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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便从这个生机勃勃的早晨开始。新年夜过后, 就是泰和元年了,属于新帝的时代刚刚开启。
新年的祭祀、朝贺,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昨夜鹦鹉表演带来的唯一影响,似乎只有闭宫称病不出的惠妃,后宫依然是一片平静的祥和。
在奉先殿祭拜过祖先之后,阿福和她家狗皇帝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各自在乾清宫和坤宁宫接见入宫朝贺的大臣命妇。
不过皇后有孕,大部分无关紧要的命妇都是交给皇贵太妃来接见了,阿福就有了更富余的时间来见一见家人。
顾氏被翠眉亲自引进坤宁宫的时候,得到了八方瞩目。
出了皇后的长兴伯府如今在京城可谓是炙手可热,然而苏家素来低调,从不给人攀附的机会,不少夫人就把主意打到了还未成亲的长兴伯世子身上,顾氏一路进来,就遇上了好些个带着女儿的夫人前来问好。
儿子年纪越发大了,顾氏也愁,为了苏景明的婚事,她和苏治嘉是千挑万选,但是苏景明自己却兴致缺缺,不论是以美貌闻名的柱国公府的三小姐,还是才名远播的平原陆氏,提到苏景明跟前,他都十分冷淡,只说全凭父母做主。
这可是终生大事,他们为人父母,只能尽量给他找到最好的,过日子是谁也代替不了的。更何况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老太太在闹事。顾氏愁了好些天,忽然灵光一闪,对苏景明提了个人,意料之外,又似乎是情理之中,素来冷淡的苏景明回了个尚可。
这次进宫来,顾氏不仅要看看怀孕的女儿,也是准备将儿子的婚事跟女儿透个气。
“近来吃的可好,睡得可安稳?”顾氏一看女儿被养得圆了一圈的小嫩脸,整个人容光焕发,一点也没有孕期的憔悴模样,就知道她被皇帝养得很好。不过眼见还不够,顾氏一连串细细的问题问下去,阿福都被问糊涂了。
“我现在是吃得下睡得香,”阿福捏捏自己的脸,硬挤出双层下巴,“您看都有双层下巴了。”
“端庄点,”顾氏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女儿这样的随性的皇后,忍不住拍掉了她挤双下巴的手。
“孕妇不能养得太胖,对自己身体和胎儿都不好,”顾氏即使长了一双亲妈眼,觉得女儿还要更圆润一点才好看,却也不能不顾及她肚子里的外孙,苦头婆心地道。
“嗯嗯,娘你放心,我这里有两个太医看着呢,还有姨母给的嬷嬷,”阿福指指她手旁装了各色零嘴的小攒盒,“我现在被他们管着呢,每日的零嘴全是有数的。”可怜她堂堂皇后,都不能想吃就吃,这一小盒子,她还得省着点吃,才够吃一天的。
这她就放心了。顾氏点点头,“圣上确实是很体贴你了。”皇后不住坤宁宫,住在养心殿,这事传出去言官们颇有微词,若非新帝强势,奏请皇后搬宫的折子怕是跟雪片一样多了。
在顾氏看来坤宁宫确实是太远,小两口不住在一起,怎么成呢?更何况养心殿又不是乾清宫,没有什么九五至尊的象征,皇后有孕在身,怎么就不能住养心殿了?顾氏的心也是偏得没边了。
“那是自然,”听顾氏夸她家狗皇帝,阿福嘴角翘起来,压都压不住。
“圣上晚上可有乱来?”顾氏看着女儿越发明艳动人的脸,有些担心。
阿福瞬间就想到了这个生机勃勃的早晨,她脸色有些泛红,声如蚊蚋,“他很体贴我的,您放心我自己也有些手段的。”
说完阿福觉得自己脸上烫得可以煎鸡蛋了,她一直有认真学习,保证不会饿着狗皇帝的。
