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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她也只作不知。如今长子要同孙燕去天津,二少奶奶二姑娘就相中她家二儿子,李太太真心高兴,心里极感激姑嫂二人,特意买了补血的莲子桂圆,过来看望二少奶奶,同时也想多和二少奶奶亲近一二。毕竟,二少奶奶这样的能干,李太太是心中是极佩服的。不然,孙燕和长子的亲事,孙家现在一穷二白,哪怕是北京本地人,到底是家业败了的。李太太是亲娘,给儿子相看媳妇,自然是想相看个知根知底有嫁妆的,可自从见识到陈萱这几年的变化,李太太也想通了,再有嫁妆,也不如媳妇能干来得好。故而,一见孙燕是个明白人,并非要无休止的补贴娘家,李太太立刻就愿意了这桩亲事。如今李太太过来,真心是佩服陈萱的能干为人。她在家无事,就愿意多过来走动。
李太太又是生养了三儿两女的妇人,对于生育的事极有经验,她想着,陈家叔婶不成器且刻薄,二少奶奶在家能得多少教导呢。李太太觉着,自己虽是些旧时经验,说不得就用得上,她心里记挂着陈萱的身孕,就过来絮叨一二。陈萱待人一向温和,还同李太太说了些孙燕在天津的事,陈萱笑,“阿燕就住在她天津姨妈家,她真是能干,这才去了几天,肥皂香皂发了一千多块过去,化妆品也又给她发了一箱。”
李太太道,“她一个女孩子,先前我还有些不放心。如今知道她住姨妈家,我这颗心总算能放下了。”
“阿燕向来稳当,您只管安心。待小李掌柜把账交接好,就让他过去,到底俩人有个商量。”
“是。”
李太太和陈萱说些私房话,傍晚魏年回家,李太太就告辞了。陈萱想留李太太吃饭,李太太笑,“待少奶奶生下小少爷,我再过来给少奶奶道喜。如今少奶奶身法儿重了,可得仔细些,饭什么时候吃都一样的。”千万不让陈萱去送她,自己欢欢喜喜的去了。
魏年见桌上放着的东西,瞥一眼,见莲子桂圆都是极好的成色,脱了外面的大衣,笑道,“李太太是得好生谢你,要不是你和阿银聘了孙姑娘来店里,小李也相不来这么好的媳妇。”
陈萱站起身给魏年倒了杯温水,知他这话必有缘故,一笑便解其意,“阿燕又来信要货了?”
“不知她怎么找的销货商,来电报要两千块肥皂。货虽不多,她刚到天津也没几日哪。这姑娘真正能干,现下家里少了祸害,以后她家就是她撑门面了。”魏年接过温水喝两口润喉,勾唇笑道,“小李好福气。”
陈萱也说,“李太太也通情理,要是有些小气人,眼皮子浅,不看阿燕多能挣钱,只说她娘家弟妹未成年是个拖累。李太太并不这样,阿燕不在家,我听说,李太太常让小李掌柜去送东西。阿燕也是个明白人,她说了,供弟妹到高中毕业,那时弟妹也成年了。毕竟,成亲后也不能总补贴娘家。”
魏年不知想到什么,忽地一笑,“要是孙姑娘没这样明白,她再能干,李太太也不能应这门亲事的。”
陈萱想了想,不得不说,魏年这话是极在理的。
说一回别人家的八卦,魏年终于确定了闺女的大名,魏年说了,要是生儿子,那是他爹给取名,要是生闺女,他早把闺女的名儿想好了,就叫魏心,心肝宝贝的意思。
陈萱给这名儿麻的不轻,心里又甜甜的,说,“这名儿好。虽然我希望第一胎能是儿子,可如果是闺女,也盼着闺女不要受时下许多重男轻女的人家的影响,得让她知道,从小,爹娘都是当她心肝宝贝一样的。”
