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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还是不是叫呢…
叫吧,陛下毕竟才刚躺下,连日累得紧,好容易歇息片刻,真是不忍心打搅。
可要是不叫,万一山陕报上来的是大事呢?
耽搁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想了一会儿,在小阉紧张的目光下,王朝辅一把夺过奏疏,吩咐道:
“你回去吧,咱家去与陛下说。”
小阉见此,也不得不放弃了这回能在皇帝爷面前露脸的机会,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不过这倒是他小人之心了,王朝辅久伴君侧,根本不在乎这个露脸的机会。
吵醒了熟睡中的皇帝,对这小阉,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朝辅来到御榻之侧,未等叫醒,却见朱由校已经睁开眼睛,向他微微颔首:
“拿来给朕看吧。”
王朝辅一愣,随即将奏疏奉上,并且在朱由校起身的时候,向空隙间塞了个软枕。
朱由校靠在御榻上,刚翻了一页奏疏,一连打了几个哈欠,看得王朝辅揪心不已,说道:
“爷,要实在犯困,这事下午处理也行。”
“你有心。”
朱由校随口说完,便没再去顾什么其它,一页页的翻看着朱燮元的奏疏。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愠怒,只是叹了口气,合上奏疏道:
“叫户部尚书过来。”
户部尚书赵秉忠接到旨意的时候,正在紫禁城中坐班,起先也是一头雾水。
但皇帝召见,一定是有大事,只是他实在猜不到是什么事。
今日京中的确发生不少大事,可这些所谓的大事,放在京师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却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既然猜不出来,也便不猜了,他自是问心无愧的。
来到乾清宫,皇帝的安寝之地外,赵秉忠方才的心思全然没了,只剩下紧张。
王朝辅也知情识趣地停在宫外,呼道:
“爷,户部尚书到了。”
少倾,从内中传出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叫他进来吧。”
赵秉忠连忙走进乾清宫,未敢抬眼审视周围布置,垂头跪在地上,拱手说道:
“臣户部尚书赵秉忠,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时至今日,朱由校早对这些繁文缛节没了什么感觉,手里捏着一份奏疏,说道:
“朕今日叫你来,是要问问你,去岁全国军屯粮食收入如何。”
赵秉忠一愣,心想皇帝怎么忽然记起这事了,况且早些时候,户部已经拟了一份奏疏呈上来过。
年度结算奏疏,户部每年都会详细的拟定,然后上呈到乾清宫。
根据户部在天启五年初上呈的奏疏来看,截止天启四年底,大明全国户口一千一百八十三万户,口七千八百一十五万。
在册耕田六百四十三万顷,其中军屯二百九十六万顷,全国总田亩数额,比嘉靖最后一年结算时少了二百万顷。
浙江,南直隶解运北京太仓茶税,三百二十五万两白银,铜钱三千一百万文,及糟粮四百万石。
北直隶解送兵部一百二十万两,另各省解送新兵军饷白银五百三十八万两。
还有天启元年加派三成京杭沿河关税,由督办司解运皇帝内帑六百二十二万两,天启四年账面上的白银总收入在一千六百万两左右。
除此以外,还有田赋米两千一百四十九万石,麦四百三十万石,布锦一百三十六万匹,丝绵三十万斤。
年产铜两千五百九十六斤,铁八万两千斤,铅五万斤,朱砂两千令八十两,茶二百万斤,盐一百四十万引,军屯粮食九百七十九万石。
到这,就到朱由校关注的重点了。
卫所遍布全国,账目上的军屯田亩不少,但是卫所的军屯粮食上缴朝廷的,还远远不及全国田赋的一半。
这还是天启三年起降低了全国田税,不然这种差距,只怕还会更大。
那么问题来了,本来应该自给自足的军屯卫所,每年应该上缴的粮食还有税收,上哪儿去了?
接下来看看支出,天启四年各项支出,仅白银就有五千二百七十万之巨。
都用在哪儿了?
