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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秦王稷又怎会轻易认输呢?
秦王稷的心中非常的清楚,这一战只要能够获胜,就有可能彻底的击垮赵国,搬掉这座该死的,挡在秦国东进路线上的最后一座大山。
诚然,从秦国的角度来说,此时此刻选择罢战,未尝就不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毕竟战争这种东西,从来就不是根据国土面积,人口数量或者战争潜力来决定的。
此时此刻,在秦赵双方交锋的正面战场上,秦军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是也并不就是十拿九稳,稳超胜券了。
即便领军的人是对赵军从无败绩的武安君白起,可是别忘了赵国的领兵大将同样也是鼎鼎大名的廉颇。
白起就一定能胜过廉颇吗?
虽然秦王稷对此很有信心,但是也不敢打包票。
再小的翻盘概率,只要是在结果没有出现之前,那么它就是有可能的。
秦王稷是有过被翻盘经历的,九年前那场阏与之战,赵奢率领的赵军不就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超级大翻盘,让秦国对赵国的总攻被迫延缓了整整九年吗?
但即便有着失败的可能性,秦王稷也不会放弃。
秦王稷已经老了,他今年已经在位四十七年,已经整整六十五岁了。
六十五岁,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高龄,已经是喜丧的年纪了。
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么秦王稷自己也不知道等下次机会来临的时候,自己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即便是再伟大的君王,那也逃不出生老病死的规律。
所以秦王稷不会退,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赵国人议和。
如果想要跟赵国人议和,那也不是不行,但是议和的前提是秦国输了。
只要秦国还没有输,那么议和的前提就绝对不存在。
秦王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的做出了最终决定:“寡人意下已决,议和之言,此后休要提之。”
这句话既是对范睢说的,也是对大殿之中的所有秦国臣子说的。
范睢愣了一下,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退了回去。
作为一名臣子,范睢自认为已经说了该说的一切。
顿了一顿之后,秦王稷继续开口说道:“传寡人之令,即日起发河内郡所有民夫,凡年十五以上者皆赐爵一级,悉诣长平,由寡人亲率之!”
秦王稷这一番话说出来,整个大殿就是一片寂静。
如果说范睢刚才接二连三的话是在大殿之中放了两个天雷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作为秦国国君的秦王稷也同样放了一个超级大的、震得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愣神的天雷。
六十五岁的秦王稷,要亲征长平!
所有的秦国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从同僚们的脸上看到了无比的惊讶之色。
片刻之后,安国君赵柱第一个站出来,高声道:“父王为大秦之王,理当坐镇咸阳中枢,怎能以身犯险?儿臣不才,愿替父王分忧,领此出征之军!”
也不仅仅是赵柱一个人反对,当赵柱的话音一落,大殿之中的其他全国大臣们也争先恐后的出列启奏。
“大王此举万万不可。”
“大王乃千金之躯,怎可以身犯险?臣请大王三思之。”
“大王,安国君沉稳睿智,不如便以安国军替大王为将率军出征长平,大王坐镇咸阳主持大局,方是上策也。”
大殿之中一时间声音纷纷,全是反对秦王稷的,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支持的。
自从穰侯魏冉被逐之后,这样的场景应该还是第一次在秦国的朝堂上出现。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秦王稷今年已经是六十五岁,这样的高龄就算是位于咸阳那也随时都有可能公车晏驾,更何况是率领大军出征呢。
说白了秦国大臣们的意思也非常简单,大王您这一把老骨头了,就别瞎想着往外跑去折腾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咸阳主持你的大局好了。
但很显然,来自大臣们的反对是并不可能改变秦王稷意见的。
秦王稷看着面前反对声汹涌如潮的秦国大臣们,重重地哼了一声,喝道:“二三子,怎地如此聒噪!”
