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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渠、罗一贯…这些忠勇的人,都因他的命令而战死,这份罪责,他自知难辞其咎。
带着这样沉重却又放松的心情,王化贞伴着黄昏的暗淡阳光,缓缓进入了山海关。
。。。。。。
起初,原兵部尚书张鹤鸣被关押刑部。
然刑部审了几日,毫无头绪,其意在包庇张之罪。
于是,魏忠贤前往乾清宫,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蛊惑视听,终究将人改押到了东厂门下。
消息一出,朝野沸腾。
东厂,独立于三法司之上,不受律法、制度约束,只尊皇命,其大牢位于东华门以北。
与受理天下刑案的刑部、大理寺相比,这里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这里审问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兵部侍郎孙居相、御史冯显高等人,还有无数的监生、士子,凡是进了东厂大牢的,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张鹤鸣失魂落魄地被番子押往大牢,路上,看见院中石阶上,赫然印着一块血色人形。
相传,此为兵部侍郎孙居相被捉拿入狱时竭力反抗,受番子拷掠后所留。
看见这个,张鹤鸣更是双腿一软,被番子一左一右夹了进去。
“尔可知犯了何罪!”
问话的,是魏忠贤的外甥侄傅应星,现在的他,已位居东厂三大档头之一,以凶狠、阴毒著称,主理拷掠。
面对番子的凶神恶煞,张鹤鸣此时反应过来。
若他想要无罪,就得嘴硬到底。
一旦要是没撑住招了,不仅株连昔日与自己交好的东林诸贤,更是会牵连家室。
只见他一改方才惊惧的神情,草草一跪,便站起身来,回道:“我乃兵部尚书,能有何罪!”
傅应星抽出马鞭,在手中不断试着,发出啪、啪的声响,随后冷笑道:
“尔主事兵部,未得皇命,与王化贞结党营私,擅自出击,今致失地陷城,功罪一体并察,难辞其责。”
“如今进了东厂,是非自会分明!”
傅应星心中明白,张鹤鸣这是想宁死不屈。
不过东厂大牢里审问过这么多人,有过这个想法的岂又在少数?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招!
再不济,一手拷死画押也还是行的。
之所以审问,那是因为他想和这个昔日间威风八面的二品尚书好好玩玩。
看着一个故作硬气的人,在自己脚下渐渐颤抖,变得绝望,傅应星最喜欢这个变态的快感。
想到这里,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张鹤鸣仍然嘴硬:“那王化贞咎由自取,一意孤行,与我何干!”
傅应星大怒:“尔为兵部尚书,这非是尔有什么才能,这是皇上圣明。”
“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三岔河兵败,西平堡失陷,皆是尔纵容那王化贞所致!”
“我为守西平堡的罗将军心痛,我也为沙岭之战的刘征、刘式章心痛,他们怎么就死在你这样的庸才手上?”
说着,傅应星冷笑几声,一鞭子抽打过去,道:
“张鹤鸣,尔根本不知兵事。”
“自任兵部以来,尔未曾出过一条安顿边疆之策,分兵刻意挑拨是非,与虎谋皮,行卖国之举。”
“事已至此,尔又推卸责任,让那王化贞做替罪羔羊。已进了东厂,强词分辨,又有何意义?”
“这里可不是刑部,罪、就是罪。”
闻言,张鹤鸣心跳一滞,不详的感觉陡然而生,下意识问:
“什么卖国之举?”
“哈哈哈——”
傅应星看鬼一样盯了他一阵,忽地大笑几声,却并未明说。
“尔在朝堂,从未领兵,却非要插手兵事,做了这个尚书,可是如了你的意?”
“尔父、尔兄、尔女,皆要死于此祸,三族上下,一体斩绝,尔可信否?”
听见这话,张鹤鸣陡然间明白,张口大喊:
“你、你要污我通虏!?”
“明白人。”
“这并非污你,我说你通虏,你就是通虏。”傅应星再度大笑几声,恣意道:
“今日我不再拷掠于你,只是要你明白,得罪厂公,得罪圣上的下场。”
言罢,傅应星望着眼眸逐渐由镇定变得绝望的张鹤鸣,狂笑几声,大声道:
“给我好生招待着,我要他活着看见三族如何被我东厂诛杀。”
言罢,傅应星留下一抹阴笑,消失在大牢。
。。。。。。
“嘭!”