魏年笑着摸摸陈萱开始显怀的肚子,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继收到李太太送的红枣桂圆后,陈萱又收到了赵太太送的核桃榛子。陈萱其实挺有感触的,上一世,她一样是二少奶奶,赵李两位太太待她不过寻常,如今却是这样的热络。倘别人评断此事,必要说赵李二位太太势利的,陈萱却并不这样想,就是搁陈萱自己,也是更喜欢现在的自己。这并不只是势利,还有一种人类天生对于强者的向往。
对于赵李两位掌柜太太,她现在算是强者。
而对于闻夫人,她就如同赵李两位太太亲近自己一般,想去亲近闻夫人。
陈萱是个很喜欢通信的人,不急的信,她多是寄普通件。尤其她现在既通洋文也通日文,陈萱就是给文太太送草莓都会在卡片上用两种文字书写,以锻炼自己的文字能力。自从认识了闻夫人,闻夫人还很大方的让她去家里的书房借书,陈萱就一直和闻夫人保持书信往来。
每次写信,或是用英文,或是用日文,闻夫人还会耐心的给她回信,纠正她的语法错误,问一问她的学习进度什么的……所以,闻夫人要来北京的事,陈萱也早早就知道了。这次是闻先生闻夫人一起来京,陈萱算着时间,早上摘了草莓,早早的打发李二掌柜给闻夫人送去,还写好问候的卡片。
李二掌柜看着卡片外信封上的花体洋文,更加觉着自己得抓紧时间学习少奶奶教的洋文了。
陈萱显然与闻夫人建立了不错的交情,闻夫人下帖子请陈萱来喝下午茶,还说有南京带来的新书送给她。因知晓陈萱怀孕的事,闻夫人把家里的司机派去接了陈萱过来,陈萱到闻家后,都说闻夫人太客气了,“我自己叫车也一样的。”
闻夫人笑着让她坐沙发里,“既然有车,何况再费事。”因陈萱有孕,就没让佣人给她煮奶茶,而是热了杯牛奶,同陈萱说,“孕期要补充营养,却也不能大补,每天早晚一杯牛奶就很好。”
陈萱笑,“阿年哥定了,我看书上许多洋人都是每天都喝牛奶的,我跟阿年哥说了,虽然牛奶不便宜,也不是喝不起,以后每天都喝。我和阿年哥一起喝。”
“这就很好。”闻夫人知道陈萱现下已经请了佣人、草莓的事也交接了出去,更专注生意和学习,深觉欣慰,“做事业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不然,凭你智计万千,身体不成,也是做不成事的。听你信上说,你店里招到不错的人手。”
“嗯!齐三哥和白小姐上个月就去上海了,他俩都有意上海,俩人也能一起做个伴,凡事有个商量。”陈萱笑,“刚开始招人,特别没把握,后来真正开始面试,就觉着,做起来反是心里有底。我们的研发中心也要招人了,吴师傅张师傅和上海两位师傅忙不过来,眼下又想开发新种类,我们想着,还是去大学招人。”
正说到这事,闻先生自楼上下来,陈萱连忙起身打招呼,闻先生笑着摆摆手,“魏太太坐吧,这两天吃了你送来的草莓,味道很不错。你时常与我家太太通信,是我们的朋友。”
闻先生并不是似陈萱相像中的大忙人的模样,他自然优雅的坐下,随口问,“在谈什么呢?”
闻夫人笑,“在听阿萱说她们工厂要招研发人员,准备在大学招人。”
闻先生有些意外,接过阿芒送上的咖啡,闻先生说,“据我所知,现在国内大部分企业多是家族企业,不论工厂还是公司,用的都是自己人。便不是自己人,也是乡里朋友,很少会直接在外招人的。”
闻先生毕竟是政府官员,身份不俗,举手投足间总有些淡淡威仪,陈萱不自觉将身板儿拔的更直,认真的说,“我们的厂里也差不多这样,不过,研发中心不一样,我们要研发新的化妆品,对化妆品进行改良,需要的是专业人才。家里没有这样的人,就得在外面招了。先前的吴师傅张师傅是北京大学楚教授介绍的,十分能干,现在事情忙不过来,准备再招人,还从北京大学招聘。”
“如今大学生就业不容易,要是都像你们工厂这样愿意用大学生,何愁还有那么多读了书反赋闲在家的呢?”闻先生问陈萱,“你觉着,现在大学生的工作水平如何?”