看阿福一脸的娇羞,顾氏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夫妻最怕的就是夜里不协调,而阿福这样子,分明是协调的过分。她就贴心的放过了脸颊冒烟的阿福,转而提起了苏景明的婚事。
“呀,”阿福听了顾氏的人选,意外过后一拍手掌,笑道,“这个好!真是妙极了。”
“什么妙极了?”一身明黄吉服的皇帝大步进来。
顾氏立刻就跪下去行礼,刚到一半就被李溢隔着袖子托住了,“都是自家人,岳母大人不必多礼。”
他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力气很大,顾氏跪不下去只得放弃,“谢圣上。”
李溢笑笑,请顾氏坐了,自己才是拉着阿福的手坐到了她的旁边,“说什么呢,如此高兴?”他忙里抽闲过来一趟,既是不看看阿福不放心,也是来陪阿福见见岳母。皇帝陛下这个半子可以说是做得很用心了。
顾氏转头一看,自家傻女儿和皇帝一起坐在罗汉榻上,就差腻进人家怀里了。皇帝也是宠她,一手微扶着她的腰,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做得自然极了。顾氏心里的忧虑暂时放下了,不论将来如何,在此时,皇帝确实是对女儿一心一意的。
“在说给哥哥娶媳妇呢,”阿福是个存不住事的,立刻就拿了这件好事给李溢分享。
李溢眉头微挑,“哦,定了哪家女儿?”毕竟是大舅子的终生大事,他也很好奇。
“你见过的,就是威远侯家的刘梓宁姐姐啊。”阿福很欢喜,刘姐姐嫁进来,她们是绝对不会有姑嫂问题的。
被阿福额外提醒了你见过,李溢总算记起来静安寺里,苏景明忽然大发善心,捡了一个小丫头的事情来。他饶有兴味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她。”果然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心。
新年第一天就遇上事在出勤的苏景明:我不是,我没有,憋胡说。
“你也觉得般配是不是?”阿福乐滋滋地盘算着自己的宝库里有什么东西适合拿来道贺的了。哥哥娶了好友,这真是太好了,送礼都只要送一份!
“确实,”李溢点头,“不如,你我为他二人赐婚?”这是赐婚也要秀个恩爱皇帝陛下。
阿福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没想到戏文里常见赐婚桥段就发生在她身上啦。
有帝后二人联合赐婚,苏景明的婚事顺顺当当就定下来了,还没有出正月三媒六聘都走得差不多了,本来是打算待三个月后迎娶新妇进门,偏生这个时候长兴伯府的老太太有些不好,两家一合计,就把婚礼提前了一个月,暮春的时候,阿福就有了嫂子。
此时她肚子也开始显怀了,满了五个月后,她的肚子就像吹了气,一日一个样,鼓起来飞快。
等刘梓宁这个新媳妇进宫给阿福请安的时候,看见她的肚子都惊讶了,“怎么这么大!”她怀疑地摸了摸阿福硬/硬鼓鼓的肚子,“这不会是两个吧?”
“没有没有,只有一个,”阿福捧着肚子也有点犯愁,她担心生完这个大宝贝,她的肚子就缩不回来了。
刘梓宁充满敬畏的目光看着阿福巨大的肚子,她都想不起来阿福小腰纤细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听了阿福的担忧,即使自己没有怀孕,刘梓宁也忧心忡忡起来,要是生完孩子肚子缩不回去就太可怕啦。
顾氏就看着女儿和儿媳嘀嘀咕咕半晌以后两个人脸上都露出忧愁之色,就差抱头叹气了,“这是怎么了?”
阿福目光在顾氏依旧纤细苗条的腰身上一看,眼睛放出光来,“娘,你生完哥哥和我,肚子是怎么收回去的?”刘梓宁同样炯炯有神,婆婆这么美,她们居然傻乎乎不会问!