第二天,张府。
一群番子明目张胆地踹开了大门,为首的一个档头,举着一纸圣旨,道:
“原兵部尚书张鸣鹤,结党营私,通虏陷地,致辽地二十余万军民倾覆,生灵涂炭,罪大恶极!”
“着东厂诛杀三族,抄没全部家产,充入内帑!”
语落,番子们冲入张府。
张鸣鹤的父亲、兄弟,以及儿子、女儿,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被尽数捉拿出来,拎到菜市口搭好的大台子上,逐一砍下脑袋。
一时之间,血腥四散,百姓争相叫好。
皆称,张鸣鹤丧地辱国,残害了广宁二十余万军民,杀的大快人心。
。。。。。。
北镇抚司,一名锦衣卫百户风风火火跑回来。
“禀指挥使,东厂已经开始行刑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光脑袋就砍了一百多颗!”
外面诛三族的事闹得很大,百姓争相观看,北镇抚司内,一众锦衣卫却愁眉苦脸,十分难受。
刘侨闻言,皱眉道:“不行,这样下去,更不会有我锦衣卫的立足之地了。”
刚从督办司回来的许显纯闻言,面色泛了狠色,道:“王化贞在回京的路上,是我们北镇抚司的人带回来的。”
“东厂已经处理了张鹤鸣,王化贞不能再给他们。”
“指挥使,您要入宫去见皇上,把王化贞留在北镇抚司,审问,行刑,都要让我们来!”
“不然,东厂那帮番子,迟早要跳到我们头上!”
第八十六章:一个倒霉蛋
刘侨转头看他一眼,闷声道:
“要面圣,去找皇上,一个王化贞至于?”
潜意识里,他似乎对面圣颇有抵触,不知是单纯的害怕那位皇帝,还是不想招惹权势滔天的魏氏。
“您这是什么话?”许显纯皱了皱眉头。
“张鹤鸣已经被东厂办了,外头正热火朝天的砍头,王化贞再交给他们,谁会知道这京师还有一个北镇抚司?”
“不去和东厂争,日后皇上什么事情都要交给番子去办。到那时候,北镇抚司岂不要居于东厂之下?”
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就以目前的厂公魏忠贤来看,手段不知比咱们这位锦衣卫指挥使高明、狠毒了多少。
若仅是居于人下倒也罢了,关键是以魏忠贤那个脾性,不把锦衣卫彻底变成东厂的附属机构,他是不会罢手的。
到了那时,自己可就成别人二狗子了。
“那…我明日去面圣。”刘侨犹豫再三,见众锦衣卫劝的厉害,也还是决心入宫。
许显纯却道:“明日不行,属下接到消息,王化贞明早就要被押到京里,现在就得去!”
“这么急?”刘侨愕然。
许显纯道:“指挥使,您要为弟兄们想想,谁也不想出门在外,被东厂的番子们瞧不起。”
“锦衣卫是锦衣卫,东厂是东厂!”
现在的他,似乎还没有日后去投魏忠贤的想法。
见许显纯等人语气坚定,刘侨深吸几口气,也是站起身道:“好,我现在就去。”
。。。。。。
傍晚时候,乾清宫两名太监应付完差事,坐在树下偷闲,一人说道:“你听说没有?”
“动静这么大,好多人都知道了。”
另一名太监颇有些幸灾乐祸,道:“为争夺哪一方来处置王化贞,东厂和锦衣卫可是争破了头。”
“你笑什么?”起先那太监诧异地看了一眼他,叹道:
“厂卫本都是为皇爷办事,如今起了争斗,想必皇爷也不好决断。”
那太监收了笑容,低声道:
“东厂大档头傅应星,是当今厂公的外甥,还有如今锦衣卫的指挥使刘侨,都要来面圣。”
“这事儿可算是闹大了。”
起先那太监又道:“嘁,你知道什么。”
“前几个月,北镇抚司许多人犯都挪到了东厂,这是东厂欺人在先,锦衣卫的指挥使忍不住了,这才来争一把。”
正聊着,望见一个人影,小太监道:
“正主来了。”
于是,两名太监忙收敛神色,悄悄走开了。
一路徒步,刘侨那身飞鱼服上沾满了宫内夜间的露水,触手湿润泛凉。
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西暖阁内眯着眼睛的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提声道:
“锦衣卫指挥使刘侨,参见皇上!”
