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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巨大的弹弓被安置在了战场的前沿。
事实上,它们就是一根根的树杈子被削去了枝条,主杆被深深地埋在了地里,而在两侧,则系上了由牛筋编织的带子。
一声呼啸,一枚石弹被弹弓弹射了出去,落在了城墙之上,发出了嘭的一声闷响。
接下来,又是十几枚石弹被射了出去,有的砸在城上,有的则是飞过了城墙落在了城内。
这玩意儿射出去的石弹个头都不大,对城上的敌人造成的损失并不大,不过胜在发射速度快而已。
萧定当然不会指望靠这些东西便能打开攻城的局面。
他真正指望的是,是陈乔身后那些被毡布盖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黑色的陶瓷坛子。
而坛子里,装得则是火药。
对于火药武器,萧定其实是一点儿信任都没有。大宋军队之中应用火药武器已经有些年了,但成绩却一直是差强人意。
像什么一窝蜂火焰箭、大将军霹雳弹啊,名字一个个都取得威风八面,但在战场之上的真实表现却让将领们哧之以鼻。
第一次出现还是能唬人的。
但也仅此而已。
萧定仍然记得在天门寨的时候,第一次将一窝锋火焰箭投入实战时候的场景,带着呼啸之声的这些羽箭飞入到了辽人军阵之中然后发出阵阵的爆炸之声,辽人的军阵瞬间便混乱了起来,接下来自己率众掩杀,本来应该取得不错的战果,但接下来另一具发射器射出来的火箭,却全都落在了自己兄弟们的身上。
这一下子,自己的队伍也乱了套。
打得几仗,辽人也摸清楚了这些玩意儿的底子,再碰到这些东西,着甲的士卒们只需掩住面目照样向前冲锋,除了能将他们的甲胄炸黑之外,压根儿就不起作用。
大将军霹雳弹的效果差不多。
但自己的兄弟到了军中之后,却对这些玩意儿有些着迷,他甚至指使着罗纲将安抚使府治下的军械库里的这些东西给搬空了。
对于这些东西,马兴倒是毫不吝啬的,关键是这东西,你发给其它军队,人家还嫌难得搬运,难得管理。
在出征之前,萧诚就带着陈乔一帮子人窝在一间独立的房子里,不知在忙些什么,反正据说那屋子不但不能见火星,便连铁制的东西都不许带进去,一个个冻得跟猴儿似的。
后来萧诚才跟萧定解释了一番。
说火药这东西不是不行,而是现在制作工艺还不行,所以威力比较差。他呢,虽然无力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切,但也能稍稍地提高一下他的爆炸威力。
那些黑色的坛子,也是特别制作的,主要就是在外面刷上了一层油漆。用萧城的话来说,就是以前的这坛子尽是沙眼,气密性不好。
作好这些之后,萧诚便将坛子里装上了不少的磨得极细的白面粉,再填进去一个他改良过后的火药包,然后将坛口封死。
白面是用来吃的,但萧城却将他当成了武器再用。
迷惑不解的萧定,在一个山凹里看到萧诚试验了一个这样的坛子之后,立即便将这些坛子当成了宝贝。
“陈乔,距离测好了没有?风速,距离有问题的话,到时候这飞天炮可就没啥作用了!”萧定一把揪过正在忙着的陈乔,问道。
“指挥使放心,刚刚我们使用的石弹,与飞天炮的重量完全相当,现在风速也没有改变,小人保证,每一个飞天炮,都恰好落在城头之上。”陈乔大声道。
“好!”萧定笑了起来,“如果真如你所说,此战过后,功劳薄上必然有你一笔,到时候,你也能有一个官身了。”
“多谢指挥使!”陈乔喜滋滋地道。
一天半的战斗,萧定向左丘明表达了自己就将在东城与他一决生死的意思,也在这一天半之中彻底贯彻了这一想法,让左丘明将他所有的精锐力量,全都调到了东城,现在战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左丘明拿出了所有的力量,萧定也准备拿出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一次性地解决问题了。
“雷德进,准备好了没有?”萧定看向身后已经集结起来的进攻队伍。
雷德进伸手从耳朵里掏出来两砣布团子,道:“指挥使,已经告诉过兄弟们了,我们进攻的时候,会天降神雷,有霹雳之声,这是天神助我,勿得惊慌,只需跟着长官努力杀敌就可。”
“很好!”萧定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俊,我第二波!”萧定拍了拍王俊的肩膀。“你就在我的后面。”
“周焕,破城之后,你们所率骑兵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城,控制所有的战略要点,仓库,军营,官衙这些地方,要第一时间控制起来。”
“遵命!”
