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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各种忙的脚打后脑勺,家里中秋宴的准备; 魏老太太头一回没让俩媳妇插手; 亲自点拨着王大妹做的。倒不是魏老太太突然间开明疼起媳妇来; 实在是俩媳妇都忙的很,根本没空下厨准备中秋宴了。
魏老太太指挥着安嫂子和王大妹两个,她还要瞧着小丫头,小脚老太太忙的小脚儿都肿了。原本陈萱是没准备请老妈子的,魏年一看家里这情况,直接说,“还是再请个帮佣,娘你就能安心看小丫头了。”
魏老太太数落儿子,“我看你就是有钱烧的,有大妹和小安还不够啊!再请人,那得多少钱!”
“钱我出,只当孝敬妈你了。”魏年道。
“我不用你孝敬,我怕折寿。”魏老太太好话不会说,这些噎死人的话,当真是一套一套的。魏年不管这个,他直接从老家寻了个中年妇人,姓刘,叫刘嫂子的,在家帮忙看孩子,做家务。
魏老太太嫌花钱,虽然是魏年出钱,但在魏老太太看来,儿子的钱也是她的钱啊。为这,魏老太太骂魏年骂了三天,魏年无所谓,他娘就是这张絮叨嘴,刚来魏家的刘嫂子听的脸色泛白,生怕魏老太太不愿意添帮佣再把她退回去。现在老家都知道魏家的良善人家,给工钱给的厚不说,待人也是极好的。
好在,魏老太太虽则嘴巴厉害,她真做不了魏年的主儿。
再者,魏老太太也没空絮叨刘嫂子的事了,因为,日本人出兵占了东三省的消息已是沸沸扬扬的传到了北京城,魏家听到这消息,当时就傻了!
魏时可还在东北的啊!
容扬曾提醒过魏年把账上的钱换成金子,魏年猜到时局有变,但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大动荡!报纸上关于刚做大帅位置没几年的张少帅一枪未发退出东三省的消息铺天盖地,魏年就是想瞒都瞒不住。魏老太太心急火燎的还没倒下,魏老太爷先急的犯了旧疾,不停的咳嗽、气喘,魏年请了同仁堂的老中医来给老爷子把脉开方,还得宽解着些,“大哥一向机伶,爹你放心,我拍了加急电报过去。东北毕竟没打仗,这几年,咱们北京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几家称霸几家称王。东北没打仗,看大哥什么时候回信儿吧。要是收着电报,大哥一准儿就回来了。”
魏老太爷长叹一声,轻咳道,“你说的是,我这一急,就乱了方寸。店里的生意,你留些心。咱们屯的料子,价钱好就卖。”东北叫日本人占了,时局不稳,物价飞涨。魏家屯的米面是要自家吃的,可这料子,魏老太爷不欲久屯。一则他们量小,二则,不知以后局势。倒不若趁着现下赚上一笔,把钱放兜里才可靠。
魏年应了。
可想而知魏年有多忙了,老太爷这一病,陈萱李氏没去铺子,就留家里服侍公爹了,魏老太爷道,“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还没到那地步儿。眼下都忙,你们去吧。”让俩人各干各的事,有老婆子在身边儿尽够了。
陈萱同魏年说,“还是带老爷子到洋人的医院检查一下。”陈萱记得,魏老太爷这几年身体就不大好了。
魏年道,“爸爸不信那些洋人的东西,他就信老中医。眼下主要是担心大哥。”
陈萱想想,魏老太爷现下身体还不要紧,也就没再多说。看魏年也挺担心魏时,陈萱道,“放心吧,大哥不会有事的。”过几天人就要回来了。
东三省如此动荡,秦家拍电报到北京让秦殊立刻回上海,秦殊就有些犹豫,魏银劝她,要是担心就回家看看,秦殊这好几年没回家了。秦殊道,“北平以北还有河北、山东,日本兵总不可能到北平来的。”
陈萱随口道,“小鬼子还得好几年才会来。”
秦殊瞪大眼睛看陈萱,陈萱严肃的点点头,秦殊认定陈萱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机密消息。因为陈萱一向实诚,所以,她的话,可信度是极高的。秦殊对陈萱又有一种信服感,见陈萱如此笃定,秦殊悄悄同陈萱打听,是不是有什么机密消息。陈萱总能说在自己上一世,日本鬼子还得好几年才能到北京城来。
