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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选还是有的。”程圭笑道:“不过此人现在正在学士的大牢之中。”
马兴一愕,旋即笑道:“你是说苗绶?”
苗绶给了萧定二十万贯铜钱,本以为自己可以安然脱身了,但他只怕没有想到,在延安府,马兴还盯着他呢!以前不好动他是因为怕搞乱了横山,现在这个家伙除了还有几个钱,啥都没有了,马兴还有啥可顾忌的?
苗绶一家一到延安府,他和长子苗德立即便被逮了起来关进大牢,现在家里正在变卖家长竭力营救呢!马兴也想从这家伙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来,现在陕西路,哪里不差钱呢?
“这人不敢恨学士你,但却对萧定必然是恨之入骨,他在定边军中多年,与党项人的交情也不浅,不管是哪个部族都能答上话,倒是可以让其重返神堂堡,牵制萧定。”
“以何职务?”马兴问道。
“萧定如今最为倚仗的是什么?无非是横山党项,是那数千蕃兵。”程圭道:“不若任命苗绶为横山团练副使,为仁多忠副手。只要能让蕃兵以后唯学士之命是从,那萧定这把锋利的刀子的刀把子,便也只能握在学士手中了。”
“此策大妙!”马兴呵呵一笑:“这件事,你去办,我暂时就不见苗绶了,告诉他,等他有所成就的时候,本官自会为他庆功。”
第一百四十五章:牵制
延安府的大牢远远比不上京兆府的大牢那些设施完善,以往这里的牢房,大都关一些杀人越货的啦,忤逆不孝的啦,打架斗殴伤人的啦等等,这些人在牢里的日子过得如何,自然也是没有人关心的。
直到马兴上任陕西路安抚使,将安抚使府从繁华的京兆府搬到了黄沙漫天的延安府,这里的大牢才被整修了一番,因为这里关的官儿多了起来。
但也就是从地上爬到了蔑席之上,高了那么一蔑片而已。
因为马兴也没有钱来修牢房。
就算是有钱,他也情愿拿来整军备战,至于大牢里的条件如何,他老人家也是毫不在乎的。以前享得福太多了,现在须得还回来一些。
苗绶现在就被关在这个大牢里。
说起来以前马兴不是不想收拾苗绶,但这家伙与党项人勾结太紧,马兴也怕激起党项人生变,迟迟不敢动他。但这口气可是憋在了心里,直到曲绶终于没有了用处,这一下子可就是秋后算总帐了。
之所以只关了曲绶与其长子而没有将曲家其他人全都一网打尽,实在是因为马兴还想从曲绶身上捞一笔。
说句实话,马兴是万万没有想到曲绶如此有钱的。所以他才将曲绶交给了萧定来处理,想卖萧定一个人情,岂料萧定一棒子下去,便从曲绶身上榨了二十万贯出来,这一下马兴可是后悔得好几天没有睡着觉。
现在他是打定主意要从曲绶身上至少要弄二十万贯,否则这老小子就别想从牢里出来。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萧定有了人,有了钱,桀骜不驯的性子便一下子暴露了出来,这样的人如果不拴上绳索的话,只怕将来会不可收拾。而能牵制萧定的人,现在想来想去,居然还就是苗绶最合适。
当然,钱还是要,只不过数目可以少一点。
曲绶父子还不知道他们的人生又将发生极大的变化,现在的他们正在墙角缩成一团,身上盖着一些颜色都不太分明的稻草在瑟瑟发抖,两人相拥着互相取暖。
牢房根本就不挡风。
还不说墙上大大小小的裂缝里吹进来的刺骨的寒风,屋顶,居然还有雪粒不时地簌簌落下来。
这样的牢房,是真得能冻死人的。
也亏得苗绶父子平时身子养得好,好歹也算是武将,身子骨儿比一般人强健得多,否则早就冻死了。
而这间大牢里,每天都会有人被拖出去。
不是冻死了,就是病死了。
程圭用一块丝帕捂着鼻子走进了监房,牢头和狱卒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跟在他的身后。
“冤枉啊!”
