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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把我们摘得干干净净。”赵敬附掌大笑。
“当然,殿下,有时候,名声这东西,还是非常重要的。”赵援认真地道:“能不沾因果,自然就不要沾。”
赵敬大笑,举杯连连邀饮。
“子玉,你说说,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该拆分那定武军了?本王看了那定武军,果然是非同凡响,纵然比不得萧定那厮的广锐军,但比起上四军,只怕也厉害得多,将整个定武军拆分开来,充到上四军各部去,想来对整个上四军的战斗力提高还是很有帮助的。现在父皇把上四军这一摊子丢到我手里,总得要做出点什么才好。”
赵援转动着酒杯,笑道:“殿下,为什么要拆分开来呢?这样的一支军队,一旦拆分开来,可就没啥用了。汴梁是什么地方?真要拆分了,把他们丢到十几万汴梁禁军中去,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也就没什么用了。”
“可是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也难以管理,更重要的是,很难将他们收入囊中啊?”赵敬摇头道。“这些边地军将,非常喜欢抱团。”
“收他们入囊中干什么?”赵援嘿然一笑:“左右也不过二千人而已,与其费偌大的力气去做一些不知道结果的事情,倒不如好好地利用一下他们来做一些我们可以预测到后果的事情。”
“子玉又有什么良策?”赵敬眼光闪动。
“殿下,这些边地军将,一个个血气方刚,又立下有大功,从内心深处,他们是瞧不起京中的上四军的。”赵援微笑着道:“在他们看来,上四军就是一些废物。定武军虽然刚刚入京不久,但双方之间已经有了多次这样的冲突了,不过眼下还只限于语言上的冲突,双方的长官,都在压制着这件事情。”
“子玉要利用这件事情?”赵敬问道。
赵援点了点头:“这些人立了大功回来,自然觉得处处高人一等,希望能得到别人的尊重,等到更好一些的待遇,但事实如果与他们的希望有很大的偏差呢?”
“他们会很不高兴,会很不服气,会很委屈。”赵敬道。
“对啊,当这种情绪,慢慢地积压到了一定的程度,殿下,您说这些边地来的大兵,他们会干些什么?”赵援抿了一口酒。
“闹事。”赵敬肯定地道:“别说是他们会闹事了,这上四军之中,要是发放薪俸禄米慢了一些,他们都会扯皮的。”
“久在京中的这些兵痞子们大家都了解,知道他们也就是为了俩钱几颗米而已。”赵援道:“所以上至官家下至吏员,都不会当蛮大个事儿,无非就是再赏几个钱儿而已。但这些边地来的兵将,上上下下会放心吗?”
“反正我是不太放心的。”赵敬笑道:“一想起萧定那厮带着十个人,便将上四军精选出来的百余精锐打得溃不成军,一败涂地,我便心里发寒。老二不是在殿上说了吗,这定武军,不比广锐军差。真要这么说的话,这二千定武军要是闹起事来,也能以一顶百,岂不是能将汴梁给翻过来?”
“虽然帐不是这么算的,但不妨到时候让官家有这个想头。”赵援本来就有些狭长的眼睛,此刻更是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殿下,真要出了这等事情,这些兵会去找谁来给他们伸冤叫屈呢?”
“当然会去找陶大勇。”赵敬道,“不过陶大勇在汴梁算是那根葱?最后毕然是会找到老二身上去的。”
“以二殿下的性格,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部下被人欺负受委屈,肯定要替他们出头。”赵援道:“一来二去嘛,这可就在官家心中要留下印子了,这要是以后这定武军突然干出了什么大事来,官家当然会把这帐记在荆王殿下的脑袋之上,在这汴梁城中,能指使得动定武军的,除了荆王殿下还能有谁呢?难不成是楚王您不成?”
赵敬愣怔了半晌,冲着赵援伸出了大拇指:“子玉,你真是我的张子房也。不过怎样才能让这些人做出些大事来呢?”
“自然是要慢慢地谋划的。”赵援道:“先是让这些定武军军将在京中处处受阻,处处遭到刁难,然后再去他们中间寻找可以收买利用的人,二千出头的人,总有一些是不甘于现状想要另谋出路的。殿下,刁难他们的事情,您去安排,至于在他们中间寻找内应的事情,我来想办法。”赵援道:“这是一招胜负手,我们得好好地用起来才行呢!”