陈萱并不是个会乱说话的人,她道,“这要怎么说呢?我认识的大学生也有限。”
“就你认识的说一说,不用太客观,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陈萱性情实诚,她有一说一,“那我就实说了,要说好的,那是真好,像我们请来的张师傅吴师傅,便都是能干的人。我们签的合约都是让他们用学识入股的,只要是他们研发的化妆品,卖出一支便有他们一支的分红。我不知道别人做生意是什么样的,反正,只要是有本事能干的人,我不会舍不得出钱。就是我们的化妆品售卖,北京城卖的最好的,也是做我们代理的北京大学的一位女大学生。就去年三个月,她赚的钱就在北京买了处小四合院,虽说不是特好的地段儿,也值五六百块大洋。后来,我们要招去天津上海的高级经理,有两位是我们店做了许久的店员掌柜,他们都是熟手,愿意去天津闯一闯,就让他们去了。还有两个是我们从报纸上招来的,一位是震旦大学毕业,一位是北京高级师范大学毕业,他们都是人品正直,精明强干的人。可在招聘高级经理的过程中,也遇到许多名不符实的,不要说大学生,就是有留学生在欧美四年,英文都不如我这样半路出家的流俐。”
“怎么说呢?要说有本事的,真才实学,这样的人,我觉着不愁出路。真正愁出路的是那些半瓶醋,他们学问不到家,偏要摆架子。现在市面儿上,大学生的薪水不低于六十块大洋,一旦低于这个价,他们觉着是对他们的侮辱。可我说句实在话,你起码得给我创造一百二十块大洋的价值,我才愿意出六十块请你。”陈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就有这些感受,也不知对不对。”
闻先生不吝赞许,“说的很好。”
陈萱有些羞涩。
闻先生温和的问,“我听说魏太太在自学课程,现在学到什么程度了?”
陈萱道,“在学初二的课本,我物理去年考的不大好,只得了八十分,请了位中学的物理老师帮我补习。”
闻先生哈哈一笑,“八十分已是优秀了。”
“那怎么成,我现在比学堂里的孩子们大好几岁,按理应该能学得更好。九十分以上才算优秀,要是现在只能考八十分,我就担以后越学越深,怕是要连八十分都考不了了。”说到学习,陈萱双眸晶亮,话也格外多,“物理开始学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用,如今才刚刚摸门儿了,不说别的,自从学了些物理课程,我就能明白手电筒是怎么一回事了。化学也奇妙的不得了。以前我都不知道世界这么大,还有这么多奥妙的不得了的东西。虽然我立志以后是要学农业的,如今真心觉着,世上有趣的东西好多,各行各业都有这许多出众的人。依我现在的视野和见识,都觉着这样有意思了。那些能立足世界眼光的人,在他们的眼里,这世界该是何等样的风景呢?”
陈萱想,真想成为那样人,看一看那样人眼里世界的风景。
不得不说,陈萱成熟了,因为,纵有这样的志向,陈萱也不肯直接再说出口叫人笑了。只是,闻氏夫妇何等眼力之人,就陈萱这两眼晶晶亮,满面向往的神色,人家早就看出来了,均不由一笑,转而谈起别的话题。
第140章 眼光
陈萱过来; 其实还有事想麻烦闻夫人; 她有些不知当如何开口。
闻夫人都看出来了,倒是闻先生先开口,“魏太太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但说无妨。”
陈萱脸有些红; 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叠自己写的用夹文件的大铁夹子夹起的资料,脸红红的开口; “是这样; 我们的店以前很小; 工厂也很小; 今年是第一次招高级经理。哎,以前也没招过这样高级的职位,先时我都不晓得要如何做; 还是容先生跟我们说,没有合适的人,就训练出合适的人来。这是我在招高级经理前写的训练员工的计划书; 后来; 我们招到了人,我也根据他们的情况做了许多修改。阿年哥也帮我改了很多; 阿银也提了许多意见; 合适的我都放进去了。我想着; 我们也不是就招这一回人; 以后说不定还要招人。我们见识有限; 夫人您既有学问又有见识; 待我也很好,我就想请夫人帮我看看。可又觉着,您这么忙,我却拿这样的小事打扰您,您待我好,我却不知体谅您。哎,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原不该说的,结果,给闻先生看出来了。哎,我可不是怪闻先生您啊,哎,我这乱七八糟的都说了点儿什么啊。”话到最后,陈萱真恨不能有个地缝儿钻进去。
闻夫人先是一笑,接过陈萱手里的计划书,看她脸红的要烧起来,安慰她道,“这可怎么了,我要是那样忙,也就没空请你来喝下午茶了。这不过一桩小事,你想的也太多了。再者,你是把我视为长辈,视为朋友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