秦王稷这一刻之声并不大,但是大殿之中还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包括安国君赵柱、相邦范睢之内的所有秦国大臣们全部都闭上了嘴巴,恭敬无比的垂下了头。
秦王稷目光炯炯的扫视了一圈面前的大殿,苍老的脸庞上满是坚定的神情:“寡人意下已决,二三子毋需再言!想那赵王丹不过一黄口小儿,却有勇气率赵人拒武安君于长平。寡人乃泱泱大秦之主,难道连这赵丹小儿也不如?赵丹小儿去得,寡人亦去得!”
“待寡人出征后,以安国君监国总领朝政,相邦范睢辅之,一应事宜皆以此二人之意而决!众臣务须尽心尽力,不可偷懒懈怠,否则寡人定斩不饶!”
秦王稷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只要是大殿之中的人都能够从这位年老的君王这番言语之中听出那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心。
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没有任何人敢继续反对了。
或许在其他的各国之中,还有着一些权臣能够对国君的权力进行挑战,但是在秦国,秦王稷所说的话就代表着一切!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不少人将目光投向了范睢,而范睢则将目光投向了安国君赵柱。
恰好此时,赵柱也看了一眼范睢。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也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即便他们一个是相邦,一个是太子,但他们毕竟还是臣啊。
下一刻,这两位秦国大臣的领袖人物不再犹豫,同时躬身行礼:“诺!”
满殿群臣齐齐躬身,声音恭敬而慑服。
“诺!”
第一百四十五章 齐、魏、楚、韩(第三更)
公元前260年12月22日,冬至。
早在春秋时代,华夏大地的天学家就已经学会用土圭测日晷的方式来确定节气,用这种方式最早确立起来的节气,便是春分、夏至、秋分以及冬至。
一年里最寒冷的那两个月,从这一天宣告开始了。
也正是在这一天,位于华夏大地的各国国君们,都在各自的都城之中收获了前线最新的战况,并且得出了各自的结论。
齐国,临淄,后胜府。
在一阵悠扬的乐声之中,十几名面容俏丽身材曼妙的絺衣舞女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香风阵阵。
府邸的主人后胜本该居于主位,但他此时此刻却坐在下首,带着一脸的谄媚笑容对着上首的齐王建举杯笑道:“大王,这越女舞姿如何?”
坐在上首的齐王建哈哈大笑,举起手中的酒爵一饮而尽,赞道:“妙,果然妙极!这越国不愧乃是西施故国,其女容貌甚佳,吾心甚慰,甚慰!”
一对君臣欢声笑语饮酒作乐,真真是不亦乐乎。
就在两人正畅饮美酒,欣赏越女舞姿之时,一名后胜府管家突然来到了后胜的身边,低声朝着后胜密语了几句。
后胜闻言皱起了眉头,道:“且告诉他,吾今日有贵客,不见。”
管家点头应诺,随后快步离去。
这一幕恰好被坐在上首的齐王建看到眼里。
已经有了几分醉意的齐王建笑道:“后卿,莫不是有人欲献金与汝不成?”
后胜的贪财和受贿乃是齐王建早就知道的事情,而齐王建对此也并不在意。
在齐王建看来,只要后胜能够多找一些美女,多找些宝物来,那么就让他拿点好处又算什么?
后胜闻言赔笑道:“回大王,此乃是那赵国使者苏代求见也。”
“苏代?”齐王建闻言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笑道:“哦,原来是他。他来寻汝,可是赵国又缺粮?”
后胜笑道:“非也。那苏代寻臣,无非是想要令臣劝说大王,出技击之士以助赵抗燕也。”
齐王建呆了一呆,随后嗤笑了起来:“此事寡人早已回绝,想不到这赵人却是不死心。后卿,如你所见,寡人是否应当出兵助赵?”
后胜愣了一会,随后笑道:“如今美酒佳人在前,大王又何必谈及此军国之事?且饮酒,饮酒!”
齐王建又是一愣,随后也笑了起来,举起了面前的酒爵:“不错,饮酒,饮酒!”
丝乐悠扬,很快便将一切给完全淹没。
对于这对主掌了齐国朝政的君臣来说,什么秦赵长平之战,又怎么比得上眼下的享乐更值得关注呢?
