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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这两个字,朱由校着重点了一下。
王朝辅能到管事牌子这个位置上,被魏忠贤看重,整个人自然也是鬼精,一下子就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待他离去,朱由校继续策马前行,只不过放缓了速度,淡淡问道:
“你们两个,都叫什么,是哪里人?”
“算了,你们叫什么,朕一个也懒得知道。”朱由校呵呵笑了一声,道:
“魏忠贤是怕朕路上孤单,所以让你们来,消息已经传回去了,说朕把你们留下了。”
“魏忠贤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各回各家吧。”
两女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喜,连忙行了礼节,同声说道:“奴婢谢皇上放我们回家。”
朱由校往周围看了一圈,道:“黄得功,你找两个信得过的兵,把她们护送回家。”
。。。。。。
自打叛军自己解围,成都城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有说他们在攻掠周围州、县,断绝成都与外界联系,想要困死自己的。
也有说是朝廷援军赶来,叛军自己溃散的,反正是众说纷纭,什么都有。
直到官军收复顺庆,皇帝于南川击溃奢崇明叛军主力的消息一个个传来,才算安定了人心。
至这个时候,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四川乱局,总算是快要结束了。
至于张彤在成都周围的部队,有一部分在各山头设立营寨时尝到了甜头,其实已经不听他的号令。
按那些土酋的说法,大家都是听大梁王号令,你张彤此前不过也就是个一方将领。
大梁王都逃到播州去了,你不去与大梁王会合,再攻官军,却想着在西川做什么大长老。
这岂不就是说,我们这些地方土司酋长,都自动成了张彤的部下?
成都城外,大股叛军虽然已经退走,但还存留着不少占山为王,打算做个土皇帝的土酋。
这些人也不是一股绳,各自为战。
成都城里的粮食早就要吃完了,四川总兵候良柱率领兵马主动出击,将盘踞山头的叛军一个一个的剿灭。
成都这边的战事还在继续,倒是张彤,向北攻陷威州以后,就在此地直接自立。
在这之后,他做起了白日梦,居然向朱由校献上降表,想要世世代代镇守西川。
因为知道朱由校不太可能同意,张彤紧接着又做了一件事,便是逼迫俘虏的当地朝廷文官写手书,承认自己这个西川大长老。
尽管很多文官宁死不从,却还是有一些没有丝毫气节的害群之马,替叛军写了这份手书。
不过眼见就将平定四川的朱由校,可没什么兴趣去和张彤这样的小人物,去玩什么政治游戏。
很简单的道理,既然武力上能把你直接平定,那为什么要和你玩政治?
对这种反叛的行为,军事征伐,一向是宣示朝廷武力最有效的手段。
张彤的白日梦还在做,朝廷的平叛大军也是一刻没停。
“大长老,小皇帝率军到了宁川卫,我军兵败,崇庆州也被明军围了!”
“怎会如此…我、我有十万精兵!”
张彤一抖,手中茶碗锵然落地,他面色苍白,只觉得脑上一晕,气血直冲而上,直接不省人事。
待他悠悠转醒,却猛然发觉,已被人五花大绑,缚于马上。
张彤不断挣扎,口中高呼:“你们要做什么!我们这是去哪?”
起先,没有人回话,直到有人不耐烦了,才是侧过来,先扇了他一耳光,才道:
“嚷什么、嚷什么?”
“送你去见皇上请罪!”
张彤大惊失色,挣扎得更加激烈,但这也不知是谁绑的,越是挣扎,便越是结实。
直到他有些喘不过气,才是喊道:
“我有十万精兵,足以与朝廷对抗,你们放我下来,我封你们做长老!”
“嘁——”
张彤这一番如同白日做梦一般的言论,引得周围土酋哈哈大笑,道:“就连大梁王在播州都被抓了,你还是省省吧。”
“你想找死,我们还想活!”