“胜负手?”赵敬神色郑重起来。
“当然,胜负手!”赵援道:“虽然荆王殿下还想着有其它的边军进京来,但这事儿,只怕是不成了。河北路那边,必然是有事的。不管是崔昂也好,还是夏诫也罢,只怕都不会放经验丰富的河北边军离开了,如此以来,在京的可就只有这定武军一支了。殿下,不动则已,一动我们便要鼎定大局,彻底地把荆王殿下击沉。”
赵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激动。
眼下赵哲在京中可谓是春风得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对上自己的二弟,他现在一直是退避三舍。
“子玉,一旦功成,将来本王绝对不会辜负了你,便是两府相公,也任由你挑着做。”赵敬大声道。
赵援摇头:“两府相公非得进士出身方可做得,我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到时候我说有资格,自然你就有资格。”赵敬冷笑。
“殿下要因为我而得罪天下读书人吗?”赵援笑道:“这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到时候,殿下予我一个崇明殿说书的身份,子玉便心满意足了,至于两府相公这类操心的心情,还是让那些进士相公们去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局
赤脚站在河水中,两手拎着一张硕大的鱼网,猛然撒手,洁白的鱼网如同一个大罩子,哗啦啦声中坠入河中,耶律俊慢慢地往内里收拢着鱼肉,凭手感,他就知道这一网的收成肯定是不错的。
河岸之上,林平一袭青袍,背着双手饶有趣味地看着耶律俊在河中网鱼。
林平不仅会读书,也擅骑马,使得动大刀钢枪,实打实的文武双全,但对于这些事情,却是从来没有涉猎过。
耶律俊是皇族之中的一个异数,他也是林平自小便崇拜的偶象,哪怕说起年龄来,他比耶律还要大上几岁。
不管是读书写字带是拳脚功夫,但凡耶律俊只要学了的,就铁定是优秀之极,关键是像林平这样自忖天才都需要下功夫的一些学问,耶律俊似乎也是信手拈来,而且此人对什么都感兴趣,像眼前这样一些渔夫的活计,他照样做得娴熟之极。
渔网离开了水面,果然不出所料,网内,好几天硕大的鱼儿正在拼命挣扎着,耶律大笑着提网走上岸来,抖手将渔网扔给了守候在一边的卫士。
“收拾干净了,将厨师好好地做一顿全鱼宴!”
这一网下去打上来的鱼儿,足足七八条,林平目测一下,大大小小只怕有十好几斤,倒是够他们这几个人饱饱的吃上一餐的。
这儿是拒马河边。
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本来该呆在析津府的这位辽国漆水郡王,南京道总督,居然出现在拒马河边。
一河之隔,对面就是大宋的地盘。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不免让人有些昏昏欲睡,耶律俊半躺在毡毯之上,右手屈肘,拳头支着脑袋,有些出神地看着拒马河的对面。
林平盘膝坐在一侧,拧开手里的皮袋子喝了一口酒,笑道:“现在倒也真是热闹,说起来李度这一次,倒也还是蛮不错的。席卷了整个绥德,抢得人丁财富无数,狠狠地揍了宋朝君臣一巴掌。这一次马砍头要是不找补回来,只怕难以在他们的皇帝面前交待啊!”
“只不过损失了一个绥德而已。”耶律俊却是不以为然。“那个李澹以前名不见经传,也没听说有多么出色的战绩,但这一次的表现,相当的不错啊。不管是战略上的眼光,还是战术之上的运用,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这倒是,要不是此人反应迅速,当机立断充了绥德,保全实力后退营建了第二条防线,只怕猝不及防之下,马兴连延安府都得丢掉。要是丢了延安府,马兴才是真的麻烦,那可等于是将京兆府敞开在了李度的面前。”林平不无遗憾地道:“可惜了的。”
耶律俊的关注点与林平却完全不一样:“所以说啊,你大宋这种地方,你不知道啥时候便能跳出一个人来让你大吃一惊,这便是底蕴啊,着实让人羡慕。”
“咱们大辽也不差啊!”林平道。
“实打实的说,还是差了一些的。”耶律俊哈哈一笑,“不过呢,我们有我们的优势,倒也可以弥补这些不足。”
“这一次准备怎么做呢?如此好的机会,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太可惜了。郡王你巴巴地奔到拒马河来,总不是为了打这一网鱼吧?”
