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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氓笑着站起来,转过身,笑意凝固在脸上。家具散碎的堆在墙根,与零落的肢体混在一起。他吸口气,将注意力转向窗外,两扇巨大的窗户变成窟窿,阳光有些刺眼。
“陛下,楼内战斗结束。嗯,有二十几个俘虏,都是仆役,多数是罗斯人。”
见他也不转身,只是点点头,斯蒂芬继续说:“城内基本控制,那些随军眷属被堵在东城门附近,有两三千人,负责保护的士兵已经不多,但他们不愿投降。跟过来的鞑靼军队在十里外,已经开始构筑阵地,没有进攻意图,乌曼方向正陆续赶来的骑兵也是如此…”
赌赢了。刘氓选择性忽略斯蒂芬前面的话,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郭福给他分析了兀良合台可能采取的两种策略,跟以往相同,他认可,但不以为意。世事无常,兵形如水,在别人对某件事全面分析后,他往往倾向于分析之外的第三种可能。现在,这可能变为现实。
作为中转站,文尼察兵力也许太少,也非精锐,却城池坚固补给充足,而且,元帝国显然不认为有谁可以在卡麦涅茨、乌曼布有重兵的情况下下长途奔袭。但刘氓这么做了,而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阿纳托利担负骚扰和迷惑任务,根本不具备攻坚实力。但他行动非常迅速,抵达文尼察附近时城内还没有充足准备。牛羊等物资在城外,向前方运送补给也没个准点,因此城门在夜间并不封闭。阿纳托利不是墨守成规的家伙,从一股服务于元帝国的流民中得知情报后,勾结有发财愿望的家伙,企图混进城制造一番混乱,没想到,却轻松控制一座城门。
刘氓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立刻拔营狂奔过来,并命令正向他靠拢的近卫步兵直接跟上。或许真被他的战术搞糊涂,或许是被宋帝国武器吓怕了,或许是想不到文尼察会迅速陷落,准备将他困于城下。兀良合台居然很晚才做出反应,并呈现目前的观望状态。
但这赌博的代价也不轻松。启程,赶到这里,不到两个小时。阿纳托利人手已经损失大半。他迅速歼灭驻守城外正攻击城门的蒙古兵全军进城,可面对不到三千后勤兵,居然打到现在。如果不是城池太大难以集中防御,如果不是城内遗存的居民趁机造反,如果不是那数千眷属拖累,如果不是主力及时赶到,可能就真的困于城下了。再看看窗外接近正午的阳光,他有些心虚。
这感觉没持续多久。等外面嘈杂声渐渐平息,他收起杜朗达尔,问道:“城内物资怎么样?”
“还没统计,应该还有一大半。只是两个火药仓库炸了。”
绝对意外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点,难为这些人。不过也是自己疏忽,蒙古人也是让伤残和年长士兵负责后勤,正规作战也许会差些,战斗意识和意志只会更高。
“禁卫中型骑兵也进城。清点物资,部署防御,但城门不要封死。派人告知阿方索,伺机脱离战斗。沿我们旧路迅速向这里靠拢。”
发布完命令,他吩咐罗宾逊等人归队去休整。自己也想坐下休息会,这才发现房间居然是几个月前海德维格居住过的。失笑的同时,心头也有些莫名怅惘,但这怅惘也让他近段时间老是飘忽的心虚多了些真实。
不自觉想看看房间有什么变化,触目惊心的惨象再次映入眼帘,而且冲击感更强烈,他定定神,再次命令:“城东那些人全部放掉,但他们必须留下军用物资。嗯…,找人说清楚,过程中如果威胁不大,不要回击。”
胜利带来的兴奋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但他还是拒绝前往其他房间的建议,踩着残破门扇走进卧室。这里被殃及的不严重,除被褥等用具改成东方风格,其余跟海德维格在时没什么变化。
拉开椅子坐在窗下的桌前,他想做些什么,却不能集中精神,大让娜和奥尔加涅的笑容又莫名冒出。他们最后是什么眼神?跟刚才那几个女人相似么?念头闪过,又被他本能压下。
