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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冷冷一笑,望向远处,眼眸微动,“就算我想撤,也已经来不及了,那熊廷弼早已搭建好了浮桥,你看那面。”
原本,萨尔浒是依苏子河、浑河所建,是明军攻取赫图阿拉所必经之处,两面环水,易守难攻。
金军只需要死死守住北侧,极大的节省了守城的资源。
然而,此刻萨尔浒的东侧和南侧,也都有尘埃扬起,不一会儿,又有哨骑赶来,狂奔上城。
“禀十四贝勒,满桂部从宽甸堡而来,现已截断了我军到老寨的退路!”
“不好了,十四贝勒,曹文昭部已从东侧渡过浑河,正在向南,与满桂部会合!”
多尔衮看见萨尔浒城周身愈发逼近的冲天烟尘,心下也没了什么办法,熊廷弼带着边军主力一直没出现,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南路只有满桂一支辽军,在卫所军趋于崩溃,甚至于南路金兵直逼辽阳时,他依旧按兵不动。
现在看来,是熊廷弼早就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
多铎也是哑口无言,一夜之间,情形怎么就能败坏到这样的地步?
本来是断后的两白旗大军,被明军忽然出现的十万主力边军死死围困在萨尔浒。
多尔衮忽然笑了出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熊廷弼放任老寨不打,是围点打援的路子,他是要把汗王的主力引诱回撤,然后聚歼!”
多铎一脸懵,但就算是他,也听出了这其中的利害,连忙说道:“那…有何破解之法?”
多尔衮仰望天空,许久才是叹道:
“没用了,我大金军队前些日打得太过顺利,如岳托那般孤军冒进的还有不少,一时哪里调得回来。”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父汗在天之灵,能护佑我建州勇士,旗开得胜了!”
。。。。。。
“高,台台实在是高!”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薛来胤策马在熊廷弼身旁,笑道:
“建奴必没有料到我军会直插向他老寨而去,听闻萨尔浒被围,必定来救,到时便可与其决战。”
熊廷弼点头,闷声说道:“承蒙当今天子倚重,使我御辽数载,而今辽地早已千疮百孔,经受不得更大的灾祸了。”
“传令攻城,用最快的速度,攻破萨尔浒,不留活口。”
说完,熊廷弼深深看了一眼那建立在两河流域之间的堡垒,那里,曾是十数万明军的埋骨之地。
随着督标营数匹快马跑下山,早已将萨尔浒城围得水泄不通的边军们纷纷开始发动攻势。
而熊廷弼,则坐在那处小土坡上,指挥着千军万马。
数十门最新式的镇虏炮被推到阵前,随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的连环轰击声,一个个身强力壮的边军兵士,得令后如同下了山的猛虎,展翅的雄鹰。
他们飞奔着,喊杀着,直逼到萨尔浒城下,竖起云梯,远远望去,就如同蚂蚁一般,蹭蹭直上。
左良玉手里拿着雁翅刀,大声喊道:“都他娘的傻子不成,轰城墙干什么,给老子盯住城门轰!”
“第一个轰碎城门的,有赏!”