这忽然的一声,将靠在座椅上的朱由校惊醒。
他眼眸微动,淡淡瞥了一眼来者,道:
“你来了,坐吧。”
话音落地,乾清宫的管事太监王朝辅,忙亲自提来一把椅子,放在了刘侨身后。
待后者落座,朱由校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问:“你不常进宫,这次突然要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回皇上。”刘侨屁股挨了椅子一角,小心地道:“臣接到消息,王化贞明日将要被押回京师,具体如何处置…”
“哦。”
朱由校轻轻点头,紧闭的双眼,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那贼厮要被押回来了,这事儿,东厂那边也和朕提过了,说说你的想法吧。”
刘侨道:“王化贞丧师失地,比之杨镐更多一逃,比之袁应泰则欠一死。”
“若只诛张鹤鸣而宽待王化贞,无以服天下万世之心。臣建议陛下,当用重典以警将来!”
“张鹤鸣的三族,有多少人?”静默半晌,朱由校忽然问道。
刘侨没有料到皇帝会问自己这事,即瞪大了眼睛,张开嘴巴,半晌没有回话。
“臣、臣不知…”
“可惜了,朕本以为以你的本事,入宫前能先弄清楚这些。”朱由校叹了口气。
刘侨心下紧张,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闷着头一声不吭。
朱由校自问自答道:“张鹤鸣的父、兄、子三族算上,有二百六十三人。”
须臾,朱由校又扔出去一份大理寺少卿上的奏疏,道:“好好看看,然后再告诉朕,熊廷弼该不该抓回京师。”
“大理寺少卿韩敬奏言:
当日熊廷弼出关,陛下亲赐尚方宝剑,麒麟锦服,对其百般信任,袒护。
顷辽事告急,奴酋过河,广宁二十万军民即陷,而熊廷弼擅弃沈阳,于辽阳龟缩不出,畏战不前。
使人心摇动,三军俱奔,谁还肯战?
广宁参议王化贞,忠勇可加,血战虏酋,却横遭猜疑,功亦获罪。此例一开,山海以外再无肯守之人,社稷危殆!
昔杨镐萨尔浒之罪,今熊廷弼胜似彼罪。陛下仍要纵容、包庇吗?”
看过这份奏疏,刘侨已是大汗淋漓。
斗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滑落,不知怎的,他的手亦在阵阵抖动,良久,方才灵光一闪,颤声道:
“陛下哪里说过要宽熊廷弼了?”
“陛下明明只是说,不能放纵王化贞、张鹤鸣结党营私,暗通建虏之罪!”
刘侨将奏疏摔到地上,似是胸有无尽怒火。
“大理寺少卿韩敬无中生有、暗度陈仓,为逆贼王化贞请命。臣亦疑之私通建虏,请陛下放驾贴,捉他到诏狱审问!”
朱由校微垂眼睫,抬首轻轻按着额头,道:
“这一堆奏疏,尽是类似的话,朕再问你,这些都在私通建虏吗?”
皇帝这样一问,刘侨心中更加紧张,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
难道…皇帝要保王化贞,罪熊廷弼?
心下这般想着,刘侨只觉身后一阵发凉,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因为此时改口,无疑于找死。
于是,他下定决心道:
“回皇上,北镇抚司查到,韩敬与王化贞素有往来,此时上奏请命,必有私心。余的奏疏该是直谏铮臣,臣不敢妄加猜测。”
听了这话,朱由校心中松了口气。
本来朱他对刘侨有些失望,今日就是借机考验,刘侨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办东林。
这个刘侨,莫非是突然开了窍,脑袋灵光起来了?
其实,朱由校的意思和他说的差不多。
韩敬倒了八辈子血霉,就是朱由校随手抽出来的。
其余那些,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全都当通虏罪处置了,岂不是向世人明说,这大明朝廷已被建虏透成了筛子?
况且,通虏是大罪,一例诛三族,余者至少也要判处诛三族,几十个三族诛下来,要死多少人。
诛一个张鹤鸣,百姓拍掌叫好,可要是诛得多了,朝野都会动荡,现在的大明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想到这里,朱由校打了个哈欠,忽地转头问:
“王化贞明日就要到京了,与那韩敬一同处置,北镇抚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