魏国,大梁宫城。
魏王圉满面怒容的坐在大殿之中,听着面前的臣子回报。
“大王,已遣使八名前往大军传令,然至今无一回归。”
“砰!”魏王圉的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怒吼声响彻整个大殿:“魏无忌这是想要篡位不成?”
自从晋鄙被杀,魏无忌夺权的消息传来,魏王圉已经整整派出了八名使者前往大军传令。
但无论是一开始命令魏无忌即刻归国自首,还是接下来命令魏无忌率军回返,或者是后来命令魏无忌停止南下,总之这八名使者一进入魏无忌所率领的军营之中,那就好像泥牛入海般一去不复返了。
这种情况让魏王圉既愤怒又疑惑。
愤怒当然是因为魏无忌杀晋鄙夺权这个大逆不道的行径,而疑惑则是因为为什么魏无忌在杀死了晋鄙之后,居然能够如此顺利的就掌握了整支魏国大军的军权?
魏国的十万大军,竟然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听从了魏无忌这逆臣的命令吗?
这,才是让魏王圉最为心寒的地方。
魏王圉的心,甚至比这大梁城的冬天还要寒冷。
楚国,陈城。
在陈城的宫殿之中,正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气氛。
楚国君臣当然有理由高兴,因为如今宛城和邓城都已经收复,而且在大司马景阳的率领下,二十万楚军即将收复楚国几百年来的故都郢都!
一旦郢都重归,那对于楚国的名声以及实力,都是一次极大的提振。
楚王元面带笑容的坐在上首,接受着诸位大臣的恭贺。
楚国令尹春申君黄歇高声道:“有大王之圣明,吾等必能令楚国复威王、庄王之故业,重新称霸于列国!”
黄歇一开口,群臣也是纷纷开口恭贺,阿谀奉承之词犹如潮水一般涌向了上首的楚王元。
楚王元哈哈大笑,志得意满的摆手道:“今日破秦成功,众卿皆有功于楚,寡人必定不会忘记,待到大司马功成归来之时,寡人必皆有封赏。”
宫殿之中一片欢声笑语,就连这寒冷的冬天,似乎都变得热烈了起来。
韩国,新郑。
宫城之中,韩王然神色沉静的听着面前一名宦者的汇报。
“据线报,赵王丹如今已率军入北上党,或已抵达长治。秦王稷亦发令通传河内郡全境,发民十五以上悉诣长平,似是要和赵军决一死战。”
韩王然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开口道:“靳黈可有何言?”
宦者并没有说话,而是毕恭毕敬的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密信,递到了韩王然的面前。
韩王然拆开了这封密信,注视着信上的内容,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这位韩国统治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样物事,放在了桌上。
“汝且持此符去面见靳黈,将此符交于其手。”
韩王然所拿出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手中的右半边韩国兵符。
宦者恭敬应诺,十分小心的接过了兵符,看了一眼韩王然,随后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王可有何令传于靳黈将军?”
韩王然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宦者朝着韩王然恭敬无比的行了一礼,然后退出了宫殿之外。
一丝阳光从殿外照进来,正好将韩王然的半边脸庞照在其中,韩王然被阳光刺得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但却并没有任何想要躲避阳光的意思。
冬天的阳光是如此的无力,以至于当这丝阳光照在韩王然的身上之时,竟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
良久之后,韩王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福兮?祸兮?”
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大殿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既自称寡人,那么,便本是孤家寡人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司马梗(第一更)
公元前260年12月25 日。
野王城。
野王城其实并不大。
事实上,与其称这是个城,倒不如把它称为要塞更加贴切。
自从秦军攻占了这里之后,这座城池之中的韩国军民大部分被驱赶离开,还有大约一万人被扣留了下来,负责为秦军做苦役。
在这些苦力们的操劳下,野王城完成了从一座城市到一座要塞的转变。
天色才刚刚亮起来,野王城的大门就打开了,数千名韩国苦力在秦军士兵的喝令下走出野王城外,开始挖起了坑。
这天寒地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