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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希孟看他一眼,说道:
“不会,衍圣公这爵位,打大明天启朝廷起,就算是绝了,孔胤植是最后一代!”
。。。。。。
天启六年十一月六日,山东、曲阜。
一名身着司礼监服侍的太监,身旁站着几名缇骑,千总任昭正尽职护在一旁,整个曲阜,早在半月前就被围堵得水泄不通了。
听说孔氏本家五百余人,要在曲阜被当街处斩,全天下都炸了,看热闹的,愤愤不平、打算救人的,全都来了。
司礼太监正尖声宣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曲阜孔府,自宋以来,受历朝皇考赐封,为文官之首,本统领百官、教化万民。
然衍圣公孔胤植,天启元年袭爵,忘却祖辈教诲,受皇考荫封而不知感恩,屡次违背祖德,不遵圣谕。
经察,山东孔氏并鲁王府,侵吞民田四千八百大顷,一者有悖圣人后嗣,二者有违皇祖之制。
兹除去山东孔氏世袭衍圣公之爵,本家五百八十六人,当街斩首,以敬上苍。一并赐死鲁王朱寿镛,以告列祖皇考。
因鲁藩长子已死,二子早夭,即以三子泰兴王朱以派袭封鲁王。
另,加封孔氏南宗为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聊慰孔圣,尊为儒家学派之首!钦此。”
话音落地,满场的议论纷纷。
“凭什么啊!”
“衍圣公是宋皇始封,大明怎么有权利除爵?”
“孔府之事,全凭东厂一面之词?所谓家仪抄袭会典,不过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等要面见天子!”
司礼太监念罢圣旨,冷哼:“尔等儒生,天子日理万机,岂是旁人想见就能见的么?”
随后,他望向当地的县官,冷冷道:
“宋知县,还不下令?”
曲阜知县宋明义已是汗若雨下,他用衣袖擦了擦汗,夹在中间,的确不好受,但是如今圣旨已下,便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他犹豫片刻,观了天色,咬牙道:
“行刑,斩立决!”
纵是刽子手们,也没有一次杀过这么多人,握着大刀的手都出了细汗。
他喝了一口老酒,喷在刀口上,第一个来到孔家老夫人刘氏面前,对准了她的后脖颈。
孔胤植跪在一旁,痛哭流涕,“祖母,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
“儿啊,非你之过,乃是天子昏庸!朝纲不明!”
“我在九泉之下,笑看大明亡在这等昏君手上,等他下了地府,我要与孔氏的列祖列宗好好招待他!”
孔胤植确有侵吞民田,纵容孔氏族人为官不法诸事,他心中知道,东厂所说并非空穴来风。
“祖母…你…”他望着刘氏,心中更加胆虚,不敢再说。
刘氏凄厉喊叫,随着刀子落下,那颗老眼也未曾名目,大大睁着,直视站在台下的魏希孟。
魏希孟也这样看着刘氏逐渐死去的脑袋,见识过比这更惨烈场景的他,根本不会被吓到一丝一毫。
当天,曲阜这个天下学子的升学之处,血流成河,孔氏北宗被连根拔除,本家五百余口,大大小小,都被判了斩立决。
观者动容,闻者变色,山河为之染血。
据说,当天除了曲阜本地的官军以外,通州卫还有五万京军奉旨南下,随时准备平乱,好在儒生们只是叫得厉害,并未生出什么乱子。
但是在此之后,随着孔府被诛,天下仿佛都变得清净,往日间聚在一处的儒生们各回各家,成了一盘散沙。
至于说宋以来的衍圣公一爵,彻底成为历史,只留下本本分分的孔氏南宗获封了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权当算个念想。
朱由校也用事实证明了一件事,天底下无论权势再大,再是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没有他动不了的。
但凡是威胁到了皇权,都要被抹除,就算是延续千年的衍圣公,也不会有这个例外。
第八百二十章:朱由检死了
孔府那边闹得昏天黑地,个个死之前都咒大明要亡在昏君天启皇帝的手上,皇宫这边,却是兴高采烈的。
朱由校很犯愁,因为蒙古皇妃乌缇娅有喜了!