看到程圭出现,牢房里认得他的一些曾经的官员们一个个地冲到栅栏前,拼命地摇晃着栅栏,向着程圭嘶吼着。
程圭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狱卒们立刻便冲了过去,挥起了手里的小皮鞭,一顿鞭子过去,喊冤声立时就变成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苗德本来也想去吼上一嗓子的,还没有来得及便看到了狱卒痛殴犯人的一幕,立时便缩了回来。
程圭却是径直走到了他们的牢房前,隔着栅栏看着这父子二人。
“程公,卑职知错了,求程公搭救,卑职父子衔草结环相报啊!”苗绶一见此景,立时便扑到了栅栏前,连连叩头。
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程圭不由倒退了好几步,苗绶被抓进大牢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红有白团团圆圆如同一个富家翁,现在整个人却是形销骨立好似一个骷髅架子,也就他儿子年轻身体更好,看起来还有人模样。
“放这二人出去,回家先养几天,有个人样了再来见我!”程圭厌恶地看了苗绶父子一眼,转身便走。
眼见着程圭快步消失,牢头却是笑嘻嘻地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择出一柄打开了这一间的铁锁,“二位官爷,看来你们是否极泰来了,小的在这里祝你们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啊!”
苗德看着牢头,怒火中烧,这些日子,他们父子吃的苦够多了,都是拜这牢头所赐,正想反辱相讥,苗绶却是一把将他按在了身后,拱手向牢头道:“多谢黄狱丞这些日子的照顾,能活着出去,已是很满足了。”
牢头哈哈一笑,转身便走。
“学士,这是那苗家今日送来的清单,我估算了一下,铺子、田产、房舍宅院、工坊再加上一些珠宝、古玩,价值约摸超过了三十万贯。”程圭将长长的一张单子放在了马兴的面前,啧啧称奇。
“萧定榨了他二十万贯,这又拿出了三十万贯,合起来可就五十万贯了。”马兴摇头道:“一介统制,这么有钱吗?德潜,咱们的大牢里,可还关着好几个呢,看起来这些人没有说实话啊!”
程圭笑道:“学士,这苗绶只怕是一个特例,贪污腐败是一则,另一则,此人只怕也极会经营财货,否则一个小小统制,是断难聚集起如此家产的。”
“也罢,看在这些财货份上,接下来这个人又还要起用,以前的事,就算了。先让他在府里挂个闲职,等到前方一前事定之后,再来作安排!”马兴摆摆手:“不过有了这三十万贯,年后许多事情做起来,可就要趁手多了。”
“学士还是将欠大家的官俸先发了吧!”程圭一摊手道:“不然大家没有力气干活啊!”
马兴大笑:“发发发,你这个师爷的钱,第一个发。”笑了几声,马兴突然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程圭道:“德潜,你说萧定是靠什么管住那些桀骜不驯的党项人的呢?朝廷为此苦恼了无数年,李续也是十几年都没有什么结果,萧定是凭什么?”
“无外乎是财货而已。”程圭不以为然地道。“党项人目光短浅,又穷困至极,只要给钱,便给人干活,又贪婪之极,就像一头喂不饱的饿狼。”
马兴点头道:“现在萧定手里的确有钱。粗粗算一下,他手里起码能调动上百万贯的资产,刨去他广锐军的安置费用,起码还有三十四万贯的闲钱,但是这笔钱用完了呢?他还怎么控制这些党项人?一旦党项人不帮他,他怎么能在李续的反攻之下守住盐城?”
程圭思忖片刻,方道:“学士,您忘了一件事,这里是盐州城!最多的是什么?”
马兴一愕,旋即反应了过来:“盐!”
“不错,就是盐,几十座天然盐湖啊,那可是几十座源源不断流银子的地方,萧定只要控制了这些地方,还怕没有钱吗?”程圭道。
“盐铁专卖,关乎国计民生,岂能容他一介军头控制在手,别的事我能容他,这件事,那是断然不行的,便是他老子,肯定也是不许的。”马兴一笑道。“这件事情,苗绶那个措大却是办不下来的,他最多也就能跟党项人勾连一下,到时候需要派得力的人去走上一趟把这件事办妥。”
“有了这些盐湖出产的盐的收入,学士可就能大展手脚了。”程圭道:“至少,学士有钱能将党项人牢牢地攥在手中了。”
“正是如此!”马兴点头道。“钱粮一事,实在是关键。以前萧定在河北那边随意惯了,荆王又一向惯着他,到了陕西路,可不能容他如此,须得养出些规矩来,这也是为他好。想来萧相也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他作战勇敢,屡立战功的话,学士自然会论功行赏,给他的钱粮多一些,别人也没什么话说。”程圭道:“但却万万不能让他掌握住足够的财源。像盐以及粮,是必须要控制住的。一员武将如果能独立地拥有这些东西,便是动乱之源,李续,便是前车之鉴。没有足够的钱粮,便是有霸王之勇,又有何用?还不是最后十面埋伏,自刎乌江?”