镇虏炮毕竟是军器司从荷兰人手中缴获火炮所研制,如今大明现役火炮中威力仅次于红夷炮的主力作战炮。
或许很多的女真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想到过会见到这样四面都被火炮不断射击的场面。
辽军的火器营,此时才真正发挥其威力。
数百门镇虏炮被排列在萨尔浒城四周的高地上,在明军杀抵城下前,就将萨尔浒城内犁了三犁。
几轮轰击下来,萨尔浒貌似坚固的城门已经显得摇摇欲坠。
无数推着撞车的边军兵士吆喝着,聚拢在城门口不断撞击,一下、两下、三下…城门轰然倒塌。
随后,明军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在外徘徊许久的满桂也是抽出佩刀,第一个冲了上去。
来自宽甸堡的骑兵们纷纷从萨尔浒的南门杀进去,围攻的边军也从城门、云梯不断跳上城墙,如割麦子一般清扫掉城头穿戴着白色铁甲的奴兵。
任了谁也没想到,就连以卫所军为主的抚顺在面对皇太极主力的时候,尚且能撑得住一日一夜。
萨尔浒,这座皇太极委以两白旗重兵防备的堡垒,却是在不到半日的功夫,就被明军攻陷。
尽管两白旗的奴兵战斗力非同小可,尽管他们有两万多人,但是随着愈来愈多的边兵喊叫着杀进城内。
萨尔浒,就这样被熊廷弼率领的主力轻而易举的攻陷了。
第九百一十七章:蒙古南下
两白旗本无防备,一个个被突如其来的火炮轰鸣声,吓得晕头转向,就连坐骑也不听使唤了。
等披甲的明军兵马从四周如决堤般的洪水冲来,他们才明白遇到的是明军出关的主力。
尽管多尔衮立即下令固守待援,指挥两白旗女真兵在城头万箭齐发,射杀了大量明军,但他们还是低估了明军火器部队的威力。
朱由校每年给辽东一千万两军费专门组建火器营,这钱不是白花的。
火器营一靠近城下,便立即举起手中的遂发鸟铳,对准城头的金兵发射,一时间,无数的白甲奴兵纷纷惨叫着滚落下城。
火器营虽然在抵达城下前遭受了一些损失,但是他们一旦到达城下,便轻而易举地将两白旗的弓箭手击溃。
在这之后,边军们也没有丝毫的怯懦,立即竖起云梯,不断向上攀爬,抢占城头。
明军登上城头以后,也是逢人便砍,见人就杀。
起初两白旗还能凭借骁勇的战斗力夺回两次城头,但是随着城门告破,满桂率领宽甸骑兵入城,战局被瞬间改写。
遭到夹攻的两白旗两万余金兵,眼见多铎战死城头,密密麻麻的明军不断冲进来,仿佛杀之不尽,一个个很快也就丢盔弃甲,只顾四处逃窜了。
第二次萨尔浒之战,明军大获全胜。
接着,熊廷弼进入城内,号令卫所军队大举反击,进攻被后金所占据的各个据点。
车营坐营官左良玉找到熊廷弼,说道:“禀台台,我们在城中发现不少旗人女子,要如何处置?”
熊廷弼走出房屋,来到这些旗人女子面前,看他们衣衫褴褛,浑身都是污泥,心中一时也于心不忍。
但又看看她们,虽然面色上全然是对忽然攻进城的明军的恐惧,但熊廷弼看得出来,她们心底有仇恨,藏的很深。
他想起昔日在辽东,被挖去双目,曝尸荒野的辽民惨状,再度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转身说道:
“全杀了,一个也不要留。”
谁想,话音刚落,左良玉还没来得及动手,便有一名方才看似十分乖巧的旗人女子咬破了一名辽兵的手,向熊廷弼冲去。
那亲兵手上顿时间鲜血淋漓,但还是忍痛上前,将旗人女子制服在地。
旗人女子口中还在用女真话不断的叫喊,熊廷弼久在辽东,自然听得出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帮明国来的狗!”
“等我们大汗回来,将你们碎尸万段,贬为我旗人的奴役!”
听到这些话,熊廷弼脚下一顿,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身后,左良玉领着辽兵们正在做他最喜欢做的事儿,不到日上三竿,萨尔浒城内再看不见一个站着的旗人。
。。。。。。
攻取了抚顺的皇太极,正在他的黄龙大帐里,做着先取沈阳,再夺辽阳,继而占领全辽的美梦中。
不一会儿,一名护卫粗喘着气跑进大帐,直接跪倒在地:“不好了,大汗,萨尔浒失陷了!”
此话一出,震惊了满堂的八旗王公大臣。
谁都知道,萨尔浒距赫图阿拉不足五十里,若是萨尔浒陷落,赫图阿拉就像是褪去衣衫的娘们,还不是任凭熊廷弼如何揉捏。
皇太极却是最镇定的一个,在他看来,这绝不可能,明军边军虽然战斗力不俗,但却不可能有这样快的攻坚速度。
更何况,萨尔浒有多尔衮亲领两白旗精锐坐镇,万无一失。
在他看来,自己今天中午才拿下抚顺,现在城中还有零星的抵抗没有全部肃清,大金勇士尚且如此,明军的攻城速度怎么可能比自己还快。
其实皇太极算得不错,熊廷弼抵达萨尔浒连一天都没到,怎么可能这么快攻陷萨尔浒?
要知道,十年前杨镐四路大军可是连萨尔浒的门都没摸着!
可他忽略了一个点,便是现如今辽军每年耗军费一千万两的精锐火器营!
