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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东缉事厂!”
“东厂行使皇权,奉旨办差,我算什么东西?你这岂不是在问,下旨的天子是个什么东西吗?”
“李敬,你可知道,凭此一句,本候便可以大不敬之罪将你逮入大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们孔家再是孔圣后嗣,难道还能大过皇家不成?”
魏希孟见那李敬被吓得脸色苍白,再不敢嘴硬一句,旋即冷笑一声,面朝孔衍植,问道:
“上次在孔家搜了那本孔氏家仪,我东厂比对,发觉你们孔氏的家仪与会典、祖训极为相似,衍圣公,解释解释怎么回事儿吧?”
“您可得悠着点说话,现在全天下都知道这回事儿了。”
“这…”孔衍植本来打算说话,一听后面那句,顿时不敢吭声了。
这次东厂确是有准备而来,前后历经数月,把宣传做足了才来的,只怕现在孔府外围观的百姓,已经不只是看热闹的了。
更多的,是要讨一个孔府圈占大批民田的说法。
很多人家无地可耕,无粮可食,只能领官府的养迹度日,现在全都将矛头转向了占地三千大顷的孔府。
三千大顷啊,足以养活多少饥民!
说错了话,只怕用不着东厂动手,愤怒的饥民就会冲入孔府,将他们这些圣人学子给撕扯扒开,看看内中的黑心。
刘氏沉吟半晌,说道:
“《孔氏家仪》,乃先圣所留,孔氏一族,从未更改,至于说抄袭会典、祖训,更是子虚乌有,我孔家自会亲往京师,会同百官详查。”
“不必了,孔府打今儿起就要永远的闭门谢客了!”魏希孟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冷笑说道。
“谁说的?”孔衍植一愣,怒声问道。
魏希孟一脚踩在椅子上,捡起地上的腰牌,大声回道:“东厂说的!这次要封了孔府!”
随后,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道:
“衍圣公可以出去问问,东厂奉旨办差,朝堂上的六部公卿,天下间的世家门阀,哪家敢有意见?”
“你——!”孔衍植被气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这话实在是太过霸道,太过不近人情了。
“东厂办差,皇权特许,敢阻拦者,一并查禁,就是鲁王爷现在来了,也得给我扣在这!”
见孔胤植没了话说,他转头望向刘氏,慢条斯理地道:
“依大祖奶奶方才的意思,是咱们大明的皇家,在编纂会典和祖训之时,便借鉴孔氏的家法了?”
刘氏连忙想要反驳,谁想魏希孟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又一下子加快语速,冷颜斥道:
“尔孔氏何德何能,竟敢使用皇家的祖训当做家法?孔府刘氏,铁证如山,你难道还要嘴硬不成吗!”
听见这称呼的变化,就连刘氏的脸色都是骤然一变。
孔衍植更是脑门子一晕,差点摔倒,幸而有人扶住,但他仍旧是连连叹息,这次,恐怕是不能轻易善终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虚伪圣府
衍圣公孔胤植趔趔趄趄站起来,颤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说,你说,我能给的,全都给你!”
“我只求你,不要再来孔府了!”
“现在知道服软了,晚了!”魏希孟怪笑一声,大手一挥,下令道:“都给我散到孔府,叫巡检司和当地督办司的人都来,搜查孔府。”
“所有人一概都不许走,去曲阜城中调唐千总的兵马给把这儿围了,至于说孔府内宅么,老子亲自带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
“你们要做什么?”儒生中的大师兄李璐早就看魏希孟和这些番子不顺眼,闻言立即站了出来,大声喝止。
这次,孔府的大儒们也都不再制止。
既然东厂已经开么见山,表明来意,他们也便彻底的不再畏惧什么,直到眼下,他们还是认定了朝廷不会对孔府怎么样。
李敬站在上面,似乎早就忘了数月前被南京国子监讲师李信当众打脸的事,冷笑连连:
“我倒要看看,这群番子还能查出什么,就算查出什么,又能把孔府怎么样?”
关中三贤中的另外两位名誉满天下的大儒也是满脸的阴阳怪气。
“就是,孔府延续千年,岂能是一朝轻动!”
