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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欠我那半贯钱,要注意还我了。”
李鸿基从不觉得欠别人钱被要债是件光彩的事,颔首道:
“不是说有六钱的工食银吗,等今年的工食银下来了,我一起还你。”
“这就好…”艾举人点头,也便放了心,又拾起京报,眉头深锁道:
“这上面说了几件事。”
“其一,外戚张拱宸是皇后娘娘亲弟弟,在京师为非作歹,强掠民女、逼死老农,事情闹到了宫里。”
“皇上呢,怎么处置那个恶人了?”李鸿基不想听过程,他只想知道朝廷对这事的态度。
“张拱宸被落了诏狱,皇上重金抚恤了那户百姓,还让国丈给保媒,让被掠的女子嫁了个好农户。”
“好、是个好皇帝。”李鸿基朝脚下啐了一口唾沫,道:“皇亲怎么了,皇亲就能欺负百姓?”
“这个恶人,活该他被下诏狱!”
李过也拍桌嚷道:“好,皇上办得好!”
说话间,艾举人也在端详这份京报的排版,琐碎小事,圣谕节选,内阁及六部政令,只要稍微识字,就会一目了然。
在这之后,艾举人还不厌其烦的把这这期京报上的主要内容全都讲了一遍。
朱由校南海子猎鹿,因老槐树磕碰了王体乾一下,下谕命人将此树定为罪槐,套枷示众三日。
听了这回事,李鸿基、李过三人都是啧啧称奇,直说这皇帝有个性,不仅仁政爱民,最主要的是护犊子!
听艾举人说完头一张的政策和新鲜事后,盖虎掀开另一面,问:“这密密麻麻,写的又是啥?”
艾举人蹙眉看了半晌,笑道:
“这些就不是什么紧要事了,都是些人名。”
“这些人做错了何事,要这样惩戒?”李洪基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艾举人如同猪脚般的笑声打断:
“他们都是在西南亲征一战中表现杰出的朝廷军将,并非做错了什么事,这回是在京报上表彰他们的军功。”
李洪基张大了嘴,赶紧将京报抢在手里,扬声问:
“这么多、都是有功的将领?”
“多?”艾举人摇头,苦笑道:
“西南大乱,朝廷动员了几个省的兵力,几十万人,最后列出来的,也就这几百个名字。”
“你现在还觉得多吗…”
“不只是军将,还有战时获得大功的小兵,迷途知返投降朝廷后建立功勋的叛军,也在此列。”
李鸿基问:“你且说说,这靠前的五人,都叫做什么?”
“西南总督鲁钦、石柱土司秦良玉、定远守备张令,还有四川巡抚朱燮元和勇卫营副将陈策!”
艾举人说这话的时候,李鸿基虽然逐渐冷静,眼中却升起腾腾烈火,怔怔望着京报,好像播下了什么种子。
“好,我回去了!”
话音才落,不待艾举人反应,李鸿基已捏着京报径自离开,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欢而散。
回到家中,韩金儿见李鸿基宝贝似的将一页京报贴在墙上,凑过来问:
“这是什么,你识字?”
李鸿基搂住韩金儿,脸色深沉,没有回话,望向前头那五个人名的目光中却透着炙热。
第一百六十三章:皇家夜宴
宁夏镇,灵武千户所。
“一百零六、一百零八、一百零九…”
一名把总正机械地重复着连串的数字,丝毫没有留意方才落下了一个人。
这时,一名刚刚入伍的新兵,略微腼腆地举起了他的右手,高喊:
“郑把总,你把我落下了。”
闻言,这位姓郑的把总将目光扫过去,余的新兵也都开始窃窃私语,他面无表情地道:
“你叫什么?”
“小人李鸿基,陕西米脂县人。”
听他说着,郑把总也在查看名册,总算在翻到第十几页的时候,找到了这个名字。
下意识地,这名把总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新兵。
这家伙面色黑里透红,身材算不上魁梧,但却不是大部分人那样面有菜色,这样的人,才是做将官最喜欢的青壮。
他满意地合上名册,道:
“为什么来当兵?”
李鸿基眼中泛出一抹炙热,随即消失,静静道:
“家中没有余粮,就来吃兵粮。”
这新兵回话不卑不亢,陕北口音又让郑把总不疑有他,又问:
“你可知道,应征的是谁手下的兵?”