“辛渐,你的铁鹞子要封住盐州城外面道路,击溃所有逃出城去的军队。”萧定道。
“遵命!”辛渐大声道。
萧定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墙,握紧了拳头,厉声喝道:“擂鼓,进攻!”
雷德进一手提盾,一手握着朴刀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作为定边军里唯二被萧定容留并且提拔的将领,他们二人都急切地想要在原广锐军将领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而要做到这一点,唯战功而已。
城上,箭如飞蝗,石如落雨。
奔跑的战士们根本顾不得这一切。
生死在命,富贵在天。
他们举着盾牌,疯狂向前奔跑着,越向前,反而会越安全,直到遇着那片草袋子构成的斜坡之上一层层的定难军。
定难军无法将这些袋子给搬走,但他们却在这片长达百余米的斜坡之上布置了一层层的守卫,沙袋垒起的胸墙之后,长矛森然,弓弩密集,这里是广锐军的攻击重点,也是定难军的精华所在。
奔跑之中的雷德进抬头看向了天空。
黑色的坛子划破了天际,旋转着的黑色之上,星星点点的火焰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分辩不出来。
雷德进咧嘴一笑。
“弟兄们,跟我上!”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吼叫着,但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很小,他的士兵大概率也听不出什么慷慨激昂来,不过他的身体动作已经代表了一切。
盾牌之上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力,那是刺枪戳在上面的感觉,肩膀顶着盾牌用力一旋,将数长刺枪卸到一边,他的人已是顺着这一旋,抢了进去,刀挥了起来,血光迸现!
左丘明站在城落之上,有些疑惑地看着天空之中落下的那些黑色的东西,作为一个将领最为敏锐的直觉,他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一刻,轰然的爆炸之声连二接三地响起,左丘明的耳朵嗡嗡作响,霎那之间,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邀约
萧诚不可能把大宋这种效率极低的黑火药变成真正的炸药,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的爆炸威力稍微提高那么一些。然后将他们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利用他们爆炸之后产生的气浪来制造杀伤。
汹涌的气浪会撕裂陶瓷,将它们变成一片片锋利的四处飞舞的刀片,而声若霹雳的炸雷之声,无论对于人的耳朵还是脑子,都有着相当可观的破坏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样的东西是第一次出现。
任何第一次出现的东西,基本上都会造成一些恐慌的。
因为人们对他并不了解。
就像现在这样,当这些东西炸雷一般的武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之上,而且是正在紧要关头的时候,立即就让胶着的战局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还在斜坡之上与广锐军缠斗的定难军士卒们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身后城楼之上的一片混乱。定难军的大旗不见了,左丘明的将旗也不见了,在他们的眼中,一个个黑色的坛子落下,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伴随着雷霆般的鸣响,然后便有很多的兄弟惨叫着倒下。
雷德进和他的麾下直面前这些黑色坛子的落下,他们的耳朵之中都塞着布条、草团子,雷鸣之声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却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个黑色的坛子凌空爆炸的时候给敌人带来的杀伤以及混乱。
哪里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呢?