“番子闹得再凶,不过也都是一厢情愿罢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推几个人去挡枪。”
“至于说孔府,这种天下间的圣所在地,就连当今天启皇帝来了,也要礼敬三分,给衍圣公几分薄面。”
大儒们的想法多半如此,看着刚才还在张牙舞爪的番子们眼下的处境,纷纷是露出了嘲笑的面色。
顷刻间,儒生和番子们便吵闹喧哗起来。
数千儒生,数百番子,吵吵闹闹、拥拥挤挤、推推搡搡,初时还多是喧哗之声,继而便有怒骂的。
不过多久,番子们便被围在了当中,儒生们毕竟人多,齐来观望,众口一词,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番子们人数不如儒生,自然也就显得没理。
魏希孟拔出东厂官校特制的腰刀,“都给老子散了!东厂奉旨办差,搜查孔府,你们难道都要抗拒王法吗!?”
这一番声色俱厉的警告下来,有些儒生惧怕番子真的会动刀,便是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分裂为几派。
有傻坐在石板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也有悄悄离去,事不关己的,但是更多还是跟随孔家儒生大师兄李璐,强装硬气的。
“老子最后再说一遍,都散了,东厂奉旨办差,你们这些人,全都要以阻碍皇命抓了!”
此刻的儒生们,更加害怕。
番子们身上流露出的腾腾杀气,手中紧紧握着的东厂官校特制双刀,都让他们触目惊心。
有唉声叹气,面容不定的,也有外假硬气,不肯退却一步的,孔府儒生大师兄李璐,恰恰就是这帮人的代表人物。
他定在原地,转身大声叫道:
“诸位不要害怕,这些番子越是如此猖狂,就越是说明他们的末日临近,迟早必覆!”
“不要放这些番子在孔府乱搜,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样儿,你挺能叫啊?”
魏希孟眯起眼睛,看出了这群被强行绑在一起,实则一盘散沙的儒生,是围绕在谁的身边。
大儒们自视清高,根本不会亲自下场与番子们扭打,只要唬住了这群儒生,这围就算是解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番子,这种情形经历少说不下十几次,魏希孟其实早有经验了。
他松开刀柄,二话不说,从身后扭住正在喊话的孔府儒生大师兄李璐,“你要干什么?”
“你怎么有权利当众抓人,你快放了我!”
李璐更大声的叫嚷,儒生们也都是群情激愤,眼看就要冲上来,魏希孟却是强行把李璐按在地上,然后狠狠一踩。
随着李璐痛呼一声,以及魏希孟将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全场渐渐的都安静了。
魏希孟露出极为阴狠的笑容,双手握住刀柄,大声喝道:
“快去通知官军,就说孔府的儒生都要造反!这个李璐,便是罪魁祸首,人赃并获!”
在儒生们还在不知所措之间,一名番子拨开人群,狂奔出去。
孔府外围观的百姓,这时也都冲进来,有些还就是这些儒生的家长,魏希孟看着他们,心想这可热闹了。
儒生们看见自己的父母来了,都是心虚不敢再上前。
这时候尊敬父母及长辈的观念,还是极强,尤其是这些整天学习儒家的读书人,父母之命不可违的思想,根深蒂固。
无一例外,这些百姓都听说了朝廷披露出孔府圈占大批山东民田,一是为讨个说法,二是听说东厂这次要严办孔府,担忧自己在孔府就学的儿女而来。
此刻,他们全都在人群中寻找自家儿女,一下子,聚拢起来的数千儒生顿时便散了。
番子们看着眼前这既温馨又显得可笑的场景,总算是呼出口气,渐渐将腰刀收了回去。
魏希孟看见此刻几乎无人再去管自己脚下这个大师兄的死活,也蹲下来说道:
“李璐,你有父母尚且存世吗?”
见李璐哑口无言,魏希孟彻底放下心来,“看来是没有,这样也好,你这种罪过,可是要牵连九族的。”
“你父母早死,也省得被你牵连,连我都替你父母不值!”魏希孟坐了下来,一拍大腿,环视周围,笑道:
“看看这些穷苦百姓,一生清贫,费力将他们送入孔府,就指望个家凭子贵,最后却都落得了晚节不保。”
“你们这些人,为孔府狡辩,难道不知那孔家祭田侵占了山东不下三千大顷的民田吗?”