等外间收拾物品的声响消失,郭福和萨比娜轻柔的脚步声来到身后。转过身,见郭福脸上先是关切,随后是淡淡笑意,他不由自主想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但郭福轻巧的躲开,指着他身上笑笑。看看铁手套上的血污,他也笑了,但笑得很勉强。
巴拉端着水进来,他看看窗外,犹豫片刻才起身卸甲,不过等胸铠和汗水濡湿的战袄脱去,感到浑身一松,窒息感也随之消散。他转身,郭福已经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坐下,正侧身看着窗外,阳光下,盈盈的身躯和粉雕玉琢的脸美的就像梦幻。
这惊心动魄的美难道不值得赞叹和欣赏?一瞬间,战事和纷扰都远去,他只想过去仔细看看她。但他这念头也未持久,像是闻到什么,郭福伸手在鼻端轻轻扇了扇,扭脸望过来。他一愣,随即明白缘由,慌忙避开她的目光。
巴拉和萨比娜似乎对他身上的气味一无所觉,正专注的整理衣甲,这又让他冒出些淡淡的感激。定定神,他还是跟郭福瞎扯两句,然后去别处洗漱更衣。
重新回到卧室,郭福正若有所思的调制茶汤,见他在不远处圆桌旁坐下,而不是来到身边,目光略有闪烁。但也只是一瞬,她放下茶碗,迟疑着说:“亨利,你为什么将那些军官家眷全放了?也许…,嗯…”
是啊,也许郭福能问出些什么,也可向他们提出要求。安娜一直在努力交涉,试图弄清琳奈、大让娜、奥尔加涅等人的情况,可对方没有正式回复,只送回些残破物品。他本人从未问过,甚至连安娜送来的物品也没查看。
不,郭福想说的也许不是这事,他低下头,随口说:“以前都是索要赎金,但是…,嗯,现在不合适…”
郭福也不延续这话题,转而说:“看来我也低估了你。丧失这个据点,他们在沼泽地以南就只剩北面百里的日托米尔可以维持补给和与基辅的联系,非常危险。如果不能短期内夺回这座城,或在南边取得突破,他们只能放弃特雷姆夫尔,彻底退回立陶宛…。当然,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这种情况下,兀良合台很可能恢复决断。而北路军统领是枢密院右丞伯颜,不到三十岁,却追随旭烈兀汗参加过十余年前对波兰和德意志的征伐,行事干练,为部属信任。辅佐他的是行军万户、统军副使董文炳和却薛统领、宣慰使张弘略,也都是忽必烈信任的重臣…”
说这些时,郭福不由自主使用汉语,刘氓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等听入神,却有强烈的荒谬感,仿佛自己不是在波兰的文尼察,而是身处遥远东方的宋帝国行在。我有岳武穆的绝世伟岸还是文山公的浩然之气?这也太搞了。
荒谬归荒谬,醒过神,他的思绪转回眼下战况。形势发展似乎已处于节点,这比他最狂妄的预计也要快许多,容易许多。那接下来呢?
一般情况下,出人意料的策略不可能持久。
………………………………
第七百章 变数
驰援文尼察,吸引放弃特雷姆夫尔,正赶往文尼察与特雷姆夫尔之间科洛西亚津的两万鞑靼军注意力;阻断正与阿方索交战的鞑靼军退路,为匈雅提和阿方索联合歼灭敌军提供保障。这些理由站得住脚么?甚至,能说服自己么?承认,自己只是想尽快见到那可恨的家伙。。
科洛西亚津东南六十余里,文尼察西南七十余里,来到这小镇巴尔,艾利什卡终于明白:不提那可笑的私念,战争也远非自己这无知的小女人所能想象。
黄胡子绕道奔向文尼察后不久,有关他初战获胜的消息就传来,正在卡麦涅茨以北与阿方索交战的两万鞑靼军队也显露出不安迹象。等得知文尼察被攻取,匈雅提不再迟疑,抛下特雷姆夫尔不顾,带轻重骑兵驰援阿方索。行进一天,文尼察情况明确,艾利什卡认为卡麦涅茨战斗已成定数,而黄胡子情势不容乐观,决定脱离联军前去帮助。匈雅提劝阻无效,只得分出两千摩拉维亚骠骑兵协助。
一开始行军还算顺利,但诸如车轴磨损、士兵因不洁饮水和淋雨患病等一路来从未注意到的问题开始困扰这位统帅,行军速度也远远低于她的估计。之后,开始有小股鞑靼骑兵出现,大家判断这是游散的斥候或据守联络点的人马,她已经被无数莫名其妙的问题折磨的头晕脑胀,哪会在意。等到了这巴尔小镇,零散的鞑靼骑兵汇集成兵团规模。与匈雅提约定的联络也中断,两次接战后,面对一边倒的结果,不仅诸位将领。连艾利什卡本人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性,只得迅速清除少量鞑靼守卫,依托小镇设防。