顾氏啼笑皆非,原来担心的是这个,果然还是小姑娘啊。
第102章
怀孕的日子既难熬又幸福,真是矛盾极了。
作为最金贵的孕妇, 阿福被宠得胖了三十斤, 等到预产期的, 她低头一看都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了。
阿福家的大宝出生的时候很会找事情, 正是凌晨时候,他娘窝在他爹怀里睡得正香, 他就开始在他娘肚子里闹腾了。
七月末八月初, 天气还热着, 然而孕妇不宜用冰, 导致了皇帝陛下也跟着一起受热, 扇子就成了养心殿的殿宠。即便是这样,帝后夫妇也不嫌挤在一起热得慌,晚上还是抱在一起睡的。
有孕的人身体会比寻常人热, 皇帝陛下抱着皇后娘娘就像怀里抱着个大火炉似的,每天睡醒来都是一脑门子汗。就这样,阿福心疼他让他自己一个人睡, 他还是抱着香香软软的阿福不撒手。主要是心疼阿福孕期辛苦,不放心她一个人, 更隐晦一点呢, 就是不能吃肉, 总可以蹭点汤喝不是。
也多亏了坚守着阿福喝肉汤的狗皇帝,阿福的不对劲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临近产期, 李溢晚上也不敢深睡, 迷糊之中就听见阿福含含糊糊的哭声了, 他一个激灵顿时醒来,借着帐子外透进来的朦胧灯光,看见阿福满头大汗,哭得正伤心。
李溢顿时慌了,他是个没经验的新手父亲,一开始还没有想到阿福是要临盆了,他看她闭着眼呜呜地哭,还以为她做了不好的梦,梦里受了委屈了呢。
“乖,别哭,我陪着你。”他怕惊醒她,只能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哄着。
阿福确实是在做梦,一开始是个美梦,她走在一条摆满了各色美食的小路上,瓜果点心、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但凡她想得到的都有,她一边走一边吃,吃得好开心,直到她突然看到一桌红彤彤的大闸蟹。
八月了,是吃蟹的季节了,然而螃蟹性凉,并不在孕妇的食谱上。偏生越不给吃,阿福就越想得慌,黄橙橙的蟹膏啦,白嫩嫩的蟹肉啦,就连螃蟹的脚脚她都想炸了吃,撒上花椒粉、沾点盐,咬在嘴里嘎嘣脆,可香啦。
梦里阿福完全忘了害她不能吃秋蟹的小家伙,一看到桌子上的清蒸大闸蟹,酥炸小河蟹,就幸福快乐地开怀大吃起来。清蒸的大闸蟹,每一个都比她的巴掌大,敲开壳,里头满满的蟹黄丰腴得都流了出来,趁热轻轻啜一口,柔嫩鲜香的滋味顿时盈满整个口腔,幸福感从舌尖传递到心腔,阿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升华了。
口腹之欲一旦打开,就像肚子里装了一个饿死鬼,是怎么也拦不住的。阿福幸福快乐地吃了好多好多螃蟹,直到桌子上堆满了空荡荡的螃蟹壳,她才后知忽觉地发现自己吃撑了,走不动了,站都站不起来了,只适合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等着肚子里的东西克化掉。
但是情况非常不妙,一开始阿福只是感觉肚子又鼓又胀,她以为躺在地上撑一撑就会缓解了,结果她越躺越觉得肚子疼,到了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开她被螃蟹肉撑爆的肚子挤出来。
这样的疼痛太难忍了,阿福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嘤嘤嘤,她再也不要吃那么多螃蟹啦!
李溢正哄着她,就听她嘤嘤嘤哼哼着说什么不吃螃蟹了。联想到白日阿福流着口水说想吃蟹,结果被岳母以孕妇不能吃蟹给堵了回去,李溢不由笑了,这家伙莫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梦里吃上螃蟹了?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有一回阿福做梦吃红烧肘子,还把他手臂咬了一个牙印,第二天才消掉。
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李溢心情轻松,正要哄她一句等孩子出生就可以吃螃蟹了……慢着,孩子出生?
李溢脸色一变,伸手往阿福身下一探,摸到了一手濡湿,惊得他顾不上穿鞋,一身中衣,长发披肩,光着脚就抱着阿福往产房跑。
一面跑一面喊人,可以说是非常的不顾一国之君的形象了。
皇后娘娘半夜临产,闹得养心殿人仰马翻,好在产婆医女以及在外坐镇的太医圣手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养心殿一传唤,所有人都及时就位。
顾氏是在阿福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被皇帝宣召进宫来陪阿福的。这是阿福的头一胎,顾氏十分重视,半夜里听到女儿临产的消息,顾氏随意挽了个头发穿了一身简洁的衣裳就赶去了养心殿。
顾氏慌慌张张也没来得及跟守在门外的皇帝见礼,她进去一看,被四个产婆围在中间的阿福白着一张小圆脸,正懵着呢。
“娘娘,您疼了多久了?”一个产婆一面熟练地给皇后按肚子,一面为了缓和皇后的情绪,跟她说说话。
另一个经验丰富的产婆正在察看皇后的产道开了几指,也留神听着老伙伴与皇后的对话,皇后娘娘身娇体软,若是疼了太久,她怕她一会儿没力气受不住。
阿福……疼了多久她根本不知道啊。嘴巴里似乎还有螃蟹的鲜香甜美呢,阿福舔舔发干的嘴唇,哑声道:“我不记得了,我睡着了。”
皇后娘娘厉害了,几个产婆对视一眼,尤其是检查产道的那个,宫口就快开了十指,皇后娘娘竟然能在阵痛中睡着,也是非常人啊。
顾氏听了这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她这个心大的女儿才好,不过这会儿都是心疼的,她接替了医女的活计,坐在一旁用热水给阿福擦脸。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