“这些民田,有没有你家的地?”
“有没有他们的地!嗯?”
看着李璐黯淡下去的神色,魏希孟明白,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都选择充耳不闻。
对孔家的所作所为,李璐不敢问,不敢详查,一切都只是为了维系住他心中的这个圣府的光辉形象。
在他眼里,孔家全都是圣人,孔府就是人间天堂,是比紫禁城更好的地方,而且打从他进来,也就觉得自己和父母一辈的农民阶层不一样。
整日出入这种高端场所,自然看不起清贫的家乡了。
其实何止李璐,包括三法司在内,朝廷各部,天下间的世家门阀,谁又敢真去查孔家干的这些烂事儿?
敢做这些的,只有他们名声早就臭到不能再臭的东厂。
“等着吧!这些人迷途知返,九族尚且可存,但是你,李璐,你会是这次孔家推出来的第一个牺牲者,株连九族是免不了的!”
“什么?株连九族?我犯了何罪,要株连九族!”李璐大惊失色,但也不再挣扎,只是勉力抬首,紧紧盯着魏希孟。
魏希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副可怜又可笑的场景。
来到孔府的百姓们此时多已经寻到自家儿女,要么是说教喝骂,要么就是已经拉着他们,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有些脾气暴躁的老农民,更是直接对自己儿子大打出手,毫不顾忌他们什么圣府学子颜面了。
“你看看,你待的这是个什么地方?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混账东西,咱们家的脸都叫你给丢尽了!!”
“咱们家的地,有不少都是孔家人侵占的,爹要是早知道这些,说什么也不可能送你来求学呀!”
“东厂要办孔家,这是好事儿,咱们家的地或许能回来…,唉!快走吧,别在这待着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除爵衍圣公、赐死鲁王
呜呜泱泱的儒生们转眼间散去了大半,衍圣公孔胤植眼睁睁看着,昔日间的讲学圣府,变得门可罗雀。
就连那些大贤们,明里暗里的也都溜了不少,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次东厂是动真格的。
其实他们早在几个月前,魏希孟第一次来孔府的时候,就已经在盘算如何搞掉孔家了。
东厂之所以敢这么做,背后无非是一个人在支持,便是当今的天启皇帝朱由校。
在封建时代,任何世家门阀,都斗不过掌握实权的皇帝,因为皇帝有超越以上的东西——兵权。
实在玩不过,直接派兵给你端了,随便安排个罪名,过上几代,天底下的读书人也就给你忘得差不多了,谁还在乎你。
魏希孟虽然是个狠角色,但却比那些所谓的大贤要有人性得多,许是知道孔家牵扯甚广,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株连余众。
直等到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些铁杆孔府粉丝,魏希孟才是对着刚刚来到这里的巡检司巡检马庆和曲阜守备千总任昭说道:
“二位,你们一个是街道巡检司,一个是城中的守备,此事有我们东厂做主,该抓的抓,闹事的,该杀的杀,不必留情。”
马庆和任昭对视几眼,都是满目的震惊。
曲阜孔府,在山东横行多年,历史比当今朝廷还要长久,起先他们也都觉得纵然是东厂,也不会对孔家怎么样。
到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东厂这次打算和孔家不死不休。
东厂背后有皇帝,最后是谁死谁活,这个道理很显然,就是一般的百姓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任昭先开口:“有忠茂候这句话,卑职也就放心了!”
马庆作为直管孔府附近街道坊口的巡检,这些年早就受够了他们的压迫,更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孔家,在地方上是无恶不作,上次那个关中大贤李敬强纳一民女做妾,我们是敢听不敢管。”
“这次有东厂做主,巡检司也能在其位谋其事了!”
魏希孟一只脚踩在石阶上,冷笑:“放宽心,这次孔家没个跑,陛下发话,必诛孔氏。”
马庆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问道:“那诛了孔家,衍圣公由何人来袭爵?总不能诛了一个,再封一个吧?”
魏希孟看他一眼,说道:
“不会,衍圣公这爵位,打大明天启朝廷起,就算是绝了,孔胤植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