一夜激烈的战斗,艾利什卡不清楚外面到底有多少鞑靼人进攻,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她只知道,周边爆炸声此起彼伏,甚至在小镇内炸响。只知道,灰头土脸的将领们神色越来越严峻。语气越来越焦急。只知道,伤兵痛苦的呻吟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现在,看着门口几名侍从肩膀上微弱的晨光。听着外面渐渐低落的声响,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已经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侍从让开门口,没带头盔的脸映入眼帘。可好一会,艾利什卡才认出这是弗洛里安?盖伊。看着他愈发苍老的脸,艾利什卡一阵恍惚。
他是听说自己组织志愿军后赶来的,跟外面万余将领和士兵一样。但他们还未体验过抵御异教徒的骄傲。就已经被自己的执拗带入绝望。
“王后,我们必须突围。1(1)已经弄清楚。外面的确是是特雷姆夫尔方向的鞑靼军队。他们可能在联军起行时就做出反应,发现我们脱离大军。就派轻骑兵尾随追击。现在他们的步兵也已抵达西面十里外…”
“我们损失怎么样?匈雅提那里有消息么?”努力集中其注意力,可艾利什卡依旧感到茫然,下意识问到。
“近三千人阵亡…,派出去联络的斥候还没有消息…”
黯然回应一句,弗洛里安又认真的说:“王后,对方骑兵赶来后连夜战斗,已经疲惫,步兵抵达还需要点时间,我们必须立即突围。我们主力还在,东面林地的摩拉维亚骠骑兵维持了一条通道,有把握在对方合围前冲出去。”
是啊,突围,将军队交给黄胡子,交给匈雅提,再不能孩子气。好一会,艾利什卡迟滞的思维终于开始缓缓运转,再看看身旁的人,慢慢活动着身体站起来。
小镇已没有完整的房屋,还能用于隐蔽的墙边挤满伤兵。晨辉下,他们眼神空洞,似乎连呻吟的力气也没了,看见自己在将领和侍从环卫下的公主才露出些令人愧疚的期冀。至少,艾利什卡是这么认为。
一道道壕沟在镇外组成不规则的环形防线,一辆辆战车点缀其间,但士兵们曾经鲜亮的铠甲以很难跟泥土区分,只有零落的命令声和蠕动证明他们还活着。远处,原野间鞑靼骑兵的旌旗模糊难辨,但无形的萧杀还是笼罩四野。
艾利什卡不敢看士兵的眼神,低头跟着队伍走到树林边。除了摩拉维亚骠骑兵,这里还有不少西里西亚切斯拉夫主教派来的圣骑士。他们不少人也是衣甲零落,但整体看来还不错,正默默等候。走到轻便马车旁,看着侍从拉开车门,艾利什卡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
“怎么还没人整理战车?别的将领呢?”她问道。
“嗯,他们随后突围…”
“那伤兵呢?”
“已经有安排…”
“够了,大家是跟我来到这里。”打断弗洛里安明显迟疑的解释,艾利什卡突然感到心头清亮,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此时,刘氓不可能知道艾利什卡想什么。他只知道,这女人实在蠢得可以。
两天,他获得额外补给,在坚城中逍遥自在,还有闲心派人查看基辅周边情况,以及联络已经被赶入波列西耶地区东沿的斯摩棱斯克公爵,而进退两难的兀良合台只能边联络防守同样空虚的日托米尔边发呆。
卡麦涅茨两万元帝**队连日苦战,损失不会小,现在后路危险,匈雅提加入战斗,即便不能全歼,消灭大部阿方索还有把握。至于特雷姆夫尔那两万元军,固守,毫无意义,救援卡麦涅茨,即便能救出,赛维维亚、波斯尼亚、特兰西瓦尼亚联军步兵也会趁势推进,波列西耶以南没他们立足之地了。
刘氓正盘算着如何解决城外的兀良合台,却收到这蠢女人被围的消息。怎么办?
说起来这也算好事,等阿方索和匈雅提解决卡麦涅茨之敌。特雷姆夫尔这两万元军估计也是疲惫不堪,正好趁机揪住。这样一来,完全解决这南路军也未可知。可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