第一次得知张嫣有喜的时候,朱由校是很高兴的,在这之后,随着子嗣越来越多,就逐渐有些犯愁。
自己今年三十不到,却已经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又怀了一个,等到老死或者病死那天,不得有十几个?
这特么的,也太能生了,得控制控制了!
启祥宫中,乌缇娅侧头躺在榻上,痴痴望着皇帝的脸,不知为什么,她发现了皇帝眉宇间的一丝无奈。
自打她怀有身孕,朱由校便每日都来探望,这让乌缇娅多日来的委屈和心酸,全都消散一空。
随着小产日期的临近,朱由校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启祥宫,甚至连本子都叫内侍搬了过来。
朱笔每一次落下,都有一道崭新的政令由皇城发出,通行天下,改变着百姓的日常生活。
乌缇娅心想,相比古之圣君者批阅章奏,字斟句酌,大抵也是一副这样淡然从容的面孔吧。
只不过朱由校如今手里拿着的,是一杆真正意义上可杀人可灭国的刀笔。
她观察到,皇帝手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皆是西南亲征时留下的,加上平日也喜欢舞刀,往往才刚长好,又被挫伤,反反复复,竟至难以愈合,形成了一道道细疤。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大明,怎么能不令人心悦诚服的喜欢呢?
朱由校正在批阅一分关于灾荒的奏本,额头上的汗珠却被人轻轻擦掉,转眼一看,却见到是乌缇娅下了榻。
“你怎么下来了?”朱由校微微蹙眉,满脸都是担心,“赶紧回去躺着,不能有半点差池。”
乌缇娅心中一暖,捧起朱由校握着毛笔的手,喃喃说道:
“陛下,您这双手,可真不像是一个大明天子应有的,反倒像是我们草原的莽汉。”
朱由校默叹一声,强颜欢笑:“这也没什么办法,不以身作则,哪会被大明的将士拥戴。”
“爷,你这字写的真好。”乌缇娅说道,仿佛在她的眼里,眼前这位皇帝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见她欲言又止,朱由校问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太祖曾赐孔府一言,令天下学子遵循孔氏,多读书,少妄言。”她突然停住,转而说道:
“朝中都在说,陛下诛杀孔氏,是昏聩之举…”
朱由校的手上的动作一顿,索性放下毛笔,半晌,才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用伤痕累累的手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着。
“真是个草原来的傻丫头。”
“皇后、裕妃和良妃、纯妃全都百毒不侵,所以他们这才盯上你的吧?这话,多半不是你自己想的。”
“是谁说的,告诉朕。”
乌缇娅呆若木鸡,无从应对,她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看出来的,心中也突然觉得,或许文臣们真的是在利用自己?
过了片刻,朱由校撂下她的脸,再度垂头对着成堆的奏疏,懒懒地嘱咐道:
“别再为旁人做出头鸟了,再遇见什么事,不要急着表露态度,多去问问裕妃她们。”
“谁要再去找你,就让他来当面‘劝谏’朕。”
当晚,朱由校回到西暖阁,脸上没有得喜后的半点喜悦,看着眼前的魏忠贤,道:
“去给朕查查,是谁在内宫散播谣言,说朕诛杀孔氏是昏聩之举。”
在别的地方说这些,只要没什么大影响,朱由校可以眼不见心不烦,谣言都散播到后宫里来了,那就不能留了。
魏忠贤闻言,赶紧先给自己洗清关系:
“爷,奴婢一直在东厂,未曾听闻此事,许是文臣们买通了启祥宫的宫人,在娘娘耳边放的耳旁风吧!”
“耳旁风?”朱由校冷冷道:
“你这个东厂提督是怎么当的,招人进宫朕都让你东厂负责核查,你是怎么查的?”
“给朕把启祥宫所有的宫人,包括乌缇娅从蒙古带来那两个,都押到东厂,好好儿问问。”
“不能下死手,只有那两个蒙古侍女,能陪蒙妃说说话。”
魏忠贤连忙点头:“陛下放心,奴婢一定尽快查到此事的始作俑者,安排人手将之弹劾,清出朝堂,然后让他悄摸声儿的死在回家的路上。”
魏忠贤还是很懂事的,朱由校哼了一声,也没有说要手下留情的话,只是点头道:
“下去办吧!”