说到这里,程圭却是突然笑了起来:“学士,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些,倒是觉得萧定此战,必定获胜吗?只有胜利了,我们刚刚说的这些,才有些价值啊!”
“我有种直觉,此战,萧定必胜!”马兴道:“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但就是这样觉得。”
“出其不意他是占到了,别说是李续左丘明了,便是我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萧定竟然会如此大胆啊!”程圭摇头道。
盐州城外,寒风猎猎,萧定策马立于大旗之下,此时的他,当然不晓得因为他的突然出兵而在后方引起了极大的变动,他的上司,虽然对他的出战给出了有力的支持,却也在开始谋算着要限制这个有能力却又有些不大听话的将领了。
已经是第二天了,萧定只有三天的时间攻打盐州城,而他,将这个时间缩短为了两天,他还要留下一天的时间在万一事有不偕的时候,能尽量地减少损失退回到横山之中。
主动撤退和失败逃跑还是有区别的。
这样的大雪天,量敌人也不敢尾随他进入横山,真要敢进去,自己就敢吃掉他们。
他真正要应对的反而是天气和低落的士气了。
今天,他必须拿下盐州城。
第一百四十六章:秘密武器
左丘明看着倒退回去的广锐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今天,就是决胜之日,而不是他以为的三天时是。
刚刚,王俊亲自率部出场了。
此人虽然只是一个统治,却毫无疑问是广锐军的第二号人物。而随着他一起攻击的,也不再是那些党项人以及他们驱逐的青壮、战俘,而是清一色的广锐军本部。
攻击的强度陡然上升,守城士卒的损失立即便呈一条直线一般的上升。
一刻钟之前,郭鹏与两名广锐军士卒同归于尽了,他被这两个人抱住,三人纠缠在一齐就在离左丘明不远的地方,坠下城去。
敌人险之又险便攻上了城墙。
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城墙之上占据了一片小小的阵地了。
抬头看看天色,不过刚刚过午而已,今天,萧定是绝不会干休的了。
“吃饭啦,吃饭啦!”后头又人喊叫,一筐筐的馒头被抬了上来,平常难得一见的肉汤,这几天也是一桶一桶的供应着。
打仗是需要力气的。
平素一天吃上两顿,但这两天,却是一天三顿,顿顿都是馒头肉汤管饱。
坐在战友的尸体边上吃饭,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什么很好的体验。所以吃食虽然不错,但士兵们却也没有多少欢颜,只是机械地抓起几个馒头,接过一碗肉汤,然后默默地走到一边,抓紧时间吃了起来。
不吃饱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说不定在下一次敌人进攻的时候,就会死去。跟现在那些整整齐齐地码在墙根边上的兄弟们做伴去了。
城上在吃饭,城下自然也在吃饭。
不过与城上的暮气沉沉相比,城下却是显得欢快多了。
他们已经看到了破城的希望了。
“指挥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在城上站稳脚跟。”郑吉华大声道。刚才,就是他作为王俊所部的前锋冲上了城墙,身上的鱼鳞甲上的道道刀痕以及头上的血痂显示战争的惨烈与残酷。
“你已经试过了,下一次到我了。”雷德进三两口将一个馒头塞进了嘴里,又一口喝完了热气腾腾的汤,道:“指挥使,卑职愿立军令状。”
萧定笑着道:“好,先前郑兄弟已经重创了敌人,接下来雷兄弟再来一波,不过这一次,我们得好好地布置一番,能少死几个兄弟,也是好的。”
所谓的布置一番,是后勤营的陈乔在主持。
一个个巨大的弹弓被安置在了战场的前沿。
事实上,它们就是一根根的树杈子被削去了枝条,主杆被深深地埋在了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