有明一朝,官员的薪俸根本不高,天启四年全国文武各级官吏薪俸开支算是历年最高的,刚刚突破四百万两。
本以为最大开销的占比,会是军费。
实际上也差不多,军费的开销,一直就是天启一朝的大头,毕竟时运不济,朱由校不得不维持数量众多且较为精锐的边军。
天启四年,仅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九镇的军饷就高达八百二十六万两。
除九边外,余下中原及江南各地军费不过三百零四万两。
这还是没开战的时候,一旦开战动员起来,军费会每天疯狂的往上窜,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由校前年打察哈尔,会差点搞到山穷水尽的原因!
打仗和养兵,太耗钱了!
军费已经很高了,但是谁也想不到,这还不是最高的。
最高的,是全国皇室的消费支出。
即便经过天启元年宗室限禄法的推行,全国皇室消费,在天启四年也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七百余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朱由校可以用这些皇族子弟的开销,再去养两个九边重镇!
再不济,也能用这些钱把糜烂的中原官军翻个新!
要是真有那个实力,大明现在野战还怕谁?
除军费和皇室开销以外,余下每年固定都会有的几个大头,分别就是军器司每年用于搞“科研”的投资,以及各地城镇和官府的维护费用。
军器司用度一百八十万两,宫中花销及各地官府维护费用三百六十万两,实际上都不算高。
不过,从天启四年开始,又多了一个新的开销,还是个大头。
天启四年山西、陕西两省大饥,朝廷屡次赈济,共花费白银一千五百万两,粮食一千一百余万石,而这只是开始。
由此看来,岁入不足两千万两,开销却高达五百多万两,财政还是崩溃的啊!
其实不然,朱由校一点儿不慌。
为什么?
因为隐形收入高!
经过朱由校这么些年的倒腾,现在大明早就过了单纯用收税度日的时候了!
真正的收入,旁人是看不着的,户部这个结算收入,只是为了给一些人去看的。
第六百二十五章:降山陕屯税
高到什么地步?
除去每年八百余万两的京杭运河关税外,天启四年一年,全国矿脉,都监府的矿监收入就高达一千四百余万两。
什么概念?
矿税一项收入,就足以大明给全天下的军队发饷。
登莱两府新盐法推行以后,盐税也在天启四年从历年亏损转为收益,只不过还不高。
去年登莱两府、两淮之地及福建沿海各省,盐税收入不过三百八十余万两。
不过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个数字,在天启五年至少会翻几番!这也是朱由校大力推行新盐法的原因…
日后每年赈灾的开销只会越来越多,说实话,单凭每年两千多万两的矿税和关税,几乎做不了什么。
就和后世还花呗一样,拿到钱,手里还没捂热乎,转眼就交给了别人。
朱由校要做的,就是“财富自由”!
除矿税、关税及愈发成熟的盐税以外,还有一向不算在内的隐形收入,即朱由校与西班牙皇帝腓力四世签订的通商条约。
该通商条约签订于天启二年,签订以后,沿海地区的两国商船源源不绝,极大促进了海上商贸的发展。
大明的瓷器、丝绸、衣饰等各种商品紧销海外,尤其是名贵丝绸极细工瓷器,连西班牙皇室也争相购买。
而西班牙人的一些特有商品也流传到国内,例如更为精准,可以用于火炮制导及将领观察战场的单筒望远镜的镜片。
以及较为全面,大明以南及北的其余国家全图,欧洲各国王室、皇室中流行的收藏品,等等。
无论是什么,东方、西方之间贸易的和平往来,都有助于将来大明向全球的发展和扩张。
当然,现在朱由校还只是有心无力。
正是因为通商条约的签订,使得福建、浙江等沿海省份在近几年发展出了几个较为繁荣的港口城镇。
这些港口城镇,商船终日间的往来络绎不绝。
各国商队经大明,前往日本、回到香料群岛等地,形成了一个互惠互赢的健康贸易局面。
而随着海上商业的发展,其余各国也都纷纷来找大明签订贸易协定,朱由校自然来者不拒。
皇商会及苏州织造局,负责管理眼下大明与各国的贸易往来,而督办司收取夹税。
