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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芳擦了擦汗,再一望眼前这些全副武装的黄甲步甲,这岂不就是说明大汗已对自己不满?
想到这里,他更是心下一窒,这下怕是要完球了,一个小小的西平堡三万人打了半日没打下来。
估摸着这次回去,自己八成是不用再带兵了。
第七十六章:捉一个,再砍一个
且说,毛文龙所处皮岛粮饷告罄,便自请监军入岛。
朝廷设都监府,左兵监王体乾自天津入海,亲自登岛,进来后才知道,皮岛军民忍饥挨饿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还朝后,王体乾将所见所闻尽数汇报给天启皇帝朱由校,甚至还有些夸大其词,其意明显。
后来,朝廷向皮岛连续两批运送粮饷。
第一批,是前来献俘的镇江参将陈继盛,自京师带回去了近四万石军粮。
陈继盛赶回的时候,恰逢奴酋努尔哈赤之子莽古尔泰率正蓝旗大举攻岛。
毛文龙守岛作战,待奴兵至,锐炮齐发,纵老奴亲至亦不能奈何。
东江军数败奴兵,杀奴无数,但苦于粮饷不够,不能扩大战果。
这四万石的军粮,每日两餐,足够岛内一万余东江军食用一个月有余。
自然,毛文龙紧张日子过惯了,突然来了这么多军粮,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批。
于是他下令,在以往两日一餐的基础上再增加一餐,变成每日一餐。
另外,这批来自北京的粮食,也被毛文龙分出一半用来照顾来投的辽民,基本缓解了东江军粮食不足的窘境。
没有多久,第二批到了。
这第二批不是从天津港口,却是自山东而来。
登莱两府,与辽左隔海相望,接到圣谕的袁可立,自上任登莱巡抚以来,便四处搜集粮食。
粮食一齐,他便从蓬莱水城将粮食押运上船,星夜送往皮岛。
袁可立运来的这批,足有十二万石。
此前,毛文龙虽已重创,朝不保夕,但现在粮食充足,便主动出击,数袭奴营,莽古尔泰围岛不成,大丧士马而退。
在那之后,老奴接到广宁消息,率大批后金兵飞奔而去,只留莽古尔泰驻于朝鲜义州,紧紧盯着毛文龙的动向。
毛文龙率军还岛后,又得了大批后金军的物资器械,即着手整饬军备,编制残兵,不在话下。
自古以来,为帅者最恨监军,忌其掣肘又讳其诽谤。
去岁毛文龙自请监军,请内臣至海监督,以堵朝廷悠悠之口,免于积毁锁骨,既安皇帝之心,又使岛内境况为皇帝所知。
就此看来,这起码让岛内转危为安。
是日,毛文龙领二次至岛内的左兵监王体乾检阅各营,和盘托出了自己打算出兵袭击锦州的计划。
回到中军帐里,毛文龙请了一斛马奶酒。
昔日,他曾于抗倭援朝战役中左臂中了倭寇一箭,举盏事尚显艰难。
只听他道:“贫瘠化外,没有什么可招待左兵监的,今日只能以酒代茶了。”
王体乾犹豫片刻,接到手里正要一饮而尽,喝了半杯,却是捂着嘴再也喝不下去。
马奶酒,久于内廷的王体乾入口后只倍感酸涩,片刻后又觉得带有些许腥膳味儿。
这般味道,使他禁不住皱起眉头,摇头笑道:“这个东西,咱家真是喝不太惯。”
毛文龙一直看着,得知如此,也不勉强。
身侧坐着的养子毛承禄,今岁才因功升任了镇江副总兵。
他年华而立,多年随毛文龙征战漂泊,面容黑中透红,目光如炬,始终对内官没有什么好感,即便这位内官帮了他们整岛的军民。
王体乾才放下,毛承禄便是一昂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陛下说了,将军支撑海外,独奋孤忠,久苦资粮厄戾之供,实在不易。朝廷于今岁,要补全东江镇积欠的所有粮饷。”
“皇上真是这般说的…?”毛文龙一向平静的面色变得有些激动,他将手中马奶酒一饮而尽,道:
“皇上圣明,我毛文龙死而无憾!”
他又道:“昔韩信背水列阵,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职有辽兵一万七千,不怕风雨,不惧饥寒,尽是耐苦善战的好儿郎。”
“职所辖,各个持着必死报国之心,为君牵制奴后,今得了粮饷,是该进取,克复辽土。”
“取地图来!”