一千万两,这可是个天文数字,朱由校每年每年的往火器上砸,要是还看不出点作用,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对于这次的探报,皇太极并未放在心上。
他觉得,这不过是熊廷弼的疑兵之计罢了。
熊廷弼散播谣言,是想让自己退兵返回赫图阿拉,实际上,是他慌了。这种想法,更加坚定了皇太极要趁胜直捣辽阳的意图。
当天,皇太极布置好战策,却是在夜晚熟睡时被人吵醒。
皇太极起来一看,发现居然是范文程,这才将脸上的怒火渐渐压下去,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范文程面色十分惊慌,说道:“汗王,这位旗人女子名叫哈布多,据说是从萨尔浒新城逃出来的。”
“我早说过了,熊廷弼不可能——”皇太极有了些怒意,可接下来的话却戛然而止。
哈布多手中拿着的,不正是多铎染了血的佩剑么。
皇太极将那佩剑接到手上,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立即坐起身来,披挂甲胄,喝道:
“召众王公贝勒来大帐议事!”
本来众王公大臣也没几个信的,萨尔浒那是能说攻陷就攻陷的么?
要是让明军半天不到就给拿下了,这岂不是在说,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是猪头?
可是一赶到这,全都傻眼了。
皇太极早穿戴好了明黄色的盔甲,身旁还站着一个惊魂未定,浑身是血的旗人女子。
在列的有人识得这名旗人女子,顿时惊呼:“哈布多?你是多铎的奶娘哈布多,你怎么来了?”
不见到熟人还好,一见到熟人,哈布多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和心酸,当场便嚎啕大哭。
“贝勒,汗王,你们可一定要为多铎报仇哇!”
“明军冲进城里,屠戮了我们三千多旗人,连女人和孩子都没放过,我是装作死人才侥幸逃出来的,多铎已经战死了!”
这一下子,大帐里炸开了锅。
皇太极“噌”地一声抽出虎头大刀,起身道:“此仇,我皇太极必为建州儿女向明国讨报之!”
“三千建州儿女,就这样做了明人的刀下亡魂,这是我这个做大汗的过失,我要检讨!”
“检讨之后,再带着你们杀回去,与明军决战!”
话音刚落,帐内的议论声还未散去,一名护卫闯进来说道:“启禀大汗,塞北和漠南蒙古诸部都奉那明国皇帝的诏令出兵了!”
“宰塞正领着塞北蒙古部落,攻打我亦东河一带,我大军在亦东河守备薄弱,当地都统请求援军!”
第九百一十八章:只欠东风
多铎战死,多尔衮失踪,痛定思痛,皇太极此时才忽然记起,多尔衮此前曾劝说他那个漕运总兵宋利可能是明国派来的细作。
起初,他并不相信。
宋利可是他独自潜伏在辽阳之中招揽的明国总兵,当时回来,因为此时他还声威大涨。
那个时候,皇太极志得意满,根本听不进去劝告。
换句话说,就算他当时心中有一丝防备,也会被他有意忽略,毕竟,做“皇帝”的,谁愿意当众承认自己做错了呢。
派人去盯着宋利,就相当于承认了多尔衮的想法,承认了自己的失败,皇太极的自尊心作祟,不允许他那么做。
不过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现在他怀疑,就是这个宋利从中作祟,以至于自己大军的行踪,全部为明军所知。
雄鸡报晓,抚顺城内响起进军的号角,可令城内大明百姓十分意外,这居然是退兵的号角。
伴随着号角从各城相继而起,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金兵,居然从抚顺城内潮水般的撤出,就这样退走了!
当天早上,听见了消息的宋利从床上惊奇,连他也十分惊奇,为什么建奴会突然撤军。
“奇了怪了,昨夜老奴开会,聚众还要直捣辽阳,然后在回来取沈阳,怎么一夜之间,口风就变了。”
这些日,宋利为了活命,跟在老奴身边,做了不少坏事,这才取得对方信任。
昨晚上庆祝拿下抚顺,又陪着喝了一夜的酒,才刚睡下两个多时辰,觉得十分疲惫。
他刚下地,便听见随自己一同来投的家丁说话,面色顿时变得有些深沉起来,“我也不知道,或许是老奴察觉到了什么。”
“吩咐下去,叫弟兄们等我的意思再行动。”
还未说完,又一名家丁从外走进来,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