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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孙父先是对他痛骂,骂他不遵王事,不听其劝,是为不忠不孝,后又执迷不悟、逆天而行。
称他不仅为孙家招致灭门惨祸,更有许多军户家庭也因他倾覆。
看罢此信,孙立这才恨得捶胸顿足。
“传我的命令,停手!”
“我已铸成大错,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因我而死了!”他站起身来,已经换了一副面容,说道:
“你说得对,我们不该再顽抗了,投降吧!”
固原军队很快攻破东门,控制城墙,早已枕戈待旦的固原骑兵们立即摇晃着明晃晃的马刀,从大开的城门涌入。
到了这时,固原军已经彻底将卫所军打垮,控制了全城。
郭钦看着跪在脚下的两人,冷哼一声,“将他们给我扣下来,以勾结白莲教之罪,择日问斩!”
镇抚石柱还存有一丝希冀,慌忙说道:“大帅明鉴!此事小人毫不知情,全是小人手下的两名千户暗中勾结白莲教!”
“哼,你当真以为本帅会相信你的鬼话吗?”郭钦冷冷说道:“来人,给我将这个镇抚先拉下去砍了!”
石柱一愣,随而高喊:
“姓郭的,你这是以公谋私!你与我们有隙在先,便借圣旨行私利,你与我们又有和分别!”
郭钦怒道:“拉下去,立即砍了!”
立刻有两名固原兵士上前,死死按住卫镇抚官石柱的脑袋,随后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刀。
叫骂声戛然而止,郭钦随后看向一声未吭的孙立,淡淡问:“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孙立看向自己父亲已经凉透的尸体,眼中泛着的晶莹,不知是悔恨,还是鳄鱼的眼泪。
“只求大帅能把我父亲安葬,我孙立背反朝廷,却与他老人家无关,还有我的妻儿…”
郭钦这时候才发觉那边躺着个老人,眼眸一紧,随而冷笑:“孙立,你有与本帅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若你不反,安分守己,我还会让你三分薄面,现在你是反贼,我是王师,一人反,株连九族,我也没有办法。”
孙立看着上前去将自己父亲尸体草草包裹便扔到一旁死人坑里去的固原兵士,声音发颤:
“祸不及家人,这次的罪行,我都认了,只求你能放过我的家人,安葬我父。”
“姓郭的,你好歹是统帅边军的堂堂九边的大帅,就非要将我们的恩怨,牵扯到如此境地吗?”
郭钦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些许的惊慌,随而亦如古井无波,只听他淡淡说道:“我只是奉旨行事罢了,哪有什么私仇?”
“拉下去,明日召集全城百姓,斩首示众!”
孙立被亲兵拉下去,倒也没有什么挣扎,只是不住的冷笑,似乎早已将郭钦刚毅外表下的心境看穿。
。。。。。。
朱由校站在西安城头,极目四望,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泾渭分明的官道及两侧民田。
西安的乱兵是最先被平定,随后朱由校便下谕解除了此地的戒严。
现在,除了走上街道明甲持锐的京军有些多以外,一切都还算是比较正常,农民们在田中耕种,商人络绎往来,进进出出。
“皇爷,全陕的乱局皆已平定。”陈策幽灵般的来到身后,如铁塔一般站定不动,悠悠说道。
“嗯,知道了,下去吧。”朱由校负手而立,眼神飘向远处的京师,出来久了,还真有些想念他们母女。
随后,朱由校最后看了一眼这图景一般的平原田地,重重说道:“传旨,回京!”
陕西的事情告一段落,数十万卫所军的抵抗,在二十万京军、边军精锐的进攻下土崩瓦解。
借助着厂卫联手,也查到了不少白莲教隐藏在民间的窝点,大部分都以道观、佛寺为主。
这些白莲教徒,披着道家佛法的名头,到处兴风作浪,每有饥荒大难,便要跳出来蛊惑人心。
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了自己这个皇帝,推翻朱明皇朝的天下。
这次军事行动,卫所军几乎是被逼着造了反,被剿杀者甚重,仅在固原,死于郭钦手下的卫所兵便有两万多人。
这还没算因此而牵连的安东中屯卫指挥使孙立、卫镇抚使石柱的九族家人,也都被一体斩绝。
血雨腥风过后,总算是迎来了安定。
朱由校利用铁腕手段,总算是将近乎所有人反对的卫所军改在陕西初步推行下去,至于说后来又会如何,这谁能知道呢?