说着,毛承禄将一副粗糙的地图铺展在毛文龙等人面前,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此处为义州,在朝鲜国境内,此时莽古尔泰所领正蓝旗,便驻于此处,无恶不作,又对我皮岛虎视眈眈。”
“我父帅的意思,就是大军今夜起出岛,昼伏夜行,奇袭义州,打莽古尔泰一个措手不及。”
说着,毛承禄露出令人胆寒的笑容:“最好,是将莽古尔泰的脑袋,送回去给老奴!”
“哈哈哈!”
“我看,此番那莽古尔泰是在劫难逃了!”
“吃了皇粮,就要为皇上办事!”
“咱们先一战捉了老奴的女儿,再一战砍了他的儿子,听闻老奴患有旧疾,这还气他不死?”
“若是这还气不死,那就再砍一个,老奴儿子多,咱们的刀也锋利!”
东江军众将说起出岛作战,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是十分自信,常人看来十分凶猛善战的女真人,在他们眼中皆如同玩具。
“承禄说的不错,我就是如此想。”毛文龙也起身,毛承禄随即坐下入列。
这时,王体乾皱起眉头:“广宁线报将军可看过了?”
“职下自是看过了。”
“朝廷患难,我东江军深受皇恩浩荡,不能不救西边,广宁的王化贞能力不如熊经略。”
“眼下广宁兵力四散,能守得住几日,我们带兵在外的,心里都有数!”
毛文龙说到这里,特意瞥了一眼王体乾的面色,发现没什么太大变化,才又自信满满道:
“此刻,奴贼主力都被老奴带往广宁,熊经略苦撑辽阳,那莽古尔泰所部只有万余正蓝旗甲丁和数万假奴兵,根本不堪一击!”
“莽古尔泰这颗头,要拿来送予皇上,报效大恩!”
王体乾心中仍觉得不靠谱,自辽地兴兵以来,对上建奴都是败多胜少。
一万多真奴,数万假奴,合起来几万大军,一万多东江军就能打得赢?
“将军这是与咱家说了心里话。”思虑半晌,王体乾才起身道:“皇上出宫前嘱托咱家,不要对战事指手画脚。”
“将军此番明言出来,咱家听了,心中敬重,然战事上委实不好多说,全凭将军自行决断。”
王体乾的话,让本来担心监军掣肘的毛承禄心中暗暗放心,看过去的神色,也就此缓和不少。
这时,王体乾又举起马奶酒,道:“咱家不能亲临战阵,唯有赠将军一言。”
毛文龙忙道:“左兵监请讲!”
不待王体乾说话,诸将纷纷注目。
“虎骑绝岛跨云出,声势雷霄震辽左!”王体乾说完,将马奶酒一饮而尽,笑道:
“祝将军一战得胜!”
第七十七章:真假消息
春夏之交的节气,辽地依旧大风呼啸,气候异常。
北风穿过丛林,发出瑟瑟呼声,吹打在行走间的东江军兵士身上,显得越发寒冷。
探听到广宁战况,毛文龙请示了朝廷的左兵监,指定好了战策,决定再次出岛作战。
这次,他们的目标,是莽古尔泰率建州正蓝旗驻扎的义州城,属朝鲜国境。
毛文龙名为请示,可王体乾却也知道,他们根本不想让自己对战局说三道四。
那番请示,不过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
王体乾曾在辽阳宣旨时见过大名鼎鼎的辽东经略熊廷弼一面,当时,后者的态度就让他不敢恭维。
直到现在,王体乾回想起来,还觉得那次经历实在是尴尬异常,是难以抹除的黑点。
毕竟不是头一次出来,毛文龙对这附近极为熟悉,很快选定了一处地点,作为部队临时驻扎的营地。
这里曾为辽人的村庄,几年前毁于战火,就位于树林后的半山坡上,尘沙掩盖下,仍能看见枯焦的骸骨。
选定此处的原因,一是因为前方树林能为大军遮掩行踪,二也是因为位于半山腰,居高临下,可攻可守。
毛文龙此时带出来的兵士当中,就有一些曾世代居住于此。
东江军的人都知道,时下朝廷的情况已经很不容易。
天启元年四月起,皇帝特遣监军至岛,了解了岛内境况后,便于京师筹措良乡四万石,自天津入海,发往皮岛。
此后,皇帝谕旨,特设登莱巡抚一职。
袁可立赴蓬莱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拼命加强对东江军的补给接洽。
毛文龙曾从登莱前来送粮的人口中听到,袁可立这十二万石粮草是如何凑的。