不过,魏忠贤还是没走,朱由校看他有事,闷头看着奏疏,似无意间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魏忠贤磕磕巴巴,跪在地上,哭喊道:
“爷,信王爷死了!”
“你说什么?”朱由校这次可真的是大惊失色了,手中的毛笔都抖落在地,连忙站起来,颤声问道:
“怎么回事,你给朕详细的说!”
“信王本是奉了爷的旨意去朝鲜,可…可那帮天杀的倭贼们,在海上截了信王,从此便杳无音讯了。”
“倭人?让他吗的倭人给截了?”朱由校心知肚明朱由检是怎么死的,但面上还是一副又惊又怒的模样,一拍桌案,怒道:
“给朕派人去倭奴国,问问他们的大将军德川家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半个月之内,不给朕一个交代,让他们等着看大明登莱水师的战船是怎么攻陷九州的!”
“他们管不住自己的人,朕来替他们管!”
朱由校在西暖阁来回踱步,想了一会儿,又道:“传谕袁可立、张盘,叫他们集结登莱水师,要是倭奴不给一个说法,就派人到他们的港外放炮。”
“封锁了他们的贸易港口,不许进出,凡是见到挂着倭奴旗帜的船,给朕先打沉了再说!”
魏忠贤不断点头,问道:
“爷,注意龙体啊,信王已经遇害了,九泉之下必定不希望您因此伤着了龙体,还是要以龙体为重啊!”
“至于去朝鲜的藩王,陛下还是要拿个主意…”
朱由校一拍脑袋,好像是气昏了头才想起这事,坐回御座,“事已至此,便让唐王世子朱聿键去朝鲜就藩,辅助朝鲜国政吧。”
“奴婢遵旨!”
第八百二十一章:影帝朱由校
信王朱由检死了,倒也不能说是死了,据说是在前往朝鲜的海上被倭奴国给劫了。
这要是真的,大明和倭奴国的梁子可就结大了。
最近朝廷据此都在议论,谁都知道,朱由检可不是一般的亲王,是除却天启皇子以外血统距帝系最近者。
除此以外,他还有个身份,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还是小前儿玩的贼好的那种弟弟。
就像现在的皇长子朱慈燃和皇次子朱慈炯一样,从小玩到大,那感情能次么?
虽说自打继位,这哥俩因为身份原因,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众人相信,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所以信王就这么没了,杳无音讯的,当今皇帝心里能不难受么?
朱由校难受个屁,说实话,那是一丁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心里还松了口气,因为朱由检就是朱由校授意魏忠贤去给劫的。
最后下场无论如何,反正是不能再让他出现在公众眼前。
既然是在海上出的事,这种屎盆子,直接扣在倭奴国头上最好,也没几个人会不信。
大明和倭奴国的仇恨,一直就有,特别是福建和浙江沿海一带,当兵的、为官的、出海的渔民,甚至是来回跑货的海商,就没有不恨得咬牙切齿的。
无它,倭人实在太可恨了。
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给点笑容,他们就觉得你虚了,敢蹬鼻子上脸,只要入境,那是什么事都敢干。
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但是大众都觉得天启皇帝应该和信王关系贼好,自己不演一波,肯定说不过去。
所以,这些日朱由校直接下旨罢了常朝。
“陛下有谕,朕今日身体不适,时感头晕目眩,暂罢常朝,入冬恢复,奏疏俱同往日,由军机房呈入西暖阁。”
来签押房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刚说完口谕,内阁的诸位阁老们就都对了对眼色,东阁大学士胡士广上前询问:
“王公公,陛下龙体如何?”
这也是他们担心的问题,毕竟,信王可是仅次于皇子、贵妃的亲人,陛下之前让他去朝鲜辅政,也是打着培养让他做朝鲜王的念头。
如今就这么没了,搁谁谁心里能好受?
至于罢朝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回经历了,相比于上次所谓的天热难耐,这次的理由,显然让人无话可说。
王承恩闻言,重重叹了口气,道:“陛下自打听见信王被劫的消息,已经是两日未进水米了。”
“陛下将自己关在西暖阁,除了厂公,就连乾清宫的管事牌子王大公都不许进,何况是我一个小小的秉笔。”
众阁老闻言,都是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