的很。
此番这样与他暗示,就差直接说出“你去做,朕保你”这话来了,他才是扔出这么一招杀手锏来。
希望,魏忠贤不会让朕失望吧。
想到这里,朱由校缓步走回了西暖阁,魏忠贤在后面看着,并没有跟上去。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五十四章:都监府
几日后,魏忠贤捧着文书站在暖阁外,将内中皇帝的唉声叹气全都听在心里。
他在脑中飞速盘算着,毫无表情的脸上渐生出几分阴鸷。
皇帝在如此舆论大势下,仍信任自己,提高了自己的权利,却让自己置身舆论漩涡的中心。
皇帝的意思,魏忠贤也能明白。
“你、敢不敢?”
“有朕在,不妨。”
朱由校与他说过的话,这时再次一一闪现在他脑海里。
除了心中铺天盖地的感动以外,朱由校顶着舆论大势的境况,也让他警钟高鸣。
天启皇帝继位一年不到,别说子嗣了,后宫都是空的,倘若哪日真出了意外,社稷大统由谁继承。
他宁愿大明王朝未来的储君是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愿接受那言谈举止俨然一副东林君子的皇五弟。
想到这里,他垂头看了看托盘中摞摞黄绫包裹的文书,却是倏地笑了。
这些纸张涵盖的内容,从帝国的北疆直到南海,整个天下如此安适地被天启皇帝端在手里,他又怎么舍得放下。
。。。。。。
次日晨时,朱由校从龙床上坐起身来,一旁侍立的都人忙将床幔拉开。
阳光照射进来,微尘飘荡在屋内的晨曦中,司礼监太监王体乾忙不迭的奉来一盏温茶。
朱由校迟疑片刻,接过温茶默默喝了一口,漱口后吐到床下痰盂里。
王体乾拾起温茶,一言未发地行礼,转身欲退。
“等会!”朱由校猝然一声,惊的王体乾立马转身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见他害怕的样子,朱由校不免失笑,遂问:“王体乾,上次朕打了你,你还记得吗?”
听这话,王体乾仿佛感受到嘴边的疼痛,忙道:“奴婢又不是矜贵之体,哪能记得。”
“好小子,你叫上几个小太监,跟朕来。”
不多时,王体乾喊上几个小太监,刚到了西暖阁外,就见皇帝在内中招手呼唤。
几人忙走进去,行了礼。
“你们都跪着。”朱由校手中拿着,取下墙上挂着的佩剑,一手轻抚凌厉的剑锋,一边道:
“知道朕喊你们来,是要做什么吗?”
“有些事儿,光凭魏忠贤做,是不行的。”说到这里,朱由校挑了挑眉,看向他们。
王体乾听见这话,差点没当场哭出声来。
他入宫十余栽,在宫中学习识字,侍奉这个,伺候那个,为的不就是今日,被皇帝看重,飞黄腾达的这天。
不待朱由校说完,他就忙跪着搓上前几步,道:“皇爷,奴婢知您困扰何处,奴婢愿意为皇爷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