皇商会和苏州织造局,针对各国之间往来的商品,分别收入商品成交量一定额的银两,谓之“夹税”。
所谓夹税,实际上就是商税的一种,因贸易协定的签订应运而生,只不过还没有正式成为合法的税种。
朱由校也正打算一步步收取商税,温水煮青蛙。
关税增税,是缓慢征收商税的开端,而夹税的产生,也是朱由校默许的结果。
夹税目前的收入,已经远远超过京杭关税,因而不可避免地被有些商人抬到台面上来。
正是因为夹税目前的不合法性,成为商人们闹事及拒不缴税的口实,内阁的诸位阁老们,近期正在商量此事。
内阁的初步议题,就是将夹税合并到关税之中,顺手再将关税的征收范围及力度扩大。
海上商贸的蓬勃发展,商人们飞速壮大,现有的海上贸易税收,根本不足以让大明尝到贸易带来的好处。
而京杭运河的关税收入,自天启元年增收至今已有五年,现在完全无法满足朝廷税收的需求。
所以,增加关税的征收范围及力度,势在必行。
“去岁军屯粮食七百七十九万石…”朱由校重复一句,呵呵笑了出来,似乎不敢相信会是这个结果。
随即,将手中奏疏狠狠摔在地上,道:
“看看,给朕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赵秉忠此时心中大抵已经猜到皇帝此回召自己来的用意,去捡奏疏的时候,顺手擦了擦额头上扰得他直发痒的汗珠。
越看,越是心惊胆颤。
这时候,上头的朱由校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似的咳了一声,惊得赵秉忠连忙双手抵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虽说方才看得很快,可他确确实实看出来了,这次朱燮元奏上来的话,没有一句是好话!
当然,这是对他们这些官员讲的。
对大明、对皇帝,这些话却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是可以帮大明药到病除的!
“十万军户,一千一百顷军屯!”朱由校的眼神之凌厉,足可以杀人,“如此稀少的田地,怎么叫军户去耕种?”
“既然军屯稀少,为何不上奏于朕,降低军屯税?”
“镇西卫的指挥使世代都是于家在做,征收的军屯税甚至超过了洪武皇爷的祖制,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这一句句喝问,直击心灵,没有一句是赵秉忠这个户部尚书敢回的。
“降低军屯税!”
朱由校瞥了一眼,说道。
直到听见这话,赵秉忠才是知道,自己不得不说话了,皇帝这是逼着自己站队。
站在哪队,他自然明白,不然也不会在户部尚书这样紧要的职位上了。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皇帝要动的是卫所!
傻子都看得出来,明着皇帝是在针对镇西卫于家,实际上,就是在拿山西、陕西两省的卫所开刀!
如果这次降低军屯税在地方上没有激起多少反对,赵秉忠敢说,后续皇帝就敢查账!
查什么账?
查谁的账?
当然是和整个山陕所有的卫所文武官员算账,查他们的陈年老账!
至于目的,不言而喻,赵秉忠连想都不敢想。
“赵爱卿,你以为这次的军屯税该不该降低啊?”朱由校斜眼过来,悠悠问道。
轻飘飘的话音,好似幽灵一般,着附在赵秉忠的身上、魂里。
赵秉忠心神皆是一震,他从皇帝这般淡然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一丝杀意!
其实他也能明白,皇帝早晚都会有这步棋。
叫朱燮元去山陕蹲了三年,是去干什么了,当年圣旨上就说的很明白了,整顿卫所军屯。
无论你信不信,朱燮元真就是为了整顿卫所而去。
如果是之前那些都是准备,那么这次降低军屯税,才算是皇帝真正的去动卫所,这个庞然大物。
“臣以为,该!”赵秉忠好似魂魄丢了一半儿,目光涣散,嘴唇也在上下打颤,恍惚间,好似下了甚么决定一般,道:
“兵部领全国屯卫,出了这样的事情,罪责难逃,王洽自当负荆请罪,领兵部清查镇西卫军屯。”
“臣部也有罪责,该当全力配合。”
朱由校一愣,却也没想到赵秉忠这么会来事,想想说道:“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