士气大涨的广锐军,趁着定难军的慌乱,势如破竹一般的杀上了城墙,将惊慌失措的定难军赶得四处逃窜。
盐州城,只坚持了两天,便被广锐军攻破,盐州知州左丘明只带着百余人逃出了生天。
萧诚提着一壶酒又上了坛子岭。
“家兄已经攻克了盐州城,萧某特地来与夫子喝几杯,以示庆祝!”萧诚笑呵呵地举起酒壶,向着大树之下的张元道。
大树树荫如冠盖,笼罩着数丈方园的地方,正中间一块青石板,光滑明亮。别处白雪皑皑,唯有此处,却是看不到积雪踪影。
此刻的张元,就盘腿坐在青石板上的毛毡子之上,怀里抱着一个暖炉,身侧却还放着两个酒碗以及一条腊猪腿。
“看到萧二郎提酒登山,所以我已是备好了酒碗与下酒菜。酒可是天香阁所出?”张元笑吟吟的将两个酒碗放到了面前,又将那条腊猪腿摆放好。“这猪腿可是老夫秘法所制,不用煮熟,就这样撕着生吃,滋味非凡。”
“自然是天香阁所出!”萧诚大笑,清冽的酒液倒在碗里,一些冲出了碗沿,落在了青石板上,张元伸指蘸了放在嘴里吮汲着,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好酒啊!”
“酒是好酒,却也容易醉人。”萧诚端起了酒碗,“就正如盐州城,是个好地方,以及只能干看着,但现在被收回来了,看着他的人也就多了,想要把他弄到手的人也就多了。”
张元嘿嘿一笑,端起酒碗与萧诚碰了一下,送到唇边,喝了一口,酒液先在嘴里打了一个转,这才咕嘟一声吞了下去,一边品着那落入腹中的火热,一边道:“二郎心中早有腹稿,何须特意提酒来问我?”
“当局者迷,总是有些东西看不清的。”萧诚微笑着道:“总不及夫子坐在这坛子岭上冷眼旁观看得清晰。再者我那兄长,却也是一个须要人推着走的。”
张元点了点头:“二郎的酒,当真不是能白喝的呀。”
萧诚哈哈一笑。“想要请夫子剖析一番,与萧某所想印证印证。所些事情,却是不好与他人商量的。”
张元盯着萧诚看了半天,才摇头道:“莫非老夫脑后生有反骨?所以与萧二郎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萧某可从来没有想过谋反二个字!”萧诚连连摆手:“夫子莫要冤枉我。萧某所做所为,只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张元笑道:“萧二郎为何要自保呢?”
萧诚脸色微寒道:“命是我自己的,这花花世界我还没有看够呢,凭什么别人一句话,我就得把脑袋奉上?总得做些事情,让自己活得心满意足才是。”
张元点了点头:“看来咱们果然还是一种人啊,来来来,二郎,我们却满饮一碗。”
萧诚不再说话,只是端起碗来,重重地与张元一碰,一张嘴喝了一个涓滴不剩,一张脸顿时便飞起了片片红晕。
“马兴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也是一个有决断的人,一个有担当的人。”张元放下酒碗,道:“从宥州、龙州传过来的消息看,他在第一时间得知了你大哥出兵的消息之后,便下令绥德军,保安军向这两地运动,摆出了进攻的架式,不管他们能不能真正进攻,但对于这两地而言都是威胁,他们便不可能去援助盐州。当然,只怕他也没有想到,你大哥会如此迅速地攻下盐州城。”
萧诚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如果不是眼下汴梁城中局势的话,在马兴这样的人手下当一名将领,也是一件极不错的事情。不过这样的人,眼里也是揉不得沙子的,这一次广锐军斩而不奏,已经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接下来,打压肯定是要必然而至的。”
说到这里,萧诚叹了一口气:“他让绥德军,保安军出动压制宥州龙州,反而是坏了我的大事。”
张元吃了一惊:“你准备连这两地也吞下去的吗?你胃口太大了吧,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萧诚瞪着眼睛看着对方:“天寒地冻,交通不畅,信息不通。两地距离盐州城不同,道路条件也不同。我原本是计划着拿下盐州城之后,然后再利用时间差,先后打这两个地方定难军的伏击的。盐州城传来的消息,说本来那李续的儿子李昊就在盐州城,当时就出去调援兵的,现在,只怕援兵是调不来,这李昊,肯定也要逃之夭夭了。”
“你在图谋宥州龙州的这些定难军吧?俘虏了然后作为己用?”张元一语便道破了萧诚的想法。
“当然。”在张元面前,萧诚倒也不隐瞒:“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完全依靠党项人也不是一个事儿,我们需要足够的相互制衡的力量,定难军的俘虏是一个不错的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