他将朝廷发下来的军将用于同客商买米,大部分都发往了东江,余下的那些,登莱两府兵丁糊口尚且捉襟见肘。
想到这里,站在营墙上的毛文龙暗自捏紧了拳头,熊廷弼主辽,袁可立抚登莱。
自辽东陷落,内外民生凋零,粮食、布匹,连年有花费而无出产,朝廷于各镇都有不同程度的欠饷、欠粮。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从牙缝里挤了十六万石的粮饷。
这前后十六万石的粮食,虽然不多,但这些粮食对毛文龙来说,却比之前五十万石,一百万石都更令他感动。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动静,使得周围东江将校都变得紧张起来。
须臾,从树林中走出一小队草人,为首的伍长将盖在头顶的篙草掀开,带着其余几人整编而回。
这名外出探听情报的伍长,名唤李世基,祖籍陕西,后迁至海州,去年底随一批辽民入岛投奔。
毛文龙见他眼有精光,勇猛敢斗,便委任他做了一小队哨探的领头伍长。
李世基回来,不知带着何种消息,时好时坏。
毛文龙在营墙上望着这一小队人各个归营,忽然开口问道:“怎么挂了彩?”
李世基一愣,随即手中带着血迹的佩刀扔到地上,丧气道:“将军,小的无能,此回本能救一批辽民。”
毛文龙没有吭声。
这时,毛承禄上前,扯下李世基肩膀上的破布,霎时间,鲜血淋漓。
他见内中创口已然生脓,便是问道:
“怎么样,疼吗?”
李世基咬牙,反是将胳膊一甩,蹲在地上哭道:
“不疼,只是那几名辽人女子,尽都被奴骑掳去了。我、我怎么就没能救下来!”
毛承禄呵呵一笑,不置可否,随即转头望向毛文龙,沉声道:“将军,是箭伤。”
“遇见鞑子的哨马了?”毛文龙向下审视,静静问道。
“是,在义州城十里外的一处村庄,莽古尔泰刚收了老奴自广宁传回的线报,称西平堡战事艰难,要他看住我们。”
“莽古尔泰被老奴臭骂一通,恨我军在后搅局,一图报复,将庄内辽民及朝鲜男丁尽屠。”
“西平堡…那是罗一贯在守吧,他是个猛人,若是兵力相当,老奴也不一定打得过他。”毛文龙喃喃几句,旋即问道:
“你擅自行动,去救人了?”
“将军,要是您,看见无辜女子被奴骑追赶、掳掠,您能袖手旁观吗?”李世基有些不服。
毛文龙斜睨他一眼,冷冷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救这几个女人重要,还是收复义州重要?”
“李世基,你跟了我快半年了,鞑子的脑壳也砍过不少,凭战功,你该是个千总,知道自己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个伍长吗?”
“小的不知…”李世基闷头嘟囔道。
“是不明大势!”毛文龙毫无征兆地怒了,“莫说义州城外,就是整个辽东,每天要有多少百姓被屠?”
“救、你救的过来吗!?”
“此番出岛,圣上对我东江寄予厚望,要是因你而坏了大事,没能拿下莽古尔泰的狗头。莫说你,就是我,也愧对圣上对东江的恩德!”
李世基惶恐不已,忙道:“将军,小的知错了,日后定不再擅自行事!”
毛文龙收了脾气,言语依旧镇定,轻声道:“戴罪立功吧!”
“还有什么消息?”这时,毛承禄才是问道。
李世基将手一挥,带来一名穿着后金军甲胄的汉人,道:“将军,这是小的抓的假奴,主动逃来的。”
那假奴被亲兵押缚上前,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实在不知将军到此,我不愿与女真人杀戮百姓,便自义州逃出,一路往东,只是想投奔皮岛,告诉将军金军动向…”
“没想在这里遇见了将军…”
毛文龙不为所动,一言未发,心中却是在想,莫非此人是因李世基暴露了行踪,莽古尔泰派来刺探我军情况的。
这个可能性,毛文龙不得不防。
近些年,后金从他这里学走不少细作刺探混入,偷营劫寨的招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