第八百七十四章:她来了
前后三个月的时间,朱由校下旨诛杀卫所乱兵数以万计,让全天下看见了自己推行卫所军改的决心。
卫所几十万大军化为云烟,但是残存的卫所兵依旧很多。
陕西十二个卫,有八个指挥使造反,十一个设于要冲之地的守御千户所,全部造反。
这些造反的军头们,无一例外全部销声匿迹,或死于乱军,或如孙立一样被斩首示众。
余下四个在乱时没有造反的卫指挥使,也都是心惊胆颤,早先便缴纳了名下全部田亩的田册,称愿伏法。
自此,整个陕西全部的卫所,重新归为右军都督府统辖。
朱由校利用五军都督府掌管全国卫所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施。
离开西安的五天之后,勇卫营的队伍还没有走出陕西境内。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朱由校正坐在御帐内,对着昏黄的烛光,下笔如飞地写下一道道政令。
陕西卫所的形势已经明朗,清查十二卫及十一千户所军屯的行动,更是已经畅行无阻。
在整顿卫所的同时,朱由校也顺手把根深蒂固的白莲教收拾了一遍,捣毁了包括白莲教陕西香坛在内的三十余处分坛。
白莲教隐藏得极深,虽然这次还是没有剿灭干净,但是朱由校知道,这起码能令他们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没有办法继续呼风唤雨,这就够了。
这其中,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朱皇帝微服私访这么多次,向来都是己揍人,从没有人迫己,头一次遇到了性命之危。
接下来的事儿更令人不敢相信,堂堂天子,居然阴差阳错的混到白莲教香坛里去了,还被他们的圣女邀请入教。
这件事,现在回想起来,朱由校还是觉得实在荒唐。
那林聪儿冷傲如寒霜,却形神俱佳的气质,也令朱由校觉得眼前一亮,记忆犹新。
只是不知,离开香坛后,林聪儿去了哪里。
摇摇脑袋,朱由校再次将精力放到眼前的昭告诏书上,天下未定,哪有什么心思去考虑儿女情长。
大乱之后必大治,必须尽管给陕西卫所形成一个新的规则制度,否则整个陕西这么一折腾,多半要继续乱下去。
二十万京军和边军,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不能陷在陕西这个泥潭里走不开,日后开疆拓土,稳固边关、讨伐后金,还需要他们效力。
实际上这次来看,除了卫所损失惨重以外,最为受苦的还是陕地的平民百姓,卫所军队乱起来的时候,可谓是六亲不认。
整个陕西,先是天灾不断、到处饥荒,紧跟着白莲教又到蛊惑人心,以鬼火之事撺掇百姓谋反信教。
这次朝廷动兵处理卫所,更是兵灾,给地方上造成的危害也是最为严重的。
陕西一地,天灾人祸、纷乱不休,百姓死难者甚重,好不容易等来卫所大治、白莲伏法,才刚刚看到太平未来的曙光。
不尽快出台新政策,抚境安民,这点曙光便会转瞬即散,平民百姓们若是没有安宁曰子可过,如王二那般造反谋活,只会愈发增多。
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朱由校提笔伏案,在诏书上添了这样几句话。
“凡陕地卫三十三所,一概废除兵丁、农役世袭身份,补发历年积欠之饷、粮,准许归家。
以阳武候薛廉任右军都督府左都督,拟定安东中屯卫、西安等诸卫空缺指挥使之职人选,报朕知道。
减免陕西全省军屯田税并劳役三年,饥荒州府,行以工代赈之法,朝廷出资,招募无家可归流民为雇工,工期内包食包宿、银钱月结。
至于清算卫所军屯田亩以后,分配给在任军户家庭耕种,属皇庄范畴,不得驱使正兵务农。
责成所司办理、施行……”
一道道新政被写在即将昭告天下的圣旨上,朱由校写了一会儿,伸个懒腰,然后从头至尾,仔细的再阅读一遍。
觉得不对的,朱由校便要标注出来,想好如何改正,如这等涉及日后的重大制度变革,还是要多上心。
毕竟,自己想要改变祖制已经如此艰难,后世之君再想改变自己所定下的“祖制”,又该是何其困难。
想到阳武候薛廉这个人,朱由校一时也是轻笑一声。
最开始,朱由校对薛廉的印象并不好,在京诸多勋贵,小辈中纨绔第一人张世泽没跑,可要说名声最臭的,便是薛廉了。
初一听薛廉这个名字,伴随的是百官的声讨,关于他强占民女、纵举不法,可谓劣迹斑斑。