却是奢崇明自南川兵败后,溃逃至播州,打算东山再起。
其手下一名土酋,名唤张令,统领诸土酋临阵倒戈,归顺朝廷,一阵激战,再次击溃奢崇明,此刻正绑着他来成都请罪。
张彤听到,也是一愣,随即垂下头,不复再有丝毫挣扎。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奢崇明兵败南川,逃到播州,本有机会东山再起,张令却忽然反正,将他击溃。
张彤在西川,手中尚有些许军力,正运筹帷幄,打算顽抗天兵,也被众土酋绑缚押往成都请降。
第一百二十八章:朱燮元献策
成都,总镇府正厅。
朱由校一手掀翻了桌案,其上堆积的地方文书一扫而落,引得众人惊惶不安,纷纷伏跪。
王朝辅捧着文书站在厅外,他在脑中飞速盘算着,脸上渐渐生出恍然,皇帝的猝然发怒,令他心中警钟高鸣。
伴在天子身边,时刻都要记得谨言慎行。
厅中,正站着几名前来奏事的锦衣卫,看官衣,都是镇抚司的百户。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让皇帝如此动怒。
四川总兵候良柱也在一旁忐忑不安,心中想着,陛下是不是知道自己拆永祥寺钟楼,还有一部分民房改建城上的事情了。
这的确是没办法的办法,叛军当时在城外堆垒高台,若不如此做,叫他们抢占了制高点,成都就危急了。
心中纠结了一会,候良柱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公公,要不要我去向陛下请罪——”
王朝辅心里正想着要不要这时候进去,闻言先是一愣,即失笑出声,转身问:
“候总兵去请什么罪?”
“我擅自带兵拆了寺庙、民房,陛下已在因此置我的气了…”候良柱忧心忡忡,“公公,待会儿,您要为我美言几句啊!”
“原是为了这事。”
王朝辅一扶额头,道:“陛下,这是因为京里传来的消息,不是与你置气,候总兵大可放心。”
“哦——”候良柱安下了心,片刻后,还是问:“京里的什么消息?”
“是在皇庄推广番薯的事,你不要多问。”
两人正说着,却听厅内两名锦衣卫百户大喊一声遵旨,即转身出了正厅,上马往北而去,像是带着紧急的谕令返京了。
王朝辅垂头看了看手中被黄绫包裹的文书,想了一会,却是徐徐退下,不再打算进去。
候良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急了,上来道:“我们不进去问问吗?”
闻言,王朝辅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打仗是个好手,能在大股叛军围城之下保住成都,甚至还能主动出击,可这点事儿怎么就不明白?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现在皇爷正在气头上,这些文书也不是什么好事,自讨不快的差使,咱们还是另外找人来做。”
“有理、有理…”候良柱连连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刚才传来的消息,前边还是好事。
番薯在皇庄的推广非常顺利,极好种植、产量高的特点显而易见,深得百姓喜爱。
按理来说,接下来就该是在整个京畿的皇庄推广种植了。这本来是朱由校在离京以前,就再三强调过的。
现在推行,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问题就出在,京师部议此事时有人进言,刚推行到整个京畿,就遇见了棘手的问题。
番薯于通州附近一处皇庄推广种植时,遭到当地皇亲的横加阻拦,闹出了人命。
在这件事上,皇亲与反对推行的文官站到了一起。
皇亲体量很大,皇帝本人不在京师,魏忠贤不敢随意处理,张维贤也要避嫌。
这样一来,部议悬而未决,番薯也就迟迟不能于京畿推行,等朱由校接到这个消息时,已经错过了今年的夏种日期。
朱由校生气的点,就是因为皇亲闹事,导致番薯在京畿的夏种推迟,这一推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被活活饿死!
他们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自己一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倒是平日低调行事的皇室宗亲们,一个个的跳了出来,开始带头反对推广番薯。
让穷苦百姓不被饿死,就让他们这样抗拒?
。。。。。。
次日晨起,朱由校呻吟着坐起来。
几个月的军中生活,真是让他遍体鳞伤,长期骑马,也使得双腿内侧变得有些发麻。
在成都好好睡了一觉,身体虽然不再酸痛,朱由校却还是觉得一经走动,双腿内侧都有疼痛感。
“这行军打仗的滋味,确实比在后宫翻牌子难过多了啊…”
朱由校喃喃几声,望着摆在桌上,沉重的甲胄、佩剑,倒也是忽然明白,为什么很多皇帝都喜欢在深宫中不出来了。
无它,这领兵打仗,简直不是皇帝该干的活啊!