“当然要做点什么啊!”耶律俊一笑道:“去年年末,崔昂打了我们一闷棍,咱们总得将损失找补回来。”
“仅仅如此?”
“李度现在已经陷入到了困境之中,延安府他打不下来了,一旦马兴开始反攻,他从绥德安全退走都是问题,因为河东那边必然也会动起来,一旦河东也动了起来,李度可就后路堪忧了。”耶律俊道。
“所以我们这边动上一动,不但可以找崔昂讨点债,还能将河东兵马摁在原地动弹不得。”林平笑道。
“只要我们一动,河东的军队要是还敢往绥德方向运动去找李度的麻烦的话,那我也不惮于在河东去逛上一圈。”耶律俊冷笑道:“只怕河东的舒华没这个胆子。”
“那倒是。这件事儿说起来终究是马兴的,河东舒华能帮自然会去帮一把,结个香火人情,一旦有了充足的理由的话,那自然是会只扫自家门前雪的。那舒华可不会为了别人的瓦上霜而冒一丁点风险的。”
“希望李度能把绥德消化掉。”耶律俊道。“这样可就是在大宋的腹心之地插了一把利刃。”
“我看很难!”林平摇头:“马兴也是蛮横,居然直接下令萧定挥师兴庆府,这也太瞧不起李续了吧?我看这一次,那萧长卿只怕是要铩羽而归的。”
“在我看来,马兴此举,只不过是逼迫李度马上撤军而已,真要打兴庆府的话,三个军的兵力,可是远远不够。但作出这个姿态,终究还是会让李度有所忌惮的。也许马兴现在只想让李度快快地滚回去而已。”
“就算李度滚回去,他也绝不会放弃嗣武寨。”林平道:“这一点,李度肯定很清楚,握有嗣武寨,接下来他可就进退自如。”
耶律俊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毡毯之上,看着天上悠悠飘过的白雪,道:“来南京道已经一年多了,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总得检验一下这一年多来的成果,然后去皇帝面前显摆一下。希望能赶上夏捺钵,实在不行,冬捺钵也可以啊!”
林平笑道:“我觉得冬捺钵更好,这可是在王爷你的地盘上了。”
“在自己的地盘之上显摆,没多大成就感。”耶律俊大笑起来:“在别人的地盘之上显摆,让那些人尴尬,我才最高兴。”
耶律俊就任南京道总督之后,在林景林平等人的辅佐之下,悄没声地开始整顿整个南京道上的各个头下州以及地方豪强。南京道是大辽一个相对来说富裕的地方,但也正因为富裕,同时也因为与宋朝相邻,所以这里也是对辽中枢的敬畏感相对薄弱的一个地方。
很多地方上的汉人豪强,与大宋那边一向就是勾勾搭搭牵扯不清的。
当然,这些主要都还集中在生意之上,但只怕也有相当多的大辽内部的情报,就这样流失到了宋朝那边。
南京道上的军队实力,一年比一年弱。而相对于辽国,大宋那边自从派了荆王李哲到了河北路之后,整体实力便开始大幅度上扬,一进一退之间,边境之上倒是宋人占了上风。
正是在这个背景之下,耶律俊才来到了南京道。
整风!
而大宋也极其配合,在这个时候,把荆王赵哲调了回去,弄来了崔昂。在崔昂的极力配合之下,耶律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南京道上大部分的不和谐的声音给清除掉了。
崔昂这把刀子,还是很好使的。
一番清理整顿之后,南京道上上下下,可谓是焕然一新。
头下军却不去说他,耶律俊已是将宫分军扩充了数倍。他来之时,仅仅带了三千皮室军,南京道上驻扎有一万宫分军。而一年之后,宫分军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五万。
而相应的,各头下军州以及地方豪强的私人武装,则是大幅度缩水。
“宋人又有两支精锐边军被调离了。”林平笑道:“等他们再走远一些我们再动手吗?”
“等老师哪里说可以动手了,我们便动手。”耶律俊笑道:“他们走不走