但王恭厂爆炸一事,让朱由校看到了薛廉这个人的才能和对自己的忠心,于是便密令较事府调查。
这才发现,薛廉又是一个被东林文臣们黑成炭头的成例。
文臣不想让勋贵掌管实权,但又对大权在握的英国公张维贤无计可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对付这些二把手的勋贵。
薛廉这个人较为粗糙,做起事来虽然一丝不苟,但却不会做人,想要找他的麻烦简直易如反掌。
于是,朱由校便听见了一个穷凶极恶的阳武候薛廉。
对于五军都督府,朱由校虽然要重用勋贵,但其左都督的人选却也是有所考量,不能全部的五个左都督都用勋贵。
剩下的三个左都督,朱由校要从非勋贵一系的将领中挑选,以此来对勋贵形成掣肘。
五个左都督的人选,此后最好成为定制,以免乱套。
这些,都只是在朱由校脑海中有个雏形,所以并没有写在这份昭告天下的圣旨中。
想到这里,朱由校放下笔,对这一片诏书十分满意。
想必这份诏书一经下发,陕地也就应该安定下去了,嗯,最好是这样,省的再出麻烦事。
既然下来一趟,朱由校是一定不会白来的。
这时,陈策从帐外走入,抱拳说道:“皇爷,帐外有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称是您的故人,给了我们这个。”
“此物是陛下的佩戴之物,臣不敢擅专。”
朱由校一看,这不是自己赠给在丁香阁遇见那两位名士之一熊汝霖的玉佩吗?
又赶紧一摸,腰间的的确确少了个东西。
看来是熊汝霖还给自己以后,随手揣在身上,没有在意,连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朱由校有些无奈。
这块玉佩若是流落民间,必是个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无价之宝,在自己这里,却是这样一文不值。
朱由校已经猜到是谁,从陈策手上取回玉佩,喃喃说道:“是她…,让她进来吧!”
第八百七十五章:我好累
在听见陈策话的时候,朱由校就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不久前也的确隐隐猜到了。
一个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一个则是千年邪教的圣女,要说为什么见她,朱由校不知道。
陈策虽说不知道此女的来历,却也识趣得没有多问。
朱由校坐在御案上,听着轻轻的脚步声渐行趋近,特意将身子坐得直了些,直至看见踏着白色脚靴小脚,才是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居然真的是她,这傻姑娘…
陈策带人进来后,便一直站在一旁,面色警惕,这时,上面却是传来了一道声音。
“你下去吧,帐中不用留人。”
“陛下?”陈策有些不可置信,“此女来历不明,陛下万尊之躯,臣不能冒这个险!”
“我说过了,你下去吧。”朱由校再度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
陈策听到这个熟悉的强调,便知道皇帝心意已决,只好抱拳:“臣遵旨!但臣会在帐外守候,一有声音便冲进来护驾!”
旋即,他转身离开,经过林聪儿身旁时,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陛下今日少了一根汗毛,誓必杀你。”
说完,陈策抬脚离开,寸步不离地站在紧挨着御帐的地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内中的动静。
朱由校刚才很紧张,但此刻两人四目相对,却显得平静异常,开口淡淡道:“你来了。”
“那就是陈策?”林聪儿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果真是煞气逼人,做得堂堂勇卫营总督。”
说着,她不经意间逼近几步,展颜一笑:“怎么,陛下赶走了陈总督,就不怕我杀你吗?”
屁股渐渐向后挪了挪,以使得自己离身后悬挂的宝剑更近了些,话中却更显得平静,朱由校道:
“若是想杀,你早就杀了,你下不了手。”
语落,方才还几步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