陈萱现在机伶不少,转眼想了个说辞,同秦殊说,“我倒没什么小道消息,可你看如文先生、楚教授,都是极有学问、有名望的大学者,他们还安安稳稳的,咱们有什么担心的呢?我觉着,他们肯定比咱们消息灵通,什么时候他们要走,那才是要紧的时候。”
秦殊一拍脑门儿,“我倒忘了这个。”
秦殊一向与文太太交情不错,她买些礼物去看望了一回文太太,回来就给家里打了电话。秦太太担心女儿担心的不得了,好在,秦殊现在长大许多,把自己的分析同妈妈说了,秦太太倒也没听到日本兵会入关的消息,仍是不放心,“你还是回上海来吧,想做事在哪里都能做。等你回来,我让你爸爸给你在政府安排个职位,也很体面的。”
“我事业在北京,才刚起步,只要政局没什么大变化,我就先留在北京了,妈妈。要是凭家里安排职位,我早回去了。我花边儿厂刚有起色,妈妈你可别拖我的后腿啊。”秦殊说起来是胆子极大的女孩子了,东北兵退出东三省,山东那里芨芨可危,接下来就是北京城了。秦殊这种明明家在上海,听过陈萱的判断,再亲自去文家走了一趟后,秦殊就能留在北京,这等胆量,平常大家闺秀断然没有的。因为,秦殊不是没有退路的人。
有退路,还能留下,可见秦殊之胆大。
东北的局势没有大家想像的那么糟,但也没有想像的那样好。
魏时是跟着直接和关外的傅掌柜一家,坐火车回的北京。虽则形容有些消瘦,却也不算离了格,比起那些是蜂拥至北京的东北难民,魏时仍是体面的。
至于傅掌柜,拖家带口,非但体面,人丁也很兴旺啊。
是的,傅掌柜在关外这几年,小老婆小儿子小闺女的都置办下了。
关外的铺子在傅掌柜和魏时回北平前就低价处理了,因处理的仓促,钱自然是没多少的。好在,也没什么账,账是做平了的。如此,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就两个人回来了。
魏老太爷虽庆幸长子平安回家,可想一想关外生意,当真气的险没再病一场。魏年倒是安慰他爹,“好在大哥总算回来了,先前屯的布也赚了一笔。做生意可不就这样,有赚就有赔。”
要不是先时屯布赚一笔,魏老太爷心里不能这样沉得住。倒是傅掌柜,不知哪儿来得的大脸,还想在北京的铺子里谋个差使,魏老太爷如何能应,给些路费打发他回乡了。让魏年意外的是,这路费,魏家给,傅掌柜还真收了。
魏年私下同魏老太爷说,“那女人我见过,穿金戴银,傅掌柜这里怕是没什么积蓄。不然,也不能这般不要脸面。”
魏老太爷嗤一声,“他要是有积蓄,也就不会把生意直接做垮。”
魏老太爷心情不大好,关外生意是一方面,如今日本人占了东三省,关外生意不好做,铺子关了也没什么,好在人平安了。魏老太爷生气的是,长子去关外这一年多,刚开始生意还有起色,后来明显是入了傅掌柜的套儿。这怎能不令魏老太爷着恼!
至于父亲大哥私下是如何说的,魏年便不清楚了。
总之,魏时从关外回来,魏年也松了口气,转头又将精力放到生意上去了。
魏年一直有跟容扬通电报,魏年倒不是关心东北局势,魏年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他比较关心的是时局对于生意的影响。容扬的回复是:安心生意。
第147章 捐款上
陈萱知道后来会闹日本鬼子; 但九一八的事; 她并不清楚。她知道魏时去关外,然后,又回到北京的事,其他的; 就一无所知了。上一世极少迈出魏家那扇黑漆大门的她; 不清楚上一世的街上是不是也有这许多衣衫褴褛的难民以及面黄饥瘦、目光沉默的乞丐。所有的色彩都是清一色的黑灰白,这深秋的风刮走了这一年中秋节所有的喜庆,如魏时这样平安回家的; 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而在关外有亲眷的,亲人该是何等的担忧与牵挂。这些情绪,魏家人再清楚不过。