“知道,是王汝金、王大帅。”李鸿基说完,便又问道:
“京报上说的,九边镇兵,新募兵每人三两安家银、二两行粮,还有一两二钱的月粮,都是真的?”
郑把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
“京报所写,自然都是真的,当朝皇上已不是第一回提升九边镇兵的军饷了。”
“朝廷什么时候,会再有大仗?”
把总闻言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一个新兵蛋子,居然盼着打仗…”
他没有回话,只是让李鸿基归队,径自走了。
李鸿基从银川辞行,来宁夏镇当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见到京报第二页的名字,他当时只觉得心中一阵火热,尤其是最上面那五个人,更是他追赶的目标。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出人头地。
况且当兵能获得的饷银和福利,比区区驿卒也要强多了,李鸿基还想着,等这月的月钱拿到手,就都存着等回家时给韩金儿…
叫她看看,你男人现在也是官兵了。
王汝金和毛文龙、陈策等人不同,他凭祖上荫福,轻易就拿到了后两者用命才拼来的职位。
万历四十八年,王汝金以世职署中屯卫都督佥事,充任宁夏镇守总兵官,至今任职二载,战绩平平。
唯一引人称道的,就是在万历四十八年,蒙古东套诸部联合进犯宁夏,刚就任不久的王汝金在镇远关力战,斩首六十余级。
虽然最后败退回了卫城,一路的硬仗却也没有少打,与蒙古互有胜负。
说起来,现在各中原卫所欠饷严重,每年大有几百万两之巨,宁夏却与之不同。
九边重镇,向来是朝廷关注的焦点。
万历十五年之后朝廷财政虽然逐步破产,但还是对九边重镇极力措饷,天启元年时王在晋上奏,九边累积欠饷不过十余万。
朱由校用内帑银一次性补发,并且加增关税后,也开始按月尽量结付九边军饷。
总的来说,现在大明的财政,还不到后面崇祯一朝时山穷水尽的地步,魏忠贤捞钱的本领实是一绝
“大帅,我发现了个挺有意思的人。”
郑把总走入内屋,抱拳说道。
王汝金正蹲坐着磨刀,闻言手中一顿,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人?”
“这小子叫李鸿基,从前是银川驿的驿卒。您看,就是他。”说着,把总将手指向了操场。
王汝金放下刀,起身来到门前,倚靠着看去。
此时的李鸿基,正穿着大明边军的红色布面甲,外头套着鸳鸯战袍,手里提着一杆长枪,与众人一样,奋力的练习刺杀。
李鸿基紧紧握着长枪,猛然刺入草人的胸膛,大吼一声:
“杀!”
纵是以王汝金这种世职军将,也能一眼看出这人的与众不同,他双眼微眯,想了一会,道:
“下个月调他到我的亲兵队。”
“不安排做个伍长?”把总有些纳闷,这样的好苗子,十年也难见到一个。
听这话,王汝金想了想,还是斩钉截铁道:
“就这样,下月调他进我的家丁队,至于其它的事儿,以后再说,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随着朱由校这个穿越者的突然闯入,李鸿基、这个大明朝的宿敌,命运轨迹悄然改变。
天启二年,他的沙场生涯,就此开始,
。。。。。。
冬日辰时,天地一片朦胧的黑暗,纵是富丽堂皇的紫禁城,也免不得被阴云所笼罩。
一众面容秀丽的宫女,走在脚下的琼楼玉宇之间,每人都提着篮子,有说有笑地赶往同一个地方。
原是今夜时分,皇帝在懋勤殿大摆夜宴,限期三日,开放了早先已罢撤的内市。
内市,一向是宫人们交易交易的场所,也有得到允可进宫摆摊的商贩,算是各宫为数不多的娱乐场所。
懋勤殿,英国公张维贤、内阁首辅蒋德璟及各部院的文武臣工,都在坐席上互相敬酒。
朱由校落座于首位,魏忠贤双手置于身前,静静侍立在皇帝身侧,脸上泛着假笑。
殿内,正有舞姬伴着丝竹、弦乐之音翩翩起舞,梁上花灯如昼,韶光瑶池似春。
“张维贤,朕今日要喝个痛快,你不得躲酒,否则…”
张维贤借着酒劲,含笑反问:
“否则——?”