拉开了床幔,阳光泫然而入,微尘飘扬的晨曦中,王朝辅跪在地上,奉上了一盏温茶。
朱由校沉吟片刻,伸手接了,默然喝入,茶水于口中几经周转,又被吐到了小太监准备的铜盆中。
“有什么事?”
朱由校接来另一盏温茶,静静饮罢,忽然说道。
王朝辅神情微微一顿,恭敬说道:
“禀皇爷,叛将张彤、奢崇明,已被押至成都了,要不要见见?”
“朕与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朱由校的脸上不见丝毫高兴之情,将茶杯放在桌案上,边在太监的侍奉下穿戴甲胄,边道:
“让候良柱把他们直接砍了,传首西南。”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朱由校回到正厅,坐在首位,听文官、武将们行礼山呼以后,方才静静道:
“朱燮元。”
一名面貌中正的文官出列,道:“臣在。”
“朕给你三日时间,将四川境内,响应安氏叛乱的土司,随秦良玉抵抗叛军的土司,拟一个表呈上来。”
朱燮元本是四川的左布政使,前不久临危受命,成为西川附近的总督。
平奢崇明之战中,与候良柱、秦良玉互相配合,成功将张彤一部叛军遏制在成都周围,为亲征军到来平定局势,争取了时间。
他应声遵旨后,心中似乎有事,垂眸出神,良久复又一叹。
朱由校刚刚起身,见他这副样子,脚靴在地上一顿,又坐了回去,问:
“朱燮元,有什么话直说。”
“是。”朱燮元行礼,也不含糊,直言道:“陛下当真看不见,脚下的这片川蜀大地,已破落成什么样子了。”
“梧桐落尽,残荷盈池。陛下就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吗?”
“朕自然不会一走了之,如果你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朱由校瞥他一眼,静静说道。
朱燮元再度抬起头,见他此时眼眶已经泛红,说道:“既然陛下不走,那就要整治西南,若陛下要中兴大明,一个安定的后方,必不可少!”
“国朝自洪武以来,就在西南各省,实行改土归流之策,行至今日,成效甚微!”
“今既已平定叛乱,就该宣告四方,慑以武力。陛下可强令各土司改土归流,为他们重新划分土司地界。”
“大土司要打掉,今后四川境内绝不可以再有类似奢崇明的大土司家族。“
“至于小土司,可以将他们的地方变成府、州、县,由朝廷派遣流官治理,如有不服,派兵征伐也要强制改动!”
“土司世代承袭制度,实不可取!”
第一百二十九章:你爹在我手上
午时的火热阳光洒入成都,商议许久,已有些劳累的朱由校再度睁开双眼,遂将眼下文臣、武将神色尽收敛于瞳中。
良久,静静说道:
“照你的意思,这西南战事还未完?”
朱由校这是故意为之,其实心底,早就明白朱燮元所说之事,给他一个表现出来的机会。
方才朱燮元说,奢崇明、张彤虽然已死,但此乱绝不仅仅如此,皇帝来西南一次不容易,下次说不定要多少年之后了。
所以,如果不彻底稳固了西南局势,势必要前功尽弃。
“是!”朱燮元连声道:“安邦彦、安效良二人既已到了成都,就不能让他们再回水西。”
“水西迟早必反,要尽快除之!”
“至于四川、贵州战后抚定问题,臣以为,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西南问题,征伐为辅,同化为主!”
听得“同化”二字,朱由校眼眸一紧。
事实上,朝廷虽然在朱由校、鲁钦这几路都取得胜利,但这只是援军调派及时,在此期间,地方上的明军,几乎是一败涂地。
就连秦良玉在石柱,都只能维持固守,无图进取。
当然,朱由校回京后,史书上对平奢安之乱的描述,只能是叛军如何如何不人道,亲征大军一路所向披靡。
至于地方上明军的糜烂,文武的离心离德,这些则不会提及。
贵州,巡抚李枟、御史史永安虽然能对安邦彦统一意见,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