所以; 即便是关外的铺子关了,魏老太爷仍是带着一家人; 过了个阖家平安的安心的中秋节。
就是,物价暴涨的现下,魏老太太提出以后都改蒸二合面儿馒头; 节约米面好过日子。就是那定的牛奶; 魏老太太也吩咐魏年停下,暂不要定了。因为什么都在涨价; 牛奶也是同理; 现在奶价涨了五成; 魏老太太心疼钱。不过被魏年否决了这事儿; 还不至于; 家里米面够吃三年的,何况,订牛奶也没多少钱。
魏老太太一向是听儿子丈夫的,见魏年这样说,丈夫也没反对,她也没坚持。陈萱则有些惊讶,她记得,上辈子一段时间,魏家女人是改吃白面玉米面掺着的馒头的,现在寻思寻思,大约就是这段日子,后来又改回了白面。倒是这一次,家里米面备的充足,魏老太太的提议并没有奏效。
陈萱依旧按部就班的店里老宅两头儿跑,家里每个人也都是这样,做生意的做生意,上学的上学。就是受物价暴涨的原因,店里的生意大不如前了,现在的热销货是食物,市场上的粮价节节攀登,较之以前,几乎翻了一番,所以,也不怪魏老太太要吃二合面儿省米面,现在的米面,真的太贵了。不过,在陈萱的记忆中还有好几年的太平日子,陈萱认为,只要日子太平,粮价应该会慢慢的降下来。如魏家这样小有家资的人家是不必担心吃不饱肚子的,但是,那些家资不丰的人家,如房东许家,现在已经是玉米面掺着高梁面吃了。陈萱会知道许家伙食,并不是她过去瞧见了,这年头过日子不容易,很少有人会在别人家吃饭的时候过去。不然你去了,人家是不是要留饭?讲究的人不会办这样的事。
陈萱会知道是因为,她闻见味儿了。玉米面掺高梁面蒸出的窝头的味儿,这味道,陈萱两辈子都闻了不少年,她从小在二叔家就是吃这样的窝头。陈萱有些奇怪,先前提醒过许太太要存些米面,现在陈萱比较忙,去许家的时候就少了,可这样事,她不会不提醒许家一声。再说,许魏两家一向交好。自家存米面的事,魏老太爷把交好的亲戚朋友都知会了,自不能落下许家。许家怎么就难至此了呢?
陈萱傍晚喂过孩子,算着许家该吃过晚饭,就过去了一回。
许太太一向挺喜欢陈萱,还是近来陈萱忙了,又搬到王府仓胡同儿那一块儿,才过来少了。许家今年菜园子种的早白菜已经收了,晚白菜和萝卜都长得极好,看一回菜园子,陈萱是私下悄悄跟许太太打听的。许太太笑,“我们老爷前儿还念叨,说得你提醒。现在家里粮食并不愁,就是也不知会闹到什么时候。北京就这样,一不太平,粮食就要涨。眼下虽说粮食足够,也得多备着些。”
陈萱这才放心了。
许太太真心觉着陈萱厚道,当初她家闺女不过是教人家认过几个字,借过几本书,陈萱一直念着这点儿好,院儿里种菜就是陈萱教的,这次提前囤粮也是陈萱提前同她说的。亏得囤了粮,不然现下真得为接下来的口粮发愁了。
陈萱和许太太说着话,许家老大去年新娶的媳妇杜氏就端着新蒸的热腾腾的红薯过来,笑道,“是沙瓤儿的,魏太太尝尝,甜的很。”
陈萱连忙道谢,杜氏特别端过来,不吃也不好,陈萱掰了半块,笑道,“这红薯的香味儿,一辈子都爱闻。”
许太太笑,“喜欢就多吃点儿,一会儿给你装一盘子,你别跟我客气,那就外道了。”
陈萱笑应下,咬口红薯,香甜甘沙,就是吃过饭过来的,陈萱也觉着这红薯百吃不厌,“我跟谁客气也不能跟婶子客气。”
杜氏跟陈萱打听,“魏太太近来生意还好做?”
“也还成,只是不如以前了。这些天叫关外的事儿闹的,店铺都不大景气。不过,也比前些天要好些,毕竟东北离咱们北京还远,且乱不到咱们这儿。”陈萱道,“只要日子太平,过些天就能缓过来的。”
杜氏是想跟陈萱打听钩花边儿的事儿,陈萱道,“要是妹子有空,只管到学校学去,我跟阿殊说一声,咱们不是外人,学费就别提了。现在有个英国的单子,单子量不大,就是要货比较急。我那里人手不足,妹子你先去学织那个,到时多织些,也就是帮我忙了。”
杜氏笑,“那我就不跟嫂子客气了。”
“千万别客气,就跟婶子说似的,客气就外道了。”陈萱认真的说。
知道许家囤的粮食足够吃用后,陈萱也就放心了。或者许太太认为当初只是对陈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