朱由校眯起眼睛,故作威胁:“否则,朕就要你扮做舞姬,在这懋勤殿上,为大家舞上一段。”
张维贤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连连摆手:
“皇上饶了臣吧,臣怕上去一跳,把诸位今夜吃喝进去的,全都呕了出来。”
“哈哈哈。”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
觥筹交错间,中舞姬排头的一位,以广袖半遮面,娇笑似银铃,举止婀娜地攀起玉杯,附到朱由校的眼前,轻吐兰气:
“妾、敬皇上一杯。”
朱由校昂首饮尽一大白,旋又举杯对月,道:
“我大明,活捉奴酋妻、女,此为天降祥瑞。朕已向建州发下谕旨,令他们归顺天朝,这二人尚有活路。”
“否则,朕可就要痛下辣手了…”
“皇上此言差矣,建奴女子,杀也就是杀了,这不叫痛下辣手,这叫——这叫,呃…”
张维贤说着,好像忽然间词库量不够用,呃了半晌也没下文。
蒋德璟见状,忙补充道:
“英国公的意思是,建奴女子粗鄙不堪,陛下杀了她们,不是痛下辣手,这是为民除害。”
张维贤猛拍大腿,道:
“对对对、阁老说的不错,臣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六十四章:重修三大殿
魏忠贤无奈地一摊手:
“陛下不胜酒力,这就醉了。”
朱由校说完这番话,踉跄地跌回座中,瞥了魏忠贤一眼,轻哼一声道:
“朕也就是随便说说,上天祥瑞?”
“天上神仙,何尝管过人间生灵,三皇五帝哪个又得以永生,就算是始皇,还不是生老病死。”
“自朕御极以来,战事频兴,西南土司造反,哪个神仙派遣天兵下凡荡寇?”
“还不是,还不是靠老子自己提着剑上阵,勘定平乱…”
朱由校本性同历史上那位性格不同,太过我行我素,只因身处庙堂,长期以来,不得已而收敛锋芒。
此时他借助酒力,说出了肺腑之言。
众人闻言也当是皇帝醉酒胡言,顾之一笑,又开始敬酒,酒过三巡,懋勤殿内正觉酣畅,忽听东面嘈声四起。
几名太监风风火火奔至御前,尖声报道:
“皇上,不得了了,三大殿走水了!”
话音落地,方才还欢声笑语的懋勤殿内顷刻间寂静下来,众人脑中混沌,方才记起万历年间三大殿失火的事。
韩爌腾地起身,快步走到殿外,眺望东边宫宇,果见天际血红,火光烈烈。
还不待他说话,朱由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道:
“可…可有人伤亡?”
小太监心中害怕,诺诺禀道:
“回陛下,三名直殿监宫人被压死,余的都已暂避它处,只是…三大殿经此一遭,怕是彻底毁了。”
“毁了、就再建!”
朱由校冷笑一声,仰头又饮满一杯酒,潇洒地挥了挥龙袖,在众人眼中,恍如百年前的正德皇帝。
他指着远方冲天大火,高声笑道:
“好、好一场天火!”
“还不退去?”
朱由校勃然怒叱,小太监秃自支吾,得了魏忠贤的授意,方才退走。
旋即,在皇帝的坚持下,懋勤殿内乐宴又起,只是此刻的文武众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再不剩下几分心思。
没过多久,又有小太监慌忙来禀:
“陛下,三大殿火势忒大,风起的也邪,把火苗吹到东宫去了,连慈庆宫也折了几间屋子。”
内阁首辅韩爌静静坐在文官之首的位子上,冷眼揶揄着皇帝的神态,想从中找到那份窘迫。
小太监说完半晌,朱由校也没什么动静,少倾,传来一阵微弱的鼾声。
众人面面相觑,宫中起了大火,这位大明朝的皇帝,竟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爷、爷…”
魏忠贤轻声唤着。
韩爌静静坐在位子上,他没有叶向高那举一反三的能耐,只是心中对这位皇帝更加看不起。
此前,尽管朱由校是玩世不恭也好,放浪形骸也罢,这都只能说他是我信我素的叛逆少年。
可现在,叶向高全族说杀就杀,一时兴起,下旨关闭全国的东林书院,逮捕无数学子。
韩爌分明见到,这位天启皇帝,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